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齒印

徑賽測試還未結束,室內館各處吵吵鬧鬧。陶文昌也不知道自己找薛業對不對,唉,死馬當活馬醫吧。

更衣室聚了一圈人卻靜得吓人,孔玉回身眉頭慢慢地擰緊。“你怎麽把他帶來了?又不是咱們體院的人。”

祝傑坐在聯排衣櫃的甬道木椅上,一層一層纏護膝。暴起青筋的小臂和額頭密密麻麻的汗滴,還有非正常的急換氣聲。

孫康負手劈頭蓋臉地質問:“尿檢處的人找你,到底是不是?”

幾個隊員想勸,其中一個憋不住話。“孫隊,祝傑他訓練量最大,也提速了,你……”

“他訓練量多大我能不知道?”孫康聲音粗犷死盯面前,“你跟我老實交代,吐幹淨了我把尿檢處打發走,是不是安非他命?”

陶文昌心頭狠狠一跳,安非他命?祝傑這個野逼為了提速嗑藥了?

為提高比賽成績服用興奮劑早成為體育界的歷史。現在的競技運動員服藥全在瞞過自身保護機制,騙過中央神經系統以承受超額的訓練量。安非他命的作用就是鍛煉時沒有疲憊,血紅細胞數量猛增,運氧速度非正常提升。

國家級運動員的藥檢血檢全是抽查,仍舊屢禁不止,各類藥物花樣疊出,放棄健康換取成績一毫半秒的進步。前幾年全國田徑錦标賽1500米中長跑冠軍就是賽外抽檢,查出了掩蓋藥物的利尿劑氫氯噻嗪。

田徑場是幹淨的可人不一定幹淨,只要有人參與競争就有灰色地帶。興奮劑和藥檢從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難道祝傑铤而走險了?

“傑哥。”薛業輕輕叫了一聲僵着臉往前,憤怒強往下壓。安非你大爺,學生會主席該揍也可以揍。

孔玉橫跨一步。“傑哥不舒服,你又不是校醫。”

“滾,我不打晚輩。”薛業直接撞開孔玉,越過層層隊員擠到中心。陶文昌後怕了,祝傑這個不穩定的暴躁狀态很可能當場把薛業打服。

“沒吃過。”祝傑不屑于解釋,“查。”

薛業終于擠到面前,早已習慣了傑哥的漠視,在密密麻麻的視線交織下從書包掏出早準備好的牛皮紙袋。

“誰查?”他回頭藐視孫康,低血糖的拳頭攥起來。“你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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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文昌瞬間咬了舌頭,在場俱是啞然。過度呼吸綜合征,幸虧薛業知道。

這個病多發于争強好鬥、情緒激烈的人。發作時身體騙過大腦,誤以為嚴重缺氧,呼吸頻率急速加快遠遠超出正常承受範圍,直至吸入過量氧氣導致血液堿中毒。

最後嗝屁。

緩解方法卻很簡單,對密封口袋調整呼吸,吸入二氧化碳調解便可。誘因多種多樣,病理性生理性都有。

瘋球了,薛業心裏緊張得不行,傑哥這個老毛病高一發作得很厲害,高三終于好轉,怎麽現在反而加重了?

“你來幹嘛?”祝傑眼神很兇猛,和他一貫的賽場作風類似,看過一眼之後繼續調試護膝,任憑身體負荷加快。

“傑哥。”薛業轉過來向他靠近,地上的黑色運動包拉鏈敞開,裏面好幾罐鎮痛噴霧,“傑哥我……睡過頭了。”

祝傑冷沉着臉開口沙啞。“那就滾。”

孫康的臉扭曲地抽了幾下,甩手出去收拾殘局。孔玉吊着眼看,不服氣地拽陶文昌:“傑哥生氣了吧,這是幹嘛呢?”

“我哪兒懂他幹嘛呢。”陶文昌挑起不動聲色的笑,自言自語似的,“我又不是薛業。”

薛業張開全是汗的掌心在傑哥的外套兜上搓手。“傑哥我錯了,那句話我沒想起來,沒敢來。”

“閉嘴。”祝傑霍然起身,表情不辨喜怒,抓起紙袋往淋浴間去。

剩下的面面相觑,越強悍的運動員越是有脆薄的對立面,誰能想到祝傑居然有隐疾。

陶文昌看着薛業追進淋浴間的背影,開始清場:“好了好了,都是你們隊孫康丫太沒人性,提速提速,整天逼提速,壓力一大可不就緊張了,都出去測試。”

唯獨孔玉不走。“你叫他來幹嘛,你到底向着誰啊。”

“我不叫他來,你心愛的傑哥就血液中毒身亡了。”陶文昌推着他往外走。

“我不走,我去看看傑哥。”孔玉靈巧地繞過陶文昌奔向淋浴間。

“喂,你過去看什麽,你傑哥馬上就……”陶文昌追過去剛探了個頭,立馬抱住孔玉的臉。

“你大爺的陶文昌,你幹嘛啊!憋死我!”孔玉推搡着要求重見光明。

這倆人在裏頭……幹嘛呢?陶文昌瞠目結舌,祝傑根本沒在吸二氧化碳,他在吸薛業。

兩個人離得很近鼻尖對着鼻尖,薛業好像在認錯。喉結凸起的正上緣鎖扣着一只手,祝傑的。

這只手往下帶,拉拉鎖。祝傑的臉将碰不碰地埋了下去,像在找什麽東西。

陶文昌突然想到一個詞,交頸相靡。

然後祝傑直接咬住薛業的喉結。薛業很明顯躲了一下,馬上不動了。

操,陶文昌也不自覺抖一下,驚慌,這他媽挺疼的吧。

外套往下掉,薛業來得很急裏面沒穿,往下是斜方肌和肩胛肌群。陶文昌的大腦徹底短路,終于看清上回他領口一晃而過的影子。

左肩斜方肌下有個成了疤的牙印。

祝傑猝不及防咬在那上面的瞬間陶文昌覺得必須要跑路保命了。結果下一秒直接對上那道冷漠的注視。

操,他知道門口有人!一切發生很快也就幾秒之間,陶文昌按着孔玉的腦袋一閃,跑出更衣室。

一身冷汗,神經病,瘋子,這逼絕對不能惹。過度呼吸綜合征,呵呵,陶文昌想起其中一個主要誘因,急性焦慮。

等人滾幹淨了祝傑緩緩閉上沉重的眼皮,叼起一小口皮膚在齒間磨牙。

冥府之路,他的。

耳邊的呼吸仍舊沉重但逐漸規律,薛業稍微動了動脖子。

疼疼疼,肩上的力道突然加重。“傑哥?傑哥你好些沒有?我真是沒想起來那句話才不敢來。”

祝傑喉嚨裏嗯了一聲沒再說話,過度呼吸導致大量出汗,流進眼裏蟄得沙疼。不一會兒食指挑起鎖骨上的鏈子勒了一下。

“誰的?”

薛業還在緩,上下齒磕住喉結太疼,沒法喘氣還不能動。可從現在的視線角度剛好看到傑哥整片緊簇的背肌。“這個……馬路邊買的。”

嘣一聲,鏈子斷了,祝傑直接拽下來。

“不是。”薛業這才急,“我媽的鏈子,我看她不戴了就自己戴着玩兒的。”

祝傑轉手将鏈子塞進褲兜。“修好了還你。”

“哦……謝謝傑哥。”薛業不再多話,站直了乖乖挨咬。

第一次挨咬是高三冬訓,晨練後在男廁所換衣服正擦汗,傑哥從身後咬過來,很輕很輕。薛業吓愣了,傑哥面色如常舔舔嘴說了一句,挺鹹的。

再後來時不時被咬一口有時候還隔着校服,每回都是同一個地方。生氣了咬,壓力大了咬,心情不好了咬,到最後天氣太他媽冷了也咬……下口很輕從不使勁,他也不當回事。咬破純屬自己嘴欠,叫嚣要揍死田徑隊前隊長,因為他把傑哥鼻子打流血了。

操,傑哥練拳的,從沒被人打出血。當然他也被傑哥揍出血了,傑哥牛逼。

咬破了,倆人一起傻眼,傑哥打車帶自己去醫院注射狂犬疫苗和破傷風,說什麽萬無一失。打完針和傑哥一起坐出租車後排,薛業幸福得頭發暈。

值了。

十幾分鐘沉默,薛業又艱難地動了動脖子,圓寸紮在耳朵上有些刺疼。“傑哥?”

“說。”祝傑睜開眼。

“孫康丫說你吃藥,揍不揍?”薛業站得筆直,幻想這輩子有沒有機會緊緊抱傑哥一把。

舔狗終極夢想,把傑哥摁在牆上親。

“敢揍腿打折。”祝傑又閉眼,“不信試試。”

“信,信,我随便說的。”記憶深處被打服過的疼痛讓薛業條件反射式的松了拳頭。

算了,誰讓自己是舔狗呢。起床時還覺得自己渾渾噩噩過日子,現在還能再舔一百年。

“傑哥。”薛業小心地探問,“測試怎麽樣?”

祝傑動動鼻翼像聞到幾百支香同時燒盡。“還行。”

傑哥說話從不說死,他說還行就是滿意。薛業放心了,随即不滿地擰緊眉頭。“是不是孫康那傻逼練你太狠了?一隊壓力大吧?你好久沒這樣了。”

“嗯。”祝傑不清不楚應了,呼吸恢複正常,“衣服自己穿好,挺鹹的。”

說完轉身朝外走,薛業小步跟上解釋:“我剛才着急所以跑出汗了。傑哥你腿傷疼不疼?”

“還行。”祝傑開始換衣服,将汗濕的訓練服換成新的。薛業很有自知之明地轉身不偷看,其實恨不得後腦勺也長眼睛。

“傑哥,我以後能來體院找你嗎?”

“不能。”祝傑拍了下薛業的肩,專業跑鞋的鞋頭輕輕點了下他裸露的腳後跟,“你他媽不會穿鞋是吧。”

薛業擡腿勾後鞋幫,邊走邊問:“那能把我從微信黑名單拉出來麽?”

“不能。”祝傑推開更衣室的門,直視陶文昌那副見了鬼的表情。

薛業嘆了口氣,朝教練吹哨的方向向往地望一望。“傑哥,我也給你買噴霧和護膝了,什麽時候給你送過來?”

祝傑腳步停下,用研究的眼神看了看他。“生活費買的?”

“不是,我做兼職了。”薛業知道他不缺,迫切地問,“做兼職賺的錢給你花,新的,沒拆過。你要麽?”

傑哥用東西非常獨,哪怕是新的只要拆過包裝他也不要。

祝傑看着薛業,看着看着,嘴角有點要笑不笑的意思,眼神捉摸不定。“不要。”

唉,問了也白問。薛業舉起酸脹發沉的手臂将運動包斜跨,無可救藥地笑了。“那行,我不送。”

薛舔舔你他媽可真機靈,直接裝書包帶來了,一會兒找機會偷着塞傑哥包裏。

“那就是薛業啊?”

“嗯,就是他。”

薛業耳尖聽見了,回身看了看。奇怪,難道自己不是嗎?後腦勺又被捏了一把。

祝傑摁着讓他臉朝前。“別管,走你的路。”

作者有話要說:

注明:小業被咬時已成年,不存在未成年親密行為(強烈求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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