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妖》被摔在地上, 書頁翻開，雪白的裏頁沾上了污跡, 邊緣有些明顯的痕跡。陸淼淼身子頓了一刻, 彎身, 将書撿了起來, 指尖一點一點拂去書頁上的塵埃, 擡頭，看着明顯來者不善的三人。
再看他們後面的一群人。
有恰巧來買書的, 有跟着來看熱鬧的，還有“幫手。”
彎唇一笑。
“好大一群人呀。”
“是來砸場子的嗎？”
陸淼淼站在臺階上, 居高臨下的俯視巷中的一群人, 紅唇豔豔, 眉梢微揚，笑的輕松又愉悅。領頭的三人看到陸淼淼笑顏懼是一怔, 為首的老者眉頭一皺, 嫌惡道：“哪有你一個婦道人家說話的地兒？”
“讓大夢先生出來。”
笑得這般張揚, 定不是什麽好女子！
陸淼淼笑容不改。
“他不在這，有什麽事, 同我說也是一樣的。”
又忽然笑的很是親和，像是親迎遠客般, “三位年歲已老, 要進屋坐坐嗎？”
“老夫現在哪有心情坐？！”
“快點讓大夢先生滾出來！”
為首的老者暴跳如雷，胡子都一顫一顫的。陸淼淼嘴角抿平，聲音微涼, “不坐就算了。”
“但是呢，我不想站着，累，我能坐嗎？”雖是詢問，手已從門裏扯了把椅子出來，直接就坐上去，身子摔在椅背裏，左手扶着扶手，右手撐着下巴，雖是仰望，目光卻是閑适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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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人滾出來，都不自報家門的嗎？”
陸淼淼坐着，巷裏的一群人全部站着，怎麽看怎麽像給主子回報情況！為首的那幾個氣紅了臉，但剛才是自己拒絕入內的，誰知她竟就這麽堂而皇之的坐下了？！深呼吸了幾口氣，朗聲道：“老夫章喚之。”
昂首挺胸，後面那些“助攻”很配合的喊着章老先生。
“恩。”
陸淼淼點頭，挑眉看向人群，“章喚之是誰？”
章喚之被陸淼淼這句話噎得差點一口氣沒順過來，好歹一開書鋪的，竟沒聽過自己的名字嗎？章喚之怒道：“《忘楚》全套都是老夫寫的！”
《成仙》出來之前，就是章喚之的《忘楚》賣的最好。
《成仙》突然殺了出來，章喚之一下子從神壇上被拉了下來，那個落差，真的不是一點半點。一直憋着一股氣想找陸淼淼的麻煩，可無奈《成仙》确實沒什麽好嘲的，可現在這本《妖》就不一樣了，這可是本妖書！
迫不及待的就找上了門。
“哦~”
陸淼淼恍然大悟，詫異道：“原來您就是章老先生呀，失敬失敬。”瞬而變涼，“大夢先生不在這，您請回吧。”
章喚之正想得意摸兩把胡子，緊接着就聽到了這一句，瞪大眼看着陸淼淼。
“你一個婦道人家有你說話的地方嗎？讓大夢出來！”
“老夫今日要好好教導他一番，有些成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妖書都寫出來了。”
教導我？！
陸淼淼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紅衣烈烈，朱唇明豔。
“你讓他出來他就出來？”
“你是他爹還是他姓該，你讓他做什麽你就做什麽？”
“狗都沒這麽聽話呢。”
陸淼淼突然來了氣勢，章喚之竟一時楞在原地，陸淼淼看向他身後的一群人，群嘲，“你們呢？也讓大夢先生出來？我也問你們一句，憑什麽？”
“大夢先生是殺了人還是犯了法？”
“你們奉命來抓他的？”
“可有刑衙調令阿？”
湧進落葉巷的這群人，大多數都是來看熱鬧的，聽完陸淼淼的話，他們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滿臉不關我的事。都退了一步，跟着章喚之的人就很明顯了，陸淼淼看着那十多個人，那十多個人眨了眨眼睛，看向了章喚之。
老爺子你說話阿！是你喊我們來的！
章喚之此時已經緩過神來，正要說話，誰知陸淼淼突然回眸定定看着章喚之，精致的杏眼滿是冷漠，舉着手裏的《妖》，冷聲道：“章老先生，您口口聲聲說這是妖書，請問，妖在哪？”
章喚之等的就是這一刻。
“你還說這不是妖書？”
“這裏面的妖女，竟然殺夫！”
“這要讓其他人看了，紛紛效仿，到時候這樣的情況，誰負責？！”
“你個老匹夫你喊什麽喊！”
怒吼聲從陸淼淼身後傳來，竟是後面工坊的工人來了，他們算着時間該吃午飯了，想着過來替李秋秋一會，誰知竟看到一群人在“圍毆”自己東家？這誰能忍？天底下沒有這樣好的東家了？
還有人來欺負她？！
當即抄了家夥站在陸淼淼身後，怒瞪章喚之。
“老匹夫，你要幹啥子！”
“不要以為我們好欺負，再進一步弄死你！”
看着陸淼淼身後的這一群壯漢，章喚之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然後眼睛一瞪，“老夫說錯了嗎？這就是妖書，殺夫的妖書！”
陸淼淼不理會強作鎮定的章喚之，而是擡頭看向了人群，遠遠的瞧見一群清澤學子的學生湧了過來，陸淼淼悄悄對他們搖了搖頭，這件事不需要他們，他們是學生，學生名譽為重，不要參與進來了。
舉着《妖》，生意拔高。
“這本書，今早才放，只有一百冊，很多人都還看過，我來跟你們說說劇情。”
“簡單來說，是狐妖和書生的相遇相知相愛和相殺。”
“最後确實如他所說，狐妖殺夫了。”
章喚之：“看，你自己都承認了！居然還有殺夫的話本，這樣的話本一旦傳出去，要帶壞多少人？！這樣的妖女，這樣的妖書，怎麽有人敢寫出來！”
“噗嗤。”
陸淼淼卻是直接樂了，好笑的看着章喚之，“她本來就是妖阿，妖行妖事，有什麽不對嗎？”
“您以人的思維，去唾棄指責妖的所作所為？”
“您在逗我笑嗎？”
妖行妖事，有什麽不對？章喚之腦子瞬間卡殼，好，好像沒什麽不對？
“哈哈哈。”
人群中有人捧腹大笑起來，陸淼淼擡頭看去，竟是清澤的學子，他們收到了陸淼淼的示意，不吵就不吵嘛，不吵還有其他的方式不是？朗聲道：“陸夫人，這個《妖》什麽時候再賣阿？我們都想看看。”
“對！”
“我們都想看。”
一群年輕的聲音迅速附和。
又故作低聲道：“我們可不想回頭去看《忘楚》，會吐的。”
《忘楚》雖是話本，卻是正經國土分裂故事，陸淼淼也看過，以現代人的爽點來看自然不夠，但就這個朝代而言，已經非常不錯。但就一點很值得诟病，連書粉都不能否認的事實，太博愛了。
去一個地方就收一個妾，數都數不過來了。
清澤學子們這一波助攻，直把章喚之氣得差點吐血，顫着手指着陸淼淼，“牙，牙尖嘴利！”
陸淼淼：“比不上您，為老不尊，倚老賣老。”
章喚之：“你！”
“我怎麽了？”
陸淼淼直接打斷了章喚之的話，上前一步，定定看着他。
“這話本故事本來就是瞎編，故事而已，高興就看，不高興就棄。您可好，只憑一人之感就斷言這是妖書。是真的想請問您了，您這樣篤定，是以為全天下的人都和您一個想法？還是說，您是認定者？”
“您說什麽就是什麽？”
“這天下，是您的一言堂了？”
看似禮貌，實則字字帶着譏諷，章喚之被陸淼淼氣得身子一個倒仰。
“颠倒黑白，是非不分！”
“大庭廣衆下大放厥詞，你這個不知女戒為何物的無知婦人，當着這麽多男人的面，竟一點都不知道羞恥！”
“哈。”
說不過就開始人生攻擊了？
陸淼淼被氣笑了。
沉着臉道：“我不能在這說話？那條律法規定女人不能在大街上說話了？哪條律法規定了男人多的場面，女人就必須閉嘴了？”
偏頭，又笑道：“我奶奶活了八十多歲，您知道她為什麽長壽嗎？”
莫名其妙的問這個問題，章喚之已經被陸淼淼的不按常理出牌給吓到了，抿着唇，警惕的看着他。
陸淼淼：“因為她從來不多管閑事！”
“我站在我的書鋪大聲說話關你什麽事？”
“這書鋪是你的？這落葉巷是你的？這芙蓉城，是你的？！”
“我沒吃你家米，沒用你家錢，你還來管我。”
“誰給你的臉？”
陸淼淼一通話砸出去，章喚之再度愕然。
“好！”
“說的漂亮！”
附和的竟然是圍觀的一群婦人。
這章喚之可不就是個笑話麽？跑到人家的地盤上去鬧，還說人家不知羞恥，大哥，您都鬧人家裏去了，還不許人罵回來阿？未免太霸道了些。章老先生看着陸淼淼，又看着竊竊私語的圍觀諸人，氣得身子都發顫。
“你，你你……”
你了半天，楞是一個字沒出來。
陸淼淼突然關切道：“章老先生，您的身子還好嗎？”
這還開始咒自己死了？
章喚之中氣十足，“老夫好得很，這妖書不毀，這大夢先生不道歉，老夫死不了！”
“诶呀。”
陸淼淼嘆了一聲，将手中《妖》的書目打開，指着胡為兩字，無辜道：“可是這本書，不是大夢先生寫的呀，胡為，這兩字認胡為，章先生看清楚了嗎？”
章喚之瞪大眼看着陸淼淼指着的那三個字。
【胡為著】
不是大夢先生？怎麽可能不是他呢？這裏面的妖和白話文，都和成仙一模一樣阿？怎麽不是他呢？！因為套路太過一樣，所以根本就沒看名字，就認定這是大夢先生的新書，怎麽會不是呢？！
“胡為是誰？！”
“我呀。”
陸淼淼笑眯眯的，雙眼彎成了月牙。
“你！你，你……”
章喚之顫着指尖指着陸淼淼，臉色紅了又青，青了又白，甚至雙眸隐隐發黑，快被陸淼淼給氣暈了。
“哎呀。”
陸淼淼抱着書後退了一步。
“剛才身體還好着呢，現在要倒啦？”
“您可走遠些倒，我賠不起醫藥費嗒！”
章喚之被陸淼淼氣的，是真的一口氣喘不上來，眼眶一黑，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看着地上臉色灰白的章喚之，陸淼淼心裏哼了哼，跟姑奶奶撕，姑奶奶在鍵盤掐架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呢！
作者有話要說： 阿，我這小半生的心理陰影，全部都貢獻給牙醫了T.T
我就昨天請假斷了一天，居然掉了這麽多收藏？？？我什麽也沒幹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