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兄妹重逢

由于頭天晚上沒有進行激烈運動, 進宮當日蘇無香醒得挺早，睜開眼睛時外面天還沒有亮。

但是韓海棠比蘇無香起得更早，他揉揉眼睛下意識地往身旁一看, 早就沒人了，被窩都是涼的。

蘇無香長出口氣，不禁反省起了自身，他現在是不是太過懈怠了，還是說他家妞太過勤勉了, 每天聞雞起舞……

沒等蘇無香思考出個結果來, 鈴铛風風火火闖了進來，身後還跟着兩個蘇無香覺得眼熟但是叫不出名字的侍兒。

原來，這兩個侍兒是韓優昙的人，韓海棠怕鈴铛搞不清楚進宮的服飾要求，特意找她哥借了人。

蘇無香一邊在心裏埋怨古代宮廷規矩大，各種服飾首飾要求一籮筐, 一邊又覺得他家妞還挺體貼，各種細節給自己考慮地很周到。

畢竟是要進宮去見女皇和鳳後, 蘇無香原是想着，不管服飾有多繁複, 不管首飾有多沉重, 他今日都得忍了, 要是在規矩上鬧出笑話來，實在有點對不起韓海棠。

但不知是韓海棠特意打過招呼，還是規矩本身就是如此, 等鈴铛帶着兩個侍兒給蘇無香梳洗完畢，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的這身打扮還是很能看的，一點都不花枝招展，還顯得很幹脆利落。

蘇無香再一回想，昨日見到的韓家男性長輩，除了他哥蘇染香，其他人走的似乎都是簡潔風，雖說與他原來的世界肯定是沒得比，但在這個女尊世界，算是很清新自然了。

帶着些許好奇，用早膳的時候蘇無香問了韓海棠，是他們家人比較特立獨行，還是京城的風氣就是如此。

沒料到蘇無香會有此一問，韓海棠竟然愣住了，想了想方道：“我不是跟你說過嗎？宮裏習慣把嫡皇子當皇女養，讀書寫字騎馬射箭樣樣都得學，自然就不愛塗脂抹粉那一套了。我娘的審美觀受了我爺爺的影響，我爹自然要順着她了。我哥更不用說，從小我學什麽他學什麽，跟着雲姐姐滿世界到處亂跑，他跟京城世家的閨閣男兒，就不是一路人。”

蘇無香明白了，原來是皇家的家風如此，韓家不過是深受影響罷了。

用過早膳韓海棠就帶着蘇無香出門了，絲毫沒有要去給長輩請安的意思。

上了馬車，蘇無香不禁問道：“我們沒去請安也可以嗎？”蘇家的家世遠不如韓家，他穿過來三年，每天都是要給家裏長輩請安的，煩得要死也沒法躲開。

韓海棠笑着點點頭：“當然可以了，我們家沒有每天請安的規矩。”韓萱說過，韓優昙和韓海棠願意早起，那就院子裏練武去，不許打攪她好夢，她的人生目标是睡覺睡到自然醒。

蘇無香聞言很無語，同時又很慶幸，韓海棠看起來中規中矩，他們家卻不是規矩森嚴，如此看來，他在韓家的日子要比原先預想的好過很多。

雲蒼立國一百多年了，目前正處在國力最強盛的時期，皇宮自然是修建地恢弘大氣美輪美奂。

蘇無香原先也算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可他看到雲蒼的皇宮，還是忍不住在心裏驚嘆不已。

要知道，這可是沒有任何現代機械的古代，能把皇宮修成這個樣子，不知道要投入多少人力財力，關鍵這還沒有影響到雲蒼的國計民生，這就比較讓人佩服了。

馬車在宮門口停下了，韓海棠和蘇無香下車步行：“在宮裏，只有女皇和鳳後可以乘辇，其他人要坐就得女皇下旨，不過我們是享受不到這樣的待遇的。”

蘇無香無所謂，古代馬車的輪子沒有減震功能，坐起來晃得厲害，轎子則是慢騰騰的，還不如他走路快，所以他都不愛坐，寧願自己走過去，順便還能參觀一下皇宮。

韓海棠猜到了幾分蘇無香的心思，邊走邊給他介紹，這裏是女皇召見大臣批閱奏折的禦書房，那裏是皇女們讀書的宮學，她給六皇女當伴讀就是在那裏。

一路走到鳳儀宮，韓海棠壓低聲音道：“這是鳳後住的鳳儀宮，五皇子也在這裏，我們先去見鳳後，再去未央宮見皇貴君，就是不知道六皇女在哪裏。”

蘇無香這才明白，雖然是親兄弟，他們見鳳後和皇貴君也是分開的，至于女皇陛下，就得看她老人家有沒有空召見他們了，宮裏的規矩果然不是一般大。

鳳後韓葭是韓萱的親哥哥，他容貌美麗性情溫柔，唯獨就是身體不好，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便是施了脂粉也遮不住隐隐的憔悴，讓人看了不禁生出幾分擔憂。

坐在韓葭身旁的少年便是五皇子霍希賢，他的衣飾雖然華貴，卻也簡潔幹練，看起來頗有幾分英氣。看到韓海棠來了五皇子很高興，不等他們行禮就朝她笑笑，笑容又俏皮又可愛。

蘇無香見狀莫名有些不爽，總覺得自家的妞被人觊觎了，哪怕那是韓海棠的親表哥，他也覺得不是那麽放心，古人可沒有近親不能通婚的說法，他們最喜歡表兄妹親上親了。

蘇無香哪裏知道，韓海棠和霍希賢還真是差點就被兩家長輩打包作堆了的，不過是兩個人都沒意思，這件事才作罷了。

如今，韓海棠成了親，霍希賢也快指婚了，蘇無香的所有想法，其實都是多餘的。

韓海棠悄悄拉了拉蘇無香的手，示意他跟着自己下跪請安，霍希賢看到他們的小動作，捂着嘴吃吃直笑。

沒等兩人跪下去，韓葭就宣了免禮，還讓韓海棠帶着蘇無香上前說話。

因着此舉，蘇無香對韓葭的印象特別好。好不好也來了三年，下跪行禮什麽的，蘇無香早就習慣了，入鄉随俗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可他很煩一種人，就是嘴裏說着免禮，其實開口的時候別人都跪下了，頭也磕了，還不如不說呢，虛僞。

“父後，滿意嗎？”霍希賢笑嘻嘻地湊過來問，要不是聽韓海棠說過，蘇無香根本不信他不是韓葭親生的。

韓葭柔和地笑笑：“有什麽可不滿的？只要是你們自己挑的自己喜歡的，我都滿意。”就是韓葭和霍清，其實也是自己看對了眼才在一起的，而不是父母之命親上加親。

韓海棠聞言挑眉一笑，神情略顯得意，反而是霍希賢，不大好意思的微微低下了頭。

“五表哥，你能別這麽害羞嗎？你是帝卿哎，自己選個驸馬多理所當然的事。”韓海棠和霍希賢是貨真價實的青梅竹馬，無奈兩人就是不來電，十足十的兄妹情深。

霍希賢笑笑不說話，韓葭輕輕拍了拍韓海棠的手背，柔聲道：“荔枝，快別逗你表哥了。”說完卻用眼角的餘光掃了蘇無香一眼。

殊不知蘇無香起初對霍希賢還有些不滿，這會兒早就煙消雲散了，原來是個害羞的小帝卿，有了心上人還不好意思，他家妞不愛這一類型的，他不用擔心了。

在鳳儀宮坐了會兒，喝了杯茶用了些點心韓葭就把韓海棠和蘇無香打發去未央宮了，還說霍希真也在那邊。

霍希賢想了想，說他陪他們一起去，韓葭允了，還說自己也累了，正好休息下。

說是陪着韓海棠蘇無香同行，可霍希賢路上也不開口，而是一個人走在前頭，韓海棠和蘇無香跟在後面，時不時低語幾句。

皇貴君韓葙是鳳後韓葭同母異父的弟弟，兩人無論長相還是性格都截然不同，唯有一點是相同的，就是美貌度極高，使得蘇無香不由在心裏感嘆，女皇陛下福氣不錯。

韓葙見了韓海棠和蘇無香也沒多說什麽，主要是給了賞賜問了蘇無香到了京城習不習慣，還說霍清傳話過來，要留他們在宮裏用午膳，這會兒時辰還早，他們可以跟着霍希真霍希賢出去逛逛。

韓葙話音剛落，韓海棠就趁他不注意偷偷露出個一閃即逝的苦笑，快得蘇無香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

然後蘇無香就明白了，韓海棠不願意在宮裏用膳，可見這不是個什麽好差事。然而皇帝有旨，誰也不敢抗旨不遵，韓海棠和蘇無香再是不情願，也得乖乖留下來。

韓海棠說過，她是霍希真的伴讀，而霍希真是皇太女的有力競争人選之一，蘇無香就忍不住暗地裏多看了她幾眼。

沒辦法，這是皇權至高無上的年代，蘇無香和韓海棠成了親，那就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韓家的大腿能不能抱對，直接關系到蘇無香未來的命運，他想不多關心也不行。

霍希真今年十三歲，個子很高挑，也就比韓海棠矮了小半個頭，而韓海棠在同齡人裏頭，也算是身量偏高的了，她們還差着兩歲呢。

根據韓海棠的說法，如果沒有童年時代的一場意外，霍希真此時很有可能已經是皇太女了。

鳳後無女，霍希真是皇貴君所出，又是自幼養在鳳後身邊，雖然年齡排行不占優勢，可立儲立貴也是說得通的。

誰知霍希真五歲那年禍從天降，竟然被伺候的宮人下了毒，小命保住了，人卻傻掉了。

如此一來，霍希真的前途基本就是毀了，霍清再喜歡她心疼她，也不可能立個傻子為皇太女。

又過了五年，就在所有人都對她不抱希望的時候，霍希真意外地無藥自愈了，恢複了過去的才智，似乎還比從前更聰明了些。

霍清害怕女兒的病情有反複，不敢輕易立儲，但是三年過去了，霍希真不僅追上了落下許多的學業，還時不時有驚人之舉，提出了很多卓有成效的建議。

因而韓海棠判斷，最多等到霍希真及笄，霍清肯定要立她為皇太女。

蘇無香對霍希真的興趣不僅來自她多半是未來的女皇，而是她的經歷和自己太類似了，哪有中毒了變傻了還能痊愈的，蘇無香懷疑霍希真的裏子早就已經換人了。

如果霍希真是原裝的，蘇無香一點也不擔心她和韓家的關系，她是韓葙生的，這就足夠了。

可要是霍希真的裏子換了人，她對韓家會是什麽态度，那就不好說了。就說蘇無香對蘇家，也不是不把自己當蘇家人，就是親疏有別，明裳和蘇沉香肯定算自己人，其他人就沒那麽親了。

在霍希真有理智的前提下，她肯定把自己當霍家人，這是她成為皇太女的基礎。她和韓葙的關系也有可能很好，但她會把韓家當成自己的父家嗎，蘇無香感覺有點懸。

之前在未央宮，蘇無香冷眼觀察了，霍希真對韓葙是真親熱，比他對明裳親多了。她對霍希賢也很好，兄妹兩個說話十分親昵，比自己以前和冷清的相處融洽和睦多了。

到底是他想多了，還是霍希真入戲比較深，蘇無香拿不定主意，只能暗地裏多留神。

霍希真奉命帶着韓海棠和蘇無香逛禦花園，她和韓海棠多年同學，聊着聊着就聊到朝堂上的事情了，蘇無香不便插嘴，就在旁邊安靜聽着，發現兩個小妮子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注意到韓海棠和霍希真的關系是維系在彼此欣賞這個層面的，而不是單純的表姐表妹，蘇無香心裏安定了些，有被人需要的意義，霍希真對韓家就會更親近。

霍希賢開始還和妹妹們說上兩句，後來見蘇無香落在後面不說話，就緩下腳步等他。

蘇無香很感激霍希賢的體貼細致，可他們兩個真沒什麽共同語言，很快就陷入了尬聊的境地。

為了不讓氣氛顯得更尴尬，蘇無香只能沒話找話，有意無意地問了些霍希真和韓海棠的事。霍希賢沒有多想，蘇無香問什麽就說什麽，被他套了不少有用的信息去。

不知不覺中，蘇無香跟着前面兩位談興甚高的小姑娘走到了湖心亭。

韓海棠觸景生情，雅興大發：“這地兒彈琴不錯，五表哥要不要命人取了琴來？”

不等霍希賢開口，霍希真就吩咐人取琴去了，還讓人把自己的簫拿來，她打算和霍希賢合奏一曲。

再然後，蘇無香就被霍家兄妹合奏的曲子給驚呆了，那不是冷清十五歲時候原創的鋼琴曲嗎。

蘇無香猜到了霍希真是穿越人士，因為她的表現實在是不低調，可他萬萬不會想到，霍希真竟然會是冷清，那他的死算什麽。

死在親生妹妹的槍下，蘇無香不能說毫無怨言，可那也意味着，冷清可以出師了。

但是冷清和他一樣穿越了，這說明了什麽，說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冷清也被人幹掉了，冷然算是白死了。

蘇無香用力攥緊拳頭，心內五味陳雜，說不出是什麽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