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在那之後，我似乎已經漸漸開始習慣奇犽的思維方式。用這種方式來思考着，恐懼帶來的負面情緒消失了很多。

大戰将近，時間越來越緊張。然而龐姆依然沒有任何消息。

我的心情随着大戰的接近反而越來越平靜了。最壞的情況無非是龐姆被抓，但只要還有一口氣，還活着，就沒有關系。

連續幾天的陰雨，讓本就陰氣沉沉的城市越發的變得恐怖和不平靜。

大戰，晚間。

這一天天空意外的放了晴天，望着小傑，奇犽，會長師傅，莫老五，秀托，拿酷戮離開的背影，我突然覺得也許這晴天會是個好兆頭，我期待這他們凱旋的歸來。

空間裏，我安靜的待在比絲姬身邊，等待是漫長而痛苦的。諾布的空間裏色調非常單調，而且沒有白天黑夜的時間分辨，我并不知道自己待在這裏的時間有多長，每當我想起來的時候，總是會拿出手表，估算着這場戰鬥的耗時，以及我們的精力實力的消耗比率。

時間漫長，關注時間的頻次漸漸的開始增多。最後，還是比絲姬看不下去，拿走了我手中的手表。

但不知道為何，我的心裏似乎還能聽到那“滴答，滴答”的時鐘流動的聲音。它就像一個精準的計時器一樣，在我的心裏認真執着的走着。

諾布：“時間到了，我出去看看。”

比絲姬：“ok。小心。”

我點點頭，諾布按照約定的時間和地點進行補寄和救援。

諾布走後，我逼着自己閉上眼睛安靜的等待着需要救治的人。時間并沒有等很久，諾布帶着秀托跳進了空間。

聽見動靜，我冷靜的睜開眼睛，沒有等諾布說話，已經開始進行治療，右手上溫暖的光芒開始自行游走在秀托的周身。

我：“百分之七十八，不用擔心。”

随着我的話音落下，另一道光芒開始自動修複秀托身上的傷口，滿身的血跡傷痕以驚人的速度開始愈合。

比絲姬：“嘛……不管看多少次還是覺得不可思議。真是萬能的能力。”

我：“并不萬能，若是判定為百分之九十九點八，神之右手就無能為力了。”

比絲姬：“百分之九十九點八啊……希望不……嘛，應該不會的。”

希望不會要有這個百分之九十九點八出現才好。

不過，很多事情不是我可以左右，很多人不是我可以留得住的。我望着自己的神之右手，在這一刻心情複雜到不能自己。我救了凱特，卻救不了會長師傅，我救了秀托，卻無法治療小傑。

兩個對我很重要的人，一死一傷。

這個噩耗就像是一個連環的毒計一樣，我甚至覺得這一定是螞蟻想出來打擊人類的計謀。只是，躺在重病看護室裏的小傑是那麽真實的在我的面前。會長師傅的屍體在我的眼前被帶走。

我聽到了什麽？第一次，我的耳邊出現的不是什麽百分之幾十幾的數字，還是清晰的四個字，“确認死亡”。

那是什麽意思？我望着奇犽，無聲的問着自己的問題。奇犽咬着牙，卻冷酷的告訴我：“就是死了，你現在還要去救小傑。”

我：“啊……對，還有小傑……小傑”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已經看不出人樣的人面前，奇犽指着他告訴我那是小傑。我換亂的深處右手，光芒以極快的速度布滿小傑的身上。

“百分之九十九點九。”

我：“騙人，怎麽回事百分之九十九點九！”

這一刻，我無法相信自己能力判定的結果。我望着那個躺在擔架上的人，騙人的吧，這個渾身燒焦，沒有一塊完整皮膚的人是小傑，你別逗了。

我：“奇犽，這不是小傑對吧。”

奇犽沒有說話，只是讓人趕快把小傑擡到醫院進行救治和隔絕，既然米加爾無法救治，那麽起碼要保證小傑現在生理上必須活着，這樣才能找到新的治療辦法。

我：“怎麽不回答我？奇犽！！！！”

聲音大道，周圍的牆壁開始粉碎性的掉落，奇犽幾個跳躍躲到遠處的時候，我才知道自己似乎用了念。

我：“奇犽……你明明答應過我，會保護好小傑的。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

奇犽：“冷靜下來！米加爾。小傑沒有死，我們需要冷靜下來想辦法救他。”

我：“冷靜……對，冷靜……”

模糊的視線，讓我已經不知道怎麽去尋找奇犽的位置，我本能的伸出手想要去抓住什麽，幾乎是伸出手的一瞬間，我就感覺到了奇犽，他緊緊的拽着我的手。

我：“奇……犽……我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會長師傅死了，你知道麽？小傑現在生死未蔔，明明擔任着隊伍的生存保障的人，卻什麽也做不了，明明說好了會保護好自己起碼活着一口氣，卻全部都不聽話。為什麽這麽任性！！明明告訴大家了，為什麽！為什麽！”

淚水瞬間崩潰，所有的不可置信，所有的害怕，所有的痛苦全部傾瀉在奇犽的懷裏。那時候的我無助到了極點。

那時候的我才知道，即使擁有這個神之右手，它也不是萬能的。

我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在腦海裏認識到會長師傅已經不子了，即使心裏上千百萬個不承認，但事實卻是殘酷的。

與奇犽的冷靜相比，那段時間的我真的是混亂到了極點。我想奇犽大概是在那個時候真正成長的吧……

擁有兩世記憶的我，充其量也就是比別人冷靜一些，多一些常識經驗，但一關乎到自己人，第一個失去理智的總會是我。

奇犽曾經說過，這不适合戰鬥。小傑也說過，我太在乎他了。

已經無法想太多太多的事情，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聯系獵人協會，找到有沒有可以救治小傑的人。

會長師傅的死，讓我對螞蟻仇恨到了極點。當得知蟻王并沒有被殺死，NGL裏面仍然還有很多螞蟻的時候，我曾不理智的要求清剿這些剩餘的螞蟻。

那時候的我應該是冷酷無情，冷血極致的吧。

奇犽說的沒有錯，人果然是自私的生物，因為重要人的死亡，讓我真真切切的體會到想要滅族的欲望。

只是，終究沒有人同意。包括讨伐隊裏的人也默默的反對。

一個人的力量做不了什麽。又被奇犽說對了，沒有搶到一定地步，連想要複仇都是空談。

那真是一段無邊無際的黑暗。我就想溺水的嬰兒，無能為力的掙紮。

和奇犽之間的關系也出現了微妙的改變，每當面對奇犽的時候我總是不知道如何開口，而奇犽也總是避開我。

我不知道這代表着什麽？也許我那一天的話傷害到了奇犽。

獵人協會因為會長師傅的去世，掀起了一陣政治鬥争，新的會長以及新的十二地支，将要從新洗牌，但這些我都沒有興趣。

雷歐力和酷拉比卡也剛到了，只是雷歐力看過小傑的傷勢後，也沉默的搖了搖頭，我失望的看着他，心沉入了谷底。

夜晚意外的難熬。

沒有方向的夜晚，總是讓人意志消沉。

我靠在小傑的重症病房外，心裏亂糟糟的想着很多事情。我在想傷成這樣不知死活的小傑是否現在還想去尋找金，我在想那個混蛋父親現在又是否接到通知在趕回來的路上……明明就是可以回來看自己兒子的人，為什麽不直接回來讓小傑看看，為什麽要留下這一堆線索，為什麽要讓小傑知道什麽獵人。

讨厭金，更讨厭我自己。

自信過頭，是自滿。驕傲總是會付出代價的。若是自己再強一些的話，我根本不需要躲在諾布的空間裏，我可以和小傑一起，和會長一塊。救治只需要一會兒的時間便可以。

空蕩蕩的醫療走廊裏，只有病房裏還閃爍着儀器的微光，我望着躺在隔離區的小傑，整個心都像是在流血一般，疼痛無邊無際蔓延。

奇犽是在這個時候過來的，遠處的腳步聲，輕輕的帶着一點節奏緩緩的走過來，我轉過頭望着他，他的視線越過我，忘進我身後的隔離室。

沉默開始蔓延。

有好長一段時間裏，我們都沒有開口說話。直到最後，奇犽才開口，卻是告別的話語。

奇犽：“我要離開了。我找到救小傑辦法。需要點時間，回揍敵客。”

我：“……好。”

奇犽：“那我走了，照顧好小傑……也照顧好自己。”

我：“……好……奇犽！”

我望着奇犽離去的背景，忍不住叫住了他。那背影孤單的讓人心疼。

奇犽轉過臉來，遠處的走廊裏燈光很暗，他的樣子，藏在了黑暗裏，我不知道那一刻他是用什麽樣的心情停下來，又用什麽樣的心情來我未出口的話語。

我：“對不起！”

奇犽：“……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明明答應過米加爾，保護好小傑的……”

沉默繼續蔓延。離去的背影這一次不再停頓，而我也沒有再開口澆築那孤單的背影。

奇犽回來的很快，與他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個漂亮的孩子。奇犽說是他的弟弟，叫亞路嘉。

沒有多餘的廢話，亞路嘉用他的能力複原了小傑。

雖然暫時還沒有蘇醒，但已經沒有危險了，剩下的只需要等待便可。

這才是神技一般的能力，我望着亞路嘉默默的想着，只是後來才知道，并不是我想的那樣。奇犽說亞路嘉是揍敵客家的禁忌，是惡魔之子，死在他手下的人不計其數。

我望着在遠處逗弄着流浪狗的孩子，多少有些震驚。可不知為什麽，卻沒有害怕的感覺。小傑的複原讓我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

我望着遠方，撫平風吹過帶起的發絲，輕聲的說道：“那又如何，對我來說亞路嘉是救小傑的救命恩人。”

是啊，那又如何？若是整個世界能讓奇美拉蟻這種生物存在，我為什麽要對亞路嘉抱有敵意。

奇犽：“你還真是變了。”

我笑笑不再回答奇犽的話。

八月的季節，這個時候才突然覺得是夏天的晚風，怪不得不那麽涼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