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亂黨
禦醫說要靜養,于是整座福安宮便叫層層封鎖了起來,連聲蟲叫都聽不見,小承元也叫攔在了福安宮外,花玉妍進宮探視的時候,小承元拉着她與段雲衡眼睛紅紅的,卻硬忍着沒掉眼淚,直看得花玉妍心都疼得揪起來了。
花玉妍的心中隐約有一點印象,大約知道這皇後的懷小承元的時候就極是艱難,幾乎是拿命去搏出來的,哪裏知道這第二胎依舊如此多波折,也難怪皇帝最後會下令封宮,別說福安宮,連宮門都戒了嚴,除非特招,誰都不許在宮裏亂走一步。
見不着皇後,進宮也艱難,花玉妍便只好在宮外等消息,一停下來,便想起了周文征的病來,想着自己也一心放在宮裏的消息上,已有段時日沒有去探望過他,便讓春韭備了馬車,往街市上買了幾樣補品點心,徑直往周文征處去了。
“郡主,您這幾日擔心宮裏的皇後娘娘,臉色也不太好,不如咱們改日再去,您回府裏歇息一日吧。”
馬車裏,春韭替花玉妍倒了杯茶遞過去,有些擔心道。
花玉妍聞言,忙拿了手鏡左右端詳自己的臉,粉與胭脂都抹得極均勻,只眼睛中透出些疲憊,不仔細瞧根本看不出來。
“臭丫頭,”花玉妍将手鏡放到一邊,舒了口氣,嗔怪道:“吓死我了。”
“郡主您前幾日成日在宮裏陪小太子,來來去去的,檀雲姐姐一直擔心您的身體吃不消,這還沒好好歇一日呢就往周大人那裏去,若是累病了可怎生是好?”春韭表示真的很擔心,她這主子,着實是不知道為自己着想。
“沒事。”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花玉妍覺着周文征最近對她的态度才有些好,見不着他她才有事兒呢。
春韭望着花玉妍又是那種面帶羞赧的神色,不由得嘆了一聲,正想伸手将買的糕點補品方整齊了,馬車倏然一震,驚得馬車中的人猛地晃了一晃。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花玉妍叫手裏的杯子灑了一手的茶水,裙擺也濕了一塊,不由得蹙眉問道。
車夫沒有回應,只是車簾子一掀,段雲衡從外頭拱腰進來,面色沉沉地一把抓住花玉妍的手臂,道:“跟我走。”
“喂!”花玉妍一驚,掙了一掙,沒有掙脫,讓段雲衡從車廂裏頭拖了出去,才堪堪甩開掙脫,“你幹什麽,放手!”
段雲衡的神色難得的有些陰沉,對着她道:“你想不想知道那日昭翎寺的刺客是怎麽知道皇上皇後的行蹤?想不想知道誰是主謀?”
“你……”花玉妍有些驚詫地看着段雲衡,“你查……到了?”
“想知道就跟我來。”段雲衡一把伸手攬住花玉妍的腰,騰身一躍便翻上了停在一邊的駿馬上,一抖缰繩,“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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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郡主!”春韭追出兩步,段雲衡早已帶着花玉妍轉出了路口不見蹤影。
耳邊的風聲呼嘯,花玉妍叫段雲衡壓制在雙臂之間策馬疾行,不能掙紮,也不敢掙紮。
“喂,你要帶我去哪裏?我不去,你放我下來!”花玉妍不是不想知道刺客的真相,只是不想同段雲衡在一起。
“你必須去!”
駿馬疾馳過大街,段雲衡的眸光深沉如一眼深井,透着一股子幽幽的寒意,揚鞭策馬。花玉妍坐在前頭看不見段雲衡的神情,也掙不脫桎梏,只好去看眼前的路,是往城西去的。
“籲——”一聲長喝,段雲衡倏然勒缰,抱住花玉妍一道下了馬。
“來這裏做什麽?你要帶我去看什麽?”
城西乃是舊朝東廠司禮監在城裏的舊衙門所在,當年幾乎沒有百姓敢在城西走動,不過東廠衙門廢棄已經有些年頭,但城西的這一塊卻始終繁榮不起來,依舊十分荒僻,特別是舊東廠衙門周邊,只有外邊的流民難民往那待,新朝也還沒有精力去管這些細的。
“去了你就知道。”段雲衡的手始終進京箍在花玉妍的手腕上,拽着她往前到了一處破舊的酒館裏。
“侯爺。”一進門,便有一個男子迎了上來對段雲衡行禮。
“怎麽樣了?”段雲衡沉聲問道。
“魚兒都進網了,林大人已經親自在那裏埋伏了。”
花玉妍看着那個男子,乃是一身的飛魚服,腰配繡春刀,新帝到上京,恢複設立的第一個衙門,便是北鎮撫司,這一位看官服,起碼是個錦衣衛副指揮使。
“好。”段雲衡道:“此次若能一網打盡,皇上必有重賞!時辰差不多了,嚴大人也随本侯一道去吧。”
“是。”那姓嚴的大人拱手應了一聲,仿佛沒有看到花玉妍一般,揮手點了人,跟着段雲衡一道出了酒館。
看着那一群錦衣衛,花玉妍自然是猜到定是皇帝派他們查到了此次刺客的窩點,只是為何段雲衡非要帶着她一道過來抓人?
城西多巷子,花玉妍随着段雲衡在巷子裏七歪八拐了一會兒,便遠遠瞧見了在各處埋伏的另一隊錦衣衛的背影,一個身穿飛魚服的男子迎上來同段雲衡行了一禮。
“侯爺,人就在裏面。”
花玉妍擡頭往巷子的牆壁後邊望去,隐約可見一處雕梁畫棟的閣樓所在,只是失修久了,叫風霜蠶食地有些陳舊。
段雲衡的眸底微閃,道:“我先進去,你們見機行事。”
那人聞言一愣,道:“侯爺,裏頭的人都是些窮兇極惡之人,您進去若是遇到危險……”
“不必多言,”段雲衡擡手一止,“你們按皇命行事就是。”
語畢,拉着花玉妍就要往那牆內躍。
“喂!”花玉妍忙雙手拖住段雲衡的手臂,“錦衣衛的人不是已經包圍了這裏麽?你還要帶着我進去做什麽?裏頭的都是刺客,你還想看什麽?數數有多少人嗎?”
上回刺客的武功都這麽厲害,她又是個半殘廢,進去不是找死嗎!
段雲衡回頭看着花玉妍,神色堅硬固執,道:“有一件事情,你必須和我進去。”
“什麽事情?”
花玉妍的話音尚未落下,段雲衡已經抓着她淩空一躍,徑直上了牆頭房頂。
“喂……”腳下是長了草的瓦頂,花玉妍壓低了嗓音揪着段雲衡,這回是真的不敢亂動了,誰知道叫刺客發現了會怎麽樣。
段雲衡仿若未聞,只是拉着花玉妍在房頂上蹲下,然後伸手去掀屋頂的瓦片。
“你……”花玉妍覺着這段雲衡簡直是瘋了,緝拿刺客,刺探情報,放着外邊那麽多錦衣衛不用親自上陣也就罷了,竟然非要帶着她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流之輩過來,很好玩嗎!
瓦片緩緩被移開,花玉妍的心也是提到了老高,若是落下一點塵土叫人察覺,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啊!
小心翼翼地将瓦片移開,段雲衡的面色沉靜,也沒有急着往裏頭看,只是手一拽,逼着花玉妍往裏頭去看。
你有病吶!花玉妍蹙着眉白了他一眼,無奈往屋下頭看去,只見那下邊一間不大的屋子中央擺着一張方桌,烏泱泱地圍着一圈的人,起碼有數十個。
天吶,早知道是前朝的餘黨做的亂,人數果然不少,恐怕外頭的錦衣衛要圍剿也要花一番功夫。
眸光在屋子裏一轉,花玉妍的目光倏然在一個帶着玉簪的頭頂頓住,這玉簪的模樣好生熟悉。
心中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不用段雲衡壓着,花玉妍自己便俯低了身子凝神去聽裏頭的交談聲。
“……狗皇帝奸猾,當年他在錦衣衛時便無人能敵,還有那個妖後武功高強手段狠辣,也不是好相與的。”
“此次行刺還是布置倉促了些,如今我們勢弱,尋不到好手,聽說那妖後動了胎氣,此次行刺若是能除掉她肚子裏的孽種,也算是對得起那些死去的壯士!”
“對啊,經此一次,也不知那狗皇帝還有沒有膽量出來,若是再給我們一次機會,定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行了,你們就別說這些沒用的了,先聽聽楊大人怎麽說!”
話音一落,屋中一時安靜,只聽一人緩緩道:“如今行刺未果,那狗皇帝定是不敢再出來的,便是出來,他身邊的翎衛也不是吃素的,我們只有靜觀其變,同時再聯系那些我北程的舊臣,如今雖然朝廷狡猾殘暴,但是我北程那些在還在朝廷裏的舊臣并非都是真心向着新朝的,若是能策反幾個要臣,便是為我們将來舉事更多了一分方便!你說呢,周大人?”
“楊大人說的是,如今新朝剛剛建立,根基尚是不穩,人心不齊,自是最容易策反的時候,只要我們能多策反拿下朝中的舊臣,便是如虎添翼,倒時候只要時機一到,我們便舉事,一舉推翻那狗皇帝!”
清清朗朗的聲音自屋頂下面清晰傳來,花玉妍的面色猛地一僵,是周文征,他竟然還同舊朝的亂黨在一起!
“對,只要時機一到,我們便擁立陵陽候為新皇,推翻那南蠻子,重振我北程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