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見義勇為救男童

周六淩晨,累得快散架的顧文靜被向羨予從被窩裏硬生生拽了起來,冷水潑臉整裝待發。

“真是起得比雞還早!”文靜嘴裏叼着全麥面包嘟嘟囔囔,在揉眼的同時抱怨不斷。

然而吐槽歸吐槽,該出發時還是得出發。

沒多久,她就和爹媽一道帶上吃穿用各色探親禮物,頂着晨曦中還沒回家的朦胧圓月,驅車踏上歸途。

父女倆交換駕駛全程基本不曾停歇,一路疾馳從繞城高速開到國道、省道再邁上鄉村小道,終于在臨近黃昏時抵達了沒有一朵花兒的花園鎮。

将汽車扔在鎮政府旁的停車場之後,歸心似箭的顧建軍立刻準備去長途車站雇摩托車繼續前進。

文靜卻指着路邊一家砂鍋米線不樂意邁腿:“我中午就噎了點餅幹,快餓死了,吃兩口再走呗。”

“呸呸呸,”顧建軍火速往地上吐了唾沫,又點着文靜腦袋教育,“今天都七月十二了,別嘴裏挂着死啊活的,晦氣。家裏肯定有飯給你吃,再半個多小時就到了。”

“不要,我餓得一步都走不動啦。吃了再走好不好啊?爸爸你最疼我啦,不要讓我挨餓嘛!”文靜沒去反駁老爹的封建迷信,也放棄嘲諷他期待的那個所謂家中肯定有的一定是剩飯、刷鍋水。

她只耍賴賣萌,就差沒原地打滾。

即便是爺爺奶奶家留了飯文靜也沒胃口去吃。

不用猜都知道,一頓飯時間絕對不知道看多少白眼,還得被迫聽女孩不該上桌、不該繼承家業之類的屁話。

最終,向羨予再次和稀泥做調解員。

“哎,老顧,吃碗米線也耽擱不了一小時,進去吧進去吧,在門口鬧像什麽樣子。”說罷她就率先牽着女兒的手進了那破舊小餐館,顧建軍無奈只得妥協。

一家三口草草吃了點東西打尖兒,随即趕在天黑之前雇了三輛摩的繼續前行。

颠簸着走過一段九曲十八彎的狹窄山路之後,在天擦黑之時終于抵達了顧建軍的老家,不見任何荷塘的白蓮村。

Advertisement

文靜一手扶着被抖得七暈八素的媽媽,一手拎着茅臺酒,在村頭的大槐樹旁下了車,和拎着另外兩大包禮物的顧建軍一起沿着黃泥路往村內走去。

進村沒多久就到了文靜大伯家,青磚院牆門口支着一個煙攤伴着大堆零食,一盞十瓦的電燈垂挂在守攤人頭頂,在朦胧夜色中特別顯眼。

“喲,是二弟回來了啊!稀客稀客。”守攤的黑胖中年婦女見文靜他們走來立刻笑着打招呼,同時一雙笑得快成窄縫的雙眼滴溜往三人拎的東西上看。

“大伯母好。”文靜禮貌卻并不親切的向對方問好。

此人名為萬慧如,自稱三十年前是白蓮村一枝花,後嫁給村支書長子顧建國後才不得不隐退江湖。

文靜一直認為論貪吃貪財大伯母肯定在本村首屈一指,論長相那也鐵定第一,倒數的。

“這次你們回來的有點遲呢?你看我都先吃完來看攤了,建國大概還在和爸喝酒,你們趕緊去啊,晚了菜就沒啦。”萬慧如扯着大嗓門這麽對建軍說。

這話引得文靜差點看着自己爹笑出聲,幸好她鬧着先吃點墊肚腹,果然有先見之明!刷鍋水誰愛吃誰吃去。

文靜一面慶幸一面和沉默着沒吭聲的爹媽一起穿過兩條小巷,去了爺爺奶奶家。

進院門之後,擡眼便看到頭發花白有些佝偻的奶奶正在廊下手搓衣服。

見二兒子一家回來她簡單交代了幾句:“二樓最裏面兩間你們住,被褥都準備好了。”

她說話就像是在例行公事,臉上沒什麽笑容,完全沒有見着久沒歸家兒子的欣喜。向奶奶問好後三人又繼續往裏走。

進堂屋一看,顧爺爺果然在吃酒。陪客是大伯一家子男丁,顧建國、顧文翺以及剛挨了揍的顧文翔。

桌上也就一碟花生米尚存痕跡,其餘的菜都只剩湯水。老大顧建國見他們來還笑着問:“吃飯了嗎?”

“……”顧建軍臉色不怎麽好看,略做猶豫後答道,“吃過了。”說完還示意文靜趕緊孝敬上茅臺替換他們正喝的紅星二鍋頭。

“哎,我還說想請弟妹做倆菜大夥兒一塊吃呢。”顧建國很是不要臉的如此回答。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氣得文靜想撓牆——合着我媽在你眼裏就是幹活的老媽子啊?

每年都回來你們就不知道我們得連續趕路一整天啊,湯都不給留一口像話麽?

當然,這些話她也只能心裏想想罷了,在顧家,壓根兒就沒未婚女孩的發言權。

還沒等文靜默默發洩完心中郁氣,坐在上席的顧爺爺就一臉嚴肅的敲着旱煙杆開始沖她訓話了。

“你看你穿的什麽鬼東西,那麽短的褲衩還穿外面,簡直不像話!”顧爺爺看着文靜的t恤、熱褲直皺眉搖頭。

少頃他又在吞吐煙圈兒後繼續吩咐:“小賈前日過來了一趟,聽說你要退婚?這怎麽行,老顧家可出不了這麽丢人的事兒!等回去了和他好好說說,別再鬧脾氣使小性子。”

如此不講道理、不考慮實際情況、不為女方着想的話一出口,差點把文靜氣得跳腳。

“他先出軌另外找女人才退婚的。”她瞪着一雙死魚似的眼睛無可奈何的解釋。

“那也是你的不對,看不住自己男人還不夠大度。”顧爺爺連連嘆氣搖頭。

顧文翔為報仇雪恨也在一旁不斷煽風點火,文翺堂兄倒還客客氣氣的,什麽都不曾說。

正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文靜被爺爺等人一頓劈頭蓋臉的教育弄得很是內傷,借口開車太累要回房休息才終于解放了耳朵。

長嘆一口氣後她依舊覺得自己實在憋屈得厲害,想要出去透透氣。

聽到樓下幾人還在喝酒吆喝,她不想從堂屋穿過,于是直接翻窗下樓,反正距離也不算高。

此時不過晚八點,晚風徐徐還算涼爽,村裏有不少人在室外散步納涼。

文靜奔着消暑透氣的目的漫步村落,不多久就走到了村尾河渠邊的柳樹小道上。

月光下,她隐隐約約能看到好幾個小孩在河邊的洗衣臺上踩水嬉戲,不由有些小擔憂。

這是一條人工灌溉渠,至少有三米深,堤岸很高不易攀爬。

更重要的是,河水看似平如鏡面,卻因擁有通向各處農田的多個洞口而密布了不少小漩渦,游泳健将都有可能溺水,小孩子一旦落下去多半有去無還。

文靜小時候住村裏時三天兩頭被媽媽告誡不準靠近河邊,後來顧爸爸教會了她游泳,卻也千叮咛萬囑咐不要去河裏游泳,特別是農歷七月。

鬼月一定要避開危險地點不幹危險事情,最好是晚上別出門……顧建軍迷信,從小就這麽教文靜。

她雖然膽大不信邪,但未成年時也不曾故意違背父母的叮囑。

今天看見幾個小孩嬉戲就不由想起了老爸的話,這是七月十二日呢,運氣不好遇到水鬼找替身的話……

文靜剛這麽一想,随即赫然發現前方當真有一個小孩腳下一滑倒仰落水!

其餘孩子驚哭之後忽然作鳥獸散,剎那間整個河邊就只剩下水裏一顆沉沉浮浮越飄越遠的腦袋,以及默默站在岸邊的她。

要,救人吧?文靜身子微微前傾,腳下卻僵直着不曾奔出。鬼月啊,游泳技術并不能決定成功幾率,運氣才最重要吧?

一瞬間她忽然想到自己是獨生女,萬一淹死了爸媽不知該有多傷心。

而且,四周無人死了也白死,見義勇為都沒法申請。同理,四周無人不去救那孩子也沒誰知道。

但是,別人不知道我自己心裏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在想這些問題的同時文靜已經在堤岸上快速奔跑起來,無聲的追趕着被沖往下游的落水小孩。

她是健身教練體力很好;她前陣子天天游泳都得婦科炎症了水性也很好;她學過水下救援;她還學過急救人工呼吸。最重要的是,不去救人她會一輩子良心不安。

文靜略作猶豫便魚躍入水,她不知道的卻是,看起來不過五六歲的小男孩瀕死之時力氣會大得如此不可思議。

她明明按照救生須知從背後繞過去伸手托他下颚胸卻依舊被手腿纏上,差點雙雙沉底。

她不知道在費盡大半氣力,好不容易順利托浮起小男孩後,兩人卻沒法順利上岸。

因為人工河堤既陡又幹淨,沒有斜坡也沒水草枯枝借力。本地又有習俗七月十三至十五日這三天才祭祖放河燈,她甚至找不到路人能求救。

她更不知道的是,夏夜河水會如此冰涼,凍得人四肢發僵,牙齒寒戰。

她從沒想過自己有一日會在順水飄蕩中冷得絕望……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