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Q . 舞臺
我想對你坦白一些事情,關于你我。
你到底隐瞞了我什麽,我不在乎。
東野未海站在角落裏,靠着牆壁,手裏拿着臺詞本,突然很慶幸作為旁白她并沒有需要唱出來的部分。
雖然剛開始的幾幕中,美人魚有幾段唱詞,不過那段并不是由她來演唱,而是由飾演者本人來進行。
即使都只是幾句的沒有調子的唱白,也請允許她鄭重其事的拒絕。
東野未海臉上已經開始升溫,心髒也開始怦怦跳動不停。
一年多以來,這是她第一次重新回到這種舞臺上,有點激動,但更多的,是緊張。
她還能不能站在這種地方誇誇其談?她不知道。
她又不是赤司征十郎那個變态,簡直就像是上天的禮物。東野未海的一切,都是由魔鬼般的訓練得來的。
也不是說赤司征十郎不努力,只是對于東野未海來說,她對他的天賦更加深有感觸,也更加忿忿不平。
「我聽說你有戀人了?」
「不把我的存在告訴他真的好嗎?」
「還是說,你根本就不想讓他知道「伊勢涼」的存在?」
「你根本,就沒想着和他走遠吧。」
「那真是太好了呢,反正不管怎麽樣,最後站在你身邊的,一定會是我。」
「這是我的自信,也是我的自負。」
「承認吧,伊勢涼。」
「無論是你,還是東野未海,都還是你。」
「都是我的東西。」
東野未海想起當時的僵持不下,竟然有些想笑。
是啊,她什麽都不敢說,就像當年一樣,沒有改變。
無論是「伊勢涼」還是「東野未海」,最後都不過是她這個個體罷了。
關于這些事,關于這些人,她從來都都賭不起。
東野未海擡起左手推了推眼鏡,然後用右手撸起左臂上的袖子,時間離他們上場還有兩個班的表演,時間不多了。
辰也。
東野未海這麽想,也這麽說出聲。
“辰也。”
冰室辰也在門口調試攝像機,忙的不可開交,但還是擡起頭來看着她。
東野未海的心裏瞬間柔軟成了一片海,她靠過去,離他很近很近。
“吶,辰也,表演結束後,我想跟你談談。”
“談談我們,我們之間到底差了多少。”
“我有點恐懼了,恐懼離開你。”
“拜托你,聽我坦白。”
冰室辰也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直直地看着東野未海,目光堅定,“你到底隐瞞了我什麽,我不在乎。”
“我只在乎,你屬不屬于我。”
東野未海笑了,“說不準你聽了就不會這麽說了,辰也,別說這麽滿。”
“這是我的自信。”
「這是我的自信,也是我的自負。」
冰室辰也,赤司征十郎。
兩個完全不同的人在她面前有了驚人的相似。
這種感覺,奇怪而,悲哀。
「被太陽照耀着的,溫暖的海水擁抱着她,她卻感覺到了刺骨的冰冷。」
「今天,她的王子就要結婚了。」
「新娘不是她。」
小林永子坐在舞臺的角落,燈光打在她身上,她撫摸着被長裙包裹的腿,像是在懷念那條美麗的魚尾。
舞臺的另一側燈光很亮,長澤杏和木下美紀雙手交握,臉頰貼在一起,顯得非常親密。
她們開始擁抱,笑着,木下美紀輕吻了長澤杏的額頭。
“我曾經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只能和別國的公主勉強度日。”
“這就是天意啊,他讓我們相遇。”
「這不是天意啊,是我讓你們相遇。」
三位主角同時望着遠方的天際,兩個人甜蜜的笑着,餘下的一個唇角的弧度屬于苦澀。
“我愛你啊,是你救了我。”
“我也愛你,但是不是我救了你。”
長澤杏開始唱,沒有确切調子的唱。
“我遇到你的時候,你已經被沖到了沙灘上。”
“我遇到你的時候,看到了一頭金發。”
“我遇到你的時候,沒想到你是因為這個愛我。”
“對不起,我誠實的說,不是我救了你。”
木下美紀一臉驚愕,她唱,“那會是誰,救了我,卻不告訴我。”
「是我啊,是我。」
不經意間,小林永子已經走到了離他們很近的地方,靜靜的看着。
「是我救了你啊,我親愛的王子,我的殿下。」
“金發?那難道是你?”
木下美紀看到了小林永子,下意識的問。
小林永子安靜的微笑,輕輕的點頭。
“我感謝你,我的朋友。”木下美紀拉着長澤杏的手走到她身邊,高聲唱道,“陪我一起感謝這個讓我們相遇的人吧,我的愛人。”
長澤杏也在笑,她行了一個宮廷的禮,小林永子惶恐不安的向後倒退。
“我感謝你,感謝你救了我的愛人。”
美人魚搖搖頭,不住的後退着,直到她站在舞臺的正中央。
剛才的燈光暗下來了。
舞臺上只剩下一束追光,照着美人魚。
「她笑着,是說不出的悲傷。」
「她張張口,想說話,但是不能了。」
「她的聲音,已經被拿走了,被那個巫婆,和那瓶她曾經以為會帶給她幸福的藥水。」
「可是為什麽,她到現在,還不曾後悔?」
「是愛吧,如此悲傷的愛情。」
美人魚的姐姐們來了,她們躺在地上,做出在海洋裏的形态,頭發已經變短,但是依舊美麗。
“我可憐的小妹妹啊,你怎麽這樣愚蠢?”
“我可憐的小妹妹啊,我們為了你,去巫婆那裏祈求。”
“我可憐的小妹妹啊,為了你能回到海裏,我們付出了我們的長發。”
“我可憐的小妹妹啊,現在只有一個辦法。”
“我可憐的小妹妹啊,把這柄從巫婆那裏求來的匕首,明早之前插入你愛的那個人的心髒吧。”
“我可憐的小妹妹啊,請不要猶豫——”
“快回到我們的身邊!快回到你溫暖的海洋母親中來!”
她們唱着,說着讓人動搖的話。
美人魚搖搖頭,但還是接過了匕首。
大幕被拉上,再拉開的時候舞臺中央已經放上了大床。
小林永子步伐緩慢,一步一頓,走近了大床。
她手裏提着那把匕首,卻在她走到床前的一刻掉落在她腳邊。
小林永子蹲坐下來,頭顱埋到手臂裏,像是在哭泣。
她走到舞臺前,張開雙臂,準備迎接朝陽。
「對不起,我所愛的親人們,我愛他,我不願,我不能。」
噗通——
她倒下,身後是她所愛的人和他的妻子擁在一起微笑,幸福。
——「終。」
她想見他。
東野未海想見冰室辰也。
她從來沒有這麽渴望過一個人。
哪怕是作為「奇怪」也過了頭。
這才是喜歡吧,甜蜜的,苦澀的,瘋狂的,喪失理智的,喜歡。
東野未海一走下舞臺整個人都癱軟了下來。整場表演,她一直站在舞臺旁邊的用于報幕的小臺子上,除了讀旁白之外一動也不敢動,現在她幾乎快要站不起來。
僵硬的身體拖着她下落,她在最後扶住了牆壁喘息。
東野未海急迫的環視四周——冰室辰也不在。
可能還在底下吧,她站起來,貼着牆壁走出後臺。
東野未海在休息室裏找了個座位坐下,想待會兒就到前面去找冰室辰也。
“那個,東野,冰室君被小林叫出去了诶,不要緊嗎?”
——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