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契約

上海,繁華極致的都會,名人輩出的江湖,紙醉金迷的幻城。奔馳車裏的王怡蓮此刻感慨萬千,她望着黃埔江裏的如黃雲移動的洪流,望着直指蒼穹的摩天巨廈,覺得一切都是那麽的不真實,天旋地轉,短暫的離別竟像幾個月的疏遠,一切都蒙上了一層陌生的色彩,在夕霧迷蒙裏,在落日如血的餘晖中,竟無處不透出讓人淚流的豪邁的悲情。

當晚王怡蓮在經貿大廈裏的酒店用過晚餐後,在醫院裏見到了董事長。

董事長卧在豪華如總統套房般的醫院病房的床上,盡管他身體依然虛弱,但病床上雪白頭發的老人看起來竟給人的感覺氣度不凡,可以想像他年輕的時候一定是英俊逼人的男子。他沉思時,臉部線條如同藝術家雕刻出的一般硬朗,他微笑時臉上又透出睿智的光輝同樣富于親和力。

現在整個病房裏面就剩董事長和王怡蓮兩個人。董事長就上次急救之事道過幾遍的謝,王怡蓮也不好意思地推辭了幾次。她在陌生面前畢竟還是有點拘謹。董事長知道她的心境,并用極富慈祥的聲調和王怡蓮講述自己年輕時在上海創業時的艱苦和人生低谷時期幫過自己的紅顏知己,并深情追憶那位紅顏知己在自己事業即将成功時不告而別去了法國,等到尋找到她的時候,是在青草茵茵的墓地,冰冷的墓碑上,那照片上的微笑一如初見時美麗動人,從她親人那裏得知她早在兩年前便出現了家族遺傳的不治之症的征兆。她的親人交給他一沓沒有寄件地址的寫給他的信件。當時他懷揣着這些信件睡在她墓碑前的草坪上,抽了31支煙,聆聽了一下午天空雲雀的鳴叫,心想:成功也罷,不成功也罷,人生如果可以重新來過,他應該用心關愛身邊的人,哪怕一起靜坐看天邊的雲彩,不言不語。後來他一封封拆看留給他的信,最後他覺得對她最好的紀念就是把當年和她一起創下的事業長久地留存下來,直到永遠。她墓碑上有一段文字:一個愛笑的女人,從不讓人看出憂傷。

王怡蓮被老人的故事感動了,老人也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滿腹柔腸。此刻,在王怡蓮面前的不是一個高高在上的企業家,而是一位和藹慈祥溫情浪漫的長輩。

“所以,我不能讓這個紀念在我腦中消失,一般人都認為我是個野心勃勃的生意人,處心積慮地經營着我這個商業帝國,充滿銅臭味,甚至也包括我的家人。我內心的想法從來沒有對別人說過,今天你是第一個。”老人倚在床頭的靠枕上,目光茫然地望着對面闊大的落地玻璃窗外燈火璀璨的夜色。

“伯伯,您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呢,我只是一個外人啊。”王怡蓮雙眼憂愁地望着老人。

“因為你的善良讓我想起了當年那個人。姑娘,你可不可以幫幫伯伯。”

“只要我能做到的您盡管說,伯伯。”

“和我兒子結婚。”老人收回遠望的視線,微側身體,用懇切的眼神望着眼前這位滿臉驚訝的姑娘。

“伯伯,您說什麽 ,我沒聽清。”她用确認什麽事情的疑惑的大眼睛望着老人。

“嫁給我兒子,越快越好。”

“可是這是兩碼事,伯伯......我是說過幫您,這,但,這是兩碼事。”王怡蓮一時間語無倫次,老人的請求太出乎他的意料。

“姑娘,我知道你是個好人,我也不是真讓你和我兒子結婚,只是制造一種結婚的表象,換句話說也就是契約婚姻。”

“伯伯,那即便這樣,卻又為何要這樣做呢?”

“孩子,我這次生病住院的消息已經是滿城風雨了,資深媒體人估計早已挖出了我的獨家新聞。我自己也知道,大去之日不久了。現在我們鼎定集團正處在生死攸關的緊要關頭,許多大股東早已預謀通過各種手段來易主我的公司。如果我的病情再被曝光出去,會給公司股價造成致命的一擊,那鼎定集團真的就危在旦夕了。所以,我想早晚媒體都會知道,我趁這個機會把我兒子召回國內,讓他和你舉行婚禮,一來可以穩定軍心,二來可以轉移媒體的視線(董事長生病的消息就會被婚禮的消息壓下去)。在婚禮上再正式宣布他為集團繼承人,同時召開新聞發布會,讓這些成為既定事實,因為很多股東對于他行蹤不定,放蕩不羁的私生活有成見,極力反對他為繼承人。如果他大婚一定,我想別人就找不出什麽理由了。所以姑娘,這次你一定要幫我,我們只有出奇制勝才能保住鼎定集團。你知道,這個集團不止是我的心血,它還有更重要的意義。”老人說完,緊閉雙唇,嘴角現出深深的皺紋,猶如丘陵地帶的梯田,雙眼閃爍着淚光。整個人仿佛一下子老了許多。

“伯伯,我知道您的苦衷,但解決這樣問題的人,您可以找到很多,并不一定是我啊。”

“話是不錯。但現在能讓人放心信任的人真的太少了。這個事情是不能讓外界知道的,還有,姑娘,我聽說了你家的事情,你爸爸的事情我會交代老袁全全處理好的。你就不用再牽挂了,就當我也盡了一點綿薄的心意吧。其實這個契約婚姻也不需要多長時間5年就好了,如果公司發展的順利你想早點結束也是可以的,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都會讓老袁幫你把你家裏的事情辦好,姑娘,至于結婚的事情你不需要立刻答複我,你可以想一個晚上,等下我讓老袁送你去賓館,如果明天你還不覺得我這個老頭子令人倒胃口的話,你就來吧,并把你的想法告訴我。好嗎?”老人說完,深深地又緩緩呼吸了一口空氣,仿佛一件重大的事情終于做了難以擇決的決定。

王怡蓮心事重重地點點頭,道過一聲晚安後由老袁送回預定好的酒店。

回到酒店的王怡蓮頭有點隐隐作痛,感覺自己如游夢中,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一切都太離奇。她弱小的身軀已無法再承受更多的來自任何一方的壓力。索性什麽也不去想,她把浴缸放滿熱水,用雪白的毛巾裹住秀發,褪去衣服,将整個身體沉入大大的浴缸,立即感到一種由心到身的放松。浴缸旁有半杯紅酒,浴室裏如冬雪般的銀白的光穿透水晶杯輝映着絢麗的紅酒,将一束紫紅的陰影投射到浴缸如玉般的釉面上。這是酒店專門贈送給貴賓的紅酒,這支紅酒用漂亮的禮盒包裝好,晚飯後,由一位長相英俊的服務生專程拿來。她是從來不喝酒的人,今晚也想借助着酒精的作用來麻醉一下憂愁的神經。紅酒很甘美,即使滴酒不沾的她也覺得口齒留香。酒如果真能解愁,古人為何又說:借酒消愁愁更愁。确實,酒如不能醉人,愁又如何得減,真正憂愁的人又怎麽會被酒輕易醉倒呢。有些憂愁無法逃脫,即使到天涯海角它都如空氣一般圍繞在你身邊。那種憶起愁緒的憂傷,如同獨自一人站在一望無垠的靜寂荒原上,很久以後,從天邊靜靜飄來一首深深款款的歌謠,聽不清語言,辯不出年代,只聽到穿透心靈的旋律,忽而呈現,忽而消失,讓人綿軟,無力自拔,直至淚流。一邊是自己的父親,一邊是自己的最愛,我該怎樣和肖勇說呢,五年他會等我嗎,他會相信我說的一切嗎......

翌日上午8點左右,老袁過來酒店看王怡蓮。令老袁驚訝的是,她早已梳洗完畢,一向素面朝天的她居然上了淡淡的妝容,穿戴整齊,仿佛要赴一趟莊重的行程,只是她的臉上沒有絲毫愉悅,充滿了悲情。讓人聯想到古時赴死的女子,死前總要精心打扮一下自己的情景。拉開的房間門,外側站立着老袁,內側站立的她,老袁準備了一肚子愉悅氣氛的話,但看到她的神情老袁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是簡單地問了一句:“你想好了?”王怡蓮默默地點了一下頭,随即二人離開酒店,走向泊車位的那輛黑色奔馳。

車在高架環城公路上疾馳而去,高架橋不斷展示着腰部曲線,如同一條巨蛇蜿蜒盤旋,此刻仿佛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唯有車的引擎聲在極力嘶叫着,奔向一片廣袤的黑洞。

董事長的病房迎來上午通亮透明的陽光,盡管光照匍匐在落地窗後側的雪白牆壁上,但整個病房依然冷靜到讓人覺得身在水族館中,陰冷到汗毛也站立起來,從手到腳都冰涼異常。董事長像早就算好了一切,拿出各種文件讓她簽好。她看也沒看那些繁缛的文件,嚴謹考究的措詞,一來是她不想看,二來是她覺得事情到了這一步,自己還有什麽被欺騙的價值,索性一口氣“唰唰”全部簽好。

簽好所有的文件,她才注意到董事長身邊還站立着一位風度翩翩的年輕男士。此人也就28歲上下的年齡。上身着一件阿瑪尼新款毛衣,下身配一條黑色上閃動這紫紅方格的波西米壓風格的長褲,腳上是深棕色純手工制作的軟質皮鞋,光着腳踝穿一葉淺口船襪。這一深裝束随意而潇灑,他有着略顯淩亂的頭發、健壯的胸肌且五官清秀,輪廓鮮明。很顯然這便是董事長的唯一繼承人,鼎定集團的公子。不可否認,對于很多女人來說,這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白馬王子,但王怡蓮心中卻只有肖勇,那個唯一讓她願追随一生的戀人。年輕貴公子向王怡蓮投來适度的友好微笑,并點頭致意,王怡蓮也點頭回禮,無意識地挂着一臉幽怨。

還是董事長先開口了:“王小姐,謝謝你,你爸爸的債務很快會解決,最後我還有個不情之請,就是這約定的這幾年時間裏,你要和你父母脫離關系,因為在大婚當日,我會對外宣稱你是我兒子在美國認識的,你的父母不但是美國大學裏面的教授,而且還擁有着自己的公司,他們舍不得自己的寶貝女兒嫁出去,所以在國內舉行的婚禮就不出席了,怕忍不住傷心,到時候美國的婚禮雙方家長在共同出席。這樣做,也是為了不引起外界的懷疑,我知道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委屈了王小姐,但事關重大,務必請王小姐答應。”

王怡蓮整個人都呆了,仿佛靈魂早已脫離了身體,她現在除了想盡快把父親救出來,別的想法一點也沒有了。到了晚上怡蓮打了個電話給媽媽:“媽媽來我家的好心人會幫我們把爸爸救出來的,而且還給我介紹了份國外的工作。這樣我可以盡快的把錢還給好心人,女兒可能有5年不在您的身邊,您要照顧好自己啊,不要找女兒也不要擔心女兒......”電話那頭的媽媽早已經泣不成聲,怡蓮安慰好媽媽後,心中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肖勇,不知道該怎樣面對他,他是那麽的愛她,而她也是那麽的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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