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紀晚澤明顯地一愣,滿臉錯愕地看着喬希,下意識地問道:“小希,你……說什麽?離婚?你要和我離婚?”

喬希別開了視線,不願去看紀晚澤失措般的眼神,脫了外套,轉身去挂在衣架上時才輕輕地“嗯”了一聲。

這樣輕的一聲答複,幾乎像是耳語般的嘆息,卻重重地敲在紀晚澤的耳膜上,他惶然而詫異地一把拉住喬希的手臂,強行把她轉過來面對自己,看着喬希微蹙了下眉頭,這才又驚覺自己手下似乎用了太大的力,忙是松開手,語無倫次道:“小希,對不起……什麽離婚,為什麽要離婚……”

喬希沉吟了下才擡頭,眼底隐約浮起層自嘲般的笑意,“晚澤,你問我為什麽嗎?”

這樣的問話,讓紀晚澤發窘,猝不及防地便紅了臉,更加不知所雲道:“是,我知道為什麽……我不該問你為什麽,但是,我已經知道錯了,那個小希,以後我不再會了,我和杜樂淘再也不會聯系了,她已經出國了,走了……你……我發誓……”

喬希卻是搖了搖頭,似是也掙紮了下,才又開口道:“晚澤,我知道,當初咱們結婚的時候,你也是不樂意的,對不對?”

“不是……”紀晚澤幾乎大喊了起來,“只是最初我媽跟我說起時我有些抵觸,後來就沒有了……哪怕最開始我有過不同意,但是後來也再沒有過,現在就更沒有過,我……”

喬希擺手打斷了紀晚澤的話,“晚澤,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現在并不是想和你争論當初結婚時,你到底有沒有不同意,我想說的是……”喬希又頓了下,才擡起頭注視着紀晚澤的眼睛,緩慢而清晰地說道:“我想說的是,當初你不同意結婚,但是,你卻也還是不得不和我結婚了,所以現在……即便你不同意離婚,我們也是要離婚的……”

紀晚澤一下子窒住,幾乎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喬希,喬希一向有些疏離、寡淡,雖然随和,卻總是讓人有距離感,覺得難以接近,但無論何時,她都從沒有說過這樣刻薄犀利的話,讓他一時完全不知該怎麽接下去,他猝不及防地被噎的啞口無言,喬希見他這樣愣住,便一錯身從他身邊過去,他耳邊只傳來喬希輕飄飄的一句話,“等到過完年吧,過完年,咱們就去辦離婚手續。”

紀晚澤愣在那裏,聽着身後的腳步漸行漸遠,鼻畔依稀殘留着些喬希經過時,飄來的味道,那不是他熟悉的淡淡沉香味道,而是一股陌生的,似乎該屬于醫院消毒水味,那清淡而陌生的味道此時卻有些刺鼻,讓他幾乎有些窒息,好半晌,他才想起轉回身,注視着已經空蕩蕩的客廳和樓梯,忽而聽到一陣琴聲從樓上傳來。

他遲疑着走到樓梯邊,擡步要邁上去,卻又忽然停住,茫然地呆了會兒,默默轉身在客廳了環視了一圈之後,走到了喬希的茶池跟前,彎身坐了下去。

墨色的茶池觸手冰涼,喬希曾經告訴過他這茶池的材質,他卻已經忘了,他回憶着喬希坐在這跟前時的樣子,學着她的樣子,去給壺裏盛滿水,安靜地等着水燒開,發懵的腦袋裏一點點恢複着清醒,他用滾水去泡茶,去燙茶具,有些不太娴熟地幾次險些燙到自己,終是泡好了茶,他捧着手裏的茶杯,深深地吸了口氣,幽淡的茶香在鼻尖萦繞,他閉上眼,面前忽然便都是喬希的樣子。

那時,初結婚,因為新采剛剛成立,要應酬的事情很多,他時常晚歸,有時若不是太晚,到家時客廳一角還總是亮着暖暖的燈光,喬希在燈下就像個美好的剪影,總是在靜靜地烹茶、品茶,見他回來,便會給他也倒滿一杯,滿室茶香伴着沉香味道,便是那時他所熟悉的家的味道,也是屬于喬希的味道。

茶總是很香,暖暖地喝下去,似乎一下子就會忘了疲倦,讓人覺得瞬時便舒暢安逸,那些他從不曾覺得有什麽特別的夜晚,此刻,在這大年初一的傍晚,空蕩蕩的客廳,冷冷清清的只有眼前的茶陪着他時,忽然變得讓人懷念而又心酸了起來。

他把杯裏的茶水一飲而盡,似乎振作了下,拿起電話給席悅撥了過去,“悅姐,您看方不方便幫我查一下喬希的導師淩老或者他夫人的電話,我有急事找他們。”

席悅那邊的聲音有些嘈雜,似乎周圍有很多人,她握着電話說:“等一下。”過了會兒才安靜了下來,紀晚澤這才又想起,席悅今天大約會在她婆婆家吃飯,一時間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再聽見席悅說話,忙是道歉,席悅不客氣地打斷他道:“行了,老紀,你打電話來不是專門跟我道歉的,你剛剛說讓我查喬老師導師的電話,什麽意思?你跟喬老師怎麽了,她現在沒跟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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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晚澤踯躅了下,艱難地開口道:“不是……我們在家呢,她在樓上……是這樣,悅姐,小希下午的時候去醫院看她的導師淩老,然後又失蹤了一會兒,後來我去地鐵站接她回來,起初好像還好好的,可是,一進家門,她就說要和我離婚……我想,我想知道,是淩老還是淩夫人和她說了什麽……還是她又去見了什麽人……”

席悅在電話那邊默了下,有些無奈道:“你們倆啊……好吧,我去查一下,應該不會太難,查到了我給你發短信。”

紀晚澤放下手機,繼續機械地重複着之前泡茶的動作,直到短信聲傳來,他忙不疊地拿起電話,一邊撥着電話,一邊站起了身朝窗邊走去。

窗外又隐約傳來了爆竹的此起彼伏聲,一牆之隔的院外似乎滿是過年的熱鬧與歡樂,院裏卻只一盞伶仃的燈,照得眼前的空地卻愈發空蕩清冷。

他這樣冒冒失失地打電話過去,開頭便不得不寒暄了半晌,最後才不安地問起,喬希今天醫院時都和他們說了什麽,後來去看了哪個老師。

電話是淩夫人接的,聽了紀晚澤的問話,關心地問起兩人是不是吵架了,勸和了幾句,才又說,在醫院時只是說起了些以前淩老還是她導師時的舊事,後來辛鵬來了,他們又說也要一起去看教過他們兩個的商老師。

紀晚澤挂了電話,眉頭不禁擰了起來,他就知道喬希這麽突然說到要離婚,一定發生了什麽事,或者因為什麽人,他想着,下意識地問道:“那商老師是住在泰安路地鐵站附近麽?”

“不是呀,商老師家在城東呢,離泰安路至少有七八站的距離。”淩夫人奇怪地說道。

紀晚澤也不好再問,道了謙再又道了謝,這才挂了電話。

辛鵬。

他默念了下這個名字,腦子裏回憶着在喬希外婆家時兩個人之間的對話。

這小子到底要意欲何為,他要從他身邊搶走喬希?是因為愛喬希?是因為恨喬希的父親?或者還是因為他?還在喬希外婆家的時候,辛鵬曾經問過他,是不是相信報應不爽,他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樣的報應?又是要報應誰?

紀晚澤原本之前剛剛清醒了些的頭腦,此時又亂了起來,一邊想着辛鵬到底想怎麽樣,一邊又想着喬希到底是怎麽想的,和他離婚,是被辛鵬蠱惑了?還是因為他跟杜樂淘的事如今再被網上的閑言碎語掀起來,讓喬希已經忍無可忍?

他想不明白辛鵬,也想不明白喬希,就這麽坐了許久,直到電話又響了起來,是紀方馨藍問他什麽時候回家吃飯,他才猛然想起來,大年初一的晚上,按照慣例他和喬希是要回去吃飯的,沒有那些親戚,只他們自己一家人。

他有些猶豫,不知該怎麽答複母親,只好含糊着說道:“小希這會兒有點兒不舒服,我去問問她好些沒有。”

紀方馨藍聽了這話着急起來,“小希怎麽了?是不是跟你生氣生的,身體不好就不用折騰,你們不過來沒關系,可是你們家阿姨現在放假,那你們倆晚上吃什麽?我讓人給你送飯過去?要不,要不我過去一趟?”

紀晚澤正遲疑着該怎麽回複母親,卻看見喬希從樓梯上走了下來,樓梯間的燈沒有開,喬希的面龐隐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紀晚澤舉着電話望向她,不知道如今這個當口,還該不該開口問她要不要回他家去吃飯,母親還在電話那邊催促着他的回答,正是為難的時候,喬希卻開口道:“晚澤,是不是該回你家吃飯了,我剛彈了會兒琴,一時忘了時間……”

喬希這麽一說,紀晚澤心裏一松,忙對電話說道:“媽,我們這就過去。”說完就挂了電話,朝着喬希走了過去。

走到跟前,他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喬希,面對剛剛跟他提出離婚的妻子,這會兒,他有點兒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想着喬希還願意跟他去母親家吃飯,心裏一時間又有些欣喜,想着或者剛剛喬希說的只是氣話,或者一時沖動什麽的,可能回家去一起吃個飯,這事也就能翻了篇,以後再不提了,他觑着喬希的臉色,小心地說道:“你是不是累了?要是累了,就好好歇着,我媽說了,不過去,她過來,也是一樣的……”

喬希搖頭,“走吧,晚澤,時候不早了,這應該是最後一次和媽一起過年,還是咱們去的好。”

最後一次……

聽了這話,紀晚澤的心一下子就又沉了下去。

兩個人上了車,一路沉默,喬希是一向如此,紀晚澤卻是話到嘴邊幾次,卻總又覺得不适合,便又咽了回去,直到快到家門口的時候,他忍了又忍,終于耐不住地說道:“小希,你為什麽今天忽然和我說要離婚?是因為辛鵬麽?從淩老那裏出來,你是不是一直和辛鵬在一起?”

喬希偏過頭,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便又轉了回去,默了下才說:“晚澤,你到底想說什麽?”

話已然問了出來,紀晚澤便再也忍不住道:“小希,無論辛鵬跟你說了什麽你都不要相信他,如果你和我離婚是因為他的緣故,你一定要再好好考慮考慮,他……他根本不适合你。”

“哦?”喬希唇角溢出抹笑意道:“晚澤,我記得你也曾經和我說過,牟陽不适合我。”

紀晚澤一窘,讷讷道:“是……可是辛鵬更不适合……”

喬希微微搖了下頭,嘆息般說道:“晚澤,那你呢,你适合我麽?”

作者有話要說:停了這麽久,怎麽抱歉,都覺得不好意思,也就不多說了。這一段時間,家裏經歷了很多變故,心情也變化了不少,再拾起這個文,似乎跟當初的感覺已經不一樣了,湊合着慢慢恢複更新完吧,給大夥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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