第10章
捷報戰鼓傳來時,将士們的歡呼震入了雲霄,手中染血的□□高舉,紀寧站在一處望臺上,聽着将士們的歡呼,清眸也染上了笑意。身旁的代林從歡呼中回神,側頭看着紀寧,□□直立,竟彎膝下跪。
“此戰全仗先生大才!”
紀寧依是一身青衫黑布白底鞋,身姿瘦削欣長,就是一文弱書生的模樣。代林忽然想到紀寧初進軍營時,那時自己遠遠看了一眼,心中還生了鄙夷,送個書生來軍營做什麽?結果就是這樣一個文弱書生,神機妙算,算盡了敵軍動向。
紀寧微驚,為彎身去扶。
“代副将不可這般,隽儀受不起。”
隽儀是紀寧的字。
代林:“先生自然受得起!”
代副将順着紀寧的力氣起身,雙眸繁星愈濃,崇拜已然溢出了滿身。
“這次若非先生看出了敵軍的調虎離山,又算真了敵軍糧草所在地,此次戰役萬不能這般快速,戰線一旦拉長,軍士,武器,糧草皆有所損,先生憑一己之力将這些損耗扼殺,東西尚不算什麽,人命才是最重要的,先生救了這麽多人,自然當得起!”
代林的話落,周圍回過神的士兵們紛紛上前把紀寧給圍住了,七嘴八舌的恭維起來,激動之時,甚至想把紀寧抛上天,紀寧一謝再謝,好半響才掙開了人群,亦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只挑營中小路回自己的營帳。
當看到桌上躺着比往常更厚幾分的信封時,頓了頓,彎身伸手。
除了一封信件外,竟還疊了一方四折的畫卷。
紀寧展開,看到畫卷的那一刻,眼神一滞。
三面牆高木架,書籍滿屋,是自己的屋子。
只是……
牆色已比自己離開時暗了幾分,書架也失了木色,窗臺上的花也萎了。
紀寧眼簾半掩,亦掩不住眸中濃濃的失落,她就這麽厭惡自己麽?連讓人保持屋子整潔都不願?心裏卻異常平靜沒有半分異樣,大約是早就猜到了,所以并不以為奇了?眨了眨眼睛,視線看向畫上的女子。
她一身簡單白衣,青絲順展至腰下,背對着,低頭似乎在弄什麽,手邊隐約可見抹布一角。
“隽儀!”
粗狂激動的聲音響起。
紀寧回頭,手将畫紙快速折了幾疊放在袖裏,剛塞進去,門外的人也進來了,銀甲帖盔,束櫻□□,年歲大約三十出頭,眉目方正一臉英氣,正是李猛李将軍。
紀寧:“将軍。”
上前行禮。
剛彎身就被李猛給扶起來了,哈哈大笑道:“隽儀,這次又是你的功勞,多虧你了!”紀寧謙虛笑道:“這是屬下該做的。”李将軍不贊同道:“謙虛是美德,但不能過度謙虛了,這次多虧了你,你想要什麽,只管說!”
想要什麽?
紀寧看着李猛爽朗的笑,忽然曲腿跪下。
“你這是做什麽?!”
李猛彎身正要去扶,紀寧擡頭,“李叔。”
這一聲李叔,叫得李猛都有些恍惚,紀寧一直恪守禮節,哪怕自己和他父親是生死之交,在軍中他亦不曾親近喚過自己,這會子怎麽叫上了?看着紀寧清潤的眼,李猛的動作僵住,等着他的下言。
紀寧:“李叔,兩年之期已至,我該歸家了。”
李猛頓住。
是了,當初紀寧來軍營,是因為紀長德的遺言,也拜托自己,好好教養他一番。他是好友的兒子,自然會為他打算,本想他快活過兩年也就罷了,誰知這孩子竟是個天生的謀事,太聰明了,短短一個月就在軍中站穩了腳,絲毫沒有靠自己。
他太出色,自己竟忘了,他只在這裏呆兩年。
說不可惜是假的,天生的謀事玲珑心……
從回憶中回神,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紀寧,看着他微微緊繃的臉頰,嘆了一口氣,又笑道:“你要歸家是正事,你說一聲就是了,難道你在眼裏,李叔我竟是不願意放人的人麽?”說罷,又繼續去扶紀寧。
紀寧側身躲開了李猛的手。
李猛:“?”
“這一跪,是為了感謝李叔,感謝您收留我兩年。”
說完,深深的拜了下去。
李猛頓了頓,伸手将紀寧扶了起來,看着他的眼,嚴肅道:“我本不該說你的家事,只是,你家的事實在是太糟了,長德已被她耗沒了命,我不希望你再陷入泥潭,回家可以,但不要再手下留情了,好嗎?”
這孩子初見,瞧着是心慈面善的,但經了這兩年的戰争,知他有手段有心計,只是看他,願不願意對紀家出手罷了。
李猛拍了拍紀寧的肩。
“當斷則斷,那樣的娘,那樣的家,不要了才是解脫。”
也不等紀寧的回答,讓他回去手刃血親,這樣的事,讓他怎麽回答?只轉身對着副将說了幾句,副将點頭,快速出了營帳。
紀寧回神,等副将出去後才道:“李叔,我不要東西,我什麽都不缺。”剛才李猛是吩咐副将去自己的房裏拿東西,顯然是給紀寧的。李猛擺手,“我知道你不要東西,我又不是給你的,你着急拒絕什麽。”
這兩年,都打了勝仗,朝廷賞的東西也多,但是紀寧什麽都不要。
這次人要走了,塞都要塞進去。
副将回來的很快,手裏捧了一個長形黑漆盒子,李猛接過徑直打開,裏面躺着同枚花樣想通的發簪,一枚男士,一枚女款,同為白暖玉所造,上刻青竹展葉。
李猛道:“知道你成親了,這是給你成親的賀禮,前段時間事情太多竟忘了,一直騰不開手,今日倒正好了。”
“這可不是給你一人的,還有你的妻子,你可不能幫她也拒了。”
紀寧看着那枚女子發簪,簪身通體潔白,忽地想到了那副畫,她青絲鋪了一背,沒有任何的飾品,她青絲如黛,這樣的白色,應當很襯她吧?紀寧猶豫了片刻,伸手接過了錦盒。
準備了一通話要勸的李猛:……
興致勃勃的看着紀寧,賊笑道:“看來你很滿意你的小妻子?”紀寧正無語,卻聽得李猛又認真道:“你此番回去,若你喜歡她就把簪子給她,若你不喜歡,早點離了,畢竟是她給你聘的,又不是你自己去求來的。”
“莫不可像你爹一般,一直忍,把命都給忍沒了。”
良久後,紀寧輕輕應了。
“……好。”
…………
紀家望霞樓。
現已至晌午,姑娘從早上去了梧桐苑後就回了屋,一直到現在都沒出來,睡着了?廚房的丫鬟已經問了幾次,大丫鬟青柳想了想還是上前,這天太熱,姑娘最近一頓都只吃五碗飯了,但她可以不想吃,但自己必須得問呀。
輕叩門房三響,試探道:“姑娘?”等了片刻,屋裏沒動靜,青柳提高了嗓子。
“姑娘?”
又等了片刻,屋子裏才有了動靜,居然是動怒的聲音。
“什麽事?!”
青柳忙道:“無事。”
等了一會,裏面沒有傳出什麽吩咐,青柳無聲的退了下去,然後對着其他人輕聲道:“姑娘睡覺呢。”說着自己也打了個哈欠,含着睡意道:“留兩個人等吩咐,其他人都下去用膳睡覺吧。”
這鬼天氣,白天完全不想動彈,走兩下渾身衣裳都濕透了。
而屋子裏,周靜月并未休息,而是在桌邊坐了一上午,手裏的一本話本已經翻到了尾頁,皺着眉紅着眼看到了最後,将手中的話本猛地摔了出去。
“這書生怎能這般壞呢?那位小姐還等着他回去娶她呢,他竟尚了公主!”
“傷了公主不說,他竟還說小姐心慕于他,但他從未回應過,明明就是他先追求小姐的!”
“這個書生實在是太壞了!”
周靜月看的這本,是很俗套的書生趕考,遇到富人相助,最後還和小姐相戀了,當然結局并不圓滿,若換個老書蟲,看幾章便知結局,但是周靜月不是,她是第一次接觸話本,她從未看過這些。
周靜月罵了又罵,簡直就是書中的小姐上身,恨不得把那個書生撕碎了才好。想到那個小姐沒有等來自己的良人,反而被人潑了一身的髒水,最後竟自缢了,好可憐。
周靜月罵了半響,激動的心情稍緩,看着桌上還剩下的三本話本,竟有些遲疑了,玩意這三本的故事也不完滿怎麽辦?可萬一下本是個圓滿的好故事呢?周靜月猶豫半天,最後還是伸出了手。
…………
周靜月從屋子出來時,已經到了金烏西墜的時候,站在三樓走廊,扶着欄杆眺望遠方,彩霞漫步,天際一片金光,周靜月定定看着遠方,目光亮晶晶的,似有神又似出神。青柳從樓下上來,見周靜月笑的很開心的模樣。
笑道:“姑娘這一覺睡得很美?”
周靜月點頭,平靜的聲音下藏着激動。
“非常美。”
用過晚飯後,周靜月沒去主院,而且又一人回了屋子,青柳等人也不覺異樣,現在越來越熱了,哪怕是晚上燥意也足,本來也不是天天都去主院。
周靜月一個人坐在梳妝臺前,看着鏡子中的自己,眼睛無比亮。
下午那個話本裏的故事簡直和自己一模一樣!
寄人籬下,不得有些人喜歡,癡心愛慕那家的公子,可是那家公子開始并未開竅,反應很是冷淡,可是後面就變了,那位公子亦去了軍營數年未歸,小姐也到了該出嫁的年紀,她不願意嫁,她一個人去找那位公子了。
這就是自己的故事!
想到那位小姐找到公子後,公子因感動竟真的和她在一起了,然後琴瑟和鳴了一生。
那麽,
自己去找大哥哥,大哥哥是不是也會因此感動?
周靜月看着鏡子,心裏滿是激動和躁動,想到和紀寧在一起後的日子,想到那個明月清風一般的人,對自己輕柔軟語,想到這,周靜月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又想到另外一件事。
話本裏的那位姑娘,在去軍營的路上,遇到了好幾個公子,有王爺,有世子,都是世家貴族男兒,都對她情有獨鐘,如果換成了自己,是不是也會遇到這麽多出衆的男兒?
幹娘說過的,越胖越美。
周靜月滿意的看着自己比小凳都粗的大腿,和水桶一般的腰,滿意又自戀的點頭,自己應該比那名女子美,她都能遇到這麽多的好男兒,自己是不是能遇到更多更好的?那,自己該選擇哪一個?萬一有比大哥哥更好的男兒呢?
“哎喲哎呀,羞死了羞死了。”
周靜月捧着臉,雙頰紅彤彤的,眼睛卻愈發的亮。
我不要等着嫁人,我要出去,我要去找大哥哥,我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那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對,我要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距離第一次抛棄還有X章? 阿,我也不知道還有多少章,反正是倒計時了。想看對手戲的不要急,第二次撩,第二次抛棄,第三次撩,第三次抛棄,全部都是對手戲,面對面的那種,不要急,先讓我過點劇情,先讓女主滿足了溫飽,飽暖才是思那啥嘛~
今天更的有點晚,倒不是忙,而是……
沉迷基三,無心碼字,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