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啊…痛痛痛痛痛！”
小原栗子躺在保健室那張和醫院的病床沒什麽區別的小床上，兩只手被鳳長太郎和桦地泓崇兩人一人一邊拉着，動彈不得。
保健室的小房間裏只有三張并排擺放的單人床，每張床周邊都有白色的床簾。此刻小原栗子正側着臉躺在正中間那張小床上，周圍站了三四個人。
“行了行了，忍着，馬上就好！”白大褂的校保健室老師手裏拿着沾了碘酒的棉簽，啤酒瓶厚度的眼鏡片後微眯的眼睛明顯帶上不耐煩的情緒。
“躺好了！”站在床邊的跡部景吾蹙眉看着不配合的小原栗子，聲音有些冷硬，帶着命令的口吻。
“輕…輕一點啊！”聽見跡部景吾這麽說，小原栗子咬咬牙，眼裏竄出朵朵淚花，可憐巴巴地看着中年女老師，擺正了一直縮着不讓老師碰的頭，閉着眼睛不敢看她。
小原栗子一向很聽跡部景吾的話。
中年女老師冷哼一聲，伸手給小原栗子上藥。
“啊…”額頭吃疼，小原栗子倒吸一口冷氣慘叫，雙手因為被固定住不能動所以雙腿開始在床鋪上亂蹬。
“不許喊，乖一點。”跡部景吾雙手環在胸前。
“嗚…”小原栗子咬着嘴唇，不敢慘叫只能發出低沉的嗚咽聲，雙腿絞在一起不敢亂蹬。
“好了，休息一會兒差不多可以回去了。”女老師快速在小原栗子額頭上腫起的部分上好藥，力度并沒有因為她的哀求而減輕。
“十分感謝，麻煩您了。”向中年女老師道謝之後，鳳長太郎看向小原栗子，咽了口口水，看着都覺得疼。
“不許摸額頭，頭上藥水幹之前不許翻身。”跡部景吾朝床鋪邊走近了些，看了看閉着眼睛，眼窩裏還有淚水的小原栗子。
“知道了。”小原栗子可憐兮兮地說。
小原栗子知道不答應跡部景吾的話，他就不會讓鳳梨還有鼹鼠放手。
Advertisement
“好了你們放開吧。”跡部景吾對鳳長太郎和桦地泓崇使了個眼色，“你們可以先回去訓練了。”
“是。”桦地泓崇面無神色地答應道，臨走前不動聲色地瞥了小原栗子一眼。
雙手被松開之後，小原栗子下意識地就想去摸自己的額頭，手伸到一半想起跡部景吾的命令，頓了頓最後只好伸到腦後揪着自己的頭發。
疼得厲害。
下午社團活動時間，偷偷跑到網球場邊看大家訓練的小原栗子，被一個網球部一年級學弟全力擊出的網球打中了腦門。
當時她就一陣眩暈跌坐在了地上，摸着自己的額頭疼得哭了出來。
學弟看見自己一時失手造成的事故，正驚慌時轉眼對上部長大人跡部景吾看向自己的那冷若冰霜淬着寒芒的目光，當時就吓得滿臉呆愣，站在原地不敢動。
在衆人的注視下，跡部景吾跑到小原栗子身邊抱起她就朝校保健室跑，身後鳳長太郎和桦地泓崇也跟過來幫忙。
“不好好訓練跑來偷看什麽？”跡部景吾拉過一張椅子，在床鋪邊坐下，看着小原栗子認真用力地扯着自己的頭發，皺起了眉頭，“啊喂，你這不華麗的女人別扯了，會扯成光頭的。”
“好疼啊…”小原栗子還是沒有睜眼，全身呈一種想動不敢動的扭曲狀态。
額頭上還是維持着一種火辣辣的刺痛感，在碘酒抹上去的一瞬間确實很疼但是涼涼的隐隐有種舒适感，只是沒持續幾秒涼涼的感覺就被炙烤幹重新恢複熱疼的感覺。
小原栗子雙手還是扯着自己的頭發，好長一段時間沒聽到跡部景吾說話，有些好奇地睜開了一點眼睛，窗外射進來的陽光讓她有一瞬間的不适應，眯着眼睛适應之後再睜開，已經看不見跡部景吾的身影了。
玫瑰花也走了嗎？小原栗子的內心有一瞬間的失落，果然這麽吵吵會不讨人喜歡吧。
額頭還是隐隐疼得厲害，小原栗子伸手碰了碰自己的額頭，手指觸到一個大大的腫塊，一瞬間疼得更加厲害。
“嘶…”小原栗子再次倒吸涼氣，閉上眼睛不敢再動。
不睜眼時，窗外的陽光打在身上其實還是蠻舒服的。
回家要怎麽和爸爸媽媽解釋才能不讓他們擔心呢。
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實話實說吧，她不太擅長撒謊，只要省略自己在學網球這件事情不說就好。
“不是讓你不要碰額頭嗎！”
跡部景吾的聲音響起，伴随着臉頰上大片冰冰涼涼的感覺。
“哇！”突然間的冰涼感，小原栗子本能地摸向自己的臉頰時抓到一雙微涼指節修長的手。
睜開眼時，看見坐在床側的跡部景吾，傾着身子雙手拿着冰涼的水袋敷在自己的臉頰上。
“啊！”小原栗子低聲輕呼，連忙松開自己抓住跡部景吾的手，緋紅瞬間漫上臉頰，好在有水袋
擋着看不大清楚，“玫…玫瑰花。”她有些慌亂地喊。
“這樣好一些？”跡部景吾無視她的緊張和羞澀。
“恩…恩恩，好多了，”小原栗子的眼神投向窗外，似有若無時不時轉回來偷瞄跡部景吾一眼，
“那個，我自己來就好了……”
小原栗子伸手去摸那兩個水袋，跡部景吾也不拒絕，等她抓好之後就松了手。
“那個…玫瑰花你知道打到我的是誰嗎？”小原栗子望着窗外，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小聲問道。
“恩，知道。”跡部景吾看着小原栗子，“你想怎麽辦？”
“我？我想怎麽辦？”小原栗子眼神從窗外收回，愣愣地看着跡部景吾，“我不想怎麽辦啊，這種事情不是就是個意外，這麽簡單麽。就像小時候和朋友在一起玩不小心把他推進了水坑裏，大家笑笑把他拉上來趕緊送他回家換衣服，就過去了，不需要很刻意的怎麽辦吧。”
“恩，那你為什麽問我知不知道是誰呢？”跡部景吾問，他原本就覺得小原栗子不會想要那個男孩兒做什麽來道歉，但沒想到小原栗子居然想得這麽開。
“因為我怕你會罰他啊。”小原栗子嘟着嘴，蹙着眉頭和跡部景吾對視着。
确實，他原本想罰他跑圈的。
“你想太多了吧，不是你跑來偷看才造成這樣的事故的嗎？”跡部景吾挑眉，即使所想的并不是所說的這樣。
“啊？”小原栗子愣住了，想了想之後，眼神瞥向窗外，“也對，可是玫瑰花你怎麽可以這麽直接呢，就不能對一個病號格外地溫柔些嗎？”
跡部景吾笑了，坐到剛才擺在床鋪邊的椅子上，雙手環胸打量着滿臉別扭的小原栗子。
“不是給你拿了水袋麽？”
“恩……好吧！”小原栗子認真地想了想，妥協了。
油綠油綠的樹葉，華麗的建築物還有淡粉色的天空，确實是挺美的，但不會動，看久了就乏味了。沉默沉默沉默，時間在沉默之間流動地好漫長，小原栗子看着窗外的風景覺得自己都快要睡着了。
世間不會讓人乏味的是不是只有玫瑰花了，小原栗子覺得即使他不動沒就這麽靜靜地看着，一直看着不論看多久都不覺得無趣。
但她不敢長時間盯着玫瑰花看，大概是因為玫瑰花身上帶着的那種一般人不敢輕易侵犯的威嚴和氣質吧。
“哎…”感到無聊到極點的小原栗子長長嘆了口氣，聲音很大。
“怎麽，覺得無聊？”跡部景吾問。
确實，連他都覺得時間變得格外漫長。
“玫瑰花，我能不能不那麽認真地學習打網球啊。”小原栗子想了想，表情有些認真卻不大敢直視跡部景吾。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接近傍晚，躺在床上連夕陽都看不大清楚，只能看見天空中雲彩的顏色越來越深，天色越來越暗。校園裏現在大概沒什麽人了吧，讓人産生一種全世界都安靜下來的寧靜祥和的心理。
“理由呢？”跡部景吾的情緒和語氣上并沒有什麽變化。
“我覺得我不太适合，對于運動這一類的事情呀，我果然很不擅長呢！總是笨手笨腳地做不好，有時候還會給別人帶來困擾。”小原栗子回憶着過去的種種，不自覺稍稍側了點身子，小半邊臉陷入柔軟的枕頭裏。
“不是因為覺得自己沒有辦法和網球部的大家好好相處嗎？”
很安靜認真不鬧騰也不亂說話的小原栗子，跡部景吾第一次見到。
“當然不是，網球部的大家我都很喜歡，”小原栗子有些急切地說，怎麽會呢，怎麽會是因為覺得不能和大家好好相處呢，“說實話網球部的大家是我見過最友好的人們了。”
願意和小原栗子說話，願意主動自我介紹，把她當做好朋友，不會說她奇怪不理她，網球部的大家都是很溫柔善良的人啊。
不論是男網部，還是女網部的部長北田玲奈。
看見小原栗子這麽急切地解釋的樣子，聽着她說的話，跡部景吾又笑了。
小原栗子愣住了，突然覺得玫瑰花最近似乎格外地愛對自己笑，而且笑得很溫柔呢，雖然看起來冷冽霸道的樣子。
啊，對！玫瑰花也是個很棒很棒的人，是自己最喜歡最喜歡的人呢。
“網球部經理這個職位讓我試試看吧。”安靜了沒多久，小原栗子又開始鬧騰了。
在小原栗子聽說的情況裏，冰帝的網球部根本沒有網球部經理這麽一個職位。不過上次看山吹中學的比賽時，她聽說山吹是有這個職位的，而且山吹的經理是個年級比她還低的男孩呢！
冰帝網球部只有部長，教練和正選以及非正選隊員這麽幾種身份。
“冰帝網球部是沒有這個職位。”跡部景吾的語氣淡淡的。
“确實沒有，那是因為之前經理所需要做的事情都是是你交代別人去做了嘛，”小原栗子不放棄，“都是些瑣碎的雜事。如果你願意的話，以後就吩咐我做好了。”
從內心深處來看，她确實很喜歡網球部，很想和網球部的大家相處，試着和他們做朋友。
以往小原栗子似乎從來不會向自己求什麽，她一向對自己很順從，就連今天讓她忍着疼不許動她都照做了，跡部景吾蹙眉沉思了一會兒。
“那就這麽說定了。”跡部景吾起身，對小原栗子勾了勾手指，“起來吧，我送你回家，時間不早了。”
“啊！玫瑰花你答應了？”小原栗子坐起身，突然興奮得不行，下床穿好鞋子拿好自己的東西，“太好了，玫瑰花答應我了，玫瑰花答應我了啊！”
跡部景吾背對着女孩兒，看着遠遠的天邊淡淡笑了笑。
像平常一樣，小原栗子乖乖地跟在跡部景吾身後，一蹦一跳的。
像個小尾巴，不論去哪裏，不論開心或是不開心，都緊緊地跟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