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故事一

拿鑰匙開了門,岳邵推門而入。房間裏黑乎乎的,他擡手打開牆上的開關,燈亮了。換了拖鞋,岳邵一身酒氣的走進客廳,然後他愣住了:“老三?你在?怎麽燈也不開?”

窩在沙發上發呆的孫敬池擡頭,一看到他的樣子,岳邵擰眉,走到他身邊坐下:“怎麽了?你爸逼你結婚了?”

孫敬池笑了,卻帶了點苦澀:“我爸媽可不敢對我逼婚。”

看他那樣,岳邵不問了。他掏出煙盒,自己先拿了一只,然後遞給孫敬池,孫敬池拿了一只。兩兄弟點着煙,岳邵吸了一口,說:“想哥了吧。”肯定,而不是疑問。

孫敬池的眼眶瞬間就泛紅了,沒有否認:“想,想死了,天天都想。”吸了口煙,他擦了下眼角。

岳邵抽着煙說:“哥走了,有三個月了。”說着,他脫下外衫,撸起袖子,胳膊上是好幾條觸目驚心的紅色傷疤。

“二哥,給我拿瓶酒。”

岳邵起身去酒櫃裏拿酒。這套房子是鐘楓過戶到他們三人名下的那套房子。鐘楓死後,三人幾乎就以這裏為家了。和鐘楓在世時不同的是,房間裏擺滿了裝着鐘楓照片的相框。卧室的床頭也挂着有着鐘楓相片的裝飾品。在大床的中央,擺着鐘的骨灰盒。三人就是靠着這樣的方式來度過失去鐘楓後的每一個晚上。陪伴了他們二十多年的人,被人逼得自殺。三人無法接受、不能接受,更多的是悔恨,恨自己的無能和粗心。

連着喝了兩杯洋酒,孫敬池咳嗽了幾下,然後喘了幾口氣,稍顯虛弱地說:“二哥,我發現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什麽?”剛喝了一肚子酒的岳邵又拿起了酒瓶。

孫敬池幽幽地說:“我發現,其實我一直爰着哥。”

岳邵手裏的酒杯掉在了地毯上,酒水弄髒了地毯。他回頭,眉心緊擰,似乎又有些不明白。孫敬池沒有看他,而是看着前方接着說:“我終于弄明白為什麽聽到哥要訂婚的消息時,我會特別不高興。為什麽哥和許谷川出去喝酒的時候,我會看許谷川不順眼。為什麽哥和別的女人說話的時候我會特不爽。”

孫敬池痛苦地狠搓腦袋:“其實我早就愛上哥了。”他低吼,“我愛他我愛他我愛他!我根本就一直愛着他!可我……”孫敬池揪緊頭發,“可我現在,才發現……我在哥死了之後……才他媽的發現,我愛他……”孫敬池的聲音如泣如訴,聽得讓人揪心。

但岳邵沒有揪心,他杲呆地、雙眼圓睜得看着孫敬池,似乎是被吓到了,又似乎是因為別的什麽,總之,他一直瞪着孫敬池,表情愕然。

為什麽我現在才發……什麽我現在才發……孫敬池從電話桌上拿起放在那裏的刀就要往身上劃,他太痛苦了,只有這樣才能減輕一點他的痛苦。

岳邵抓住了孫敬池的手腕,喘着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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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他啞聲問,“你是,怎麽發現的?”

孫敬池擡頭,哭哭笑笑:“我今天開車回來的路上,看到有人結婚,突然就想明白了。”他一手捶捶胸口,“我這裏早就有人了,早就,有人了……如果我結婚的時候,身邊的那個人,是哥,是哥的話,該有多好?”孫敬池潸然淚下,晚了……他明白得太晚了……

岳邵鬆開了孫敬池的手腕,拿走了他手裏的刀,仍然面帶愕然。孫敬池陷入悔恨與痛苦中無法自拔,岳邵的身體晃了晃,失魂落魄:“哥……”

岳邵的手機響了,他回神,接電話。電話傳來一人的叫聲:“岳邵,你在哪兒呢?!”是何開複。

岳邵蹙眉:“我在家。怎麽了?”

“你來烏鴉酒吧一趟。蕭肖喝多了,非要拆酒吧的門,不許任何人靠近,你來一趟。”

岳邵的心窩鈍痛,烏鴉酒吧的門是哥買的。他說:“我和老三過去。”

挂了電話,岳邵拍了拍孫敬池:“我們去接老四,然後再來說這件事。”

“二哥……”孫敬池想知道二哥是怎麽看待這件事的。

岳邵的眼角水珠凝聚:“把老四接回來說。”他起身拽起孫敬池,“哥本來就應該是咱們的。除了咱們,誰也配不上他。”

孫敬池的眼淚唰的就出來了。

“走,接老四去。”

“嗯!”

孫敬池開車,兩人趕到烏鴉酒吧,就見蕭肖跪坐在地上,整個人貼在酒吧的門上,嘴裏吆喝着身邊的人把門給拆了,他要帶走。岳邵和孫敬池上前就把蕭肖拽了起來。一看是二哥和三哥,蕭肖沒有掙紮,也沒有再喊“都給我滾”。

兩人把醉醺醺蕭肖拖上車,岳邵只跟何開複說了一句:“我們先回家了。”然後就讓孫敬池開車。三人裏就孫敬池酒喝得最少。

回到家,蕭肖衣服也不脫直接上床,抱着燕飛的骨灰盒喊:“哥……哥……我想你……”

看到他這個樣子,岳邵說:“等明天老四清醒了再說吧。我去洗澡。”孫敬池恍惚地坐到床上。如果哥知道了他對他的會不會在天上罵他?怪他?

第二天中午,蕭肖酒醒了。岳邵和孫敬池已經起來了。醒來,蕭肖先發了會兒杲,然後在被子裏摸到鐘楓的骨灰盒又抱

着發了會兒呆,這才起床。洗去一身的酒氣與沉悶,蕭肖裹着浴袍擦着頭發出了卧室。客廳裏,岳邵和孫敬池同樣一臉頹廢

的在泡茶喝。看到蕭肖起來了,孫敬池給他倒了杯茶。蕭肖在岳邵

邊坐下,只字不提他昨晚在烏鴉酒吧的事情,沉默着。

孫敬池又去廚房給蕭肖拿了三明治。蕭肖純粹是本能地咀嚼。自從鐘楓去世之後,蕭肖就變成了純粹的面癱人。岳邵開口:“老四,你三哥昨晚跟我說了一件事,我跟你說說。”

孫敬池喝茶的動作一頓,不作聲。岳邵亳不避諱地直白道:“你三哥昨天發現,他對哥的感情不只是兄弟情,他愛上哥了,他想跟哥結婚。

蕭肖瞬間擡頭,眼神震驚。

岳邵平靜地說:“昨晚我想了一晚上,我發現,其實我也爰着哥,一直都愛着他。”

蕭肖的喉結動了動,眼眶裏有了眼淚。岳邵仍是那樣的平靜:“哥不在了,我覺得自己也死了。這,就是愛到絕望的感覺吧。我真是笨,哥不在了我才想通了,還是老三這麽一說我才明白過來。

蕭肖的眼淚掉了下來:“我想哥……”

“老四,你愛不愛哥?”

“愛!”蕭肖回答的沒有一絲的猶豫,“我想哥!”

“那,咱們就跟哥生活在一起吧。”岳邵放下茶杯,做出決定,“咱們在東湖蓋一套房子,把哥的骨灰埋在那裏,咱們跟哥住在一起,再也不分開。再也,不分開了。”

“嗯!”蕭肖不去管他對鐘楓的感情是愛情還是什麽,他只知道,那個人不在了,他也死了。

孫敬池說:“如果下輩子能遇到哥,我絕對不會再放開他。”

岳邵發狠地說:“一樣。哥是咱們哥仨的。我不會說咱們三兄弟來争一争。他以前是咱們仨的,以後也是,下輩子還是!”

“是權家和鐘家殺了哥!是權家和鐘家殺了哥!”蕭肖的情緒又激動了起來。岳邵摟住他的肩膀:“四,這個仇咱們一定要報。公司現在整合得差不多了,咱們哥仨來商量商量以後該怎麽走,要給哥報仇,咱們得有絕對的實力。”

蕭肖平靜了下來,點點頭。

東湖,三人一起把燕飛的骨灰盒放入墓穴中。墓碑上什麽都沒有,只有一張鐘楓的照片。等到他們死的那天,墓碑上會刻下他們四個人的的名字——岳邵、孫敬池、蕭肖和他們最愛的鈡楓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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