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信義區內的臺北101是目前世界第四高的摩天大樓，在都市計劃發展上符合現代需求，也讓該區域都市景觀富有特色，地價也随着區域的重要性而水漲船高。
全國最大燈具制造進出口商金異集團總部，就位于信義區最昂貴、最精華的地段，出自名建築師之手，金色與雪白色交構成的新穎高聳三十八樓建築十分引人注目。
這也證明了金異集團在這個行業裏仍然屹立不搖，幾十年間依舊沒被前仆後繼的國內外同業競争者打敗，蟬聯亞洲區燈具制造品牌銷售第一名，更是國內最大的進出口商。
“你自己說，你到底還要玩多久才能盡興？集團接班迫在眉睫，而你身為唯一的接班人卻只顧着自己，把幾千個員工都擺在一旁，你就這麽狠心不顧他們的死活，任他們自生自滅嗎？”
已經六十好幾的金異集團老總裁裴嚴面露惱色，吹胡子瞪眼地對着站在帷幕玻璃前，靜靜俯瞰都會街景的高壯男子說話。
那男子偉岸的身軀充滿力量，肩膀寬闊、腰身結實，比例完美的有力長腿裹在深藍色牛仔褲之中。
這年輕男子是他裴嚴的驕傲啊！
當年那個瘦小自閉的十五歲男孩，如今已是氣勢強悍的男人了，再也沒有人敢欺負他。
“天闊，你倒是說說話啊。”裴嚴自己唱獨腳戲也唱累了。
他從半小時前就開始巴拉巴拉數落了一大堆，可站在窗邊的關天闊仍舊無動于衷。面對這個不想仰賴他，對他財産沒半點興趣的繼子，裴嚴從來只有吃癟的分。
“哼，你根本沒把我這老爸放在眼裏，這叫什麽來着，叫……叫—目中無人，對了！就是目中無人。”
厲害！裴嚴相當佩服自己的國文造詣。
說起來汗顏，他在美國出生，又打小就在美國長大，身邊的玩伴全都是外國人，一向以英文為母語，從不認為自己有學中文的必要。
直到十五年前，在紐約遇見了以舞者為業的單親媽媽關欣，這才開始接觸中文。
認識關欣之後，讓他興起了回臺灣的念頭，一個因緣際會，他決定抱着從家族分來的家産回臺灣闖事業。
他偕着女友關欣一起返回臺灣打拚，在她的鼓勵和協助下，他終于成功在商場上站穩腳步。可就在他事業如日中天，準備風光迎娶關欣之際，她卻因為癌症病逝，留下他和關天闊相依為命。
他在關欣臨終前舉辦了一場溫馨的婚禮，當時已經成年的關天闊并未入籍裴家，但他一直把關天闊當成親生兒子，他窮盡一生栽培繼子，将這個繼子視如己出。
裴嚴這聲抱怨終于引來關天闊的反應。
濃眉俊目的關天闊在玻璃帷幕前回頭，噙着笑走到寬大的辦公桌旁，伸手拍拍裴嚴的肩膀，失笑道：“爸，成語适時的使用就可以，要不聽起來很奇怪。”
關天闊從兩歲開始就跟外公外婆住在鄉下，跟年邁的兩老共度，雖說日子還過得去，吃穿用度不愁，卻因為缺乏親情的關愛及常受到來自同侪的譏笑，加上私生子身分飽受鄰居們異樣眼光和輿論壓力，讓關天闊變得很自閉，那幾年他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直到十五歲，母親關欣幸運遇到了喪偶多年的富豪裴嚴。
因為裴嚴，關天闊的命運有了極大的改變。
裴嚴對他視如己出，找了全紐約最有名的心理醫師治療心理問題，幫他重新建立自信，給他最好的教育跟最富裕的物質生活，讓他脫胎換骨。
關天闊于五年前從紐約學成返國，但他并未如裴嚴期望立即進入集團接班。他的身分神秘低調，但集團內所有高層都知曉，不管他跟裴嚴有無血緣關系，即便他終其一生都不會入籍裴家，但他絕對是金異集團唯一的繼承人，因此集團內所有知情的人都對他十分敬畏。
裴嚴為他做了這麽多，關天闊心裏自是非常感激，所以關于裴嚴提出的任何請求他都不會拒絕，不過……
“真是牛頭不對馬嘴，你別想轉移話題，我可沒那麽好騙。”裴嚴不滿的發出咕哝聲。“言歸正傳，你到底肯不肯接班？”
“爸，金異不會因為我不接班而停止運作，集團的每一顆螺絲在你多年嚴厲的督促下都鎖得很緊，誰敢松落就等着放棄高薪、高福利回家吃自己吧。”呿，想拿員工來施壓，以為這樣他就會乖乖就範嗎？門都沒有！
“你這不孝子，虧我養育你這麽多年，卻一點恩都不願報。”說着，裴嚴從抽屜拿出一本書來，塞給兒子。“拿去看，看完之後好好反省一下。”
瞪着書本，關天闊眼角抽搐，嘴角抖抖抖，終于忍不住狂笑。“《二十四孝》？”
“這本書不是笑話大全，你給我拿回去認真看。”裴嚴再度氣得吹胡子瞪眼。“至少給個時間，別讓我遙遙無期地等下去，我還等着退休享清福呢，你媽臨終前我答應過她，要帶着她的牌位環游全世界。”
這老狐貍，每次給他施壓慘敗就故意提到已過世多年的母親。
他掀了掀薄唇，哼了哼道：“等我把拓聿所有事情安排妥當，我定會盡快回來幫你。”
“哼，等等等，總是叫我等，要我等到白發蒼蒼嗎？”這小子終于松口了，裴嚴自是不肯善罷甘休，非得要到答案不可。
“爸，容我提醒你，你現在已經擁有一頭發亮白發。”他老人家頭發早八百年前就花白了，別想趁機賴在他頭上。
裴嚴賞兒子一記白眼。“還不都是你這不孝子害的，讓我太操勞，頭發才會白得這麽快。”
這老爸說話三句不離“不孝子”，他關天闊要真是不孝子的話，早把裴家幾十億的家産給敗光光了。
“爸，我沒時間了。”他得走了。
“總之給個時間，別想蒙我。”
“半年之內我一定回來接班，這樣總行了吧？”不得不訂出時間表，接下來他恐怕會忙到爆肝才能實現對裴嚴的承諾。
裴嚴從口袋掏出手機揚了揚，咧嘴露出白胡下一口發亮白牙。
“我都錄下來了，你不能食言而肥。”又秀了一句成語。
果真是老狐貍，關天闊自認鬥不過他。
“把手機收好，別掉了。”拍拍老狐貍的肩頭，關天闊大步走出這間超級豪華又氣派，更擁有無敵景致的寬闊辦公室。
他離開金異集團總部後，直接趕往客戶的房子，投入燈具安裝工作。
在紐約攻讀企業管理學位時，他另外挪了時間學工業設計，幾件燈具作品曾拿過紐約設計大獎。
自紐約返回臺北後，因為對設計極富興趣無法忘情，在裴嚴的默許下，關天闊和朋友宋炎聯手創立了拓聿照明設計公司。
萬籁俱寂，關天闊一個人在客戶的店裏工作到很晚。
其實他不需要親手安裝，但這是他的興趣，想親手點亮自己的作品，那是他最開心的時刻。
每一盞燈都是獨一無二的設計，當燈具組裝完成并點亮時，猶如讓整間屋子擁有畫龍點睛的效果，點綴每個角落，讓平凡的角落變得不平凡。
這些不平凡都是他的驕傲、他的成就。
拓聿照明設計公司成立四年，位于內湖園區，規模不大，全公司大約四十個員工左右，只能算得上是一間小規模的公司。
拓聿位于某商業辦公大樓七樓，這棟樓将每個樓層分割成六個單位獨立出租，專出租給小型事務所或私人工作室，每一單位約莫十五坪大。
拓聿在草創時期時僅租下一個單位，後來随着生意越做越大，人事逐漸擴編，辦公區域不敷使用之下，決定撥出經費将整層樓都承租下來，把所有牆面打通後重新做規劃，設計出流暢的動線，将各部門劃分出來。
早上七點鐘，離上班時間還有兩個小時之久，整棟大樓冷冷清清，早到的員工不多，但業務部經理梁耀傑和總務部助理慕敏敏今天都提早到了，他們兩人在茶水間碰頭—
“阿傑，你跟我開玩笑的吧？你剛剛說什麽，你真的在跟裴秘書交往？”
說話的是留着一頭及肩直發，身材圓潤帶着嬰兒肥，可愛憨呆又帶着幾分土氣的慕敏敏。
穿着米色褲裝的圓潤身軀看起來福福泰泰的，只是向來開朗愛笑的她，這一刻卻笑不出來了，一臉青天霹靂，圓潤有朝氣的臉蛋一片死白，臉頰挂着兩行淚，嘴角很醜的抖啊抖的，樣子十分難看。
嗚，她的男朋友竟然背着她劈腿，跟總監的秘書裴又曦發展出戀情，聽說兩人還已經同居有一段時日。
梁耀傑和裴又曦交往的消息早在辦公室裏傳開，她這個總是乖巧默不作聲，老是被冷落的正牌女友居然是最後一個知道。
若不是總務部主任游明氛私下跟她透露消息，她到現在都還被蒙在鼓裏。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沒必要再隐瞞，敏敏，我們好聚好散。”梁耀傑一臉滿不在乎。
“你怎麽可以這麽無情，難道對過去一點都不留戀？你說過你很喜歡我，等你事業發達了以後要娶我，跟我結婚，要和我在一起一輩子，陪着我一起孝順我爸……”
“那些話你也信？憑你這肥樣子，要不是你慕家有田産讓我撈，我才懶得理你。”
天！原來這一切真是騙局，如同養父慕大漢給她的警告？梁耀傑接近她圖的只是慕家的田産她傻傻的以為梁耀傑這幾個月來的忙碌是為了籌措兩人的結婚基金，以為他日以繼夜努力打拚是為了給她一個安穩的未來，以為她終有一天可以帶着梁耀傑回家到養父面前揚眉吐氣，驕傲的告訴養父，是他看錯梁耀傑的為人，也可以很大聲的告訴鄰裏，梁耀傑确是個真實苦幹的人，絕對不是為了貪圖慕家的田産才接近她……
“別一副被拐的表情，我才是被你騙得團團轉的倒楣鬼，跟你在一起那麽久了，從你身上沒撈到半點好處也就算了，還出了錢幫你租房子、幫你安插工作，啐，說起來吃虧的是我好不好。”
當初跟慕敏敏交往，是為了慕敏敏養父的家産，只要慕大漢肯拿出部分土地給他和慕敏敏創業，他當然會跟慕敏敏結婚，一起孝順他老人家，将來說不定讨慕大漢歡欣之後，還能接收慕家那間四合院。
但問題是，慕敏敏為了跟他來臺北不惜跟慕大漢鬧翻決裂，這一搞，害得他半點好處都沒撈到。
對于慕敏敏的白癡，剛開始他還隐忍着不發作，想說慕大漢不會那麽狠真棄慕敏敏于不顧，不過顯而易見的，慕大漢心裏只有養子沒有養女，真發狠斷了金援，讓慕敏敏在臺北自生自滅。
慕敏敏身上是撈不到半點好處了，說不定還會惹麻煩上身，現下身邊剛好來了一個比慕敏敏條件更贊的女人，美麗又有財富，拜托，他又不是阿呆，當然趕快轉移目标，再繼續愚蠢的把目光擺在慕敏敏這醜女身上，會顯現他的智商嚴重不足，目光短淺。
“你明明說過—”她不能接受分手的事實。
“夠了，我不想聽！我又不是視力有問題。慕敏敏，你怎麽不去照照鏡子，來臺北都快一年了也不懂得打扮，還是一副鄉巴佬的樣子，連口紅都不擦，眉毛粗得跟毛毛蟲一樣，全身上下一點女人味都沒有，每天只會吃吃吃，你看看你那身材，簡直跟巷口那賣包子的肥老板娘有得比了。”梁耀傑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以前包了糖衣的甜嘴，現在變得尖酸刻薄。
“你鬧着玩的對不對？你怎麽舍得把我推開，讓我自己一個人—”
“慕敏敏，你爸都能棄你不顧，讓你在臺北吃苦自生自滅了，我不過是你的一個普通朋友，說起來我比你爸還厚道一點吧。”梁耀傑可一點都不認為自己有錯，他們之間又沒有任何承諾和婚約，說劈腿太嚴重。
“別忘了，你剛來臺北時我還罩你一陣子，當初幫襯你的那些錢就甭還了，我對你算是仁至義盡。”他雙手一攤，嘴角勾起冷笑，臉上沒有半點忏悔之意。
慕敏敏頓時如同洩了氣的氣球，萎靡地跌坐在地板上，眼淚如斷線的珍珠，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哭得很兇，抽抽噎噎的像個無措的孩子，那張圓潤的小臉上滿是淚痕。
好吧，就算是念在舊情分上。梁耀傑拿出少得可憐的良心，假惺惺開口勸她，“敏敏，看開點，人心總是會變的，我跟天下所有男人一樣，喜歡美麗聰明家世又好的女人，這并沒有什麽不對。何況我是正常男人，我也有欲望，可你身為我女朋友，連摸都不肯，老是拿婚前不能有逾矩的行為拒絕我，叫我怎辦？去酒店找女人嗎？”他說得理直氣壯，把罪怪到慕敏敏身上了。
不說還好，這一說讓慕敏敏心碎得放聲大哭。
該死！都被哭衰了。
梁耀傑耐心全無，一臉煩躁。“呿，要哭回家哭，不要在公司裏鬧，你是打算讓我們兩個都丢工作嗎？”
毫不留情的推開她，梁耀傑不悅的走出茶水間，看時間還早，索性決定先到樓下咖啡廳坐坐。
今天真是倒楣透頂，原本打算提早來公司幫客戶處理一份合約書，九點一到馬上出門簽新合約，結果被慕敏敏這麽一鬧，所有事情全都沒做，還受了一肚子鳥氣。
他滿腦子都在想接下來的事，完全沒發現走出來時，走廊轉角有抹高大身影駐足在那兒。
擁有超人般體力，只需要短短幾個小時的睡眠就恢複精神的關天闊，整個人精神抖擻，一早便驅車進公司來趕制幾張設計圖。
開始趕工前，他拿着自己的專屬馬克杯進茶水間想給自己煮杯Espresso，沒想到卻撞見了同事談判分手吵架的戲碼。
公司并未禁止辦公室戀情，何況感情是員工的私事，又在上班時間外，一向好奇心不多的他沒過問也沒插手。
他轉身，邁開步伐正欲踅回自己辦公室時，卻聽見業務部經理梁耀傑叫了一聲“慕敏敏”。
這一直存在他記憶中的名字，讓他倏地停下腳步，身軀微僵。
他迅速移動到茶水間門口，當壁腳聽完他們的對談，把談話內容拼拼湊湊一番之後，以聰明的腦袋馬上分析出結果—
梁耀傑背着慕敏敏劈腿秘書裴又曦，真是爛人一枚。
他聽着慕敏敏像孩子般無助的哭泣聲，那熟悉的聲音讓一顆剛硬的心不由得有些疼痛。
好不容易等到爛人梁耀傑終于走了，他再也按耐不住激昂的情緒，快步走進茶水間裏頭。
無視正蹲在地上無助哭泣的淚人兒的反應，他單腳半蹲，單手捧起她淚眼婆娑的小臉，深邃的黑瞳直勾勾地盯着她哭泣的小臉猛瞧。
“敏敏？”真的是她！
瞪着這張熟悉的臉龐，多年前的記憶在腦海中翻飛。
十五歲前，他住在鄉下外公家，住家對面是一間破落的小小育幼院，裏面有一個愛笑又愛纏着他玩的小女孩叫“杜敏敏”，他們曾有一段時間常膩在一起。
那是他孤僻灰暗的童年裏最快樂、最珍惜的一段美好時光。
在他認定全世界都排擠他、遺棄他時，敏敏宛如天使般出現，用純真的笑顏和樂觀的想法改變了他，用陪伴溫暖他寂冷的心。
她小時候的一颦一笑如今回想起來還如此清晰，那笑起來彎彎的，宛如新月的眼睛，總是紅撲撲的蘋果臉，上揚的嘴角有着可愛迷人弧度，像小大人般愛用小手包着他的大手，用軟綿綿聲音安慰他，把心愛的糖果大方分享給他吃的那個小女孩，一直深植他的心，不曾遺忘過。
因為敏敏，他改變了諸多負面的想法，試着走出封閉的世界，但後來她被母親接到紐約生活，兩人斷了音訊。從此他只能将她珍藏在心中，那天使般的笑容是他珍藏的寶貝，她小手包握着他時那暖暖溫度和柔嫩觸感都不曾消失過。
在紐約和臺北生活這些年，身邊不是沒有女人，但那些女人入不了他的心，他總在那些女人身上在尋找敏敏的影子，但從沒有一個人能夠取代她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擁有最至誠善良心地，能夠撫慰他孤寂心靈的才是他想要的女孩，他想要重溫被那雙小手牽着的溫暖感覺。
幾年前他返回臺灣時，曾多次返回育幼院尋找杜敏敏，但事隔多年，人事已非。
據聞在他離開隔年，育幼院院長突然驟逝，育幼院的老舊屋舍被拆掉，土地被財團買走進行廠區開發。院裏的孩童在院長生病期間陸續做了安排，有幾個幸運的小孩被認養，留下來的則被送往各地區的育幼院收容。
聽說杜敏敏被南部一戶姓慕的大地主收養—經過打探，他所得到的相關資料僅止如此，衆說紛纭，沒人能确定這消息來源有幾分真假。
在茫茫人海中找一個極有可能換了姓還改名的女孩，這任務有如海底撈針。
由于尋人困難高，關天闊不得不說服自己放棄，放棄尋找那個用笑臉和稚氣言詞安慰他，以那一雙白嫩小手牽着他、安撫住他的憤世嫉俗的愛笑女孩。
他以為這輩子跟她是無緣相會了，但顯然老天是站在他這邊、是眷顧他的，才會讓他心心念念記挂多年的小女孩，此時此刻就在他的眼前。
慕敏敏的模樣跟小時候幾乎沒有區別，臉蛋圓潤，一臉福泰相有夠古椎，不同的是，她已經從小女孩變成大女孩了。
關天闊壓抑住內心的激動，若不是怕慕敏敏把他當成登徒子，他多想将她擁入懷裏緊緊抱住，輕聲安撫她因失戀而痛苦的情緒。
“關、關設計師？”慕敏敏眼淚驀地停了。
夭壽，他從哪裏冒出來的
她驚愕的瞪着突然蹲在她面前，詭異的捧着她的臉直瞧的關天闊。
關設計師可是公司裏繼總監宋炎之後，第二個最有權勢的員工，算是一人之下，幾十人之上，他是讓公司名氣扶搖直上的發財樹，公司的金雞母。
完蛋，萬一她跟梁耀傑分手吵鬧一事被金雞母關天闊打小報告傳到總監宋炎耳中，那他們就真的不用混了！
尤其這麽一來會害了梁耀傑，那他好不容易爬上的經理位置恐怕要不保了。
“關設計師，你、你剛剛全都聽到了，都聽到了對不對？”他們講話那麽大聲，除非耳背才聽不見。嗚，該如何收拾殘局才好？
看着她驚慌的直發抖，關天闊撇撇嘴。
“你想要哪個答案？”欸，都幾歲了，怎麽看來智商一點都沒提升。
慕敏敏猛搖手，試圖将剛剛發生的事自圓其說。“關設計師，其實剛剛、剛剛我跟梁經理只是吵吵嘴，沒什麽的，梁經理說要跟我分手只是一時情緒失控，他沒有劈腿啦，我們、我們不會分手，很快就會和好。”
“夠了，那種爛人你不用替他說話。”敢欺負他的寶貝女孩，走着瞧！
一張粉嫩小嘴張得特大，呆呆望着關天闊那一臉憤慨，慕敏敏眼裏透着一抹匪夷所思。
關設計師為什麽這麽生氣？被抛棄的又不是他。
“可、可是這是私事，關設計師可不可以別打小報告……”
即便已經分手，梁耀傑還說了那麽多傷人的話，死心眼的慕敏敏還是替這爛人前男友說情。
“把他踢出公司不是正好替你報仇？”
拓聿真正的老板是他，總監宋炎還得看他臉色，人事生殺權操之在他手裏，只要他交代一聲，梁耀傑馬上就會被狠狠踢出去，根本不必經過宋炎同意，宋炎可沒那個膽幹涉他所有的決策。
見他一臉跟梁耀傑有着深仇大恨的樣子，慕敏敏皺眉又扁嘴，好半晌才氣虛的擠出聲音來。“這、這是我的事，跟關設計師無關。”
她的仇幹麽需要關天闊來報，他也太雞婆了吧？
“關系可大了。”就憑小時候的交情，這件事他管定了，算是回報她小時候的陪伴，撫慰他孤寂心靈的恩情。
“好，你說，跟你有什麽關系？”最好能生出好理由來說服她。
雙手叉在圓潤的腰上，慕敏敏睜大淚眼，鼓着腮幫子等着他這想多管閑事的家夥說清楚，講明白。
關天闊當場啞口無言。他眯眼看着這明明被抛棄、被傷害，卻還站在梁耀傑那邊的笨蛋慕敏敏。
“連一咪咪的關系都沒有對吧？”
他撇撇嘴，嘴巴開阖幾次企圖打開她的記憶之門，最後決定閉嘴。這妮子顯然已經把他給忘了，認不出他就是她最喜歡的關哥哥。
“一點關系都沒有那不就得了。所以說沒你的事，關設計師就當沒聽見沒看見，OK？”
他挑挑眉，一臉不以為然。
這妮子當他是耳聾眼瞎還是死人？明明有聽見有看見，還要他裝死裝聾又裝瞎。哼，門都沒有！
“一點都不OK。”
這人怎麽這麽固執啊！該幫的事不幫，不該幫的愛多管閑事，難怪在公司裏人緣那麽不好，就算是公司的紅人又怎樣？
“你屬牛嗎？”個性太牛不會受歡迎的。
“嗄？”怎平空冒出一只牛來，什麽意思？關天闊這顆聰明的腦子在瞬間被弄糊塗了。
“有句話說，牛牽到北京還是牛，太固執會讓人讨厭的。我的閑事你幹麽管？又不是你被抛棄，我只是叫你收起同情心當作沒看見，你為什麽就是不肯答應，你想管這閑事也要看人家給不給管啊！”
剛剛對梁耀傑說話結結巴巴，一副小媳婦樣，這會兒在他面前倒是說得很溜嘛，連換氣都不用，氣勢強的咧，還敢暗諷他是牛。
“沒想到你拐彎罵人的功力還挺厲害的嘛。”關天闊眼色一沉，俊容線條倏地緊繃起來。
慕敏敏被他陰寒的臉色吓了一跳，這才發現自己犯了大錯，竟然跟公司金雞母、總監面前的大紅人杠上“我、我去忙了，回頭見。”她決定來個肇事後逃逸。
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伸手捉住她白嫩嫩的手腕。“你是哪個部門的？”
公司的事一向交給宋炎管理，關天闊通常都待在自己最放松的地方—他的住所兼工作室，除非必要平時顯少到公司走動，就算進了公司也獨來獨往不曾跟其他員工交流，對公司的人自然陌生。
她緩緩回頭，望着他的眼神布滿戒慎恐懼，她一臉遲疑，欲言又止最後卻沒發出半個音。
他高大威猛的龐大身軀朝她節節逼近，銳眸逼近她，挑高一雙濃眉，眼神更陰了幾分。
“剛剛不是很會說，現在舌頭是被貓叼走了？”
被他氣勢淩人的模樣駭着，她堪堪後退一步。“我……在人事部當助理。”她垂下眸，心虛不敢直視他那雙彷佛會穿透靈魂的銳利深眸。
反正就随便掰一個，他關大設計師應該只是随口問問沒啥目的吧？說不定一會兒他就忘記這件事了，哈哈！
他放開她。“後會有期。”
嗯哼，等他忙完，他會抽個空到人事部會會她，順道感化感化她，要她別對感情太死心眼。
“OK、OK，關設計師，咱們後會有期。”
她腳底抹油，飛快溜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