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厲鬼
把那小女鬼支開,我就繼續在藏書閣翻找。
我翻書翻得麻利,完全忘記了我現在是個魂體,在外人眼裏不是我拿着書,而是書自己飛在空中,還帶自動翻頁的那種。
因此當值夜的太監拎着燈走過來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時,我着實被吓得不輕。他手裏的燈飛了出去,連滾帶爬邊叫着“鬼啊鬼啊”邊跑走;我手裏的書也飛了出去,邊喊着“哪有鬼哪有鬼”邊揉了揉自己被吓的發軟的腿。
我必須聲明,我不是膽子小,我純粹是被吓到了加上一時沒反應過來自己就是鬼。你見過哪個鬼膽子小嗎?沒有吧,你肯定連鬼都沒見過,所以我必不可能是膽子小。
鬧鬼這事沒兩天就傳開了,再也沒有什麽宮女太監敢靠近藏書閣,這倒是方便了我行事,更加肆無忌憚的在藏書閣裏東翻西找,把各類名家的孤本扔的滿地都是。
我叼着根筆,在書上塗塗畫畫,把跟鬼魂魂體長命有關的記載都勾畫出來,方便我查閱。小女鬼趴在地上,抱着不知道從哪裏搜羅來的幾本書,也學着我塗塗畫畫。當然,她是碰不到筆和書的,只是做做樣子,連書都是她指地點我去搬回來攤開給她看的。
“兔子哥哥……”
身後傳來細微的喊聲,我叼着筆扭頭去看。徐楚那奶團子扒着門框,露出半個身子,眨着他那雙大眼睛,怯怯地看着我。
幾天沒見到這奶團子,我着實是有點想念他,把嘴裏的筆拿下來,沖他張開手,笑開道:“快來小奶團子。”
徐楚蹬蹬地邁着他矮小的腿跑過來,一頭紮進我的懷裏,黏糊喊着:“兔子哥哥……”
“你這小鬼,誰教你叫我兔子哥哥的,叫我宰輔大人。”我伸出手往徐楚頭上點了一下,笑問:“你怎麽來了?一會你那個讨人厭的阿哥出來,知道你來找我,非得氣死不可。”
“我想你……只有你會陪我玩。”徐楚又拽着我的腰帶不撒手,從我懷間露出半只眼睛看了一眼姜湘,又怯怯地縮回去,小聲道:“阿哥知道我來找你,阿哥出不來。”
我疑惑地一挑眉:“什麽?徐生不是再過半個時辰就能出來嗎?”
“那是在……在外面。在皇宮裏,阿哥是出不來的,因為阿哥是……是……”徐楚偏着頭,仿佛在想一個他還不太記得住的詞。頓了片刻,他眨巴着的眼睛猛地一亮,想起來那個詞,對我說道:
“因為阿哥是厲鬼!”
厲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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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瞳猛地收縮一下。
單聽這倆字就能猜出來,徐生跟我和徐楚這種溫和沒有殺傷力的鬼不同。當然,這個溫和沒有殺傷力不包括我對梁宴。但我常年聽的話本子和民間那些散道都說過,厲鬼是對自己的死有極大怨氣,以致無法輪回投胎的人。
可徐生死的時候才十四歲,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到底要多麽的絕望、多麽的憤慨,才會在死了之後這麽多年都還咽不下那口氣,讓自己成為一個不得往生的厲鬼?
聽了半個牆角的姜湘放棄去看她的書,興致勃勃地湊過來,撥拉了一下徐楚的臉,滿眼的好奇:“誰是厲鬼啊,你哥?他怎麽做的厲鬼啊?為什麽會做厲鬼啊?快給我講講,我最喜歡聽這種故事了。”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但還是制止了姜湘不停扒拉徐楚腦袋的動作,一巴掌拍在她頭上:“別欺負小孩子。”
“我死的時候才十六!”姜湘捂着頭向我抗議,“我也是小孩子!”
“好好好,你也是你也是。”
我敷衍地應着姜湘,正準備趁徐生出不來再好好套套奶團子的話,就聽見外面傳來隐隐約約的響動,緊接着有人推開閣樓的大門,準備走上來。我立刻捂住徐生的嘴,一只手抱着徐生,一只手拖着小女鬼一起移入角落裏。
移到一半,我才想起來如今我和這倆小孩兒都是鬼,活人根本看不到我們,完全沒有躲得必要。
我讪讪地放下捂着徐生嘴的手,去聽外面的動靜。
有人像是從後面急匆匆地趕來,去喊先前推門而入的人:“陛下,陛下……”
我聽着有點像梁宴身邊的蘇公公,豎起耳朵聽他又說道:“陛下,夜深露重,您怎麽一個人出來了?也不讓奴才們拿件外氅披着,前幾日本就淋了雪,傷都還沒好全……”
“無礙。”站在他對面的人出了聲,我一聽,果然是梁宴。
真是晦氣,大半夜的還撞上這狗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