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話說完,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早上小哥哥問紀寧的時候,是心虛,因為不好意思說紀寧,現在自己再提紀寧,除了心虛外 ,就不能避免的有害怕的情緒了。太巧了,他一歸家,紀夫人就病逝了,實在太巧合了。
紀寧一直定定看着陸淼淼,從她微微不自在的神情中就有了猜測,再看她後來吞咽的動作,就已經準确了判斷。
袖中手緊握。
她在怕我。
這個念頭在心裏生出,随之而來的便是壓抑不住的憤怒和……委屈。
擡腳,一步一步向着陸淼淼走去。
紀寧這邊有動靜了,陸淼淼才從深思中回神,然後便覺不對勁。這個男人,踩着溫和的暖陽向自己走來,溫和的容貌卻寫滿了冷峻漠然,漆黑的眸深到沒有半分情緒,陸淼淼心中寒意大起。
比早上那時盛過千倍。
甚至有點控制不住腿,想,想要逃跑。
驚駭的看着紀寧,自己說什麽了?
就問一句他認不認識紀寧,他就變成這樣了?
紀寧走到陸淼淼面前,擡手。
“阿!”
陸淼淼第一時間護住自己的臉。
“不要打臉!”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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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傳來關門聲,陸淼淼讪讪松開當着臉的手,紀寧已經收回手,院門已被關緊,低眼,沉沉的看着自己。院中只有自己和他,身後是門,面前是他,陸淼淼吞了吞口水,後背悄悄抵上了門。
“怎,怎麽了?”
早上還有鬧他的沖動,這會子卻完全生不出來這樣的心思了。
總覺得,現在的他很吓人 ,惹不得……
并未制止陸淼淼悄悄越挪越遠的小動作,只沉沉看着她,袖中的拳頭越來越緊。
“你為什麽害怕紀寧?”
我并沒有傷害過你,哪怕知道你是死遁,我亦沒有說什麽。
你為什麽會怕我?
兩人隔了數步遠,可撲面而來的壓迫已經讓陸淼淼屏住了呼吸,明明還是那個人,可給人的感覺完全的變了,不再溫和,戾氣布滿了整雙眼,青山不再霧濃,而是深深的死氣,看一眼就把人給吸進去了!
好像覺醒了第二人格一樣。
陸淼淼怔怔看着紀寧,是很害怕沒錯,但是,心裏還有另外一種感覺。
“好,好帶感……”
紀寧:……
陸淼淼一下子捂住了嘴。
怎麽說出來了!
“不,我的意思是,我不是害怕,我是覺得對不起他,我太慚愧了,所以不敢提他!”
吞了吞口水,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先把眼前這關過了再說。
“當初我是稀裏糊塗的就嫁給他了,但這一切都不是紀寧的錯,我還要感激他,如果不是因為他的存在,紀家可能都不會救我,我是感激他的,感激他給了我一個可以暫歇的地方。”
“但是!”
陸淼淼深呼吸了一口氣,毫無間歇的換上了一臉的悲戚。
紀寧:……
擡頭,盈盈雙眸看着紀寧,自責道:“我雖沒見過那位紀公子,但從他滿室書香中可以想見,定是一位極俊雅極斯文的公子才是。而我呢?無家人無家世,甚至當時身子也是破敗,實在無顏繼續茍占他的發妻之位。”
紀寧抿唇,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
編,接着編。
頓了頓,陸淼淼擡頭,小心的觀察紀寧的神色,見他眉間戾氣似乎稍緩?
有戲!
又道:“我當時本來想着,等養好了身子,一定要跟夫人說,說自己确實配不上紀公子,可沒想到夫人她竟做了這樣的事情。”
“我當時也是九死一生,并非有意為之。”
這也不算假話,如果不是雲橙把自己給攙出去了,說不定真被那個瘋婆子給燒死了。
想到在紀家最後的場面,陸淼淼也是心有餘悸,那真的是個瘋子,四處都撒了火油,幾個呼吸間就已經是濃煙滾滾。
看着陸淼淼有些發白後怕的神色,紀寧斂了斂眉,靜默了片刻,才又道:“既不是有意為之,為何後來不說一聲?我,紀寧他,為你守喪,為你立了衣冠冢,你知道嗎?”
紀寧為自己守喪,還立了衣冠冢?
這事陸淼淼還真的不知道。
不過,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但陸淼淼是真的相信這個話的。那院中的梧桐,滿室的青色,書中那些漂亮的字跡,都在昭顯主人是個極溫和極好相處的人。如果自己和他的婚姻,不是因為她娘的惡意,而是正常成親的話,說不定是真的可以慢慢相處的。
“對不起。”
“你以後見到紀寧,請幫我說一聲對不起。”
褪去了剛才的浮誇,現在的陸淼淼,有些脆弱,紀寧垂眸看着她,看着她抿得有些發白的唇,還是剛才那個問題,“為什麽不說一聲,哪怕讓人傳個信。”
“我不敢。”
這一次,陸淼淼說了真話。
“為什麽不敢?不敢什麽?”
“不敢見到他,我怕一見到他,我就走不掉了。”
紀寧眯了眯眼睛,沉沉道:“你意思是,你認為他會強留你嗎?”
“不是。”
陸淼淼馬上否則,擡頭,有些水汽的雙眸霧蒙蒙的看着紀寧,眼角是春花已去的殘紅。
“是怕見到他,我就不願意走了。”
雖然長大後陸淼淼從來不缺乏最求者,但在青春期的時候,陸淼淼是個胖妞,青春期的時候,愛恨比大人直接多了,對醜姑娘,惡意也愈發的明顯。因為太胖,被孤立,被嘲笑,同學都不願意跟自己玩。
那次去隔壁學校考試,臨考前才發現自己的筆不知道被誰弄壞了。
是前面的一個男同學借給自己的。
他長得并不好看,只是笑得很溫和,側身時露出桌面課本的一角,筆跡很工整,很漂亮。後來問了別人,那是隔壁學校的學神,常年霸占第一名的存在。
天真也好,幼稚也罷,這一幕一直在自己心裏,這也直接影響了自己後來的審美觀,對這一類的男生沒有抵抗力,擇偶的對象從來都是這類男生,幹淨,溫和,學神。
雖然沒有見過紀寧,但從偶見的種種來看,他明顯就是自己喜歡的那一類人,可自己跟他完全不可能,因為完全不能接受他的家庭和他的母親。
…………
紀寧回了自己宅子,關上門就怔怔的發呆,安靜的庭院中,除了偶爾随風而動的梧桐葉,就是自己越來越急的心跳聲。
【是怕見到他,我就不願意走了。】
見到自己,她就不願意走了?
後面是什麽,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所以,她其實也和自己一般,即使并未見面,已經有隐約朦胧的好感了?當時驟然聽到她的死訊時,心不是很痛,但卻是一鈍一鈍的,當時不知為何這般,後來才明白,是心在為還沒開始感情而哀悼。
所以,知道她是死遁時,才會那麽憤怒。
可她剛才說出那句話後,先前的憤怒失望甚至憤恨的種種,忽然間都沒有了。
心裏,只剩歡喜。
嘴角一點一點的上揚,毫無保留的笑意展現在眼底,笑眼望向牆沿,那裏爬山虎依舊清脆,小花仍是嬌美,整條星河都墜在了紀寧的雙眸。
真好,我在期待着你的時候,你也曾期待過我的到來。
雖然最後你先走了,但你曾經期待過,這就夠了。
當陸淼淼從久遠的青春回憶中回神後,眼前早已沒了紀寧的身影,牆角的薔薇花架依舊盛放,走了也好,那些回憶真的不是什麽好的回憶,頭有些悶,也不想再演戲了,擡腳走向堂屋,提了兩瓶梨花酒,去自己屋了。
開了酒蓋,也不倒進酒杯,直接這麽提着仰頭開始喝。
這梨花酒是女兒家喝的,大概就比現代的果啤度數要高一點,直接當飲料幹了一瓶,抿了抿唇,實在沒什麽酒味,起身,直接去了廚房,那裏放了幾瓶酒,是做菜用的,開了一瓶類似白酒的,猛灌了一口。
火辣嗆人的口感從喉嚨滑過。
陸淼淼打了一個酒嗝。
“嗝!”
很快自己最喜歡的一個狀态就來了。
不到醉的程度,但人已有些微醺,這個時候頭腦很輕,思緒有些輕飄飄的,整個人都很輕松,什麽煩惱都沒有,是最閑适的一個狀态,以前不管遇到什麽煩心事,回家小酌一番,自己一個發發酒瘋,就什麽都過了。
直接靠着櫃子席地而坐,手中酒一點一點品着。
隔壁的小哥哥既然知道的這麽清楚,那麽他和紀寧的關系一定很親,兩人又都姓紀,紀隽儀是紀寧的堂哥?
很有可能阿……
說不定小哥哥一早就懷疑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才這麽不冷不熱的,但他應該沒跟紀寧說,如果他和紀寧說了,紀寧說不定早就過來找自己算賬了。那今天之後,他會不會跟紀寧說呢?
應該不會。
又仰頭灌了一口酒。
就算說了又怎樣,自己又沒有對不起紀寧什麽,大不了再換個地方就是了。
只是想着紀隽儀的臉,真的好帥阿,而且剛才發怒好像覺醒了第二人格一樣,溫和中帶着戾氣,真,真的好帶感!
雲橙回來時,院子沒人,屋子也沒人,以為陸淼淼出門了,雲橙也不以為意,回來喝了點水準備繼續出去玩,突然聽到廚房傳來動靜。小臉一冷,順手抄起一個凳子,無聲無息的摸了過去。
誰知剛進廚房刺鼻的酒味就傳來,還沒捂鼻子,陸淼淼漂浮的聲音傳來。
姐姐?
雲橙捂着鼻子走過櫃子,然後眼睛一瞪。
陸淼淼滿身酒氣,臉色緋紅,正抱着一個大罐子哭訴,眼淚鼻涕一把一把的。
“小哥哥你怎麽就姓紀阿!”
“你姓紀就算了,你還是紀寧的兄弟!”
“哇,你是他的兄弟,你也只能是我的大兄弟了!”
“嗚嗚嗚,昨天還是小哥哥,今天就只能當大兄弟了,嘤。”
又嚎了幾句雲橙聽不明白的話,極度不舍的把懷裏的大青花罐子給放開了,拍了拍罐子的瓶身,“大兄弟,我不能愛你了,你要好好愛自己阿,嗝!還有,千萬不要打我的小報告,你打了小報告,我們兄弟都做不成了,你曉得不?”
雲橙:……
作者有話要說: 恩,花癡狀态沒有了,我們就是這麽有原則的花癡,絕不給前夫難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