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愛情蘋果

薛業沒反應過來, 陶文昌難以置信。

這意思是……同意薛業開始康複訓練了?祝傑沒瘋吧?

被校外青年打了兩頓,良心技能點無中生有且直接加滿了?不能吧?

張蓉将祝墨平放在車後座上,後備箱裏拖出一個大行李箱來。小傑的臭脾氣改不了, 說多少遍也沒用, 脖子後面是祝振海打的, 眉骨又破了一道,真是和校外人員動手了?她不信。

“馬上年底。”她看着薛業,“給你和你傑哥添幾身衣服,缺什麽你跟我說。”

“用不着。”祝傑把薛業伸出去的手打回去。

張蓉看着他的傷口, 目測縫了兩三針:“情侶款的,愛要不要。”

情侶款的?薛業被這四個字收買, 傑哥不要他想要, 只是沒敢動。

祝傑看了看薛業欲言又止的側臉,伸手接了過來。但沒說謝謝。

風很大,陶文昌把外衣脫給俞雅, 同時感受了一把人神共憤。“不是,你出去打架打爽了,能不能關心一下墨墨啊,在家誰負責照顧她?”

他媽的,這麽小的孩子磕那麽大的包, 是不是可以告保姆了?

“她?她怎麽了?不是挺好的麽?”祝傑耳邊還有殘存的對拳聲,嗡嗡耳鳴, 他擡手握了握薛業的脖子,“風大了, 咱們走吧。”

“哦……衣服, 謝謝您。”薛業朝着張蓉點頭,随後追着傑哥的背影跑了。

陶文昌的臉上陰影壓了一半, 礙于俞雅在又不敢罵太髒。“蓉姐您趕快帶墨墨休息吧,那倆人,就讓他倆過二人世界去吧。”

“唉。”張蓉将車門關上,“你倒是不一樣,喜歡帶孩子。”

“哪有,您別瞎說。”陶文昌眼中有一抹暧昧,“不喜歡,我喜歡小姐姐。帶墨墨是支援行為,我怕那倆不負責任的照顧不好。不信您問俞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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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文昌,你好好說話咱倆還有得聊。”俞雅看着這只雄性花蝴蝶在身邊撲騰,“再油嘴滑舌,我拿膠條把你嘴粘上。”

“別啊,我還想唱歌給你呢,剛學的,清唱。”陶文昌頂着寒風穿短袖,追了上去,“你喜歡聽誰的歌?”

“不喜歡聽歌。”俞雅不接他的套路,“孔玉……最近沒事吧?”

陶文昌笑笑:“沒事了啊,他和祝傑才認識多久,薛業跟祝傑三年了,拆不掉,除非打死一個。”

“三年了?”

陶文昌又笑笑:“是,以前很多事沒理明白所以看不透。我以前也奇怪,薛業這三年究竟是什麽勇氣支撐着他,讓他锲而不舍地找罵。現在想想,眼見不一定為實。”

俞雅驚訝了。“怎麽說?”

“你想啊,薛業是跳遠運動員出身,可高一開學時候他是求着祝傑帶他進校隊練跑步的。”陶文昌分析起來,“這好不容易求來的機會,他得珍惜吧?可你知道薛業逃了多少訓練?每天祝傑光逮他回隊就能跑上一萬米,三年如一日地逮他。這說明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祝傑對薛業肯定特別好,薛業才恃寵而驕上了。”

俞雅看着他凍成上牙磕下牙:“你不是說薛業挺卑微的?”

“他卑微?他卑微個屁!”陶文昌作自戳雙目狀,“我那是被他倆高中假象蒙蔽了,住一宿舍才知道他倆多膩歪。卑微這個詞不是看他付出多少,主動多少,是這人能不能全身而退。薛業根本不在乎祝傑要不要他。他喜歡他,拿命對他,祝傑要說不需要了,他轉身就走。”

俞雅啞然驚詫。

“這叫卑微啊?這他媽叫耍牛逼。”陶文昌走在前面擋風,“可祝傑敢說我不需要你了嗎?打死他都不敢。”

俞雅第一次被陶文昌的口才逗笑,瞬間嗆冷風。“咳咳……你還挺懂感情啊,高中沒少交女朋友吧?”

“沒有……啊。”陶文昌顧左右而言他,“我高中想追的女生都被祝傑撬了,其實我內心世界也很純情。要不要試着了解我一下?”

“我膠條呢?”俞雅皺眉,帶墨墨的時候多正常,現在真想把他這張嘴粘上。

薛業被護腰卡得胸下面難受,偷偷解開粘帶中的其中一邊,懷抱裏沉甸甸的。雖然運動員不指着營養劑過日子,可這就像是他們的安全感,必須得有。

畢竟搞體育消磨的不僅是娛樂時間,還有提前耗費的身體機能。傑哥走路很快,從軍訓就習慣把自己甩一步。現在他們并肩,薛業卻不習慣了。

傑哥護着他,從軍訓列隊起就替自己擋着教官,連留校察看處分都替自己擋了。他喜歡走在傑哥後面,有人給他擋着風雨,給他開路,好留給他時間做緩沖,讓殘廢的羅十六慢慢站了起來。

況且兩人都是運動員,身材號碼不小。光是并排走,一條單向小道就被堵嚴實了,後面的人想超都難。

盡管傑哥不願意,薛業還是悄悄慢下一步,溜回他背後,給後面的人讓出半條路來。前方的風把什麽氣味送進他的鼻腔,從不屬于傑哥的煙酒味,很濃烈。

傑哥到底去哪兒了?和什麽人打起來?

薛業想問,回到宿舍孔玉剛洗好澡,很像樣的身材暴露着:“小師叔回來了啊。”

“有事啊?”薛業容易飄,特別是被喊作前輩,從前他排行最小,師兄們揉來揉去。他摔個跟頭,五六個人一起沖過來扶。

“沒事,鬧半天咱們是一家人。”孔玉像急于修煉不小心走火入魔,把自己的訓練強度足足提高一倍,“我看見你在健身房苦練,什麽時候給師侄開開眼,跳一個,省得我師父成天把你挂嘴邊。”

“等你跳過16米8再說,實在困難,16米5也行。“薛業很不給面子,放下營養劑追進了浴室。你讓跳一個就跳一個?那我這個小師叔多沒面子。

好不容易有個晚輩,裝完逼趕緊溜真刺激。

切,孔玉那張高級臉氣得幾乎要變形,好拽一男的,自己練死了也要贏他。

浴室裏,祝傑靠着水池邊緣正在抽煙。

“傑哥。”薛業先幫他脫衣服,他很少在傑哥面前皺眉頭,因為傑哥高一就說過了,薛業你丫皺眉頭不好看。

現在眉毛中間擰得死死的。

傑哥的狀态和自己剛開學很像,表面風平浪靜,但眼裏的焦灼掩飾不住。那段時間是他的緩沖期,不愛動、不愛吃東西、不愛起床,只想昏天黑夜睡覺連腰疼都不想管。

但從未想過放棄。

休庭期間挨打,有那麽一瞬間薛業想過放棄,算了吧,比賽比不成,爸媽也不在了,最好直接打死。可這種想法只存活幾秒,當腰椎遭受重踹那刻薛業本能地護住了,躲着他們往牆邊靠。

他是貼着牆挨的打。不想還手,卻知道護着脆弱的頭,藏起腰,縮着腿。以前凡事有爸媽擋在前面,也是那一天薛業才開始清醒,他們走了,要靠自己。

能爬起來一次就能爬起來第二次,即便傑哥開學不找自己,等緩過去,他會按部就班地上課,治病,決不放棄。

“累了吧,你下午練什麽了?”祝傑叼着煙,任薛業笨手笨腳地脫自己的衣服,解皮帶、解扣子。拉鏈下面鼓鼓囊囊。

“練了上肢,沒動腰。”薛業笑了笑,“傑哥,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啊?”

“沒有,就是禁賽鬧得煩了。”祝傑說了個挑不出錯的理由,抓着薛業的肩,“看誰都想動手,過兩天就好。”

薛業信了,确實,自己剛禁賽的時候也看誰都想動手,可軍訓就被傑哥收拾服帖了。他伸手戳他的眉骨,像軍訓第一次碰傑哥的傷:“疼麽?”

“疼啊。”祝傑很快笑了一下,惡犬一樣的專注眼神,“你有藥?”

“沒有。”薛業也笑了,“傑哥你吃蘋果嗎?我削一個咱倆分。”

蘋果?祝傑堅硬的心裂開一道縫,他不希望這一道縫隙成為自己的軟肋,可現在已經晚了,有了薛業,他開始有了恐懼和擔憂。恐懼會失去,擔憂會沒錢。

很可笑,但是超出想象的甜蜜。

從前的薛業有多不愛吃水果,只有他知道。現在的薛業已經會用這一招哄自己了。

“行啊。”祝傑把煙掐滅,兩手筆直地支在臺邊,等哄。

等了三年薛業終于開竅了,奇葩情商。

“傑哥你等等啊,我很快。”薛業是真的不愛吃水果,削皮練了三年倒是出神入化,不一會兒拿進一個光溜溜的大蘋果,一人一半,面對面啃起來。時不時眯起眼睛看看對方,然後傻笑。

傑哥吃東西都有股狠勁,薛業乖乖吃自己的,後悔剛才沒給傑哥練個口藝。“甜嗎?我特意挑了個大的。”

“還行。”祝傑原本想撩他劉海,手背卻只蹭薛業的眉骨,“你這裏的傷長好了吧?”

“好了,早就好了,我複原速度快。”薛業舒服地眯起眼,“傑哥你這個……比我那道口子深,好在藏在眉毛裏,不會留疤吧?

祝傑把自己咬過的蘋果換給薛業,搶他吃過的。“留,無所謂。你今天複健有教練在麽?”

“沒有啊,我随便練練上肢,眼睛沒離開過祝墨。傑哥你放心,只要我在沒人能碰她。”薛業不懂怎麽吃到一半的蘋果換了,“還有一件事……”

“說。”

“傑哥,我自己減藥了。早上一片,中午半片,晚上不吃了。”

說話聲停,只有兩個男生咔嚓咔嚓咬蘋果的聲音。祝傑絲毫不意外。

“找我抽你吧?”祝傑還是要罵他,嘴裏一口酸蘋果喂過去。薛業吃相挺好看的,他總想嘗他手裏的,試試到底有多好吃。

結果真他媽酸。

沒有薛業的舌頭有滋味。

薛業微張嘴,兩排後齒将半濕的蘋果咬成泥。羅十六不會吃別人嘴裏的食物,但薛業會,吃得很開心。

“要抽我……也行,傑哥你輕點。我是這麽想的,明年3月有場小比賽,我進預賽劃劃水,找找感覺,不往上打。6月份那場比賽壯觀,我必須參賽,把金牌撈進兜裏。到時候你也解禁了,咱倆剛好能一起報名,田賽徑賽的金牌一起收,牛逼麽?”

“6月啊,我想想……”祝傑從他嘴裏搶了一口蘋果泥,“薛業你丫真是傻逼。”

薛業垂下眼睛一笑,眼睫毛跟着壓下來,知道傑哥罵什麽。

現在自己的身份很尴尬,體院不會費工夫抽查,晚兩個月停藥完全沒問題。可恩師從小敲打體育精神,不訓練還好,一旦開始訓練,藥必須停,否則就是帶外挂。不僅對未來的競争對手不公平,也髒了自己的腿。

只要練,血裏必須幹幹淨淨,才對得起運動員這三個字。他躲在傑哥的光芒下養了三年,已經準備好了。

“傑哥,老李和王主任給我打電話,說,專家針對我的片子又會診了,嗜睡的症狀八成和腰椎有關。”薛業怕他不同意,吞吞吐吐,“他們都是……都是職業隊的老醫生,對這些藥比我還敏感,問我是不是遵醫囑吃的。”

祝傑沉默,原本計劃年底帶薛業看嗜睡症,還好他根本不是。

“我先停一半藥,下午犯困就睡一小覺。”薛業從兜裏掏出一盒新的肉色肌貼,“買一贈一,你一盒我一盒,傑哥你就讓我練吧。”

“我沒不讓你練啊。”祝傑挺冷酷地叼着蘋果核,“營養劑知道怎麽吃吧?”

薛業一聽,知道這是同意了。“會吃,傑哥你花不少錢吧?”

“我缺過錢麽?”祝傑反問,狠狠掐了一下薛業左手的小指甲蓋,深紫色的,“啞鈴磕的吧?懶得罵你了。”

“啊?哦……”薛業疼得手一縮,“傑哥你罵,我聽着。”

“體校小霸王,牛逼。”祝傑撩起他的衣服,檢查被護腰勒紅的胸口下方,“康複訓練你一個人不行,我讓張蓉找個有資歷的教練,女的,每天來學校帶你。”

薛業沒說話,但他沒拒絕,傑哥能想到的問題他也懂。沉默好一會兒他才開口:“找教練,看病,開藥,不少錢吧?成超賠我那十萬先……”

“用不着,又不缺錢。”祝傑突然笑了,埋臉聽他的心跳,聞他的香水後調。其實問題很好解決,沒有學校敢用薛業打比賽,那就花錢送薛業做自費運動員。薛業再也不用代表哪個隊、哪個團體,他只代表他自己,漂漂亮亮地回賽場。

“薛業,咱們出去住吧。”

“什麽?”薛業的皮膚沸騰了。

祝傑笑着咬他耳朵,再也不想壓抑了:“租房,咱們帶祝墨。平時張蓉陪她住,周末咱們回去住。以後她歸你管,你歸我管……”

“咱們……帶祝墨?”幸福來得太突然,薛業有點飄,“行,行啊。可周末不回家,傑哥……你爸媽不生氣啊?”

“禁賽,吵翻了。”祝傑把臉偏過去,狂妄自大地提要求,“你跟你爸媽說周末訓練,不想騙就直接說陪我。”

陶文昌進屋,剛好聽見這一句,起一身的雞皮疙瘩。祝傑這個野逼要是租房了,薛業周末連樓都下不去,直接剝奪人身自由。

但架不住他傻他樂意啊。陶文昌往浴室裏掃了一眼,倆人親密地抱在一起,還真是談戀愛的樣子。

祝傑這是如何交男朋友了嗎?學挺快啊,有點嫉妒。

“傑哥,其實你多笑笑好看。”薛業說,“特帥。”

“有什麽值得笑的?”祝傑問。

薛業把胸推器械壓紫的小指甲蓋伸出來:“我可以天天犯傻逼逗你……”

“薛業你他媽有毛病。”祝傑把臉偏左,又笑了,“沒事,反正我也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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