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誘惑
陽光灑在青綠的草地上,一旁的噴泉在靜靜地掀起絢爛的水花,散發出七彩的光芒。
往來人皆放輕了腳步,以防擾了這片清淨。
若不是被人提前告知,徐子硯沒想到這是一家醫院。
被人領着去了重症監護室,徐子硯換上無菌服推門進去。看着安靜躺在床上的老人,他忍不住皺眉,他并不覺得這是一個适合探病的時機,明顯現在病人更需要的是足夠的休息。
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後的領路人,他用眼神示意自己是否應該先離開,等病人醒了再說。
對方搖頭,向病床鞠了一躬,對徐子硯說道:“先生已經醒了。”
徐子硯驚詫地看了他一眼,轉頭看向原本還緊閉雙眼的老人,他明亮的雙眼正注視着徐子硯。
不應該喊醫生過來嗎?徐子硯弄不明白他們是在做什麽。
“先生想要跟您談談。”對方示意徐子硯上前。
不明白這對主仆是在做什麽的徐子硯在兩人的期許下緩步上前,走到老人的床邊站定向他行一個晚輩禮,“岳老先生您好,我是徐子硯。”
這位岳老先生和趙冉的血緣關系七扭八拐的,趙冉在徐子硯臨行前研究了一晚,也沒算清楚徐子硯叫他什麽才是合适的。
“不管他的身份為何,也不管他把你叫過去的目的為何,你做晚輩的規矩要到位。他怎麽說都是媽媽的長輩。”趙冉這般叮囑徐子硯。
知曉媽媽的性子就是這樣,徐子硯便這般答應了他。
雖然岳老先生沒提他的身份,但是只要稍微動動腦筋的人都知道他非富即貴。就算是徐子墨現在是徐家家主,也是比不上他的地位。
“徐子硯。”岳老先生慢慢念着他的名字,臉上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你來的很快。”
徐子硯沒有說話,他不知道岳老先生說這句話是誇是貶,他目前最好的應對方法就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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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對我這個老頭子還算重視。”徐子硯不曾答話,岳老先生便自己開口道,“你媽媽還是那個樣子,對待親人總是熱情的,趙鑫兩口子把她教育得很好。我記得上一次見到她還是在她父母的葬禮上,她就這麽小小的一只,一邊擦眼淚,一邊喊我爺爺。沒想到轉眼間這麽多年過去了,她的兒子都長這麽大了。”
聽完岳老先生的話,徐子硯的目光放緩,他既然能去參加外公外婆的葬禮,顯然是和他們有些聯系的,能記得媽媽的樣子,就很好了,他只憑這一點,就夠了。
“爺爺這次喊你過來……”岳老先生第一次見面就打算說出自己的目的。
“岳老先生,我們來給您檢查身體。”醫生和護士在敲門之後進入病房。
沒想到他們會突然進來,岳老先生一愣,中斷了他之前要說出口的話,問道:“我沒叫你們進來啊?”
“是我叫的。”站在他們後面的徐子硯微笑道,“太爺爺剛醒,還是好好檢查一下吧。”
不等岳老先生發話,他就自覺關上房門,走出病房。
脫下無菌服,走在醫院的廣場,徐子硯望着天空漂浮的雲彩心緒不寧。
早在接到消息的時候,他就有一種這件事情很麻煩的預感。剛看到岳老先生的那一刻,他的心在打鼓。沒想到他第一面就要将目的說出,他吃驚不已,幸好那個時候醫生們進來,他才躲過一劫。
好吧,其實就是他偷偷按響的鈴,就是為了躲開岳老先生的話題。
等他疏解完心中的繁雜,回到病房,為岳老先生檢查身體的醫生們都已經離開。
“太爺爺。”徐子硯走進去向他問好。
岳老先生雖然清醒過來但身體還是虛弱的,在醫生的檢查之後,他已經沒了力氣在跟徐子硯繼續之前嚴肅的話題。
就和徐子硯閑聊幾句之後讓他先回去了。
找到了之前身份神秘的岳老先生,其實調查他已經是件很容易的事了。但是他什麽都沒有做,而是選擇在和父母、廖素素通過電話之後,躺在岳家為他準備客房入眠。
第二日,他在吃完早飯後又被帶去了醫院。
岳老先生在做完昨天的檢查之後,已經轉到普通病房繼續養病。
和徐子硯閑聊幾句,談談趙冉的近況,岳老先生再次将話題轉到他此次把徐子硯叫來的重點上。
“我希望你可以繼承我的遺産。”他提出自己心心念念惦記的事。
徐子硯其實已經想到這一點,畢竟他來的這兩日,都不曾見過岳老先生有其他親屬過來看他,老人家剛從死亡線上搶救回來卻不曾有親人過來慰問,若不是和他們關系僵到極點,就是沒有親屬。
能把他這個不知道遠到何處、甚至不曾見過面的人叫過來,所謂之事大概也就這幾樣。更何況他拒絕了趙冉的探望,目的明顯在他身上。
他來了,不僅是帶着媽媽的囑托來探望長輩,也是為了一探究竟。
“太爺爺身體還很健康,沒必要現在就開始擔心遺産繼承的問題。”徐子硯淡然将話題抵回去。
沒有一個老人會總說自己要死了,岳老先生也是這樣,他雖然知道自己的時日不多,但是被徐子硯這麽一說,他也不願意在繼續這樣說。
“可是我的年紀大了,該到頤養天年的時候了,你不願意幫我分擔一下嗎?”岳老先生問道。
徐子硯歉身,“我想很多人都願意為您分擔。”
“你認為要是有人願意為我分擔,我還需要請你過來嗎?”岳老先生看着空蕩蕩房間,望着這房間裏唯二的人——徐子硯。
對于他的前塵往事,徐子硯沒資格評判,也不願評判,他覺得自己現在這個一無所知的狀态就很好。
但是岳老先生沒打算放過他,讓他坐在自己身旁,将自己的過去緩緩道來。
中年喪女是痛,晚年喪妻是痛,這些痛早就在他的心裏結成永不愈合的傷疤,說一次,就等于重新揭開一次。這一天,他在徐子硯面前揭開他心中潛藏已久的痛苦。
作為一個旁觀者,徐子硯可以冷漠地告訴他,女兒死了可以再生,妻子去了可以再找,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
但是推己及人,徐子硯說不出來這樣的話。
岳老先生敘述完他的一生,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徐子硯,再次詢問他願不願意做自己的繼承人。
徐子硯這一次沒有直白拒絕,而是問道:“條件,我想知道您的條件。別說沒有條件,将這麽大的一份家産交給我一個外人,您要說沒有條件,我是不會信的。”
岳老先生以為他這樣問是因為心動了,便将自己的條件脫口而出,“我希望你能重振岳氏,給岳氏留一個姓岳的繼承人。”
徐子硯點點頭,說:“我拒絕。”
“為什麽?”
徐子硯不急不躁,他之前幹巴巴地說拒絕,一點信服度都沒有。在聽完岳老先生的條件後,他覺得自己拒絕岳老先生更有把握了,便一條一條對他分析。
“您看,第一,要重振岳家。我剛剛聽您說,岳家這次好像是遇到了比較大的麻煩,才導致您由于身體過度勞累,引發身上的病才住院的對吧?能讓您這久經商場的老人感到棘手的事情,我這個初出茅廬的小輩處理起來更加不易。我這個人甚喜安穩,有錢度日的時候絕對不會想着主動給自己找麻煩。其次是孩子,一個姓岳的孩子。您找上我,也是因為我跟您身上有一丁血脈的牽絆吧!這個姓岳的孩子應該就是我的孩子吧?說實在話,我并不覺得有這個必要,我有幾個孩子這件事取決于素素,她願意要幾個就要幾個,我不會為了您的家産要求她生一個她不願意生的孩子!”
“說不定她願意呢?”岳老先生努力想撬開他死板的腦筋,“她既然是個注重事業的女人,那麽我這麽大的岳家的財産都給你,成為她的助力,她不可能不應的。”
“素素,不是那樣的人,”徐子硯肯定道,“賺錢只是她的一種實現自己的手段,而不會成為她的束縛。”
“岳家的財富很耀眼,絕對不會存在沒人願意接手的情況。我也相信繼承岳家財富的人,一定會侍奉您終老的。”徐子硯說。
“你不願意?”岳老先生這下明白了,徐子硯說這麽多,也不過是為了拒絕他,“你看中的女人光芒萬丈,你确定現在畏畏縮縮跟在她身後的你,守得住她嗎?她遇到困難的時候,你除了給她一個肩膀讓她靠會兒,你還能做什麽?她談一筆大生意的時候,別人在和她并肩作戰,你又能做什麽?做一些保姆都可以完成的事情嗎?”
岳老先生的話如同一聲聲驚雷震醒試圖沉睡的徐子硯,他低下頭,眼裏露出掙紮。他怎麽會不在意呢?
相較之伸出援手的霍爾朗曼,與她攜手共進的林哲钰,他做的事情寥寥無幾。
除了自诩懂她想要的以外,他真的是一無是處。
“繼承我的財産,你就可以擊敗他們,将他們從她的世界驅除得遠遠的了。”岳老先生看出他的動搖,誘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