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 . 警告
冰室辰也被人警告了,「離東野未海遠點。
那個女人,遠沒有看上去那麽簡單。」
東野未海有些懼冷,一旦天氣陰下來她就露出一副不知道高興還是不高興的糾結面孔來——她喜歡下雨。
有時候劉偉會自己跑來說不用等他,讓她快點回家。也有的時候她會在隔壁班叫出劉偉,向他表示她會在圖書館等他訓練完一起回家。
就像荒木雅子多變的暴躁脾氣一樣,東野未海在陰天的時候心情會極其不穩定,這種時候沒人會自找不痛快,就把所有需要她的事情都轉告了冰室辰也。
冰室辰也會很聰明的把事情分開輕重緩急,重要的就寫紙條遞給她。東野未海還沒有無聊到會對紙條發脾氣的地步,所以大多數時候他們的相處還是很愉快的。
井水不犯河水的愉快。
一旦下了雨,她的心情就迅速轉晴,跟他說再見的時候語氣也會歡快幾分,就算帶了傘也要在雨中從教學樓跑到想要去的地方。
他像往常一樣跟她說待會兒見,完全沒被她影響到。對于其他人的事從不過度關心,這是他的優點。
冰室辰也果然很有趣啊,她現在是真的有點喜歡他了。
就好像她之前是說假的一樣。
冰室辰也從各種人嘴裏聽到了她的很多事情,但了解的越多他越覺得這個人有着致命的矛盾,似乎「奇怪」這個詞就是為她而生,一出現就奪走了他所有的好奇心。
沉默和多言,她被老師們形容成一個成績不是很好卻很聽話的內向少女,但是他跟她認識不足一個星期就發現了她有相當詭異的話唠屬性。
也不是她有多愛說話,就是很喜歡解釋事情,無論什麽事情都喜歡加上自己的理解,還拒絕別人插話,完全是自說自話的類型。
還有冷漠,不是那種對什麽事都不在意的冷漠,東野未海的冷漠是她對事情過于透徹的理解和瘋狂。
東野未海就像大海一樣,擁有變化莫測的天氣。
「離她遠一點。」
清水亮介是第一個警告他的人,但不會是最後一個,甚至荒木雅子和劉偉都過來和他說過有關于她的話。
她喜歡看書,對運動絲毫沒有興趣,每天除了必要的事情之外就窩在座位上,或者看書,或者寫各種奇怪的筆記。
偶爾會做些小手工送給身邊的人,他就收到過一套手工書簽,制作精良,安靜溫柔的和她的本人完全不同。
反差。
矛盾。
合成了名叫「東野未海」的個體。
他又一次産生了極其強烈的好奇心,驅使着他去接近,去了解讓他有如此情緒的那樣事物,那個人。
——東野未海。
上一次讓他有這麽濃厚的興趣的,是籃球,上一次讓他有這樣的心情的,是火神大我。
現在,籃球比他生命更重要的事物,火神大我是他所認定的親人,哪怕之前不歡而散,哪怕誤會叢生,他們都是他這輩子都放不下的。
那麽,東野未海呢?
冰室辰也突然有了隐秘的期待。
陽泉高校位于秋田縣,一個和國際化的東京,帶着濃重的歷史氣息的京都都不一樣的地方。這裏安靜,清新,給人的感覺幹淨而溫暖。
東野未海選擇這個學校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離家近,畢竟東京的條件比這裏好的多,她大可和國中一樣獨自住學校的宿舍或者在外租房,沒人管反而輕松。
她喜歡這種小城帶給她的感覺,沒有大都市的喧嚣,也沒有歷史的厚重感,簡簡單單的,不用思考太多。
最重要的一個原因,這裏有她一直向往的東西——「奇怪」。
就像她當年選擇帝光一樣,她是看到了「奇怪」才去的,事實上她也等到了她想要的「奇怪」。那是一個人,一個溫柔的,一個打籃球的人,人稱「幻之第六人」的人。
很有趣,她得到了應有的愉悅。
就像預言一樣,她有着對「異常」的奇妙預感。飄渺的,模糊的,詭異的一種感覺,她相信着的。
所以現在,她等到了冰室辰也。
冰室辰也是個既好懂又難懂的人。籃球和弟弟是死穴,明明從小生長在美國卻意外的擁有一顆保守的心。另一方面,他除了這兩項之外似乎沒有什麽特別在意的東西,好像什麽都可以,什麽都不可以。
如果說,她東野未海表現出來的,展露在外的,無論哪一個都是她,無論哪一種樣貌都是真實。那麽,冰室辰也就是虛假。
沒錯,虛假。
就像他在籃球上自己引以為傲的高質量的假動作一樣,完美的虛假着,讓人完全感覺不到真心的存在。
她在第一次在籃球館跟他說話的時候就開始了懷疑,他是真的不記得她是誰了嗎?他是真的沒有提前看到她嗎?他是真的,活着嗎?
然後她就想起冰室辰也抱着籃球時她的感覺,茅塞頓開。
不是虛假,只是沒必要真實,因為他把他的全部都投入到了籃球這一項運動上,這就是他的全世界。
這就是,她所期待的,「奇怪」。
這就是,她所期待的,「冰室辰也」。
高強度的練習是他假動作超高質量的基礎。
初來日本的不适與放松已經在荒木雅子魔鬼般的訓練中失去了蹤跡,冰室辰也每天的生活都被籃球所占據,滿滿的。
很久沒有這樣打過球,什麽都不用思考,只要打球就行了。
與其說是不用思考,還不如說是根本沒有用來思考的時間。
雖然有了「奇跡的世代」的紫原敦,防禦力可以更上一層,但是相對而言,他們的攻擊力并沒有什麽提升。
「反正我只要不讓他們進球就好了啊,其他的我才不管。」
紫原敦吃着手裏的零食,嘴巴動個不停,說話的聲音很模糊,任性地不踏出禁區。
連荒木雅子都拿這個身高兩米的巨大嬰兒沒什麽辦法,頂多能讓他多來幾次訓練,不在球場上吃零食都沒被糾正過來,或者說,他不想改。
似乎除了傳說中的「赤司征十郎」以外,沒有人能讓他聽話。
就像東野未海一樣,獨特的任性方式。
他看着她惡作劇般的用樹枝戳球隊裏有奇怪語癖的少年的臉,就蹲在他旁邊,說話的語調平淡沒有起伏。
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東野未海?
誰認識的,會是真實的東野未海?
真是有趣的人,真是,有趣的「奇怪」。
越被人警告越想接近,這才是他——冰室辰也啊。
他随手扯起新球衣的衣擺,胡亂擦了在臉上的汗。他的頭發已經被汗浸透貼在了皮膚上,遮住左眼的劉海也被牢牢的固定在那裏,只剩一只眼可以看清球的軌跡,他伸手——
擡起已經開始酸疼的胳膊,用最後的力氣将手中的籃球投出去。
噗通——
他雙手扶着膝蓋不停地喘氣,努力平複着運動後激動的心跳。
“I got it。”(我完成了)
站在已經爬起來,但還是有些腿軟的劉偉身旁,東野未海正看着他,他感覺到了。
他們之間,是命中注定的互相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