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極地莊園(中)

公爵夫人将手帕放在女仆的托盤上,示意晚餐結束。她輕輕點頭,戴着的寶石冠流光溢彩,映襯着美人面如霜雪,美得驚心動魄。女仆微笑開口,“夫人請二位移步,用茶。”

白露、褚雲禮用帕子擦了手,站起身來時,聽到女仆輕輕“呀”了一聲。轉頭去看,卻見女仆神态慌張,拿着托盤的手微微顫抖。管家疾步過去,拿起公爵夫人用過的手帕,對着燈細細查看。

白露目力好,已經清晰地看見了上面的血痕。她疑惑地看向褚雲禮,精神絲線再次悄悄延伸過去,【你幹的?】

【我沒有!】

【我就随便問問。】

【快收回去。大伯父應該已在路上了,別在他面前用這個。】

【懂。】

白露收回精神絲線。

公爵夫人眼見自己嘔血,半分不為所動,“不必驚動人,我沒事。”

管家恭敬地回道,“公爺已經在路上了。”事涉夫人,誰也不敢耽擱隐瞞。他早已把消息傳送過去了。

這種時候就顧不上貴族的優雅馬車了。片刻間,懸浮車直接開進了落雪城堡,車門開啓,讓出一位衣着華貴的中年哨兵。他的銀色短發間隐有汗意,一雙睿利洞察的棕色眼眸中盡是焦急,龍行虎步,幾乎沒有看出他的步跡,人已倏忽而至。一把抓起冰美人戴着蕾絲手套的小手,“都說了不必你來。身體如何了?”

原來她有表情的啊,白露暗嘆。公爵夫人的面容如冰雪初融,瞬間靈動起來,眼中只有自己的丈夫,眉目間仿佛皆是情意,又仿佛帶一絲輕愁,“我沒事,你別擔心。人總是要死的。”

“胡說!還沒到那個時候。”

白露隐有所感,從公爵夫人身上延伸出幾縷細細弱弱的精神絲線,直連公爵的頭腦,公爵眼神幽暗,精神力如同磅礴的海,包裹住他的妻子。片刻後,精神絲線收回,那種壓迫感十足的氛圍也随之消失了。他皺緊的川字眉微微放松,“幸好,沒有大礙。這裏交給我,你回去休息吧。”

白露心中一凜,深度結合後的哨兵向導,可以互相控制。往往是強勢的哨兵掌控向導的一切。剛才的精神絲線是向導被動延伸的,明顯是公爵控住了她。可這夫妻二人早有默契,她不僅毫無芥蒂,還溫和的笑笑,“抱歉,我身體不适,先失陪了。改日再請貴客飲茶。”

女仆扶着公爵夫人離開宴客廳,直到她長長的禮服拖尾消失在轉角,公爵才分出眼光給白露,歉意道,“打擾了客人興致。”男仆及時捧上一個絲絨托盤,上面放着是一套奢華的寶石首飾,項鏈和兩只耳墜。白露認不出材質,但是寶石流光溢彩,雕工精美,在絲絨的襯托下熠熠生輝,眼見價值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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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不是什麽一日游的紀念品。聯想到褚雲禮提出的神奇誤會,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白露雖然很喜歡這亮閃閃的小東西——喜愛程度不亞于光子炮,但是這貴重的見面禮她不能收下。

“我是個外人,有些話本不當說。但是尊夫人盛情邀約,我既然接受了款待,不妨多言幾句。若有不恰當的,請您指正。”

褚雲禮恨不能捂住她的嘴。你就先收下不行嗎,不要瞎解釋!有什麽話不能等元帥大人醒來,你倆交談後再說嗎?可惜白露看都沒看他,褚雲禮急得變色也是沒用。

“但說無妨。”公爵慈和地說道。

“尊夫人嘔血,具體情況我不知道,但是……”她的目光掃過長長的古董餐桌、描畫精美的冰瓷花瓶、碩大華麗的水晶吊燈、最後,定格在鎏金的壁燈燭火上,“可能和這個宴客廳有關。”

褚無量深邃的目光一一掃過三人,“你如何得知?”

白露微笑道,“我是軍醫。”這是屁話,她的醫術水平僅限于下午看了幾眼的《基礎醫學知識》。但是,她是精神系異能者白露,罕見的全系異能感應者。憑借着這點微弱的感應,上輩子她把但凡能學的異能全學了,樣樣不精,樣樣會一點。

自從進了這個宴客廳,她的治療系異能就蠢蠢欲動,始終在周身循環。她只當是香料裏含有微量的有害成分,直到公爵夫人咳血才明白有人動了手腳。剛剛她的治療系異能附着在精神絲線上,随着她的目光一一檢視感應,最明顯的地方,就是那個壁燈。

壁燈靠近門口,又在角落,相對更容易動手腳。

“查。”褚無量聲音低沉,猶如暴風雨前的寧靜。

管家帶着私人醫生,用檢測設備一一查驗。靠近壁燈的時候,果然警報聲響了。管家冷汗涔涔,手微微顫抖,他嚴重失職,只怕性命難保,卻還算冷靜的将命令吩咐下去。

很快,後廚、侍從、花匠、安防等各處人員通通集合在宴客廳外,等待一一排查。

“司令大人既然有家務要處置,白露就不打擾了。先行告辭。”

“不必。”公爵深沉的看了一眼她懷中的小獅子,“現在開始,所有人都不準離開。”

白露簡直要氣笑了,剛要開口,感覺到褚雲禮拉她的袖子,她轉過頭去,褚雲禮示意她仔細觀察公爵。

他周身的空氣已經開始微微扭曲,呼吸漸漸粗沉,眼神一點點渙散……公爵大人的手和腿開始抑制不住的顫抖,男仆慌忙推來一架輪椅,試圖扶他坐上去。卻被一把推開!直摔出去一人多遠。

狂躁症!

宴客廳廳裏空氣凝滞。褚雲禮打手勢示意衆人退出去。

“誰都不許走。管家!叫警衛部,通通嚴查!我倒是要看看,這極地山莊裏,有誰膽敢害我褚某人的妻子。”公爵大人的話音仿佛從胸腔裏壓出來的,帶着火焰的氣息。他的身後,悄無聲息地出現一只巨大的雪鷹,雙目赤紅,翅膀上的長羽根根豎起,閃爍着淩厲的金屬鋒芒。

頂級哨兵的威壓鋪面而來。褚雲禮頂不住壓力,他的冰白雪鷹已經現身,向中央的巨大蒼色雪鷹微微低頭。一屋子哨兵向導,紛紛受到等級威壓,精神體一一出現,恭順而臣服。梅花蚺也顯出身形,警戒地盤旋身前,吐露蛇信。白露站在其後,抱緊小獅子。

褚雲禮小心翼翼的開口,“大伯父,您身體要緊。”

“放肆!”公爵已然失去理智,一拳向褚雲禮轟來。護腕上的微型光炮威力驚人,褚雲禮原地高高躍起,雪鷹飛身而來,褚雲禮在空中抓住翎羽,借力空翻落在了5星米外。他原本站立的位置,瓷磚片片碎裂,地上出現了一個碩大的坑洞。

公爵緩過一點神志,面露愧色說道,“抱歉雲禮,我……”話未說完,猩紅的顏色再次蔓延到他的面龐上,蒼色雪鷹爆發出一聲尖唳,十幾根翅羽炸開,如箭一般射出。

速度極快,其中兩根直奔白露而來。白露眼見它們由小而大,瞬息忽至,她目力極佳,能看見羽毛上的細茸如同一根根微小的鋼針,已然豎立,便知羽箭射中目标就會爆開,躲無可躲。

剎那間白露只來得及将小獅子遠遠向後抛出,梅花蚺瞬間層層盤起,把小獅子護在中間,用龐大的身體充當它的堡壘護盾。至于白露自己,只來得及使用精神絲線纏繞出一張稀疏的網,勉強擋在身前。

說時遲,那時快。兩枚羽箭射在網上,精神絲線韌性不夠,直接被割斷,箭的去勢稍減,仍然向白露射來。白露感受到明顯的等級差異,心知硬拼不過,她足尖點地,向後急躍,眼睜睜看着那要命的箭尖越來越近。

“吼——”突然爆發出一聲令人肺腑震顫的巨大獅吼。闊大的宴客廳裏,所有水晶、琉璃制品紛紛應聲爆裂,碩大的水晶燈下,如同下了一場冰雨。

仆人們忍不住紛紛抱頭蹲身,腿軟的跪坐在地。

一只巨獅擋在白露身前。她擡頭望去,只能看見巨獅兩條強健有力的後腿和尾巴——她還沒有獅子的一條腿高。白露後退一步,梅花蚺徐徐游來,小獅子不見了。白露深吸一口氣,剛剛生死瞬間,腎上腺素飙升,她此刻心跳加劇,耳朵嗡鳴,四肢隐隐有些不受控,得緩和一會。

然而還是不能放松警惕——大廳正中對峙的雪鷹和巨獅,S級哨兵的恐怖威壓雙雙臨近阈值,整個宴客廳裏一片狼藉,充滿了戰鬥信息素的□□味。這兩個巨獸沒一個神志清醒的,眼見就要父子相殘。

可惜,在這東倒西歪的仆人和警衛裏,位階最高的哨兵就是這兩位,沒人能阻止慘劇的發生。白露焦急地望向褚雲禮,他正捂住滲血的胸口用力拔出殘箭,無奈地朝她搖了搖頭。冰白色的雪鷹實體已經不夠凝練,随時可能收回,但它還是小心地靠近中央對峙的兇獸,以備不時之需。

巨大的蒼色雪鷹先動了。它赤紅着雙眸,翅膀猛的一扇拔地而起,尖利的鷹爪閃爍着寒芒向巨獅撲去。大獅子毫不退怯,半分不躲反而蹬地躍出,怒吼一聲張開巨口。如果雪鷹不改變攻勢的話,必被咬下一條腿。

雪鷹攻勢一轉,飄忽換向,射出三支羽箭狠狠紮在獅子身上。然而畢竟受屋頂限制,雪鷹飛不了多高,巨獅的特殊能力吞噬,也同時作用在雪鷹身上——它的左腿瞬間少了一塊,露出白骨。

精神體不會流血,但是受到的傷害是實實在在的。褚無量哇的吐出一口鮮血,怒意磅礴,巨鷹身上燃起熊熊烈火,龐大的身軀如同一顆火球猛地朝巨獅沖撞而去。

巨獅的鬃毛在滾滾熱浪中淩亂起伏,它也不甘示弱,身周升起十個碩大的沙球,怒吼一聲躍起迎擊。兩只巨獸在空中轟然相撞!

沖撞的餘波威力驚人,靠近的物體紛紛被震碎。宴客廳高大的石柱表面,迅速爬上一條條恐怖的裂紋,眼見支撐不住。求生的本能驅使下,仆人們連滾帶爬的退出大廳。

白露和褚雲禮焦心地望向中央——

耀目的強光後,仿佛塵埃落定。蒼色巨鷹的身體一片焦白,火焰已經熄滅,它氣力不支的伏倒在地,翅膀上的羽毛淩亂不堪。而巨獅威風凜凜的站在那裏,胸口劇烈起伏着,精神體明明滅滅,一副随時可能回收的樣子——它也是在強撐。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各位小可愛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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