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喂她吃飯

等到上完了藥,葉紅绡輕手輕腳地替妹妹穿好衣裳,眼眶仍是紅紅的。白九辭見一切收拾妥當了,便默不作聲地抱起了他的小丫頭。他也不跟葉紅绡打個招呼,就直接将人抱出了屋子。女子見狀,自是拿着藥擡腳跟了出去。走到院子裏的時候,一行人才注意到,徐離傲已經不見了。

“被老夫打跑了。”

徐離善是這樣跟他們解釋的。

然而,誰也不曉得那個男人是不是真就這麽走了——此情此景下,他們也不是太關心這個。

哦,不,相較之下,被男子抱在懷裏的慈青花還是很想知道答案的。畢竟,這牽扯到她的阿姐,牽扯到阿姐是不是還會與別人起沖突。

思及此,小丫頭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滿臉憂慮地凝視着她的姐姐。

葉紅绡本就心懷愧疚,收到妹妹這樣的注目,一顆心頓時就化成了一汪柔水。她下意識地想像十幾年前那樣,摸摸妹妹的小腦瓜,可一只手伸過去的時候,她卻忽然頓了頓,改為替妹妹理了理額前的發絲。

“放心,姐姐會在這兒陪着你,不去追那不三不四的混蛋。”

她少有地對妹妹溫婉一笑,看得慈青花随即就放了心。

小丫頭認真地朝長姐點點頭,然後便被男人抱着回了玉骨軒。

破天荒地,葉紅绡竟沒有跟去。

白九辭低眉見臂彎裏的小丫頭伸長了脖子巴巴地望着,輕聲叫她別亂動,免得扯着傷口。

慈青花收回視線,怯生生地瞧了瞧身材高大的男人,垂下腦袋也不吭聲。

如是表現,自然看得白九辭心頭一軟。

“在擔心你姐姐?”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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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換做平時,阿姐絕對會跟過來的。可是今天,她卻站在遠處目送自己漸行漸遠,讓自己漸漸看不清她的表情。

不知何故,她總覺得有些不安。

“将軍,你說……阿姐跟那個人,究竟有什麽過節?”

白九辭難得聽她主動就家裏人的私事詢問他的意見,一時間卻也不知道該不該多話。

“別多想了,你姐姐需要一個人冷靜一下。待她自己想明白了,也就沒事了。”

“唔。”

小丫頭無精打采地點點頭,不自覺得往他胸口靠緊了些。

回到玉骨軒,慈青花就犯困了。憑借着多年行軍打仗的經驗,白九辭随即猜到,約莫是徐離善在那治傷的藥丸裏添了些助眠的草藥,以免傷者疼得睡不着覺。于是,他不等小丫頭開口推辭,就徑自替小丫頭脫了繡花鞋和外衣,又扶她躺下,為她蓋好被子,囑咐她安安心心地睡上一覺。

小丫頭是個乖巧的,況且白九辭都這麽照顧自己了,她總不能拂了他的一份好意吧?

初春的巳時,和煦的陽光投入屋內,雖是照不到榻上的姑娘,卻是為她的屋子平添了三分暖意。

白九辭怕慈青花剛躺到床上會覺得冷,索性脫了衣鞋,一道鑽進被子裏,替她暖着被窩。小丫頭怕耽誤他男人家的公事,擺着手連聲謝絕,卻被他不由分說地摟住了身子。

“睡吧,你睡着了,我就走。”

他作出的決定很少會有改變的——在這幾個月的相處中,她業已逐漸認識到這一點。

是以,慈青花深知,自己再如何堅持也是無用,倒不如誠如其所言,乖乖入夢,好讓他早些去做他要做的事。

如此思量着,小丫頭輕輕倚着男人溫暖的胸膛,無意識地勾起了嘴角,殊不知與此同時,同樣業已回到屋裏的女子正拔出一把铮亮的佩劍,面無表情地注視着那泛着冷光的劍鋒。

是以,當兩刻鐘後白九辭躬身來尋之時,房裏的女子已然沒了蹤影。

白九辭劍眉一斂,想來想去心有不安,這就輾轉折回徐離善的院子。

他開門見山地向老人詢問,問其是否知曉徐離傲去了哪裏,卻得來了徐離善意味深長的一番打量。

“徐離先生。”他不明白老人家在看什麽,只罕見地開口催了一句。

徐離善收回諱莫高深的目光,捋着他那把長長的山羊胡,慢條斯理地說:“放心吧,老夫那侄孫,雖是個不聽話的混小子,但也不至于錯殺好人。慈丫頭那姐姐吧,雖然脾氣沖了些,那也不是個是非不分的壞人。所以,他們倆湊一塊兒,頂多也就是鬧出點傷筋動骨的事情來罷了。”

“……”他講得确有道理,白九辭無言以對。

不過說實話,白九辭如今已經不擔心那個徐離傲的死活了,因為根據他的觀察,徐離傲的武功怕是并不在他之下,也就不可能輕易被葉紅绡取了性命——他現在比較關心的,是他的小丫頭會不會因姐姐的事而寝食難安,畢竟,今日葉紅绡同徐離傲動手的架勢,是真的招招要人命。

是什麽,讓她與他結下了如此深仇大恨?

白九辭能想到的,都是一些相當棘手的可能性。

若當真是其中之一,此事恐怕難以善了。

見身前的年輕人垂眸陷入沉思,徐離善不着痕跡地嘆息一聲,道:“你啊,也別太憂心了。那混小子別的本事沒有,躲人的能耐,那是一等一的好。只要他不想讓你找着他,你就一輩子別指望能找着他。”

換言之,只要葉紅绡逮不着他,他們之間也就沒法鬥個你死我活。

白九辭很快就領會了老者的言下之意,這便擡起眼簾,向他道謝。

是日,盡忠職守的白将軍千載難逢地未有出現在城外的練兵場上,晚上還特地跑去玉骨軒喂了他的小丫頭吃飯。

起初,慈青花是誠惶誠恐地謝絕的,奈何男人堅持她有傷在身,右手擡不起來,左手也不夠靈活,完了還直接将堆滿了飯菜的勺子伸到了她的眼皮底下,一雙鳳眼直直地注視着她。

“可是……丫鬟也可以喂妾身吃飯的。”

她試圖作最後的掙紮,卻只見男子面不改色地開啓了雙唇。

“快吃,不吃就涼了。”

連個理由都不給人家,有時候想想,他還真是“霸道”呢。

然不知何故,面對偶爾溫柔又偶爾“霸道”的他,她的心裏卻不再有曾經的委屈,只有日漸滋長的甜意。

小丫頭微撅着嘴,似笑非笑地垂下眼簾,最終還是放棄了“抵抗”。

只是,當她對準勺子張開小嘴之後,又為難地阖上了朱唇。

怎麽了?

白九辭耐心地舉着勺子,用眼神問她。

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男人兩眼,小聲道:“将軍……太多了,我一口吃不下。”

原諒他白九辭有生以來從沒喂過別人吃飯。

堂堂大将軍默默無語地将勺子裏的飯菜剔掉了一半。

就這樣不算娴熟地喂完了飯,他還動作輕柔地替他的小丫頭擦了嘴。慈青花趁他看着別處的空當,忍不住拿左手捂了捂發燙的臉頰。

是啊,她做夢都未嘗想過,有朝一日,自己能被他如此精心地對待。她還以為,他會像他二人初識之時那般,一輩子都清清淡淡的。

他對晚姐姐也這樣嗎?還是……

小丫頭拼命地搖了搖頭,趕緊驅散了那漸漸盤踞于腦海的念頭。

她不該奢求太多的,不該的。

胡思亂想之際,白九辭已然喚人前來收拾了碗筷。他問她,是要出去走走,還是就坐在屋裏同他說會兒話。

慈青花怕冷,加上胸口依舊有着明顯的痛感,故而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但是……

“将軍你不用陪妾身的,妾身一個人也可以的。”

白九辭不予理會,兀自在她屋裏杵着。

一來,他還是不放心她;二來,他總不能直截了當地告訴她,他喜歡跟她待在一起,喜歡在近處看着她吧?

說來也真是怪了,與這小丫頭越是處得久,他就越是想要親近她——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感覺。

白九辭甚至都開始懷疑,發生在自個兒身上的這一奇異變化,是不是同自己體內的情毒有關?因為,情毒情毒,顧名思義,極有可能是與男女之情有關的。

可是,他又沒能拉下這個臉,去向徐離善讨教——明明三個月前,他還被老人家指教了一些房|中|術的。

白九辭覺得,事易時移——這四個字可真不是騙人的。

慈青花本是閑來無事,要替弟弟做兩件春衣的——倘若白九辭不在,興許她還能拖着傷勢,偷偷摸摸地縫上幾針——這下可好,他愣是要陪着她,她就不敢輕舉妄動了。誰讓她連飯都讓人喂了,怎麽還好意思當着人家的面,動手去做衣服?

于是,小丫頭只得時不時地往做了一半兒的衣裳那兒瞧,并且沒瞧幾下就被男人察覺到了。

白九辭眸光一轉,循着她的視線,目睹了兩件像是沒做完的衣裳以及些許針線。他冷不防起身走了過去,拿起其中一件翻來覆去地看。慈青花見狀,莫名其妙就緊張起來。她不由自主地跟了過去,好似生怕男人發現什麽似的,惴惴不安地立在他的身旁。

事實上,她還真怕男人突然想到什麽。因為她意識到,自打進門以來,她所有的針線活都是為弟弟、姐姐還有她自個兒做的,也就是說,她身為妾室,從來沒有為他做過半件衣裳,哪怕是幫他縫縫補補什麽的,也從未做過。

倒不是她不願意,實在是他每日都穿得整整齊齊,衣褲上沒有半點破損之處,況且,她始終認為,像白府這樣的大戶人家,大抵是瞧不上她這種小門小戶的小手藝,她自然也就……

一顆心怦怦直跳之際,她果然不出所料地聽見男人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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