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籌備婚事
半個時辰後,白九辭面色蒼白地從徐離善的屋子裏走了出來。
較之來時,他的左臂上多出了一道口子,身體裏則少了滿滿一大碗的血。
徐離善目送來人步伐穩健地向外走去,回頭看了看桌上那碗赤紅赤紅的鮮血,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那之後的五天裏,剛好皇帝放了白九辭大假,是以,浴血歸來的年輕大将一直都在家裏休養着,也沒再去客棧找慈家姐妹。對此,月事結束的少女不免有些納悶。畢竟,白九辭已經近十天沒有來同她做那種事了,這是之前從未有過的。
慈青花并不是特別清楚情毒發作的規律,也不曉得白九辭是根據什麽來制定與她行|房的計劃,她只能被動地候着、受着。
結果等着等着,一晃眼,又三天過去了。慈青花開始不安起來,鬧不懂男人這是幾個意思。可就在她愈發忐忑之際,卻等來了特來接她和家人去往白家私宅的孫蒙。
“為什麽要去他們家的私宅?”屋門內,不讓客人進門的葉紅绡皺着眉頭打量着男人,語氣不善地發問。
孫蒙一見着她就已心下發怵,奈何身負頂頭上司交代的重要使命,他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将軍要給慈姑娘下聘禮,這……這東西總不能擡到客棧裏吧?所以,将軍就思忖着,你們在京城也沒什麽親戚朋友,便将白家的私宅騰出來,當作慈姑娘的娘家,屆時,轎子便從那兒擡去白府……诶?!”
孫蒙本是一本正經地傳達着白九辭的意思,卻不料話快要說完的時候,葉紅绡卻猝不及防地把門給關上了。
這是什麽鬼?!
“葉姑娘!葉姑娘你做什麽呀?你把門打開啊!我還沒說完呢!”
孫蒙簡直莫名其妙,明明方才還聽得好好的,他這是說錯了哪句話,踩到了這位姑奶奶的尾巴?
年輕的小夥子一邊敲門一邊喊着,引來過路甲乙丙丁紛紛側目。
孫蒙好一陣窘:自打跟了将軍,他哪裏受過這等待遇?
“葉姑娘!葉姑娘,我今兒個是來說正事的,你把門打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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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壓低嗓音、好聲好氣之際,慈青花也在房裏勸着她的姐姐。
“阿姐,阿姐你這是怎麽了呀?來者是客,咱們先聽孫大哥把話說全了,好不好?”
誠然,打從五天前葉紅绡自外歸來,她的模樣就一直不太對頭。她也不跟自己提起納妾的事,不再勸說也未曾松口,就好像這件事情壓根不存在一般,卻也遲遲沒有要帶自己和弟弟一道離京的傾向。
慈青花幾次想開口問她出了什麽事,可話到嘴邊又怕惹出什麽事端,最終只得把滿心的疑問都咽回了肚子裏。
直到此時此刻,她發現阿姐既沒有如同往常那樣火冒三丈,更沒有認命似的跟随孫蒙前往白家私宅,滿腹的疑惑終是再一次湧上咽喉。
“阿姐,是不是……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你到底怎麽了?為什麽……”為什麽和平時都不一樣?
遲疑的話音才剛落下,用背脊抵着屋門的女子就冷不丁一個箭步上前,一把将慈青花摟進懷裏。
“阿、阿姐?”
少女不由自主地愣住,恰逢房外的男人成功推門而入,随後目睹了這出人意料的一幕。
“青花,青花……姐姐對不起你……姐姐對不起你……”
俱是傻眼的一男一女就這樣看着女子緊緊地抱着自己的妹妹,聽着那輕微的哽咽忽就爆發成悲戚的恸哭。
“阿、阿姐……”
慈青花更是整個人都呆住了,實在不明白長姐怎就突然失聲痛哭。
是啊,在她的心目中,姐姐永遠是高大而堅強的,仿佛眼淚素來就與之無緣。然而,今時此日,她卻被這個歷來豪情萬丈的女子抱在懷裏,親耳聽其聲淚俱下。
莫非……是知道事情業已無可挽回,所以,她在心疼?在自責?
仿佛頃刻間明白了什麽,少女擡起兩條胳膊,輕輕擁住了長姐不住顫抖的身軀。
“阿姐,青花沒事的,青花已經長大了,阿姐可以不用再保護我了。我有自己的路要走,我會過得好好的,不會讓阿姐擔心。”
輕柔的話語聲聲入耳,悲從中來的女子卻哭得更傷心了。
她錯過了妹妹長大成人的這八個春秋,令整個慈家的重擔都落到妹妹瘦弱的肩膀上,而今終于回到妹妹的身邊,尚未體會到一家團圓的天倫之樂,卻就要眼睜睜地看着妹妹步入那深宅大院,去做一個不愛她的男人的侍妾。
這天底下最該打的長姐,大約就是她葉紅绡了。
後來,滿心悲痛的女子埋頭哭了許久,始終溫柔淺笑的少女也耐心寬慰了許久,姐妹倆這才放開了彼此,由前者頂着一雙哭紅的兔子眼,惡狠狠地轉過身去。
“滾出去!誰讓你進來的?!”
差點又被踹上一腳的孫蒙何其委屈——他看她哭得傷心,還想安慰她幾句呢!誰知道再怎麽梨花帶雨,她也還是那個打人不手軟的母夜叉!
義憤填膺的孫蒙憋着一肚子氣逃出了屋子,在外頭等着姐妹倆收拾行李。
罷,看在将軍的份上,看在慈姑娘好聲好氣跟他賠不是、請他稍候的面子上,他就姑且不跟這只母老虎計較了!
一刻鐘後,姐妹倆收拾了包袱,又去隔壁接了弟弟過來,坐馬車跟着孫蒙去了位于城西的白家私宅。
慈青花挺喜歡這座宅子,地方雖然不大,卻是鬧中取靜、大隐于市。院子裏幹幹淨淨的,沒有多餘的瓶瓶罐罐,還種了不少冬青,饒是入了冬也是綠油油的一片,甚為怡人。
孫蒙說,白九辭特地吩咐了,這宅子今後就給葉紅绡還有葉念君住,他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慈青花聽罷,心下倒是生出幾分感激。
那個人雖然只是納她為妾,卻如其所言,很好地安頓了她的家人。在這一點上,他确實是個不可多得的好人。
少女真心誠意地謝過孫蒙,請他代為轉達自己的謝意,男子聞言“嘿嘿”笑了兩聲,說等姑娘你進了門,親自謝謝将軍便是。
聽了這話,姐妹倆都笑了。只不過,妹妹是善意地微笑,姐姐則是“呵呵”地冷笑。
葉紅绡本來是打算忍住的,可眼見妹妹一副委曲求全、感恩戴德的樣子,又愣是将孫蒙再正常不過的回話當成了自鳴得意以及裝熟人、套近乎,是以,她按捺不住,便當場嗤笑出聲了。
“一間宅子就想擺平我們,誰稀罕。”她“小聲”嘀咕着,可想也知道,院子裏這麽安靜,剩下的三人自是全都聽到了。
“阿姐……”慈青花這就輕輕推了推長姐的胳膊,示意她別再說些不中聽的。
孫蒙歪着嘴角和眉毛看了女子兩眼,忍不住懷疑這姐妹倆到底是不是打一個娘胎裏出來的。
然後,他收斂了面上可能流露的神情,重拾笑容,對着慈青花又交代了幾句,便向姐弟三人引見了幾個伺候他們的丫鬟以及負責護院的家丁。葉紅绡見了那些個在她看來根本不頂用的家丁,自是免不了又一頓明嘲暗諷。
慈青花心知姐姐是心意難平,這才處處找茬,不給白九辭的人以好臉色看,可孫蒙不是這麽想的,在他看來,這姑娘就是在作死——作大死!
于是,聽不下去的男子一時沖動,竟将九次把他打趴下的女壯士叫到了角落裏。
“幹什麽?”葉紅绡不屑一顧地斜睨他兩眼,心道他莫不是要幫她湊齊一雙手?
孫蒙不清楚她此刻的想法,只顧自己一本正經地說:“葉姑娘,我孫蒙佩服你的身手,但對你在令妹一事的處理方式上,實在不敢恭維。”
見女子面色微凝,他不帶喘氣地接着道:“不管怎麽說,慈姑娘都是要進白家,做将軍的妾室的,我們幾個兄弟,也會把慈姑娘當嫂子一樣敬重。可是葉姑娘你……你是慈姑娘的姐姐,将來也算是将軍的半個大姨子,你這樣總是跟将軍對着幹,不分青紅皂白地在雞蛋裏挑骨頭,你覺得,這麽做對慈姑娘有好處?”
葉紅绡一聲不吭地聽着,兩片嘴唇早已抿成了一條線。她很想揍這男人兩拳,可又隐約覺着,自己這次揍他好像很沒道理。
“我孫蒙是個舞刀弄槍的,不太會說話,姑娘你好自為之吧,慈姑娘人好心善,你別害了她才是。”
語畢,男人便朝着她抱了抱拳,板着個臉走開了。
葉紅绡罕見地沒有張嘴發聲,她紋絲不動地站在原地,鼻子突然一酸。
你他娘的……道理她都懂啊!用得着他來教她?!可是……可是她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啊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