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刺殺

待小青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她那不靠譜的主子，也不知是從哪裏弄來輛馬車，将她駝着，颠簸在塞北白桦林中的古道之上。難得地能享受一下主子的伺候，小青擁着一床厚厚的棉被歪在馬車裏，很是受用......

馬車劇烈地颠簸了一陣，接着便駛下了官道，紮入路旁密林之中。小青被颠得七葷八素、腦仁兒生疼，還沒來得及翻身坐起，她的主子卻已拉住缰繩，将馬車停了下來。

“車角裏有幹糧和水，渴了餓了就自己吃一點吧！”

淡淡的聲音從車頭處傳來，接着便沒了聲音。

小青一個激靈翻身坐起，一撩車簾，卻不見了她主子的身影。

“小姐！”

小青急吼吼地跳下車，四處張望半天，哪裏還能見到半個人影？

這荒郊野外、鳥獸橫行的，她一個十五歲的京都女娃......她主子......她主子就這麽把她一人撂下了？！

小青紅了眼睛，沒頭蒼蠅一般在四周慌張尋找起來。

“小姐~”“小姐~”

那叫聲一聲比一聲尖厲......卻忽地被一只玉手捂住了嘴巴。

“安靜一會兒能死啊？”

文陌一身男裝打扮，身上依舊穿着來時那件黃褐色粗布短打，右手拿着一叢樹枝，左手将一件土褐色外衣甩給小青，然後就轉過身去，沿着馬車來時的路徑，用手中的樹枝左掃右掃，将車馬痕跡掩藏了起來。

“小姐，您這是......”小青滿眼困惑。

文陌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嘴角微勾，沖着小青一挑眉，含笑道：“走！看熱鬧去！”

塞北的午後還是有些冷的，小青跟着她的主子藏身于長坡之上的一座小土堆後面，透過枯黃的灌木，遠遠地向下觀望。

視野下方，桦木林中，正是文陌她們剛才駕車通過的那條官道。現如今，官道之上一個人影都沒有，安靜得只剩風吹枯葉的沙沙聲。

風嘩嘩地吹着......

文陌安靜得就像一頭守候獵物的獅子，興奮而有耐心。小青吹着冷風腿都蹲麻了，忽然很懷念馬車裏的那床被子，剛小心翼翼動了動腿，卻見文陌忽然眼睛一亮，低聲興奮道：“來了。”

遠處傳來陣陣車馬嘶鳴之聲，官道盡頭揚起一陣黃沙。一隊騎兵不下百十來騎，身披軟甲，頭戴軍盔，正沖着官道這頭快馬馳來。

雖然離得太遠看不清人群的樣貌，但僅從幾位領頭将領的衣着裝扮來看，就知道這幫人來者不凡。尤其是正中騎着旋龍駒的那位，光他座下的那匹千裏馬，就夠山賊土匪們狠狠搶一票的了。

呵呵，原來以為是“越貨”，沒想到卻是“殺人”。

果然，正當騎隊疾行通過文陌她們下方官道的時候，大道四周忽然響起數聲悶響，緊接着，“嗖嗖嗖”破空之聲不斷，一根根淬了劇毒的鋼針，從四面八方，猶如暴風驟雨一般，向着騎隊密密地激射了出去。

轉瞬之間，騎隊人仰馬翻，損失過半，到處都是馬嘶人嚎的痛苦叫聲。大家還來不及對事态做出反應，四周高樹上卻忽然落下二、三十名手持鋼刀的黑衣蒙面武士，趁着騎隊慌亂、人心潰散之際，運起江湖功夫，沖進人群一頓砍殺，很快就把包圍圈縮小到了旋龍駒主人的周圍。

這場戲進展得太過迅速，看來是沒什麽懸念了。

旋龍駒的主人顯然也已中了毒，又怎麽可能同時對戰三十位江湖好手？

不過，就當文陌幾乎就要打算退場的這個時刻，場內卻忽然上演了驚天大逆轉，就見那位身穿金絲軟甲的“富貴将軍”，手中不知何時竟多出一柄銀龍長劍，青鋒七尺揮舞起來，猶如瀚海狂風一般，就連文陌遠在百步開外，都幾乎能夠感受到那澎湃的劍氣，這一幕，直接就把文陌給看傻了。

如此武功，勢如蒼龍，疾賽迅風，倒像是......

不過也好，不管他武功如何高強，如今既已中此劇毒，那以後自然是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文陌冷眼看着黑衣武士一個個受傷倒地，“貴人”手下那些受傷不算太重的衛兵們，漸漸向他聚攏過來，正打算抽身退場，剛剛一直沒什麽聲音，後知後覺、反應慢得堪比蝸牛的小青姑娘，卻忽然“啊”的一聲尖叫了起來，好在文陌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還是沒能攔住那嘴縫裏漏出的一絲半點聲音。遠處，靜坐着正在查看傷處的旋龍駒主人，忽然轉過頭，向着她們所處的方位看了過來。

那雙眼睛……

深邃如星空大海，璀璨似皓月明珠。縱使距離遙遠，卻依然穿透過幾生幾世的迷霧，刺中文陌的心髒。文陌心中一痛，精神有着瞬間的恍惚，緊接着，一陣陣複雜的情緒便争先恐後地湧上了心頭。有驚喜，有憂慮，有憤怒，又有無奈。

眼見旋龍駒主人顯然是已察覺了她們的存在，正打算起身前來查探，文陌在心中默默問候了閻王老母一聲，一把将小青摁到山石後面，吩咐藏好，然後便迅速抽出一塊手巾，結結實實蒙住了下半張臉，猛地一下，從藏身處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