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天氣好像漸漸開始變得熱起來，空氣裏仿佛都能問出鹹鹹的大海的味道。
小原栗子反頭看了一眼麻園村的位置。
今天也不在呢，算起來好像已經三天了啊。
“山杉你知道麻園去哪兒了麽？”小原栗子拍了拍後桌正趴在桌上打瞌睡的男孩兒。
“啊…”山杉擡起頭，半眯着眼睛還有些迷茫的樣子，揉了揉眼睛，“麻園？麻園前幾天打籃球的時候受傷了，這幾天住院呢。”
“啊嘞？打籃球能受這麽嚴重的傷？”小原栗子眯着眼睛，懷疑山杉又在逗她了。
“真的，麻園那天耍帥想跳起來摸籃板呢，然後被另一個從別的方向跳起來的男生撞倒了，”山杉擡起左手在空中慢慢向上移動，然後伸出右手向上移動，然後把左手拍在桌面上，“啪！就是這樣，不是很嚴重，骨裂了，在醫院待幾天就沒事了。”
噗…好生動，還自帶配音，小原栗子覺得有點好笑。
想到麻園的骨裂，表情又嚴肅起來，嘆了口氣準備轉回去看書。
“小原你還沒有原諒麻園啊，都過去半個月了啊。”山杉撐着下巴，看見小原栗子突然慢下來的動作，“其實他真的沒惡意。”
“還好吧，也不是不原諒，就是有點尴尬所以一直沒和他說話。”小原栗子認真地想了想，其實第二天她就不生氣了，不過還是覺得有些羞恥。
“啊，不過如果你沒生氣，和麻園說句話什麽的都好，他很自責啊。”山杉說完又趴在了桌上，“不過還是随你了。”
小原栗子看着頭發亂糟糟的山杉，撇了撇嘴轉過身，翻開了課本。
說的真容易，尴尬的又不是你！
周三的下午，網球部其實是不用訓練的。
小原栗子看着被棄用的網球場裏加練的冥戶亮，心裏有點酸酸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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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冰帝網球部啊，壓力很大的吧，所以需要格外努力。想要走到比別人更高的地方，所以要流更多的汗水。
小原栗子愣神過後，再看網球場內，冥戶亮已經不是站着的而是蹲着，擠着自己的一只手指。
“恩？”小原栗子隐約看見冥戶亮手指上的一抹嫣紅，于是連忙跑到冥戶亮身邊。
“怎麽了？”小原栗子看着冥戶亮的手指，确實有點血。
“調整網高度的時候被旁邊的鐵鈎劃了個小傷口。”冥戶亮繼續擠着手指，直到擠出一滴血落在地上才松手。
“那個嗎？”小原栗子指了指身後已經生鏽的鐵杆。
“恩。”冥戶亮看着手指，點了點頭，沒有太多的表情。
“不行啊，生鏽了可能會得破傷風的。”小原栗子起身扯了扯他，“去醫院打針！”
“一點小傷罷了，沒必要。”冥戶亮站起身，往後退了些。
“這麽随便不行的，”有時候，小原栗子特別扭，“那你等着我去醫院給你買針，你繼續練。”
買！針？冥戶亮覺得自己是聽錯了，不然…這個年紀還能這麽沒常識也真是挺厲害的了。
“喂，買不到的。”冥戶亮撿起自己的球拍跟着小原栗子。
離冰帝學園不遠處就有一家大醫院，小原栗子認識，因為爸爸媽媽帶她來過。
走到醫院門口，小原栗子突然停住腳步，有些慌張地摸着自己的口袋。
“冥戶你有沒有多帶的眼罩？”小原栗子把書包也扯下來，在裏面翻翻撿撿的。
“眼罩？為什麽要帶眼罩？”冥戶亮有些不明所以地問。
“進醫院不是要戴眼罩嗎？”小原栗子疑惑地擡頭，對上冥戶亮同樣迷惑的眼神。
進醫院是要戴眼罩的，因為大家在進醫院的時候都會變成自己原本的樣子，就像栗子會變成一顆栗子，但是很多人不喜歡被別人知道自己是什麽星球的人，所以醫院會規定大家戴眼罩才能進去。
這是栗子的媽媽告訴她的。
“不用眼罩，走吧。”冥戶亮有些無奈地先一步走進醫院，有時候他也覺得小原栗子的想法有些奇怪，但他不會因此覺得小原栗子不好而疏遠她。
看着面前很高很高，外表看上去很白很潔淨的建築，小原栗子有些迷茫，很困擾。
想了想還是沒有再去糾結眼罩的事情，追了幾步走在冥戶亮的身邊。
走進醫院之後，四下張望，并沒有媽媽口中變回原型的人，大家都還是自己的樣子，只是大部分人的表情……看起來不大好。
原來真的不用眼罩的啊，小原栗子默默地想，心裏有點難過。
那麽…小原栗子突然想起些什麽。
“冥戶，你自己去打針好嗎，我有點別的事情想做。”小原栗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對冥戶亮說，
“你不用等我，打完就回去吧。”
“你去吧。”冥戶亮點點頭，指了指左邊的方向，“我走了”
“恩。”小原栗子點頭點得很認真很投入。
冥戶亮已經消失在視線之中後，小原栗子跑回到醫院的大門口，低頭回想着些什麽，然後一邊數着數，一邊走動。
從小每次來醫院都是爸爸抱着她進來的，即使在長大後也是背着她。
因為爸爸說，栗子變成栗子之後不方便走路，而且要爸爸背着才不會受傷。
因為來的次數太多，所以大概記得每一段路需要走的時間。
最後，站在三樓的心髒科外，小原栗子歪頭呆呆地看着門口挂着的那塊牌子。
“心髒科…是這裏有問題的人來的地方嗎？”小原栗子摸着自己的心口。
哦……原來每次來醫院都是因為心髒有問題啊，小原栗子有些明了，可是為什麽爸爸媽媽每次都不告訴她，而且還要給她帶上眼罩呢？
濑戶惠子從衛生間回來時，看見個子小小的女孩兒站在心髒科的門口，歪頭看着門上的牌子發呆。第一眼就覺得很眼熟，走近之後有些不确定地喊了一聲：“小原栗子？”
“恩？”正發着呆的小原栗子回過神來，看着對面穿着白大褂，看起來還算年輕的女人，大波浪卷的長發，素顏但是很美。
好熟悉的聲音啊，每次來醫院都會聽見的。
“最最最溫柔的濑戶姐姐？”
“哈？是啊我就是三個最的濑戶呢，你居然能認出我呢！”濑戶惠子站在小原栗子身前，彎下了腰，捏了捏她的臉，“每次都是帶着眼罩來的，你居然可以認出我？是不是偷偷揭開眼罩看過啊？”
“沒有…是聲音啦，最最最溫柔的濑戶姐姐聲音很柔，最最溫柔的澤川姐姐聲音很甜，最溫柔的相田姐姐聲音有點低沉，我都記得的。”小原栗子回答得很認真，眼神澄澈。
“啊…栗子寶貝，你還真是可愛啊！”濑戶惠子笑了，忍不住親了親小原栗子的臉頰，“今天怎麽一個人來了？還沒帶眼罩！”
“有個同學受傷了，我陪他來。”小原栗子看着濑戶惠子那張漂亮的臉頰。
“啊，難怪，爸爸媽媽不知道？”
“恩。”
“好吧，”濑戶惠子似乎是有點吃驚的樣子，然後眼神突然變得很溫柔，帶着一點小原栗子看不懂的情緒，摸了摸她的臉頰，“別擔心，栗子會健健康康，生活很久很久，知道嗎？別告訴媽媽你來了醫院，也不要害怕。你相信濑戶姐姐嗎？”
“相信。”小原栗子點點頭，突然覺得有點委屈。
爸爸媽媽為什麽要騙她，濑戶姐姐為什麽要說自己能活很久很久。
“時間不早了，寶貝兒早點回家好嗎，再過段時間就能見到濑戶姐姐，澤川姐姐還有相田姐姐了哦。”濑戶惠子拍了拍小原栗子的腦袋。
“恩，那我回去了哦。”小原栗子乖乖地點點頭。
在濑戶惠子的注視下，小原栗子失神地慢慢朝樓梯口走去。
走到二樓，小原栗子看見跟在父母身後的麻園村，原本想避開，可是想起山杉的話，還是停在了原地看着朝自己這邊走近的麻園一家。
“小原？”麻園村看見面前的小原栗子顯然有些驚訝。
“麻園同學，伯父伯父好。”小原栗子乖巧地打着招呼。
“你好，是麻園的同學嗎？”麻園的父母和藹地笑着。
“恩，陪另一個同學來打針。”看出麻園村那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小原栗子猜測他大概是想問自己為什麽在醫院吧。
果然，聽見小原栗子的解釋之後，那樣的表情就淡去了。
“和麻園是好朋友呢，看到麻園能出院真是太好了。”小原栗子補上一句。
好了，這樣就好了吧。
“啊，那就太好了。麻園這孩子調皮，如果做出了失禮的事情還請不要放在心上呢！”麻園的媽媽摸了摸麻園的頭。
“好的。”小原栗子點點頭。
一樓的大廳裏，麻園看起來還是想說些什麽的樣子，小原栗子感覺到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跡部景吾來電。
真是來的及時呢，小原栗子嘆了口氣不再去注意麻園的表情。
“喂，玫瑰花…”
“你在醫院幹什麽？”
居然這麽直接，不用說句晚上好什麽的來過度嗎？
“咦，你怎麽會知道？”小原栗子有些驚訝地四處張望。
“你的手機定位，和我的綁定了，你也可以随時看到我的位置。”跡部景吾的嗓音低沉，但不冷也不硬，“你這不華麗的女人在醫院幹什麽呢？”
“啊，冥戶的手指被生鏽的鐵鈎劃破了，我陪他一起來醫院打預防破傷風的針。”
“啊，天快黑了，你在醫院門口等我，我去找你。等我！我可以看見你的位置，你要是敢走，你就等着吧！”
說完就挂了電話，跡部景吾連說一個不字的時間都沒留給小原栗子。
“咦，怎麽這麽霸道！”小原栗子皺眉看着手機屏幕上跡部景吾的名字。
而且！居然可以時刻看見自己的位置嗎！
“一點隐私都不給我留了嗎！”小原栗子氣鼓鼓地把手機塞回口袋裏。
走了兩步又想起什麽似的，重新從口袋裏掏出來，在屏幕上的每一個圖标裏仔仔細細地找了一遍，才找到跡部景吾說的那個彼此定位的功能。
一條條綠色的線路平鋪在白色的底圖上，兩個紅點在圖面上顯得很突出。
一個是自己，小原栗子看見那個紅點下的地點标注。
坐在醫院門口的臺階上，小原栗子一直捧着手機，看着屏幕上那顆不斷朝自己靠近的紅色熒光點。
每靠近一點，小原栗子就覺得心裏踏實了一點。
原來，城市很大，身處其中的自己是那麽的渺小。
立于茫茫人海之中是件那麽沒有安全感的事情，可是當你知道他在不斷靠近你時，似乎就不會那麽害怕了。
最後，移動的那個光點不再移動，兩個熒光點重合起來時，小原栗子有一瞬間想哭。
擡起頭，看見跡部景吾就站在自己身前，低頭看着自己。
“你來了啊，玫瑰花。”小原栗子壓抑住內心的酸澀，仰頭看着那個璀璨似陽光的男孩兒。
“啊，來了。”跡部景吾淡淡地笑着。
小原栗子站起身，站在臺階上居然還只是和他差不多高度，輕輕一跳，撲進他的懷裏。
跡部景吾伸手接住女孩兒，仿佛接住了全世界。
“我好怕啊。”小原栗子的聲音有些顫抖。
“怕什麽？”跡部景吾一只手抱在她大腿根以下的位置，穩住她的身體不往下掉。
“怕我會死掉。”小原栗子把頭埋進跡部景吾的肩窩，聲音悶悶的。
“啊恩，你在說什麽蠢話。”跡部景吾皺了皺眉，在她大腿上捏了一把算是對她亂說話的懲罰，
“我不會讓你死的。”
“恩。”小原栗子點點頭。
跡部景吾說得她全都毫不條件地相信，因為那是她的玫瑰花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