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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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起,窗外又飄起了雪花,洋洋灑灑的,樹上屋頂上都鋪了厚厚的一層,白茫茫一片。

莫芫坐在床邊看着時諾安然的臉龐,腦中回響着Amy跟她說的一些話,淚水忍不住從眼角滑落,滴在被面上,印下一個痕跡。

一只溫熱的手附上她的面龐,輕輕擦拭着她臉上的淚水,“怎麽哭了?”

聲音粗噶嘶啞,仿佛用了很多力才擠出來的聲音,惹來莫芫更多的淚水。

從兩人相認後,莫芫沒敢問時諾關于他嗓子的問題,她不敢問,她怕聽到他這十年過的不好的事實,她受不了,受不了他受苦受難。

可是剛才從Amy的口中,她還是知道了許多事情,一切都印證了她的想法,她最不想它發生的都發生在了時諾身上。

時諾從床上坐起來,因為打了針吃了藥,燒已經退了下來,臉色看起來已經好了許多。

“Amy跟你說了什麽?”時諾用手擡起她的下巴,讓莫芫看着他。

莫芫眼中猶帶着淚水,怔怔的看他一會兒,擡手将淚水擦幹,露出一抹笑容,輕描淡寫,“就說了說你在國外的事兒。”

“嗯?”

莫芫給他掖了掖被角,聲音平淡,“說白恒以前不幹正事兒,總是跟混混在一起打架鬧事兒,被你遇到,幫他擺平了一些事情。”

“說你剛到美國,生病了沒錢看病,被白恒發現帶回了家裏,但是因為時間過得太久,發燒将聲帶燒壞了。”

“說你為了賺錢什麽都做,說她的丈夫對她不好,總是問她要錢,後來是你幫她出了一大筆錢,所以才能離婚。”

“說你的身體雖然沒什麽大的病災,但是小病小痛一樣不落。”

“說你為了錢去跟人賽車,車子被撞下山坡,差點兒沒命。”

“說你這些年受了很多很多苦...”

莫芫說的很清淡,臉上沒什麽大的起伏,仿佛在敘述一件跟自己毫不相關的事情。

時諾看着她沉默,默然不語。

莫芫偏頭看了一眼窗外漫無天際的大雪,“她還說,你是一個值得愛的男人。”

時諾伸手握住她的手,很緊,很緊,“小芫...”

莫芫回眸看他,眼眶泛紅,努力保持着語氣平靜,“簡棽,在你心裏也許我的眼睛很重要,可是,你知不知道,我的心裏有比眼睛更加重要的,比性命都重要的?”

時諾深深看着她,喉頭微動,卻是什麽也沒說。

莫芫微微仰了仰頭将淚水逼回去,再看向時諾,已經是毫無痕跡,臉上挂着一抹笑容,“所以,以後是不是不會再一個人承擔一切?”

“...是。”

大雪下了兩天,莫芫與時諾也沒有出門,白恒買了足夠的食材過來,莫芫就在家裏做飯給時諾吃,難得的靜谧時光,兩人都過的很舒心。

下午,兩人正窩在沙發上看一部老電影,時遇的電話過了來,說他媽媽想要與時諾一起吃飯。

時諾看了看躺在他懷裏的莫芫,伸手撫了撫她的頭發,莫芫擡頭看他,時諾對她輕輕一笑,“時遇,讓大姐上家裏來吃飯吧,莫芫來做。”

挂了電話,莫芫從他懷裏起來,“時遇的媽媽要來吃飯?”

時諾點點頭,在她唇邊輕輕吻了吻,摟着她靠在沙發上,仰頭看着天花板,眼神有些迷離,輕輕開口,“時遇的媽媽比我爸爸還要大一歲,卻比我爸爸小了一輩,我爸爸成了她小叔叔。”

“聽爸爸講,大姐小時候很不服氣,總是欺負他,從來都是直呼他的大名,大姐很調皮,爸爸比較安靜,大姐做了壞事兒總是一股腦的推到爸爸身上,爸爸從來也不說什麽,因為爺爺寵他,即便他做的再過火,爺爺也不會說什麽的。”

“但是,在外邊,如果有什麽人敢欺負爸爸,大姐一定是第一個饒不了他的,在外邊她總是護着爸爸的。”

“爸爸與媽媽當年遇到爺爺阻止時,大姐也遭遇了相同的事情,也許是爸爸與大姐兩個人感情比較好的原因,在愛情上也異常相似,都愛上了不被祝福的人,大姐也愛上了一個窮小子,爺爺自然也是不願意的。”

莫芫輕輕嘆了一口氣,握住了他的手。

“爺爺把爸爸與大姐都鎖在家裏,不讓他們出去,爸爸與大姐的房間只一牆之隔,陽臺都是連在一起的,爸爸跟大姐商量好了,兩人齊心協力讓爸爸偷偷跑出去,然後爸爸再想辦法回來接她。”

“然後爸爸跑出去了,爺爺發現爸爸不見了,很氣憤,質問大姐,大姐打死也不說,最後,爺爺說,只要大姐說出爸爸在哪裏,爺爺就同意大姐跟那個男人的事情,大姐動了心,說出了爸爸的下落,然後爺爺派人找到了爸爸,當時爸爸與媽媽躲在媽媽鄉下的爺爺家裏,當時老人已經八十多歲了,前去找人的人動作粗魯,推了老人一把,老人住了院,沒幾天就過世了。”

莫芫有些震驚的從時諾懷中擡起頭,時諾苦笑一聲,安撫的揉了揉她的頭發,眼眶有些發紅,“因為老人過世的事情,爺爺給了爸爸幾天時間,爸爸趁這幾天帶着媽媽遠走高飛了,因為我外公外婆早逝,所以爺爺自此也失去了爸爸的消息。”

“這也是我爸爸與大姐的永別,這些年大姐對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懷,她覺得她對不起我爸爸,一直無法釋懷。”

“你爸爸恨她嗎?”莫芫輕輕道。

時諾搖搖頭,“不恨,媽媽也不恨,一切都是巧合而已,當年爸爸與媽媽有多艱難,大姐就有多艱難,爸爸說他是男人,可以做的事情比大姐多,可以挑起來的擔子比大姐多,更何況他過了十九年很幸福的生活,而大姐連一年都沒有過。”

“什麽意思?大姐後來怎麽樣了?”

“爸爸走了,爺爺就把所有的怒氣都撒在了大姐身上,此時卻發現大姐懷孕了,爺爺讓大姐把孩子打掉,大姐抵死不從,最後大姐哀求爺爺,說讓她把孩子生下來交給孩子的爸爸帶走,她就一切聽從爺爺的話,對那個男人死心。”

莫芫聽得心驚,心裏生出許許多多的無奈與荒涼。

“爺爺最終答應了,大姐将孩子生了下來,那孩子就是時遇,時遇跟着他爸爸離開了這裏,爺爺要求大姐嫁人,大姐割腕兩次,吃安眠藥一次,終于讓爺爺打消了讓她嫁人的念頭,自此以後一直一個人過。”

“大姐為什麽不學你爸爸遠走高飛?”

“我媽媽已經沒什麽親人,所以沒什麽負累,但是時遇的爸爸不一樣,時遇的爸爸所有的親戚朋友爺爺都了如指掌,他們如果敢走,後果...”時諾嗤笑一聲,笑聲裏帶着冷意。

“直到時遇十幾歲的時候,爺爺當時的心腸已經軟了下來,偶然得知了時遇的消息,便讓人去打探,想要時遇的爸爸帶着時遇倒插門進時家,讓他們一家團聚,這時大姐卻不同意了,她說已經這樣過了這麽多年了,已經沒什麽情愛了,不需要。”

“大姐其實是不舍得時遇的爸爸來時家陪她受苦吧。”莫芫輕輕道。

時諾在她發上印下一吻,點點頭,“嗯,大姐在時家過的并不好,大伯父本來就重男輕女,她又如此叛逆,自然對她不上心,已經這麽多年了,既然她無法離開,何必讓旁人再陷進來。”

“時遇的爸爸這些年也沒有再娶,一直等着她,知道了她的決定,便尊重她,只是不舍得她這些年過的這麽苦,便讓時遇回到他媽媽那裏陪着大姐。”

莫芫聽時諾說完,只覺得一陣發酸,心裏堵得很。

時諾深深嘆了一口氣,“我們所有人的命運都在他手裏掌控着,所有人掙紮了半輩子,都輸得很慘。”

他一直在努力,想着有一天會來與他一決高下,等到他有了實力會來與他抗争之時,他卻已經離開了,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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