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聶梓夜是在離開軍訓基地那天, 聽他哥在通話裏唠唠叨叨的時候突發奇想,答應了班主任委托的主持工作。
這項工作純粹是義務勞動,沒有報酬,除了網上直播的那點曝光率之外, 對聶梓夜來說幫助不大, 就連盧曉冬都說沒必要白費力氣。
馬上要進入高節奏的秋冬天了,雖然氣候會逐漸變冷, 可年底不但有各種時裝周展,還是各類影視音樂獎項的年終盤點時刻, 聖誕、元旦、新年的票房也在對他們招手。
只要是個有上進心的藝人, 就沒有不忙成連軸轉的。
原本大學城迎新晚會的主持人定的是比聶梓夜高一屆的學姐,今年剛跻身二線小花旦的餘瑤瑤, 也是作為他們電影學院的學生代表。不過這位學姐拍戲的時候不慎骨折,至今連石膏都沒能拆,學校只好臨時換人, 再找一個。
表演專業的學生除了聲樂、臺詞、形體、表演之外, 也有專門學主持的課程,可以說大部分的人都能做主持,只是他們都沒有餘瑤瑤的知名度和代表性。
在這方面能跟餘瑤瑤有一拼的學生,大約只有聶梓夜了。
聶梓夜的班主任給他電話的時候,他的回複是“看看經紀人那邊能不能安排時間”。這個答案多半是一種委婉的拒絕,因為了解聶梓夜的人就會知道,他的經紀人文菊在接通告時都會征求他的意見,以他的意願為主。
就連班主任也沒想到, 聶梓夜隔天居然會給他發信息表示同意接下這份工作!
“餘瑤瑤之前已經寫好了主持稿,稿子是現成的,只要把一些比較少女的語氣改一改就成。”班主任說完,生怕他反悔似的,将主持稿和節目單一塊打包發給聶梓夜。
為了照顧他的時間,班主任還向學校請了假,前幾次的彩排都不需要聶梓夜到場,只要最後一場彩排配合着走個過場,熟悉整個節目流程就行。
為此,班主任又對他說了聲謝,感謝聶梓夜同學能在學校需要的時候伸出援手。
“應當的,電影學院永遠是我的母校。”聶梓夜順理成章地說。
然後他在車上編輯了一條短信,給當時信號還很差的宋默發了過去。
【聶梓夜】:臨時接到學校通知,讓我做迎新晚會的主持,等你軍訓結束,能幫我對一對主持稿嗎?
宋默當然不會拒絕。
他在劇組裏就經常跟聶梓夜對臺詞,看他念一句臺詞都能醞釀出不同的情緒,在佩服聶梓夜敬業的同時,也對他的工作産生了極大的興趣。
一開始他答應給聶梓夜當助理,的确是存着跟家人吵架出來靜靜的心思,本着在哪裏打工不是打工的想法,只想湊合着度過這個暑假。
後來接觸多了,他發現像聶梓夜這種男主标配的出身,表面看起來光鮮,可背地裏付出的努力卻超乎想象,同時還要來自忍受網絡和現實中的各種惡意,沒有一顆強大的心髒根本無法在這個圈子裏混下去。
宋默看着聶梓夜一步一步腳踏實地走到如今,不驕不躁,頭腦冷靜,他由衷地佩服聶梓夜,也對他更加好奇,想要多了解了解他。
……
軍訓結束回來,宋爸宋媽還沒來得及對兒子噓寒問暖,讓他嘗嘗宋媽做的一桌好菜,就接到了兒子的電話——晚上他要在朋友家過夜,不回來了。
……後來這桌好菜都進了宋星和白方辰的肚子裏。
宋星還挺感動的,平日裏摳門的父母在聽說她被人綁架的事情後,吓得臉都白了,邊哭邊給她多夾了幾筷子肉,讓她補一補,壓壓驚。
雖說是重男輕女,宋爸宋媽也不是不愛女兒的。
……
而另一邊,宋默在提出要給聶梓夜對稿子之後,聶梓夜就順勢邀請他到自己家裏做客。
聶梓夜的家很大,是座獨棟別墅,帶花園游泳池的那種。從外牆上的爬山虎來看,這豪宅已經有些年頭了,聶家至少有三代人曾住在這裏。
房子裏很冷清,一個人都沒有,不像宋默腦補的那樣傭人環繞、紙醉金迷。經過聶梓夜的介紹才知道,原來這裏白天還是有人的,只是阿姨到了晚上就下班回家,不會留在宅子裏過夜。
而聶梓夜他哥還在國外,不知被什麽事情耽擱了,一家三口延遲了歸國日期,就連小侄女開學的時間過了都沒來得及把人送回來上學。
平時聶梓夜會提前跟阿姨說需不需要做晚飯,沒說的情況下就默認不需要——聶家沒有留隔夜菜的習慣,所有飯菜都是現做的。
兩人到家時已經是淩晨,晚飯只是簡單地在派出所外的小飯館對付了一頓,現在早已饑腸辘辘,可這個時間別墅附近也叫不到什麽外賣。
宋默拉開廚房的冰箱看了看:“要不我們随便做點吃的好了。我看看……蔬菜種類還是挺豐富的,有白菜、黃瓜、胡蘿蔔,冷凍區裏也有豬肉和牛肉。”
宋默發現,大概是聶梓夜不常回家吃飯的緣故,阿姨準備的蔬菜瓜果都是比較耐放的品種。
宋默在劇組裏培養出來的手藝可不是吹的,他先将牛肉拿出來解凍,切成厚薄适宜的片狀,用刀打好網格,撒上鹽和黑胡椒腌制大約十分鐘,先用大火煎了煎,再用低溫烤熟。
然後他用白菜泥做了個醬汁,撒了點幹薄荷葉磨成的粉末,入口綿密口感清涼。
牛排做好後,宋默還用他那雙格外靈巧的手削了朵漂亮的胡蘿蔔花,點綴在盤子邊。
聶梓夜:“……”
平心而論,最後那朵胡蘿蔔花雕得不錯,刀工比大酒店的主廚也差不到哪裏去了。
宋默的手速太快,聶梓夜就算有心想幫他打下手,也不知道該從哪裏入手,最後只能傻站在廚房邊上看他來回忙碌,居然也不覺得時間過得有多慢。
他的視線始終圍繞在宋默身上。
宋默系圍裙的時候,他就盯着綁上蝴蝶結帶子的那截細腰看;宋默煎牛排的時候,他就盯着宋默來來回回拿調味料的那雙長腿看;宋默在削胡蘿蔔的時候,他就盯着宋默靈活纖細的手指看……
從頭看到尾,他覺得還沒看夠,宋默就已經把夜宵做好了。
一人一盤牛排,配一碗米飯,雖然菜式中不中洋不洋的,但味道好就行了,兩人也不挑。
反正宋默不論做什麽,聶梓夜都會說好吃。
最後他連胡蘿蔔花也吃幹淨了。
吃完飯,又拖拖拉拉了一陣,宋默這才在鋪着泡沫海綿墊的矮桌旁盤腿坐下,面前攤開聶梓夜口中的主持稿。
“當初給壯壯做玩具房的時候買多了這種拼圖墊子,索性讓阿姨在我房間鋪上了,夏天熱的時候還能睡在地上。”聶梓夜從冰箱冷藏區拿了兩瓶啤酒進來,“會喝酒嗎?”
“喝過。”宋默以前沒嘗過酒的滋味,但原主喝過。
記憶裏原主剛成年那天,跟幾個好哥們偷偷溜出學校,在外面的小飯館點了幾個菜,還專門叫了一打啤酒,水果味,能當飲料喝。
所以宋默以為啤酒大概都是那個味的,拉開易拉罐對着嘴就咕咚咕咚灌了進去,沒喝兩口就嗆得臉紅:“咳……這什麽味道?怎麽這麽苦?”
“……我還是給你換杯飲料吧。”聶梓夜看得有些心驚,忙将他的啤酒罐拿開。二十多度的進口啤酒要是這麽個灌法,沒兩下他就能把自己灌醉。
饒是如此,等聶梓夜再度回來時,宋默已經拿起筆在他的紙上畫着歪歪扭扭的線條了。
“‘金秋十月,活力校園’這是什麽老套的開場白,不行,得換一句……”宋默劃掉這行字,趴在邊上認認真真地寫下一句新詞,奈何握筆的手軟得就像一灘水,寫出來的字糊成了一團。
“算了,還是我來吧。”聶梓夜抽-出他手中的筆,坐在宋默旁邊道,“我照着念,有不對勁的臺詞你就指出來。”
宋默捧着聶梓夜給他倒的牛奶,嚴肅地點了點頭。
随後,房間裏就響起了聶梓夜稍微低沉的聲音。他的聲線很有質感,主持的時候比起演戲時咬字更為字正腔圓,每個字都有感染力。
宋默一開始還能維持相對清醒的頭腦,有銜接不連貫的地方還能指出來,到後面房間裏就只剩下聶梓夜一個人的說話聲。大約是牛奶的助眠作用,少年的腦袋一點一點,慢慢地整個人就趴在了桌上。
“……有請高數組合帶來的表演《穿越》。”聶梓夜報完這一幕,半晌沒有等到宋默的回應,視線從稿子上挪開,發現對方已經睡得打起了小呼嚕。
聶梓夜拿了床薄被單蓋在宋默身上,然後重新坐下将剩下的幾段默默改完。
所幸剩得不多,沒過多久他就放下筆,打了個呵欠,在挨着宋默的地方也趴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誰先往地上倒的,泡沫墊子也摔不疼,沒能驚醒他們。而且地上又不冷,一張薄被足夠了,四肢舒展時睡得更舒服些,到最後他們都躺到了地上。
兩人都下意識地将被子往自己身上扯,結果越扯就靠得越近,最後胡亂地抱在一起,被子像打了結似的纏在身上。
天亮時,有着完美生物鐘的宋默先醒了。
房間裏沒開空調,早晨的空氣有些涼,他這副身體體質一直偏寒,睡着時會自己找溫暖的地方鑽。沒想到他找熱源能找到聶梓夜的懷裏去,枕着對方的胸肌,還抱着他的腰。
他悄悄地将自己的胳膊撤了回來,又準備把腦袋挪開,突然間一只手掌按在他的後腦勺上:“……還早,再睡會。”
宋默不敢亂動了。
兩人昨晚都沒洗澡,對着稿子就睡着了,可聶梓夜身上并不難聞,或許是和明星的習慣有關,他身上有股淡淡的古龍水味道,沖淡了汗味和酒味。
這味道聞久了就習慣了,宋默本來也沒怎麽睡好,被那只大手按着,又迷迷糊糊縮他懷裏睡了個回籠覺。
最後兩人是在阿姨的驚叫聲中徹底醒過來的。
“抱歉,抱歉,我沒想到二少昨晚會回家,一時沒注意……”這位上樓打掃的阿姨姓管,樓下還有個鐘阿姨,兩人準時七點鐘上班,一天工作是從房間的打掃開始的。
要是她們先去看了廚房,或許就能提前發現宋默他們留下的痕跡,管阿姨也不會被吓成這樣。
這屋子的主人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兩位阿姨都不先忙着打掃了,而是趁他們洗漱的時候快速做了一份早餐。
宋默難得在早上洗澡,走出浴室時下意識地去找床,然後他看見了聶梓夜放在床上的一套衣服:“……給我的?”
“對,都是新的,沒穿過。”聶梓夜擦着頭上的水走進來,他也是剛洗完澡,用的是樓下客房的浴室。
視線在少年鎖骨上蓄着的一小窪水上打了個轉,聶梓夜很快別過頭,對他說:“一套衣服而已,你不必太計較。”
“那我就不客氣啦。”宋默也不是必須你來我往的那種死板性子,何況他都跟聶梓夜這麽熟了,也沒必要為一套衣服推來讓去的。
吃飯時,管阿姨和鐘阿姨都不在,樓上響着吸塵器的嗡嗡聲,估計阿姨們是故意給他們留出樓下的空間。
“對了,你昨晚好像提到了你的侄女,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一個女孩子的小名,叫壯壯?
宋默覺得自己有點不認識這個壯字了。
“她剛出生的時候很胖,當然現在也不瘦。”聶梓夜将煎蛋夾進面包片裏,一臉淡然地說出小侄女的黑歷史,“家裏就屬她最壯,三歲以前來過我們家的人都以為她是個男孩子。”
宋默:“……”
這頓早飯,聶梓夜說了很多關于他家人的事,包括他如今剛到上小學年紀的侄女,還有他的兄長。
豪門的生活似乎跟普通人的也沒什麽兩樣,沒有書上寫的那麽奢侈無度,兄弟之間互相扶持,家人相處充滿溫馨。
就連阿姨們都格外可愛,會用番茄醬在荷包蛋上畫上一個笑臉出來。
宋默從來沒把聶梓夜當成書裏的人物看,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對他又有了新的了解,這是書上都不曾寫到過的。
……
後面幾天,宋默不知怎麽又回到了給聶梓夜當助理的日子,陪着他趕了兩個通告,在他家又過了一夜,就連迎新晚會的彩排也跟着去了。
從聶梓夜口中得知,自從那天之後,程露就再也沒回學校,好像是程家給她申請了休學,反正宋默很久都沒見過她了。
“不過,我總覺得她未必會善罷甘休。”聶梓夜說。
“我的直覺也是這麽說的。”宋默跟着點頭,原着裏程露不折騰到最後不罷休,她最後是被關進了精神病院,現在的她顯然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讓你姐平時出門多小心一些,盡量不要一個人獨處。”聶梓夜邊看稿子邊對他說,“不過我看阿辰那副緊張樣,估計不用擔心她會有落單的時候了。”
那天過後,白方辰鼓起勇氣向宋星告白,在沒有男主角橫插一杠的前提下,本來就是宋星暗戀對象的白方辰得到了她的點頭,沒多久就确定了情侶關系。
戀愛中的宋星整個人散發着母性的光輝,一腔愛意泛濫,白方辰不在的時候就無處發洩,只能逮着弟弟傾訴。
剛開始還好點,宋默難得感受到姐姐無微不至的關懷,後面就有些受不住了,只好再次做出類似“離家出走”的行為,能避遠點就避遠點。
于是他就這麽稀裏糊塗地又跟聶梓夜混到一塊去了。
九月底,迎新晚會的最後一次彩排。
晚會舞臺搭建在大學城中心區的體育場,可以容納幾千人,就算開演唱會都沒問題。
彩排時間從上午開始,晚上正式表演,所有臺前幕後的人員幾乎都到場了,放眼望去也有幾百人,烏壓壓的一片能讓密集恐懼症發作。
好在離表演時間近了,大家都很緊張,就算看到了聶梓夜,也沒幾個人會在這時候去跟他拉關系套交情。
聶梓夜的周圍還算是安靜。
他在這邊背稿子,宋默就在一旁玩手機。
上次狗仔賠償的那筆錢真被他用來買了新手機,國産品牌,性能非常好,電池很耐用。他現在沒事就喜歡刷刷微博,看看飯圈的動态,偶爾和那幫小姑娘互動一下。
聶梓夜的粉絲裏有不少會寫的女孩子,她們經常給聶梓夜拉郎配寫真人cp,其中男女明星都有,連聶梓夜的學姐餘瑤瑤也沒放過。
因為最近網絡和諧,不少同人太太們都在尋求轉型,一腔開車的熱情被她們轉化為文藝風、寫實風甚至還有娛樂圈升級流的打臉虐渣爽文風。
宋默最喜歡看的還是“你愛我,我以為我不愛你,後來才發現我愛你”的狗血劇情,然而他最近追的一個太太居然停更了!
那位名叫“子夜m”的太太在自己的微博寫道:“突然覺得霸道明星和小助理也很有愛,我又開了一篇新文,純純的、可愛的、還有點小叛逆的男孩子非!常!好!吃!大家都來吃我安利吧!”
底下隊列清一色的“恭喜大大開坑”。
一排整齊的隊伍裏,只有宋默留言問她:“太太還填舊坑嗎?”
然後他就收到了對方的私信:“不好意思哦小天使,我現在對舊坑沒靈感,主更新文了,麽麽噠。”
宋默盯着這條私信看了好半天,最後在取關和就這麽放着之間還是選擇了後者。
……或許,太太靈感來了就更新了呢?
“看什麽呢?”聶梓夜的聲音突然插-進來,宋默猛地擡頭,動作熟練地切換手機屏幕。
“沒……沒什麽啊。”宋默看着他,“你的稿子背完了?”
“等下就要上臺了,我們先過去候場。”聶梓夜站起身,指了指前方舞臺前的學生會長,他正沖着聶梓夜奮力揮手。
學生會長是這場晚會的總導演,他臉色奇差,黑眼圈很重,像是好幾天沒休息好似的,仿佛風一吹就能倒下。
不過他還是在聶梓夜面前努力打起精神:“聶同學,你是我們這場晚會的核心跟時間軸,有幾個小品準備道具的時間比較長,可以稍微講慢一些。”
“嗯,我知道。”聶梓夜點頭。
“舞臺經驗還是你比較豐富,我相信你。”會長拍拍他的肩膀,又沖宋默笑了笑。
聶梓夜上臺後,拿着話筒走到舞臺中央,開始念開場白。後臺的演員們緊張地聽他念詞,數着他說完那段話需要多少秒,十幾個人臉色都格外的嚴肅。
宋默朝後臺奇怪地看了兩眼,問旁邊的學生會長:“第一個節目是舞蹈嗎?”
“是開場舞,她們會先出來圍着主持人跳一圈,主持人會在她們的掩護下退場,接着就上唱歌的節目。”會長說。
宋默聽到這裏,已經能感覺到後臺前面的幾個女孩子在原地踏小碎步,準備随時登場了。而就在這時,一陣極其輕微的金屬聲響鑽進了他的耳朵,宋默臉色一變。
“等一下,讓她們先不要上臺!”宋默沖會長喊了句,立刻奔向前臺,着急地朝舞臺中央的聶梓夜伸出手,“快下來,舞臺要塌了!”
聶梓夜手拿話筒,音箱裏還有陣陣回聲,周圍候場的演員又聲音嘈雜,他其實沒太聽清楚宋默的話,只是看見他臉色不對,放下話筒就跑了過去,握住了宋默的手。
宋默直接手臂一個用力,費勁将他拽下了舞臺。
慣性使然,聶梓夜不受控地撞在宋默身上,幸好他及時反應過來,反手将少年護在自己懷裏。
舞臺一時還沒發生什麽,學生會長一臉疑惑地看着宋默,眼神還有點不解和埋怨。
後臺的姑娘們也是個個都傻了眼,她們沒聽見宋默的喊話,見主持人不在,也不敢貿然出場。
就在會長拿起大喇叭,準備重新開始叫彩排時,舞臺突然轟轟烈烈地倒塌了,撐在底部的金屬杆子根根斷裂,上方的木板臺面猛烈砸下,濺起一片塵灰和木屑。
學生會長:“……”
所有人:“……”
宋默拉着聶梓夜往邊上又退了好幾步,避開了木頭渣子的襲擊,回看了那會長一眼,一副“你看我沒有說謊吧”的無辜表情。
“我雖然視力不行,聽力還是不錯的。”尤其是宋默從小在山林裏,聽聲辨位這項技能能幫他有效的趨利避害,所以他對聲音還挺敏感。
“謝謝。”聶梓夜用力抱緊了他。
會長在一愣之後提着喇叭怒吼道:“是誰搭的舞臺!負責人呢,給我出來!!”
負責舞臺搭建的幾個人面色惶恐地站出來,都說不知道好好的舞臺為什麽會塌。
準備材料的人說材料沒問題,是搭建的人沒有按照設計圖來搭建;搭舞臺的人又說他們是嚴格遵守設計圖來的,連設計師本人也說沒問題,指不定是買材料的人偷工減料。
雙方吵得不可開交,會長被他們吵得腦殼疼,最後将喇叭砸在地上:“都別吵了,我去看監控,你們把多餘的材料拿出來,盡快再搭一個舞臺。”
會長看了聶梓夜和宋默一眼:“你們也跟我來吧。”
既然舞臺的負責人都說自己沒問題,那麽問題很可能出在剛才站在臺上的人身上。
當然,他的意思不是說這舞臺是聶梓夜弄塌的。
別說聶梓夜的體重根本不可能踩塌舞臺,就算來十個聶梓夜在臺上蹦迪,正常情況下舞臺也不會有問題。
前幾次彩排,所有大型歌舞在上面又蹦又跳的都沒事,今天只有聶梓夜一個人站上去就出事了,不是明擺着針對聶梓夜來的麽?
會長倒沒有高看他自己,這麽大手筆,已經不可能是學生之間的勾心鬥角。
反而透着幾分要把聶梓夜置于死地的狠辣意味。
這座舞臺設計有兩三米高,下面鋪着鋼鐵架子,如果舞臺塌了,站在邊上的人機靈點或許還能跑掉,可中間的人根本來不及。運氣差點的,被鋼鐵穿透身體都有可能。
想想就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監控畫面裏,一大早的确有個形跡可疑的保潔人員來到舞臺附近,看了眼周圍沒人,就提起工具箱鑽進舞臺底部,大約過了二十分鐘才出來。
這人十分謹慎,頭上戴着一頂大草帽,全程低着頭,把臉遮得嚴嚴實實,連是男是女都看不出來。
不過從走路的姿勢上看,多半是個男的。
會長之後又拿着視頻找了校區的保潔處,都說沒人見過視頻裏的保潔工,估計那人是偷了保潔的衣服故意穿成那樣,為了降低學生們的戒心。
“沒人見過他的臉,根據視頻來看,身高大約在170至175之間。他走路的時候有點駝背,可能也是故意的,實際身高應該再加幾公分。”會長嚴肅地看着視頻分析道。
“至少一米八。”聶梓夜說,“力氣應該很大,不然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鋸斷鋼鐵。”
宋默一邊聽着,一邊在心裏想,這兩人去學表演真是可惜了,應該去當警察才對啊。
會長最後嘆氣道:“可惜線索只有這麽多,目前可以判斷這是個外來者,應該是運送材料和服裝時混進來的,就算去保安那裏查出入記錄,對方也可能用的是假-身-份證。”
“沒關系,這些線索已經足夠了。”聶梓夜對他笑了下。
事情最後不了了之,為了不在學生中引起恐慌,最後會長宣布是意外造成舞臺倒塌——正好排練前一天下了場陣雨,他直接把鍋扣在那場雨的頭上,說是雨水中的酸腐蝕了鋼鐵,造成鋼鐵鏽化。
聽起來挺能唬人的,仔細一想卻經不起推敲,不過情急之下也沒別的好借口。
一次是意外,兩次是碰巧,三次就連傻子都知道這其中有問題!
宋默數了數他認識聶梓夜以來遇到的“意外”,前兩次狗仔的偷拍也許還能說是黑心記者為了博版面不擇手段,這一次事件升級,可是直接沖着聶梓夜的性命來的。
到底是什麽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針對聶梓夜?
宋默真想把原着作者揪出來好好問問,奈何原着主要寫的是談戀愛,視角跟着女主走,對于陰謀詭計通常是一筆帶過。女主被保護得很好,接觸到的最大的陰謀也只是女配的算計。
所以對于那個幕後黑手,宋默極其氣憤,可他再絞盡腦汁回想原着,也幫不上什麽忙。
“不管怎麽說,先把這場晚會辦完再說。”聶梓夜揉了揉宋默的發頂,還反過來安撫宋默的情緒,“謝謝你,又幫了我一次。”
“客氣什麽。”宋默抓着他的手拿下來,直接把聶梓夜深色的瞳孔當鏡子照,用手梳了下被揉亂的頭發,“我也不想看到你受傷。”
聶梓夜被他專注地盯着看,臉上微熱,想要轉開頭,卻被少年兩手放在他臉頰上,固定着頭部:“別亂動,我還沒照完呢。”
後腦勺上有一小縷頭發十分頑強,怎麽梳都下不去,最後聶梓夜只好按着他的肩膀:“抹點水就能好,你別動,讓我來。”
宋默的頭發就是他給弄亂的,他對聶梓夜可不太放心,目光略帶狐疑。
聶梓夜直接往手上倒了點純淨水,往他頭上一抹,另一手舉着鏡子給他看:“你看,好了吧。”
宋默直接拽着他拿鏡子的手腕左右看看,終于滿意了。
接下來的彩排只能在平地上進行。舞臺需要抓緊時間重建,而剩下的材料也不可能再搭出設計圖上的精美造型,只好弄成簡易款的。
很多節目的出場和退場方式都要做出改變,演員們叫苦連天,臨時更改太要人命了,他們急得臉上全是汗,後臺也是一片混亂。
“我的耳環不見了!”
“剛才我的鞋被人踩掉了一只,現在找不回來了!”
“道具,我們小品的道具呢!”
道具組、化妝組、服裝組的人忙得腳不沾地,演員一亂,他們也跟着亂。時間越來越緊迫,離正式開場還有不到一小時,媒體都已經進場,校園內部都能聽見廣播開始組織學生有序排隊了!
離上場還有半小時的時候,化妝組這才想起來,今晚最大的咖還沒人去接手化妝。
聶梓夜可是主持人,要第一個出場的!
要了命了!
化妝組成員在幾個擁堵不堪的化妝間中艱難尋找,等他們好不容易找到人,發現聶梓夜正坐在一面化妝鏡前,閉着眼睛任由一名沒挂工作牌的少年搗鼓他的臉。
“這……”
“這是你們的嗎?”宋默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化妝包,也不知道是誰匆忙間落在這裏的,他和聶梓夜等半天沒等到化妝師,只好自己上手了。
宋默在劇組裏觀察劇組化妝師也有一段時間,後來安東尼為了深入理解他的美發師角色又下載了不少美妝視頻,宋默有空也會湊過去看兩眼,現學現賣的技術不能說特別好,還算是有模有樣。
劇組化妝師告訴他,像這種舞臺表演,化妝需要比拍戲時濃一些,不然臺下的觀衆會看不清演員的五官。
所以他用眉筆将聶梓夜的眉形掃得更明顯些,再用眼線筆勾出他的眼睛輪廓。聶梓夜眼型細長,眼尾和平常人不一樣,有一點上翹,所以笑起來的時候格外惑人,只是他對不熟悉的人通常不怎麽笑,看不太明顯。
這會兒宋默替他勾了一筆,就算不笑,聶梓夜也比平時更魅惑,一個眼神就能讓人心亂如麻。
男生不打腮紅,但也要往臉上刷一刷粉,讓膚色看起來更健康些。
化妝組的人來的時候,宋默已經在進行收尾工作了,他左手扶着聶梓夜的頭,右手拿着腮紅刷,正彎腰掃上最後一筆,臉都快貼在聶梓夜的臉上了。
兩個小姑娘愣愣地在原地站了片刻,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臉紅,支支吾吾地點頭:“對……那是化妝組的包,不過你們可以随便用,盡管用。”
說着兩人還同時做出個“請”的手勢,讓他們別客氣,然後邊說邊後退,像是心有靈犀似的轉頭又跑掉了。
宋默:“……我還想說剛好用完,可以還給她們了。”
“大概是看我已經有化妝師,她們又還有別的演員要化,比較忙吧。”聶梓夜只看了她們一眼就沒關注。
“也許吧。”宋默撓撓頭,把化妝包收拾好,重新放回桌面。
“該我上場了。”聶梓夜聽着候場區的廣播,也不帶題詞卡,直接整了整衣領就往外走。
“等等,你領結歪了。”宋默伸手,順便幫他正了一下。
他的手指剛好在聶梓夜的喉結上輕輕劃過,聶梓夜只覺得喉嚨有點癢,下意識地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喉結上下滑動。
“好了。”宋默笑着拍拍他的領結,“上去吧,我在臺下看你。”
聶梓夜也對他笑了下,被眼線筆勾過的眼睛就像生了鈎子似的,勾得人心頭一跳。
當燈光聚集在聶梓夜身上,将他完美的五官呈現在衆人面前時,宋默和臺下的人一樣感到驚嘆。
即使他幾乎每天都對着那張臉。
還沒等他多看兩秒,宋默口袋裏的手機突然瘋狂震動,想不理會都不行。他不耐煩地拿起手機:“喂?”
“——默哥,跟你說個事,那個海外賬戶委托人又出現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和宋默有一樣的心情,追到一半的文經常咕咕咕,所以為了我的小天使,我一定不會坑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