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你又把我名字寫錯了
連着約見了幾個人,時間過得很快,傍晚時分,車拐進一個陌生小區。
“少爺,到了。”
司機出聲提醒,姚琛澤才微微回過神來。
早些時候陶謙帶了話來,說是姚青讓他今天一定來家裏吃頓晚飯。
不知道打的什麽算盤。
複式高層收拾得溫馨,整體是米白色的色調,進門處擺着格紋絨毯。
帶着珍珠項鏈的女人站在一旁親自歡迎,見了姚琛澤來,立馬局促不安地蹲下身給他拿拖鞋。
姚琛澤表情冷淡,并未理會。
姚青身邊沒缺過人,據說這段時間常待在這裏,之前去東部聯盟開會帶着的也是這位小情人。
不知道會不會扶正。
進了門才發現客廳裏還有別的客人,一個眼生的omega,一身名牌,打扮得很正式。
飯菜已經擺上了桌,就等着他開席。
女人熱情張羅着讓大家落座,對着姚琛澤喜氣洋洋地介紹着,“這是九城王家的小omega,王遙,今年二十二歲,剛從首都最好的大學畢業。”
“哎喲,可真不簡單,頭腦聰明,人又長得大方漂亮。”
姚琛澤靜靜看了她一眼,沒接話。
女人好像并不覺得尴尬,推了推拘謹的omega,又指揮起來,“遙遙啊,快,給小澤添點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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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哐啷”的一聲,姚琛澤毫無征兆摔了面前的酒杯,湯湯水水将一桌擺盤精致的美食砸得面目全非。
他的臉色迅速陰沉下來。
“我姐會叫我小澤,你是什麽東西?”
剛剛還游刃有餘的女人臉吓白了,立時沒了話。
一時間餐廳裏安安靜靜。
等這出鬧劇結束,坐在主位的姚青才慢悠悠開口,“兒子,跟那種上不得臺面的omega,玩玩就行了,爸爸也不是非得管着你。”
“你還年輕,什麽都沒定性,再長些年歲應該就懂了,男歡女愛都是消遣罷了。”
他噙着一抹笑,慢條斯理撿着沒被摔到的菜吃,好像姚琛澤的情緒變化無足輕重。
“上不上得了臺面…”姚琛澤頓了頓,“我們家什麽時候看過這個?我媽嫁給你,也沒看過什麽身份地位。”
被拿去和一個紅燈區的omega相提并論,姚青的臉色頓時就不太好了。
“上将,您吃這個,您最愛的雪蟹。”一旁的小情人及時開口緩和氣氛,她已經默默将螃蟹肉剔了出來,放到姚青的碗碟裏。
表情裏帶着點淡淡的委屈和忍辱負重。
姚青轉過臉去朝她笑了笑。
這人生氣很少挂臉,似乎脾氣很好。
看着讓人倒胃口。
姚琛澤徑直起身離開。
一家人熱熱鬧鬧坐在一起吃飯,他很早就不再做這種不切實際的夢了。
那位叫王遙的omega不知犯了什麽病,偏偏要黏上來送他上車。
晚風一吹,姚琛澤蹙起眉。
是香草味。
“留個聯系方式吧,姚少爺,我們可以多了解了解。”
“你怎麽知道咱們就不合适呢。”
剛剛還文文靜靜的omega一開口就帶着點自來熟的意思,好像這種信息素的味道讓他在姚琛澤面前無端多了不少自信。
姚琛澤一句話也沒有,徑直關上車門,擡手示意司機開車。
年長的,香草味的omega。
姚青有時間研究他喜歡什麽樣的omega往他身邊塞人,怎麽不研究研究他自己這種靠女人上位後又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的扭曲心理。
姚琛澤冷哼一聲,明顯氣得不輕。
忽然,他敏感地意識到了什麽。
姚青怎麽會知道,左寒曾經是香草味的omega?
“先去一趟臺場監獄。”姚琛澤打算去一趟宿城,親自見一見趙峰。
很多事情糾纏在了一起,得一件件理清楚。
沒等車頭調轉,手機提示音響了起來。
“少爺,七點吃過了晚飯,左寒先生又要出去抽煙,還好我眼疾手快,攔住了他。”周阿姨定時彙報着左寒的一舉一動。
姚琛澤想象起左寒暗自氣鼓鼓的樣子,嘴角不自知地帶了點笑。
這人生氣的時候看起來不會太明顯,不會大吵大鬧,頂多輕咂下嘴,再懶洋洋掀起眼皮,瞪上一眼。
那就是被惹煩了。
也就一天沒見而已,姚琛澤已經開始想左寒了。
“算了,直接去醫院。”他改了主意。
去一趟臺場監獄,一來一回又是好幾個小時,讓李濟航跑一趟就行了。
回來時,左寒果然靠在病房門邊,見了他立即控訴道:“你找這麽多人監視我?”
除了周阿姨和護工,門外還有兩個保镖,正背着手一左一右站着,表情一個比一個嚴肅。
想出門溜達一圈都不行。
姚琛澤将左寒拉回去,哄他,“最近不能抽煙,先忍一忍,把身體養好再說。”
偏了偏頭,注意到床邊新挂上的花名冊,病人家屬那一欄,左寒又把他寫成了“姚成澤”。
“你又把我的名字寫錯了。”姚琛澤轉移話題。
“我又沒文化。”左寒還挺理直氣壯。
“不是‘成’,是‘琛’。”
“琛,是珍寶的意思。”姚琛澤教左寒寫自己的名字。
他把左寒圈在懷裏,抓着他的手一筆一畫在白色的床單上寫這個字。
左寒的手并不算很漂亮,沒有養尊處優帶來的那種細嫩白淨,帶着一點點恰到好處的粗糙,指骨勻稱小巧,體溫偏冷,摸起來很舒服。
如果捏久了,他會掙出去,捏得太用力,他會反抗,像耐心有限的、會撓人的貓。
姚琛澤偷偷親了親左寒薄紅的耳尖。
他不是因為信息素的味道喜歡這個人,更不是因為叛逆,或者心血來潮。
是因為看見左寒他就高興,心會軟軟地陷下去一塊,會想去搜羅世界上最漂亮的寶石堆到這個人懷裏,就希望他能露個笑臉。
也希望他健健康康,長命百歲。
從在那個狹窄昏暗的房間,看到左寒的第一眼,他的心髒就跳得紊亂無序。
那個時候,左寒靠在窗邊抽煙,回過頭淡淡瞥了他一眼,漫漫夕陽酡紅如醉,指尖一點紅明明滅滅,眼裏情緒又淺又沉。
一如他不清不明的少年心事。
懷裏的人原本還很配合,不知為什麽身子突然一僵。
左寒聞着身後那點細微的香草味信息素,忽然覺得心煩意亂。他掙開了溫暖的懷抱,垂着眼睛不再搭話。
很快,他又覺得合理,甚至感到了果然如此的安心。
他是個不期待未來的人。
喜歡這種情感很膚淺,沒有任何意義。人一旦産生依賴的情緒,就會出現期待能得到滿足的錯覺。
“你出去。”左寒推着姚琛澤的胳膊,開始趕人。
雖然他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失去,但對于幼稚的情愛游戲确實已經感到了倦怠。
突如其來的陌生情感像密密麻麻的大網一樣,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珍寶不會落進他懷裏,他也不想要。
孫小蘭的無私奉獻和自我感動讓他覺得,家庭和愛情代表了負擔和犧牲,就像陰濕的海綿,無底洞一般吸食着他的時間和精力。
一只膽小的烏龜,及時縮回了殼裏,那裏不溫暖,但是安全。
莫名其妙被撓了一下,姚琛澤老老實實靠在門外等着。
左寒才是真的很好哄,氣消得很快。
不一會兒,沒等來門開,倒是替他跑腿的李濟航打來了電話,給了之前那個問題的答案。
“少爺,趙峰的原話——姚青的兒子,沒有那老狐貍的授意,誰敢給他亂吃東西。”
“話裏話外的意思是,很多事情,姚青才是主謀。”李濟航語氣斟酌。
姚琛澤已經有了心理預設,聞言還是愣了一愣。
原來五年前,從他的腳踏上斜府街開始,薛海明就認出了他。
原來誘導他進入易感期的ACS刺激素不是姚青從斜府街收繳來的。
姚青曾經就是薛海明的保護傘。
所以他知道左寒原本是香草味的omega,所以陶謙根本不會把賠償給到左寒手裏。
姚青比他想象中危險得多,也陰狠得多,如果要鬥,他必須用更合理的方式。
病房內,左寒随意洗了把臉,撐在洗手臺上看着鏡子裏的人,他覺得自己有病。
他有什麽資格把姚琛澤趕出去?像鬧脾氣使性子似的。
要走也是他走。
再開門時,走廊裏空空蕩蕩,已經沒了人。
——
忙活了一整天,一桌的餐點沒動幾口,還碎了幾個精致的骨瓷碗碟。
女人戴着橡膠手套将髒碗筷一件件放進洗碗機,直起身時錘了錘腰,輕輕嘆了口氣。
裝賢惠裝得渾身都疼,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有錢人就愛體驗這種所謂的家庭溫暖,姚青更是難伺候,看起來似乎沒脾氣,其實心眼小,自尊心極強,得時時刻刻捧着。
姚琛澤走後,姚青就沉了臉一言不發,吓得她大氣也不敢喘。
一轉身,她立馬收拾出一個溫柔的表情,就聽陽臺邊有說話聲傳來。
“孟默,可以動手了。”
男人單手插兜,眺望着首都遍地明明滅滅的霓虹燈,表情裏帶着點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