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時光匆匆,一眨眼就來到了五年後。
這五年來,高帝果然如當初所決定的那般,一直守候在歡歡身邊。
當門外響起清脆的門鈴聲,睡到日上三竿的他才悠然轉醒。
因為連日來沒日沒夜的趕稿,大床上那斧鑿刀刻般的剛硬臉龐早已布滿青髭,搭上淩亂的短發、凹陷的眼窩、冒着血絲的雙眼以及全身绉巴巴的襯衫和休閑褲,讓他看起來有多疲憊就看'多疲憊。
但迥異于外顯的疲态,他的眼神卻是喜悅滿足的。
因為就在剛剛,他竟然夢到與歡歡最初相識的那段日子,美好的回憶總讓人甜蜜,若不是被門鈴聲吵醒,他真希望就這麽繼續夢下去。
「阿帝?」
叩叩叩!繼門鈴聲響起之後,卧房外竟也傳來敲門聲。
高帝表情更加愉悅,因為除了母親,就只有一個人擁有他家鑰匙,但顧及禮貌,那個人總是習慣在進門之前先按電鈴,說也說不聽。
「阿帝,你醒了沒?」等不到響應,門外又是一串敲門聲。
高帝先是拿起擱在床頭的黑框眼鏡戴上,接着利落的從床上翻身而下,然後大步走到門邊将門拉開。
「我醒了。」
他低頭看着才到自己肩膀高的歡歡,晨光中就見她那張蘋果臉皎白光漥、吹彈可破,豐潤雙頰總是漾着健康的粉色,搭上彎彎似月的柳眉、澄澈如水的圓眸、筆挺秀氣的小鼻以及靈如櫻桃的彤彤小嘴,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道精致甜美、引人食指大動的高級糕點。
五年的時間并沒有改變她多少,那雙水陣依舊澄澈,甜美的氣息依舊令他評然心動,而當她仰頭對着他燦笑時,他也依舊極想伸手擁她入懷。
一個禮拜不見,她終于回來了。
「老天,我不過才到日本做了趟糕點研修,你怎麽就把自己弄成這副德行,你到底幾天沒睡了?」站在門外的歡歡立刻發出驚呼,完全沒料到他會變得如此頹廢,他是跑去流浪了嗎?
「……」高帝沒說話,只是嘴角彎彎的看着她。
「該不會是三天沒睡吧?」歡歡忍不住猜道。
「……」高帝還是不說話。
「難道是四天?!」歡歡倒抽一口氣。
「我有睡。」高帝終于開口,卻是故意省略了一個禮拜睡不到二十個小時這點。
歡歡皺起眉頭,小嘴一張本能的就想唠叨,但想起他的工作性質,原本到嘴邊的話最後還是吞回了肚子。
算了,反正他這副慘狀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寫作這工作原本就是靈感來了就寫、沒了就躺,壓根兒沒有固定的時間,更別說除了是知名恐怖推理小說家,高帝還是當紅:劇作家,自兩個月前他創作的第一部歷史愛情劇造成轟動後,就有一堆電視臺連連詢問他下部戲劇作品,加上出版社也不停多方邀稿,他的工作量自然大增。
不過話說回來,工作哪有健康重要,阿姨也真是的,怎麽就不多念念他呢?圓眸一瞪,深怕再留下會忍不住碎碎念,歡歡索性來個眼不見為淨,轉身走向廚房,決定先幫他做點吃的。
看他這副模樣,也知道這幾天他一定都沒好好的吃飯!
見她走向廚房,高帝并沒有像往常那般亦步亦趨的跟上,而是走到廁所刷牙洗臉順便刮胡子,接着擡手聞聞身上衣服的味道。
嗯,沒味道。
但難保某人不會因為衣服過绉而突然問他多久沒換衣服,他當機立斷,還是回到卧房換了一套新的。
因為長期在家工作的關系,為了舒服方便,他的衣服多是薄而寬松的襯衫、休閑褲,只講究輕薄透氣、舒适好穿,從來不在乎什麽花樣、款式、圖騰,不過也幸虧他人高馬大、寬肩窄臀,即使是最簡單的素色襯衫,穿在他身上也極具吸睛效果一一前提是,別過度在意他那頭過長沒型的鳥窩頭,以及遮住炯炯黑眸的黑框眼鏡。
當高帝走進廚房時,歡歡雖然沒停下手邊切菜動作,一雙圓眸卻是頻頻看向他那頭亂豎亂翹的頭發。
雖然拜那頭亂發之賜,他額頭上那被他父親失手鑄下的傷疤不再那麽明顯,但這發型也未免太猶豫了幾秒,她終于忍不住開口了。「你的劉海都蓋到眼鏡了,要不要去剪個頭發啊?我記得你好像已經兩個多月沒去剪頭發了。」「我下午就去。」他開口承諾。雖然一點也不覺得頭發過長,但既然她都開口了,他就不會不聽。
「下午去?你下午不工作了?」
「我打算休息幾天。」他言簡意赅,沒有說出口的是這次休假原本就是為了陪她去日本而安排的,誰知道烘焙工會所安排的糕點研修之旅竟突然提前,害他整個失之交臂。
這件事直到現在都還讓他很煩悶,幸好她終于回來了。
走到她身邊,看見水槽裏有兩條洗好的紅蘿蔔,他立刻從櫥櫃裏拿出刨絲器主動替她刨了起來,動作利落,看得出是長期訓練有素。
刨完了紅蘿蔔,他又在料理樓上看見三顆雞蛋,于是又默默的拿碗打蛋,一點也沒有君子遠庖廚的傳統觀念,高大的身體就算是站在她身邊,也絲毫不會阻礙到她切菜備料的動作,其至還會适時的替她遞上調味料。
看着身邊那心思細膩、主動體貼、溫柔聰明的好男人,歡歡忽然有種吾家有弟初長成的感慨與驕傲。
想想五年前他還是所有人眼中「惡名昭彰」的壞孩子、壞學生呢!可有誰料到他竟會變成大名鼎鼎的小說家兼劇作家?随筆一揮就有大批出版社和電視臺搶着要,年收入更是高得驚人。
就算高帝還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不善交際,依舊是足以令人驕傲的成功典範。
不過愛迪生也說過,天才是一分的天分加上九十九分的努力,他能有今天的成就,完全是他勤奮出來的成果。
想起這五年來他為創作所付出的心力,歡歡只為他感到更加驕傲,忍不住踮起腳尖,贊美的往他頭上拍了拍。
「真棒真棒。」
「別這樣。」大掌忽然按住放肆的小手,瞬間将小手握進掌心。高帝酷着一張臉,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我在贊美加耶。」她卻一點也不在意,只是沒心沒肺的笑着。
「我已經二十四歲了。」他正色強調。
「那又怎樣,就算你四十二歲也還是我弟弟,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真的很為你感到驕傲?」歡歡簡直是遲鈍到人神共憤,一點也沒發覺「弟弟」這個詞瞬間讓某人的表情變得非常難看。
自五年前的「逃命記」、「車禍記」奠定了兩人之間的情誼後,他們的友情就一直發展得不錯,再加上彼此住得近,每天總是一起上下學,交情自然更是不一般,久而久之她也就把他當成了另一個弟弟。
一開始是擔心他在學校會繼續遭人孤立,所以她才會緊緊跟在他身邊,時時閃耀着「好鄰居」、「好學姐」的光輝,後來踏入社會後,看他總是為了寫作三餐不正常、睡眠也不足,她為了替高母分憂解勞,經常上門幫忙煮飯,誰知道長時間下來竟也養成了習慣。
有了她這個賢慧的好幫手,高母自然樂得當起甩手掌櫃,再也不每天掐着兒子的起床時間做飯,充分運用起自己的時間,早上到國中當志工,晚上則是繼續到夜市擺小吃攤,一點也不怕兒子沒人照顧。
「我不是你弟弟,也不想當你弟弟。」他話中有話,多麽希望某人可以別再這麽遲鈍。
五年了,他在她身邊已經整整五年了。除了直接告白,這五年來他早已不知暗示她多少回,連她的家人都看得出他愛她,只有她一竅不通,總是徑自把他當弟弟。
所以當初他就不該猶豫不決,怕貿然開口告白會吓跑她,結果竟導致一步錯、步步錯,讓她的「錯誤觀念」根深蒂固,也讓他更加難以啓齒。
「不當就不當,幹麽生氣啊?我明明就是在贊美你……」歡歡嘟嘴抱怨,實在不懂為何每次一提到「弟弟」兩個字,他就會板着一張臉。
他不說話,只是一徑瞪着她,實在很想撬開她的腦袋,研究看看她的大腦到底是由什麽構成的?
被他瞪到發毛,她非常識相的迅速結束話題。「好啦好啦,不說就不說,炒菜炒菜。」語畢,她立刻打開瓦斯爐和抽油煙機,把備好的菜料倒進炒鍋裏熱炒。
菜料備好,三菜一湯也不過是三十分鐘左右的事。
當歡歡炒菜時,高帝也靜默的站在她身邊,繼續皺眉研究她那顆腦袋的構造,同時等着端菜。
就在第三盤菜等着上桌時,歡歡卻像是突然想到什麽似的開口說:「喔,對了,我今天交男朋友了喔。」大掌一抖,瞬間失手漏接,整盤熱騰騰、令人垂涎欲滴的高麗菜炒XO幹貝醬就這麽砸到地上,摔成一片狼藉。
「啊!」歡歡大叫一聲,幸虧她閃得快又穿着長褲,腳上還踩着拖鞋,并沒被迸裂的瓷器碎片割傷,只是相較于她的反應迅速,一旁僵硬成化石的高帝就沒那麽幸運了。
「老天,你……你沒事吧?有沒有被割傷?」看着三分之一的高麗菜全都撒在高帝的褲子和腳背上,歡歡心急如焚。「沖水!我們快去廁所沖水!」她拉着他轉身就要往廁所沖,誰知道他卻動也不動,宛如一座沉重的石像。
「你說什麽?」高帝死瞪着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
「我說快到廁所沖水」她急壞了,一雙小手仍是不停拉着他,他卻不肯配合。
「不對。」他忽然大口地深呼吸,臉部肌肉及下颚全在瞬間繃緊,彷佛在強忍着什麽巨大痛楚。
「你說,你交男朋友了?」他用最輕柔的語氣确認。
「現在是說那種事的時候嗎?快去沖水啊,要是你燙傷了怎麽辦?」歡歡急壞了,實在不懂他到底在發什麽瘋?
「不,那對我來說很重要,非常的重要!」他咬牙切齒,目光炯炯。「你真的交男朋友了?」
「對啦對啦!」眼看他怎樣也不肯移動腳步,而自己又拖不動他,歡歡只好随口敷衍,正想蹲下身拉起他的褲管檢查傷勢,未料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将她整個人往上提。
一雙大掌緊緊握住她的雙腕,雖不痛但她卻完全動彈不得,可這還不是讓她最驚吓的。
讓她最驚吓的是眼前的高帝竟然學會四川變臉了,向來波瀾不興的一張臉竟布滿了多種情緒:驚怒、暴躁、震驚、不安……所有情緒在他臉上快速變換,讓他看起來就像是頭失控的獅子。
認識那麽久,她從來沒看過他這麽失控,他到底怎麽了?
「你不是說你二十六歲才要交男朋友嗎?」即使表情千變萬化,但高帝的聲音卻始終異常的輕柔,輕柔得讓人頭皮發麻、毛骨悚然。
「什……什麽?」
「二十二歲貸款開面包店,二十四歲還清貸款,二十六歲交男友,二十八歲結婚,你不是堅持這樣規劃你的人生嗎?為什麽你現在就交男朋友了?」他沉聲說出她的人生規劃,實在不願相信這個事實。
就因為她熱愛烘焙,從小就一步一腳印的實踐着夢想,為了不讓她為難,他才沒向她表白,只是靜靜守在她身旁,誰知道今年她才二十五歲,卻突然宣布交了男朋友?
那他這五年來的糾結等待究竟算什麽?
「我……我也是沒辦法啊,要不是曾奶奶突然重病,要求死前一定要看到我和曾大哥交往,我也不會答應和曾大哥假裝交往。」假裝交往?!
高帝眼角一抽,覺得自己的心情簡直就像是坐雲霄飛車,一下無預警墜入地獄,一下又從地獄飛回人間。
「說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一臉奇怪的看着他。「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啊,曾奶奶你知道嗎?就是經常來我店裏買面包的那個老奶奶,不知道為什麽她從前就很喜歡我,老想撮合我和她孫子,可是曾大哥明明早就有女朋友,我怎麽可能答應……但今天早上她的家人卻突然聯絡我,說是曾奶奶突然病重,想在死前看到我和她孫子交往,所以為了讓她好走,我只好……」「只好答應演一出戲?」他替她做出總結。
她點頭。「醫生說曾奶奶大概撐不過這周末,所以我想跟你說這幾天我會常跑醫院,明天起可能沒辦法過來煮飯,誰知道我話都還沒說完你就突然摔盤子。」說到這裏,她一臉擔憂的蹲到地上,迅速卷起他的褲管檢查傷勢。
這次他沒有再阻止她,只是一臉疲憊的用手扶着額頭,懷疑自己上輩子是不是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所以這輩子才會老是被她耍得團團轉。
雖然他一點也不讨厭她唠唠叨叨,甚至最喜歡她叨叨絮絮、閑話家常,但也許他應該要考慮訓練她說話的技巧,至少別再像這樣語不驚人死不休。
這種事要是再來個一次,他可能真的會被她吓死。
「你看,都燙紅了,你怎麽都沒感覺?剛剛叫你去沖水就不聽,痛不痛?幸虧只有燙傷沒有被碎片割到」」她心疼得叫,雖然嗓嗓不休,卻是快手快腳走到冰箱旁裝了一袋冰塊為他冰敷,無視一地狼藉。
「曾家人拜托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那如果他們拜托你結婚呢?」看着腳邊那個為他冰敷的小女人,高帝簡直不知道該為了她的溫柔感動,還是該為了她的濫好人個性生氣。
「怎麽可能。」她忍不住輕笑。「曾大哥都已經有女朋友了耶!」「如果是曾奶奶懇求呢?」他從不抱持僥幸,因為事情沒有絕對,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不,哪怕一切只是他杞人憂天,他也無法忍受她「假裝」別人的女朋友。
這件事需要馬上解決。
「呃……不會吧?」歡歡擡頭看他,透露出一絲不确定。
「給我曾家的電話和住址。」他當機立斷。
「幹麽?」
「預防萬一。」
「哈?」
高帝沒有解釋太多,只是一把将她攔腰抱起,不顧她的抗議驚呼就抱着她大步走出這一室狼藉,将她輕輕的放在客廳沙發上,并拿了紙筆放到她面前。
「電話和住址寫下來,廚房我來收拾就好。」
「等等,你的腳還要冰敷呢!」她連忙喚住他,比起寫地址什麽的,她更擔心他腳上的燙傷。
「我的腳沒事,比起這個你的事更重要。」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臉上表情顯露着熾烈占有。
撲通撲通!
啊,又來了,為什麽阿帝每次一露出這種表情時,她就會莫名其妙的心悸呢?捂着胸口,正當歡歡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高帝早已走回廚房,讓她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無奈之餘,她也只能乖乖地寫下電話和住址,然後再回到廚房幫忙。
晚上八點,高帝照慣例準時到「歡歡面包店」報到。
就像這些年來歡歡總是習慣處處照顧他一樣,他也早已習慣每天接送她上下班,就好像是在延續求學時期一起上下課的習慣一樣。
其實面包店距離葉家并不遠,走路不到五分鐘就能到,但無論刮風下雨還是瘋狂趕稿,他都堅持守護在她身邊。
一是為了确保她的安全,二是為了守株待兔順便宣示所有權,但顯然這樣子還是不夠,否則也不會出現「假裝交往」事件。
當高帝面色冷凝的走進面包店時,。櫃臺小妹一如往常的又開始全身僵硬了。雖然早知道這男人是老板的青梅竹馬兼好朋友,但每每看到他那過于冷酷的表情,以及那生人勿近的冷肅氣息,她就緊張不已。
她真不懂老板怎麽會和這種男人成為好朋友?
雖說父親是罪犯不見得兒子就一定也是個壞蛋,但傳聞中這男人在求學時期可不是什麽乖乖牌,即使畢業後也總是窩在家裏不知道在做什麽。
有人說他是個作家,但一個眼神就能殺人于無形,光是氣勢就能吓得人腿軟的男人會是作家?
哈,別逗了!
不只她不相信這個傳聞,整個小鎮的婆婆媽媽也保持高度懷疑。就算他真的是作家,那也一定是專寫那種超級變态、無敵駭人的恐怖小說!
所以當高帝大步經過櫃臺前方時,她連招呼都不敢打,只能速速低下頭假裝數錢,然後用眼角餘光目送他走進櫃臺對面的烘焙室。
「阿帝你來啦?」歡歡回頭朝他一笑,便又轉頭看向烤箱。
「等我一下喔,我正在烤蛋糕。這次我去日本時吃到一種口味好特別的戚風蛋糕,有肉桂香也有蘋果香,還有一種我說不出來的果香,我猜應該是小紅莓之類的,但我也不确定,等我試做出來你幫我試吃看看好不好?」「好。」高帝提着紙袋走進烘焙室,不急着靠近她,而是先把手中的東西擱到角落的長型桌上,然後用洗手乳仔細洗滌雙手,再以濃度剛好的酒精消毒,最後才系上潔淨的白色圍裙走到她身邊。
她分神又看他一眼,他則順勢撚起一绺散在她頰邊的栗色短發,替她将頭發重新塞入紅色格紋頭巾裏,并體貼的将固定頭巾的發夾重新夾緊。
豐潤的蘋果臉搭上及肩俏麗的燙鬈短發,讓她即使到了二十五歲,看起來還是像個高中生,青春而甜美。
「謝謝!」她朝他燦爛一笑,然後才繼續注意着烤箱內的烘焙情形,小手還不時在筆記本上改改寫寫,就像是做什麽研究。
見她神情專注,他也不打擾她,只是挽起袖子主動替她收拾料理臺上一些用過的烘焙器那些器皿該怎麽清洗、該怎麽分類、該怎麽歸位他全都一清二楚。
整理好烘焙器皿,他繼續着手清理料理臺上的面粉、蛋殼、佐料,而就在他清理得差不多時,烤箱也正好傳來哔哔聲。
「烤好了!」歡歡低叫一聲,連忙小心的從烤箱裏端出烤盤,将冒着熱煙的戚風蛋糕放在散熱扇前冷卻。
原本就充滿糕點香氣的烘焙室裏立刻彌漫着一股誘人的甜香,讓在外頭的櫃臺小妹也忍不住頻頻轉頭聞香,看着只有一片玻璃之隔的烘焙室,臉上的表情充滿了好奇和渴望。
高帝低頭看着那一杯杯在紙杯裏膨脹的可愛糕點,随口就給了點意見。
「如果在上面撒上一些杏仁碎片或是莓果碎屑,應該可以更吸引小孩子。」
「真巧!我剛剛也在想要不要在上面撒些碎莓肉增添果香,我們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歡歡驚喜漾笑,總算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到了他身上,這時才發現他發型沒變。
「嘆,你不是說下午要去剪頭發嗎?怎麽沒剪?」
「有點事。」
「曾家人要辦喜事了。」他看她一眼,卻是文風不動。
「啥?」
「曾奶奶要抱孫了,所以曾家人決定辦喜事沖喜。」
「什麽?」歡歡愣怔,完全不懂他在說什麽。
「可是……可是曾奶奶她不是……」
「她改變心意了,畢竟是他們曾家的孩子,自然不能流落在外。」
「孩子?」歡歡總算捉到關鍵詞,接着她腦筋一轉,随即露出驚喜的笑容。
「老天,曾大哥的女朋友懷孕了是不是?」
「不是。」高帝雲淡風輕的否認。
歡歡差點滑倒,有種被人唬弄的感覺。
「可你不是說……」
「那當然只是謊言。」高帝依然雲淡風輕。
「反正假裝交往也是騙,有了曾孫也是騙,有假曾孫當然好過假交往,畢竟曾家這代只有一枝獨苗,如今有了孩子,老人家自然更高興,絕對能夠含笑而終。」歡歡聽得一愣一愣,總算是明白了他話中的重點。
原來曾家人為了讓曾奶奶一路好走,竟然又另外想出了更好的辦法。
也就是說她不用假裝和曾大哥交往了是不是?
太好了!
歡歡欣喜莫名,卻一點也沒想到一早才緊急聯絡她,千拜托萬拜托她配合演戲的曾家人,怎麽會在一天內突然改變想法,甚至另外想出更好的辦法。
「所以明天你不用去醫院了。」高帝淡然叮囑。
「喔。」歡歡立刻點頭。
「也不用來我家,我正好休假,明天早上我去你家找你,看你想去哪裏我都陪你去。」好不容易安排休假,當然不能白白浪費,最重要的是他該改變戰略了。五年的守株待兔都能發生這種意外,肯定是他主權宣示得不夠。
為了盡早得到這個小女人,看來他應該好好研究該怎麽用「行動」讓她提早開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