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血靈成熟

安歌聽聞這番話,臉色剎那間變得蒼白。

若是師父楊公真的是為她好,為何要将那龍形圖殘片紋在她的背後?她從不知自己的背上有刺青。

這是為何?

曹煜道:“安歌,事到如今,我們必須開啓君山之門,它是一切罪惡的源頭,只有開啓了它,才能結束這一切。”

曹煜說着轉過身來,發現安歌面色蒼白,目光怔然,不由微愣了下,“安姑娘……”

“轉過去!否則我立刻把她的屍體推入池中!汊”

曹煜馬上轉了身。

“安歌,你冷靜些。”

安歌看着眼前的沈婥的屍體,這是她,這又不是她,她原本是佐君奇女子,她應該是最有資格過上自己想過的日子的女子,可是如今,她的屍體也能造成殺戮,她實在已經沒有存在的理由。

若她不存在,齊王爺也不會沒了求生的意志。

想到這裏,她從曹炟身上解下一只匕首,匕首出鞘,鋒利的光芒刺傷了她的眼,她不由自主地微微偏頭。目光再次落在沈婥的屍體上,不再猶豫,穩穩地刺下去,因為屍體失去生機過久,匕首割在皮膚上就有一種仿若割在皮革上的感覺,在這一刻,她忽然覺得這具屍體與她沒有什麽關系了,雖然它曾經承載她的靈魂,那麽活生生地站在風口浪尖過。

但是現在,它只是一具沒有生命的屍體。

饒是如此,在匕首刺破皮膚的時候,她依舊感覺到了疼痛,就好像那匕首刺在她現在的身體上,就好像她正在殘忍地自殺。

終于,她将那塊刺青完整地割了下來……

也就在這時候,曹炟驀然醒來,一睜眼便看到安歌正在破壞沈婥的屍體,掌風立刻掃了過來,安歌的匕首則及時觸到沈婥的脖頸處,禀然看着曹炟。

曹炟的掌風在即将掃到安歌時,驀然停了下來。

袍袖因為極度的忍耐在微微地顫抖,“安歌!你想幹什麽?!”

“把另外的十五個龍形圖殘片交出來!否則,我将她碎屍萬段!”

曹煜此時自然也已經轉過了身,看到了這一切,不知為何竟被安歌的目光震懾住,一時并沒有異動,只靜靜地觀察情況。

曹炟咬牙道:“好,我交給你,但是你得把沈婥還給我!”

安歌冷笑道:“這不過是一具死屍而已……”

安歌的話還沒有說完,曹炟已經從懷裏拿出了一個布袋子,驀然往空中一灑,十五個龍形圖殘片皆被甩到半空,若按照一般的人,定是要擡頭看這十五個殘片,從而松懈于眼前之事,然而安歌的匕首一直抵在沈婥的脖頸上,目光冷靜地穿過這些碎片盯着曹炟。

曹炟也盯着安歌,在這一刻,他忽然覺得,他從來沒有看懂過安歌。原本以為她不過是個從安平郡出來的小丫頭,機緣巧合才會遇到這些事,但是此時此刻,他忽然覺得,安歌看着他的目光,讓他似曾相識,很久,很久之前,似乎也有人,這樣冷靜地看着他。

安歌這時道:“曹煜,把這些龍形圖殘片撿起來,請辯別它的真假。”

曹煜神色極度不自然地走過來,現在,在安歌和曹炟的眼裏,哪有将他當成皇帝,戰争倒似乎是安歌和曹炟之間的,他卻成了個跑龍套的。

不過曹煜并不計較這事,立刻彎腰撿拾龍形圖殘片。

待全部撿起來,一一驗證過,向安歌點點頭,“這的确是龍形圖殘片。”

安歌的目光深深地落在曹炟的臉上,透着冰冷和殘忍。

曹炟意識到什麽不對,忙道:“安歌,你想幹什麽?”

“齊王爺,沈婥已經死了,徹底的死掉了!她再也不會複活,不信你看!”

她驀然舉起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刺入去,匕首沒入到沈婥的屍體內,曹炟只覺得腦子轟然一響,腦袋裏像有什麽東西猛地刺入。眼前也一黑,差點就跌倒在地,然而安歌的動作還沒有結束,她瘋了似的一刀刀狠狠刺入到沈婥的屍體內,轉眼間她就将沈婥刺的像個破碎的娃娃,她甚至毀了她的臉。

曹炟因為突如其來的極度痛苦而無法動作,好不容易腦中那疼痛過去,他才奮力舉掌向安歌拍來。

安歌當然躲不開,生生地挨了他一掌。

噗——

噴了口鮮血出來,然而她并沒有後退,而是紅着眼睛繼續用匕首割着沈婥的頭顱。

曹炟因為傷情,這時本來力氣不汲,打了安歌一掌後,安歌沒有倒下,他卻單膝跪地,再也無力起來。

最後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安歌割下了沈婥的頭顱,然後掏出火折子,将那頭顱點燃,皮膚和幹燥的油脂見火即着,轉眼變成一只火球,安歌潇灑地将那着火的頭顱扔到一邊的空地,又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對着已經崩潰吐血,卻無力反抗的曹炟道:“你看清楚了?她死了,她已經死了,現在,我連她的屍體也毀了!這世上,再沒有沈婥了!”

說着,她将沈婥殘破的軀體一腳踢到泉池裏去,曹炟本能地往泉池裏栽去,似乎要追着沈婥的軀體而去。

安歌哈地一聲冷笑,“聽說人的靈魂是裝在腦袋裏,曹炟,你是不想要沈婥的腦袋了嗎?”

曹炟猶疑了下,回頭看向沈婥着火的頭顱。

才過了這麽一會兒,居然已經燒得剩餘一點殘骨了呢!

曹炟驀然将目光落在安歌的身上,難以置信地看着她。

一切發生的過于突然,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心心念念保護着的沈婥,最後會被安歌如此的對待。

連在一旁的曹煜也都看呆了,好一會兒反應不過來。

曹炟忽然捂住了胸口,一縷血跡由唇角溢出,俊眉緊緊是蹙在一起,眼角的淚水緩緩流下來。

“婥兒……”聲音顫抖,帶着無盡的絕望。

之後,便驀然跌倒在地,人事不知了。

一時間,洞裏很是安靜。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曹煜拿出帕子,将沈婥的頭顱殘渣包起來,往泉池而來。

安歌的眼眸微動,終于也有豆大的淚珠滾落下來,神情卻是淡漠冷厲,“站住,曹煜,若你敢害我與齊王,那麽你這生都将打不開君山之門,而在我手裏的這些龍形圖殘片,我也會毀去。”

“沒有你,朕是沒有辦法找到君山之門的。而曹炟,就算朕不殺他,他也已經廢了,朕不會對你們怎麽樣。只是,沈婥畢竟曾經是朕的皇妃,朕希望她至少不會頭體分開,朕只是想将這頭顱殘骸也扔進泉池。”

安歌站了起來,走到他的面前,冷冷地看了他兩秒,才從他手中奪過那帕子,“不用,想必她不願最後送她一程的是你。”

她走到泉池邊,将帕子打開,将頭顱的殘骸倒進泉池裏,卻将曹煜的帕子扔回到曹煜的面前。

泉池的水波紋很快就平靜下來。

安歌似乎看到了沈婥的面容,她如同剛剛下山時的模樣,眼裏帶着純真的笑容。

安歌沖着那幻影笑了笑,心裏卻是與曾經的自己,徹底的決別。

熊熊的火光,将黑暗的山洞照出大半的光亮。

安歌坐在火堆旁,面色青白。

曹煜坐在她的對面,看着眼前這個女子。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能在她的身上,看到他曾經熟識的那個影子,然而她們又是完全不同的。

其實今日之事,曹煜的心緒也是複雜萬分。

他實在沒有想到,曾經傾心幫助他,深愛過他的女子,最後居然落得個屍骨分離,被人鞭屍的下場。

安歌感覺到他的目光,卻視若不見。

她看着不遠處昏睡着的曹炟,眼底都是讓人摸不透的悲哀和冷漠。

“安歌,你有沒有想過,君山之後,會如何?”曹煜問道。

安歌想過,但她不想深想這個問題。

人生在世,變幻無常,每一秒都有可能出現脫離常軌的事。

她又何必多想?

她站了起來,走到山壁前,仰着小臉對空氣道:“秦神醫,你能看到我們嗎?今夜已經是最後一夜了。秦神醫一定能夠找到我們所在的地方吧?請秦神醫快點過來。”

在她說話的這一刻,背後忽然有東西突起,并且那東西還詭異地在她的衣服下行動。

這一幕看在曹煜的眼裏,不由驚了一跳,“安姑娘!”

随着喚聲他走過來拔出了短刀,想将那東西給挑出來。

安歌連忙轉過來,将那東西護在背後,“曹煜,你不要過來!”

“可是有東西在你的衣服裏!這洞裏陰濕,恐怕是毒蟲!”

“不用你管!回到你的位置!”

“安歌——”

“走開!”

因為血靈在皮膚下游走,使她異常痛苦,又怕最後被人破壞,前功盡棄,因此崩潰地讓曹煜離她遠一點。

曹煜自然已經看出她的不對勁兒,這時哪肯退開,只道:“安歌,朕可以幫你,你告訴朕,如何才能幫你?”

“不需要你幫!你走開!你什麽都不做,就是幫我了!”

安歌生怕他将她體內的血靈給挖了出來……

因此不斷地後退,再後退……

曹煜只好不再往前走,“安歌,你冷靜點,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說着,他往後退去。

安歌心神一松,體內的痛苦卻又愈發明顯了,她滾倒在地,如同野獸般嘶吼着,而血靈似乎也非常的焦躁,越發活動的頻繁,曹煜只見有個東西在安歌的皮膚下,一會兒到了這裏,一會兒又到了那裏,情形非常可怖和詭異。

曹煜并不是沒有見識的人,只見此情此景依舊使他有些毛骨悚然。

見到安歌如此痛苦,不知道為何,他心裏某個地方,也在狠狠地疼痛。他捂了下自己的胸口,

心想必是被割傷的胸口在疼。

再過須臾,安歌慘叫了聲,口角流血,躺在地上全身痛苦顫抖。

曹煜再也顧不得其他,跑過去将她抱在自己的懷裏,“安歌,你怎麽樣?我立刻将它拿出來!”

“不,不能……不,不能産生讓它死的念頭……血靈,你一定要活着,好好的活着……”

這時候她的痛苦,真的是想要立刻解脫,立刻将血靈挖出來,扔在地上狠狠地踩幾腳,以報這段時間它讓她如此痛苦的仇。

但是不能!它是唯一能夠救曹炟的靈藥!

安歌覺得自己眼前發黑,已然要支撐不住……

向曹煜叮囑道:“千萬不要将它,挖出來……”

“為什麽?”曹煜不解。

“若沒有它,曹炟,就,就沒救了……我求你,一定不要在将它挖出來,否則,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安歌說到這裏,終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曹煜看着暈倒在自己懷裏的安歌,想到她暈倒時所說的話,又看了看曹炟,下巴的線條不由地硬了下。原來她受這種罪,就是為了救曹炟?這種救人的方法倒是聞所未聞,她剛才又提到了秦越人,只怕真的被秦越人治好了曹炟呢?

想到這裏,他将安歌安頓在火堆旁的這個溫暖所在,來到了曹炟的面前,如今曹炟身受重傷,昏迷不醒,若是在此刻殺了他,誰也不能把責任推到他的身上。

手,緩緩地伸出去。

終于,搭在了曹炟的脖頸上,只消得他再輕輕一用力,就能扭斷曹炟的脖頸,他就會無聲無息的死去。

“五弟,對不起了,你從小便體弱多病,所愛之病又早已經死去,死,也是你所向往的,對你來說亦是解脫,不如讓我來幫你吧。”

就在他的手上漸漸用力,要置曹炟于死地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喝道:“皇上,不可殺了齊王!”

曹炟的手微頓一下,轉身看着來人。

陰影中走出一個人影,身形不算很高,有點肖瘦,看起來是個老人,直至離火近了,才看出是秦越人。

“秦越人,你沒有資格跟朕這麽說話。”

“秦越人參見皇上。”他拜了下去,發現曹煜的手依舊握在曹炟的脖子上,神色不由自主地越發凝重。

“皇上,您一定猜到,齊王并不是獨自入陣的,就算他想獨自入陣,但是一直跟随着他的人必不放心他。比如老兒我,一直以來便是齊王殿下人。我雖然不知道外面還有多少人在等待着齊王,但是我卻知道,若齊王死在這裏,只怕這裏的所有人都要跟着陪葬。”

“秦越人,你威脅朕?”

“皇上,在這個陣中,死一個王爺沒什麽,死一個皇帝同樣沒什麽,皇帝若死了,只會引起新一輪的争權奪利,誰又會在乎他是怎麽死的?”

他的話似乎說到了點子上,曹煜的手微縮了下,“你覺得,你有能力殺了朕?”

“若皇上放過齊王殿下,老兒自然不會與皇上硬拼,也不是皇上的對手。若是皇上殺了齊王殿下,老兒必全力為齊王殿下報仇,老兒會救人當然也會殺人,再加上在這樣的風水大陣中,皇上未必就是老兒的對手,況且,在陣外,還有很多人在等着齊王回去。”

“你——”曹煜恨恨地抿了下唇,終于不甘心地将自己的手從曹煜的脖子上挪開,輕輕地扯了扯他的衣領,笑道:“秦神醫其實你誤會了,朕根本無意殺了五弟,他已經是個廢人了,朕只是來試探一下,他是否還活着。”

“老兒代齊王謝皇上不殺之恩。”

沒想到曹煜卻又道:“你別謝得太早,朕可以不殺他,但朕可以殺了你。”

“皇上更不能殺了老兒我,皇上如今亦是身受重傷,要知胸前可不是別處,被割到那麽大一塊皮,焉能無事?若沒有老兒我,皇上只怕走不出此陣。”

曹煜微怔了下,其實他的确有些辛苦。

特別是在秦越人這麽說了後,他更感覺到胸口疼痛,那種痛甚至讓他忍不住要叫出聲來。

曹煜捂着胸口往前踉跄了一步,坐在石臺之上。

“你們這些小人,看到朕虎落平陽,就個個都跟朕談條件!當真以為朕是好欺負的!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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