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龍三急吼吼的從外面沖了進來，見紀寧如同往日一般在窗前看書，靜谧的眉眼安靜隽朗，龍三卻更急了，直接吼道：“先生，你怎麽還在這看書！”
紀寧動作一頓，将書放下，擡眸，黑黢黢的眼安靜的看着龍三，觸及到那雙冷漠很濃的眼，激動驟然從身體中退卻，低頭，“是我唐突了，先生恕罪！”紀寧垂眸理了理有些褶皺的衣袖，淡淡道：“什麽事？”
龍三：“我過來的時候，看到嫂子和一個男的有說有笑回家了！”
太急，嫂子的稱呼又出來了，紀寧卻無心跟他計較這個問題了，骨白的指尖一蜷，擡頭看着龍三的眼，眸色有些淡：“說清楚。”
龍三可着急了。
剛才是過來找先生禀告事情的，結果剛進華衣巷就看到前面嫂子和一個年輕男子有說有笑并肩前行，女的嬌男的俊，可真是刺眼的很。
将自己看的畫面給重複了一遍，重點是那個小白臉，沒錯，就是小白臉！
接着憤憤道：“我問了跟着的人了，嫂子就是去買東西的，那個小白臉一見到嫂子臉就笑得跟花兒一樣，還殷勤的幫嫂子提東西回來，肯定是不安好心！”
“我也打聽清楚了，還真不是一般的小白臉，是謝家的大公子，芙蓉城出了名的公子哥兒，最愛白衣金繡折扇，出去一圈能收到好多姑娘的香帕呢！”又嘟囔道：“小白臉果然是小白臉，穿着一身白衣到處晃蕩，深怕別人不知道他是誰呢！”
看看我們先生，只穿最樸素的青衣也能第一時間吸引所有人的眼！
雙眸炯炯的看着紀寧，先生，您不能再穩坐釣魚臺了，有小白臉跟嫂子獻殷勤了！而且還是個實力不錯的小白臉！
紀寧沉默片刻，複又拿書看了起來。
龍三：“先生！”
有人在讨好嫂子，你還要繼續看書！
紀寧抿唇，聲音正常。
“她和我已無關系，她想做什麽無人能幹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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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三：……
她要是跟你沒關系了，你眼巴巴的跟到這邊來幹什麽？還說什麽守一年，誰信呢！
龍三鼓着一雙招子使勁瞪紀寧，紀寧始終垂眸安坐。龍三深呼吸了一口氣，試圖和紀寧講道理：“先生，龍三雖是個武人，但大約還是猜到了先生為何不肯主動。”
“先生是惱了嫂子不告而別，是吧？”
男人嘛，都有些可笑的自尊，覺得不能在媳婦面前下了面子，其實那都是扯淡！那是你媳婦，你讓着她點兒，給面子讓她踩又能怎樣咯？她踩舒服了，你就能過舒服了，自尊和舒服，當然選舒服了！
“那事真不怪嫂子，當時那樣的情況，若不走，說不定都沒命了，嫂子又不知道您是怎樣的為人，若她知道，她斷不會不告而別的。”
這事龍三很有把握。
先生這麽好的樣貌品行，哪個女兒家見了不喜歡？若是嫂子當初見過先生，肯定不會不告而別的！
又道：“不知者無罪，這話還是先生您教我的，怎麽到您自己身上，就想不通了呢？”
紀寧放下書。
龍三心裏一喜，以為勸解有效，正要再接再厲，卻聽得紀寧道：“不知者無罪都會用了，看來這兩年你很用工，正巧今日也無事，我來考考你的課業。”
起身，走向書桌。
龍三：……
龍三是個武人并不識字，還是紀寧在軍營教會了他認字，勉強算半個師傅。龍三志不在讀書，能認字就行了，紀寧也沒怎麽教他，但這嚴厲，龍三是徹底體會到了的，現在回想起來，都覺腿肚子酸。
那時候最怕先生考默寫了，錯一個字就圍着軍營跑一圈！
哭喪着一張臉：“先生……”
紀寧點了點書案，不容辯解。
“過來。”
龍三：明明是小白臉的鍋，為什麽要我來背！
…………
第二天，陸淼淼難得早起，送走了送菜過來的小工，挽袖子，開是竹簽串肉串菜，沒有冰箱的古代，只能現做現吃了。剛拿起竹簽，抿了抿唇，覺得口裏味道還是不對，又喝了一碗梅子湯下去。
昨天把謝安居有的調料和香料都買了一點兒，認識的放一邊，不認識的就聞，聞不出來就嘗，試了太多味道，昨晚舌尖都是麻的，歇了一晚還是有些不對勁。
陸淼淼這邊剛串好了腌制好的牛肉，這邊雲橙也有動靜了，散着發眯着眼晃了過來，陸淼淼手裏動作不停，口裏道：“花廳有白粥雞蛋餅，吃完了去鐵匠鋪那邊把烤架拿回來。”雲橙點了點頭，秀氣打了一個哈切，搖搖晃晃地去後面梳洗了。
而隔壁，龍三正暈着一雙眼從紀宅出來，一雙眼睛通紅，滿腦子都是經義算學，一晚上，先生居然生生考了自己一晚上！
虛浮着腳步往自己的住處走，走了兩步剛好碰見出門的周嬸嬸，不忘招呼道：“嬸嬸出去買菜阿？”
陸淼淼沒見過龍三，周嬸嬸倒是見了幾次，知他是紀寧的人，雖模樣生得有些駭人，倒挺有禮貌的，聽到這話也笑道：“不是買菜，是去買城南那家的梨花酒，今年新出的，賣得好，得一大早就去，晚了就沒了。”
龍三：“嬸嬸好興致，今天要自己小酌一番？”
周嬸嬸笑呵呵道：“這不年不節的，喝什麽酒呀，給陸丫頭的。”
給嫂子的？
龍三一下子來了精神，“隔壁的小夫人？”
周嬸嬸：“是呀。”
“陸丫頭昨兒說今天請我們幾個鄰居吃新東西，說是什麽燒烤，我也沒聽過，不過她說那個得配着低酒才暢快，這不，我就去買了。”
昨天？昨天我在先生這一天，沒聽嫂子說要請客阿？
嫂子沒請先生？
難道要請那個小白臉？！
睡意瞬間丢到了天邊，和周嬸嬸打哈哈了兩句，又回身跑了回去。
“先生先生，昨天嫂子有沒有來請……”
“厄。”
話說一半就頓住了，先生居然站在衣櫃面前，是在挑衣服？
紀寧：“請什麽？”
龍三：“有沒有來請您吃飯……”
“有啊。”
紀寧輕松點頭，龍三大驚，“那昨兒我怎麽沒聽到？”紀寧伸手劃過好幾件衣裳，頭也不回道：“那時你正咬着筆頭算題。”
龍三：……
“這件怎麽樣？”
紀寧拿出一件衣裳，竟是罕見的白衣，袖口梵文金邊。紀寧常年都穿青色，但不代表他的衣櫃裏只有青色的衣服，一年四季，穿與不穿都有人添新衣。龍三現在不樂意評價衣服，有些委屈，“先生都知道了，我還眼巴巴的跑回來告訴您呢……”
紀寧：“剛打發了人去接你媳婦。”
龍三：！！！
先生要在這邊呆一年，将軍已将自己給了先生，自然要跟着先生的，只是離家太遠了，一個來回，光路上都得花兩個月，所以根本就不敢提回家的事，而自己雖跟先生認識多年，但這軍營時，是聽将軍話的，真正在先生手下，也就這兩月而已。
也不敢提接家屬之類的事。
結果先生已經去接了？
直接跪下磕了一個頭，“多謝先生！”
紀寧晃了晃手裏的衣服。
“可以嗎？”
龍三現在滿腦子都是媳婦兒要來了，別說看一晚上的書了，看一個月都行！好話不停的丢出來，“先生最好看，先生穿什麽都好看！”紀寧滿意點頭，“出去吧。”龍□□到了廊下，嘤，好久沒看到媳婦了，她要來了，真好！
過于激動，直接在院子跑了兩圈，直到滿臉熱汗心情才終于平複了一些，然後眉頭一皺，想起剛才的事，先生剛才拿的是一件白衣？先生不是從來只穿青衣的嗎？！
…………
陸淼淼正在和雲橙試着點炭，以前也和朋友出去燒烤過幾次，但都是男生負責點火女生負責烤，看他們搗鼓的很容易，怎麽到自己這就不行了？點燃的枯葉第三次熄滅，而周圍的炭一點兒火星都沒有。
我還不信了！
陸淼淼鼓着眼，抓了一把幹枝，開始第四次點火。
“不是這樣做的。”
清潤的男音響起，陸淼淼擡頭。
一身白衣的紀寧站在面前，白衣素潔，袖口衣擺描着矜貴的金繡，一眼看去，身姿欣長，滿月恰逢驚鴻，好一個天上谪仙。
陸淼淼楞了片刻，想起自己還拿着火折子枯葉，一下子丢開站了起來，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紀寧，他，他怎麽來的這樣早？紀寧彎身，拿着鑷子夾起一塊木炭，詢問道：“我能用一下廚房嗎？”
陸淼淼怔怔點頭。
“能。”
紀寧點頭，擡腳向廚房走去，身後的陸淼淼看着紀寧這大步伐，這還真是脖子以下都是腿！慢了片刻，小跑着跟着上去。
進去時，紀寧已經在坐在竈臺前開始生火，動作熟練，甚至是優美的，就是下面有些委屈，那個小凳子陸淼淼坐得很舒服，對紀寧來說，實在太小太矮，腿都沒地放。陸淼淼都看不下去他這委屈姿勢了，忙上前，“我來吧。”
紀寧搖頭，“沒事。”
又道：“這種炭燒得慢，起得也慢，點火燃不了，只能在火裏偎紅一塊才行。”
說話間，竈臺火星已起，用木棍撐了撐，火勢漸旺，紀寧側身将一旁的木炭埋了進去。做完這一切，忽地側頭對上陸淼淼的眼睛，正在偷看的陸淼淼被抓了個正着，臉覆淡淡緋紅，移開眼神，“先，先生這麽早過來，可是有事？”
紀寧看着陸淼淼的臉，素白婉約，沒有一點胭脂亦能奪人眼球，比畫上的她美了百倍不止。想着往日種種，面色雖平靜，心裏一片暗湧。
“确實有事。”
聽他語氣正緊，陸淼淼也收斂了自己的小心思，回頭看着紀寧。
“有什麽事是我能幫忙的，先生但說無妨。”
許是火光在側，将紀寧漆黑的瞳孔都印上了一層紅光，偶有紅光閃過，谪仙染上了妖冶。紀寧看着陸淼淼，幾息後，輕聲道：“這個問題很唐突，也很冒昧，但我确實想知道答案，還望夫人如實告知。”
很唐突，很冒昧？
陸淼淼的心不自覺的跟着這兩個形容詞而緊張起來。
“先生請說。”
紀寧定定看着陸淼淼的眼，道：“不知在夫人心裏，你亡夫是個怎樣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蠢豆：好好回答，這關系着後面是簡單模式還是地獄模式哦。
陸淼淼：……
啊啊啊啊，不是我要現在才更阿，是後臺抽了，是ＪＪ又要炸了，從１０點開始我就打不開後臺了，一直刷新到現在Ｔ．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