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不一定要得到這份工作不可,就算得不到這份工作,至少她也賺到了五萬元的訂金。
幫忙煮一頓飯,換來五萬元,挺幸運的!
看着埋頭苦吃的一群人,花內喬不禁露出了滿足的微笑。
雖然沒有任何一個人開口評論她的手藝,但是瞧他們狼吞虎咽、一口接一口的不停扒飯挾菜,就知道他們非常喜歡吃她煮的飯菜,對她而言,這已經是最好的贊美了!
卸下粉色的圍裙,将圍裙方正的摺好、放好,花內喬才順手解開了為了方便做事而綁起來的長發。
拿起擱在一旁的包包,她決定下打擾他們用餐,獨自先行離去,可誰知道她才踏出廚房,竟立刻撞上一堵溫熱的硬牆。
「唔!」疼痛迅速從鼻頭蔓延,她搗着鼻頭,淚眼汪汪的擡起頭來,打算看看是哪個冒失鬼,走路不看路。
「想去哪裏?」
一張粗犷霸道的臉龐倏地逼近。凝望那雙近在咫尺、猶如野獸般深邃野性的黑眸,花內喬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不能呼吸了。
他什麽時候來到自己身後的?還有,他非得靠得這麽近不可嗎?
不習慣那充滿掠奪壓迫的氣息,她往後拉開距離,心跳不自主加快。
「回家。」她小聲地說,柔嫩嫩的嗓音讓人聽了就覺得舒服。
「我有說你可以走嗎?」雙手交叉,匡玄司顯得有些莫測高深。
「咦?可是你剛剛明明……」
「明明怎樣?」
明明就叫我滾。
眨着無辜大眼,她沈默的望着他。
雖然他長相出衆——事實上,繼堂姊夫之後,他大概是她這輩子見過最好看的男人了。
粗犷的輪廓搭上剔銳的刀眉,讓他看起來霸氣又狂猖,過分剛挺的鼻子顯示出他強硬的個性,然而那張豐潤的嘴唇卻又性戚得可以。
強悍又性感、剛硬又迷人,單就長相來看,他可以說是萬中選一,可偏偏他那粗魯野蠻的個性,實在讓人不敢領教。
她真懷疑,廚房裏的那些人,怎麽可以忍受跟他一起共事合作?
「記得嗎?你剛剛把合約丢了。」彎起一抹婉約的微笑,她細聲提醒,耐性十足。「你說不管匡小姐跟我訂下了什麽約定,那一切都不算數。」
「我反悔了。」他雲淡風輕地說道,仿佛之前什麽都沒發生過——他沒瞪過她、沒有把合約丢掉,更沒有對她本人,吼過一聲滾字。
「所以,你決定讓我接下這份工作了?」她反推他的意思,沒跟他計較之前的粗魯言行。
「不,我還在考慮。」
「考慮什麽?」
「考慮到底能不能把你帶進我的房子裏。」
「呃……把我帶進你的房子裏?」水靈靈的杏眸不禁微微瞠大。
雖然她不想把這句話背後的意思想歪,但是在正常的情況下,男人會對一個見面沒多久的女人說出這種話嗎?
這算是性騷擾吧……
「放心,我對小魚乾一點興趣也沒有。」仿佛看透她小腦袋正在想些什麽,匡玄司輕哼一聲,嘲笑起她的自作多情。
就算他再怎麽饑渴,也絕不會對一個不認識的女人出手——雖然,她莫名的有種吸引力,但在确定她不是商業間諜以前,他只會當她是個陌生人。
不過話說回來,這就是他讨厭女人的原因,随便一句話都能想歪,真是有夠麻煩。
擰着眉頭,黑眸充滿挑剔的看着眼前身高只到自己腋下的小女人,而後者,卻只能撐着僵硬的微笑,并緊緊抓牢自己的包包,努力克制着想用包包打人的欲望。
他竟然把她比喻成小魚乾?
請問她哪裏像小魚乾了?雖然還不到足以讓人噴鼻血的程度,但至少還有 32C……呃,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明明是他說話方式有問題!
照他那種說法,任誰都會想歪,而他卻擺出很受不了她花癡的模樣,真是太氣人了!
不過算了,她這個人天生心胸寬大,才不跟他計較。
挺起胸膛,她故意忽略那讨人厭的嘴臉,只想繞過他,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這間辦公室,可她才往右跨,他竟也跟着往右站,于是她不死心的往左跨,誰知道,他竟又跟着往左站。
一右一左,一右一左,很顯然的,他根本是故意擋路。
「對不起,我想要回家了,請你讓一讓好嗎?」拾起頭,她淡淡的望向他,語氣謙抑有禮,顯示出良好的教養。
「女人,你幾歲?」不過很顯然的,某人的教養就差多了,一開口,就直指女人最大的忌諱。
「匡先生,我姓花,我不介意你叫我花小姐。」她微笑。
「少廢話,你到底幾歲?」匡玄司可不喜歡她答非所問。
雖然飽餐一頓,讓他恢複不少體力,但卻改變不了他眼睛乾澀、精神疲乏的狀況,而天曉得他還有多少工作要做。
如果可以,他只想馬上躺平,好好補個眠,但是他不能。他剛剛利用一些時間,上樓檢查了下,發現匡璇玑那小妮子果然真的把護照和皮夾給帶走了。
她走得潇灑,卻丢了個爛攤子給他。
公司正值多事之秋,他哪裏來的時間找新廚娘?
何況除了煮飯之外,那小妮子還肩負一項非常的「任務」,而那「任務」正好該死的攸關他的靈感來源!
雖然他擅長繪制各種「游戲角色」,凡出自他手的男女主角以及妖魔精怪,總有股魅惑人心的吸引力,開發出的游戲軟體無不大賣,被人們奉為電玩界的上帝,以及宅男的心靈之父,但是那又如何?
沒有靈廄,一切都只是個屁!
要是讓他知道是哪個阿豆仔拐走匡璇玑,他一定要放把火,把那個阿豆仔的屁股毛給燒了!
不過在那之前,他得先解決眼前的燃眉之急——如果他不想在某天餓死在這問辦公室裏,那麽他就必須重新考慮這女人的去留。
「匡先生,除非你願意尊重我,否則我一點也不想跟你讨論我的年齡。」花內喬也不是省油的燈,即使他暴躁得像是随時會把人吃掉,但她就是不退讓。
每個人都該被尊重,他實在不該這麽為所欲為,不過很顯然的,她的堅持似乎惹毛了他。
「女人,你只要回答我的話就行了!」下一秒,那性感豐厚的嘴唇果然再度進出連串的暴躁吼聲。
那震耳欲聾的吼聲讓她不禁難受的皺起了眉頭,就連在廚房大快朵頤的一群人,也全都捧着飯碗沖到了廚房門口。
一群人先是看了眼一臉無辜的花內喬,然後又看了眼一臉野蠻的匡玄司,安靜的評估着眼前的情況,接着他們全都有志一同的把炮口對準自家老板。
「老板,紳士,紳士啊!一個男人怎麽可以對淑女大吼大叫呢?這實在太沒禮貌了。」丁甜兒咬着一尾魚,第一個眺出來數落自家老板。
「對啊,好歹花小姐剛剛才救了你一命,你這樣吼人家不大好吧?」沈泰也跟着搖頭,邊說,還邊咀嚼嘴裏的肉片。
「何止不好啊,恩将仇報簡直是人神共憤、狼心狗肺啊,這種人活該遭天譴——」某人也跳出來附和,可惜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閉嘴,滾回去吃你們的飯!」匡玄司吼回去。
「飯當然是要吃啦,可是老板你吼——」
「我怎樣?」尾音微揚,冷厲的黑眸冷冷的瞪向一群人。「你們很閑嗎?既然如此,那乾脆別吃飯了,全都給我回去工作!」
「什麽?」一聽到又要工作,所有人紛紛往後退了三大步,個個吓得皮皮挫。
開什麽玩笑,連續加班了快一個月,他們累都快累死了,哪來的體力再繼續奮鬥?
他們現在只要看到電腦就想吐!
捧着飯碗,二十人衡量輕重,最後決定明哲保身比較重要。朝花內喬投注一記歉然的眼神後,一群人飛也似的滾回去繼續吃飯。
眼看現場終于清場完畢,匡玄司這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花內喬身上。
他一臉不耐,擰眉等着她回答自己的問題,然而當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她卻始終沈默着。
她靜靜瞅着他,粉潤的紅唇邊始終蕩漾着盈盈淺笑,清雅得過分美麗,卻也固執得讓人抓狂。
「該死的!女人,你啞巴嗎?為什麽不回答我的話!」
「我說過了,除非你願意尊重我,否則請恕我不回應任何問題。」噙着淺淺的笑意,她認真陳述。
「我哪裏不尊重你了?」
「你叫我女人。」
「就這樣?」霸眉收攏得更緊,深邃眼底進出的惡狠光芒,不敢相信她竟然為了這種無聊的小事,浪費了他一分二十二秒!
她是女人,他叫她女人有什麽不對。
「算了!你只要告訴我,你是不是童工就可以了?」他粗魯的吼着,勉強把「女人」這兩個字拿掉,只求速戰速決。
「匡先生,我『已經』二十四歲了。」她笑開,因為他的退讓,不過卻不怎麽滿意他拿「童工」來形容自己。
為了避免聽到更多讓人生氣的形容詞,她乾脆拿出身分證證明。
抽過身分證,他就着燈光,上上下下、前前後後的看着上頭每一個文字數字,眼神之認真,仿佛上頭藏着什麽玄機似的。「臺北來的?怎麽跑到這裏?」
「因為工作,我和堂姊一起經營『貼心便利社』,提供各種貼心服務,口碑還算不錯,住在附近的人都知道,你應該也聽過才是。」
「我沒聽過。」他非常的不給面子。
「是嗎?」小臉上浮現尴尬的淡紅。「其實它離這兒并不遠,就在幾條街外的——」
「那不是重點。」他忽然把身分證塞還給她。「家裏有哪些人?」他只問自己想知道的重點。
「我的家人都定居在臺北,就只有我和堂姊住在這裏,不過半年前堂姊和刑分局長結婚後,家裏就只剩我一人。」花內喬蹙眉回答,開始有些不高興了。
這男人真該改改動下動就斷話的壞習慣。自從他們見面後,他至少打斷她五次話了。
「刑分局長?」黑眸一亮,匡玄司總算被挑起了興趣。
如果刑分局長是這女人的堂姊夫,那麽這女人多少可以信任,而且她的廚藝的确實好得沒話說。
黑眸裏閃過一抹沈思,最後,他下了個決定——
「我一天最少要吃五頓飯。」
「所以?」
「從現在起,時時刻刻注意你身邊的電話和手機,絕對不要讓我找不到人。」
也就是說,他願意雇用她了?
眨着靈動的眸,花內喬頓時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如果一個小時前,她可能還會因為得到這一筆生意而高興,但是在領教他的霸道和野蠻後,她卻有點猶豫了。
不過也罷,她的座右銘就是「有錢堪賺直須賺,莫待無錢空嘆息」,為了能早點實現開咖啡屋的夢想,她才不怕任何挑戰呢!
事有蹊跷!
瞪着眼前亂七八糟、衣服四散、內衣褲亂堆,怎麽看都像是男性所居住的房子,花內喬二話不說,立刻拉着行李,咚咚咚的退到了門外。
「匡先生,你是不是弄錯了?當初我和匡小姐約好是住她那裏的。」
「就是這裏。」轉過頭,匡玄司不滿的瞪着那突然往外跑的小女人。
怎樣,這女人一聲不吭就往外跑,難道是想臨時反悔?
他可不許!
再過不久就是十一點了,那可是他的午餐時間,她得貢獻她的手藝才行。
「可是這裏看起來……不太像是女人的住所。」何止不像,如果要她形容,這屋子根本就不像是人住的。
明明是沙發,卻堆滿了绉巴巴的衣服和書籍;而該是放着鮮花的方桌,卻堆滿了各式各樣、不知道有沒有馊掉的食物與殘渣;至于地板,則是被一張又一張圖畫紙給點綴得亂七八糟。
她甚至還在不怎麽乾淨的魚缸裏,看到兩只漂浮的臭襪子!
放眼整個客廳,牆壁大概是唯一乾淨的空間,但前提是,如果上頭沒有貼滿各種文宣海報的話。
「當然不像,因為這是我家。」說話的同時,匡玄司也邁開步伐朝她快步走去,決定好好的看管着她,免得自己的午餐飛了。
「你家?」小嘴偷偷的籲了口氣,頓時放心不少。「那匡小姐的家就在隔壁了?我記得她說過,她就住在你隔壁。」拉着行李,她迅速将視線自恐怖的客廳抽走,不敢相信有人可以把屋子搞得這麽亂。
天曉得在那杯盤狼藉的桌上,此刻有幾只小強正在逛大街。
「家?」匡玄司冷哼。「那小妮子天生就是個『敗』金女,哪來的錢買房子?」
他的話,讓花內喬暗自心驚,尤其當她發現,除了身後的電梯外,這一整層樓竟然找不到第二間房子的影子,心中立刻泛起一層不祥。
而匡玄司仿佛沒發現她的錯愕,不留情的繼續批評自家老妹。
「那小妮子的話要是能信,母豬都能飛上天,不過話說回來,她的确是住我隔壁沒錯,不過那是指房間。」
什麽?
睜大水眸,花內喬着實被這天外飛來一筆給吓得不輕。
他們兄妹倆同住一個屋檐下?
也就是說,匡小姐的家等于眼前這個福德坑?
揉着太陽穴,花內喬忽然覺得頭好暈。除了那粗魯野蠻的個性,沒想到匡小姐還騙了她這一筆,真是……
不過她也有錯,早在上午匡先生态度有異時,她就該好好的把所有事都确認過一逼。為了區區五萬塊,連那最基本的設防都忘了,她真是太不小心了。
「你還要再站在這裏多久?快去把行李放好,下樓煮飯去了。」沒有時間給她悲秋傷春,他不耐煩的開始催促。
時間就是金錢,他可沒太多時間浪費在她身上,他只想快點吃飯,休息,然後再繼續工作,工作,工作。
深吸一口氣,花內喬堅決搖頭。「匡先生,請恕我不能接受這份工作。」
這一切,跟匡小姐當初所提的條件完全不符,好歹她也是黃花大閨女,怎麽可能獨身跟一個男人同住一個屋檐下?
況且,那間屋子根本就不适合人類居住。
望着那像是福德坑翻版的肮髒屋子,纖細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努力的不去猜想,除了小強,裏頭到底還有多少不明「昆蟲」在竄動。
「你果然想反悔!」如雷般的吼聲,再度自那豐厚的唇瓣間進出。「女人,不要考驗我的耐性,我只給你五分鐘,五分鐘之後馬上下去煮飯。」
「匡先生,你不能不講道理。」看着眼前暴躁的男人,花內喬好脾氣的維持着禮貌。「是匡小姐騙我在先,我有權拒絕履行我的義務。」
「你不能,你們簽約了!」
對,就是那份契約害慘了她。
如果當初她可以再機警一點,也許就不會落到這種地步……等等,她記得他把那份契約給丢了。
「我可以。」揚起笑容,她自信的看着他。「你把契約給丢了。」
「我撿回來了。」他瞪着她,躁烈的氣息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難以言喻的深沈感。
在他深邃眼神的注視下,仿佛任何陰謀都将無所遁形。
自信的笑容凝結在嘴角,花內喬莫名的起了股戰栗。
「你騙人!」她反駁,才不相信他有這麽精明。
「永遠都不要質疑我的話!」他冷聲警告,眼神銳利得像是可以殺死人。
「那契約上都寫了些什麽?」她不死心。
他冷笑。
「第二條,這份工作你得做滿一個月,第八條,如果你不想付我五倍違約金,那就別再浪費我的時間!」
說完,他不再浪費時間。搶過她手中的行李,直接一把朝屋內丢去,接着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現在,到樓下的廚房去準備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