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出來的?
不管我願不願意,架不住郭昱她擔心兩個孩子的安危,她們最終還是被人護送上了南郡去邺城的船。雖然我不曾松開答應過跟曹丕回去,但似乎沒有了其他選擇,不得不說這招釜底抽薪,很高明。
建安十三年十二月,曹軍自江陵沿江而下,與孫劉聯軍在赤壁遭遇,小戰而敗。曹操準備調整戰策,再戰孫權劉備。
我依舊住在郭昱家中,那個司馬懿的妻子張春華來家中陪我一起居住,在我看來,這大概是一種變相監管。張春華在今年早些時候,生下了她與司馬懿的長子司馬師,七月便跟着丈夫一起随軍南征。據她所說,她夫君司馬懿與曹丕一見如故,比起少主與幕僚,倒更像是朋友之交。
“春華,你一點都不奇怪我是什麽人?”我實在是覺得張春華從一開始到現在表現的太為淡定了,她為什麽不好奇家有嬌妻美妾的曹丕會認識一個身在南郡江陵縣的普通女子?
我倚站在屋子門口,問坐在我姊姊的織機旁淡定紡織的張春華。
張春華搖動着手中的織機,莞爾一笑:“傳言二公子在甄氏之前,有一妻室任氏,因甄氏之寵而出之,原不知真假。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名字上對不上,而且這幾日瞧下來,二公子與你之間似乎也并非像傳言那般,但也基本可以肯定了。只是奇怪,既然是那般相處的,當初為何會離開?”
“你見過甄氏嗎?”我換了句話問她。
“有過一面之緣。”她停下手中的動作,擡頭看我,非常淡定地誇着甄氏:“甄氏傾國傾城之貌自不必說,難得的是為人賢惠大方,對夫人又極其恭順。”
“所以啊,一點不奇怪不是嗎?”我笑着反問。
張春華搖頭,從織機旁站了起來走到我跟前,輕聲開口:“正因為甄氏什麽都是好的,所以從來都不适合二公子!”
怎麽會呢?男的腹黑陰暗,女的柔弱善良,這不是一貫地言情小說标配嗎?
張春華剛欲向我解釋,院外傳來“咚咚”的敲門聲。她急沖沖地跑去開門,我繼續倚在大廳門前,換了個方向,看着院子。
透過張春華開着的大門,我看見曹丕和一個有微微兩撇胡須的陌生男子站在門口。
“夫君!”張春華鄭重地走出門外站定,将手放于腰間,對那男子施了一禮。那男子也微微颔首低頭。
噗,我一時沒忍住捂嘴笑出聲來!司馬懿和張春華這對夫妻畫風好奇怪,難道這就是人家所謂的相敬如賓嗎?剛想看看他們接下來會怎樣,卻見走進大門的曹丕将門一合,把他們夫妻二人關在大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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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身回到剛才張春華織布的織機旁邊坐下,低頭撥弄着織機。
“父親準備移軍烏林,與孫劉聯軍隔江對峙,過幾日我也将随他去烏林。”這時曹丕停留在了我剛才倚着的門框旁,低頭斜看着我說話。 雖然我好像并不在聽,但該聽到的還是能聽到的。 孫劉聯軍,隔江對峙,難道是傳說中的赤壁之戰?據說這一戰曹軍軍士死了大半,損失慘重,而且自此失了荊州。
無論我和曹丕之間怎麽樣,那都是我們兩個之間的事情。
我知道這場戰争,曹操會慘敗,會有成千上萬的将士魂歸赤壁,沒有辦法回到家鄉和親人團聚。縱然我不是愛管閑事的聖母,也是想做一下努力。看看一個人是否能夠憑借一己之力避免悲劇。還是明明知道後果,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事情随着原本的軌道發展。我倒是想看看世間的事究竟是人定勝天還是命中注定?
“我在南郡三年,聽說江東有個老将黃蓋,極為骁勇忠心,和都督周瑜同心影助,打過不少勝仗。記得讓丞相多加小心。”我停下手中的動作,正色道。
“他那兒有良将,父親麾下亦有,更何況我軍比他們多出數倍,哪有怕他們的道理?”曹丕不以為然。
“《太史公書》中所描述的巨鹿,彭城之戰皆是以少勝多,還是不要輕敵的好。”我再次提起了黃蓋的名字,,“聽聞黃蓋尤擅水師,而丞相大軍偏又不擅水師,萬一着了他的計策,後果不堪設想。”
“一個老匹夫,沒什麽擔心的。”曹丕搖頭,又道,“若此次一舉攻破孫劉聯軍,便像我今年早些時候寫的《述征賦》 一般‘鎮江漢之遺民,靜南畿之遐裔’,于父親可算是千古偉業了。”
想得倒挺好的,那就繼續想着吧。哪就那麽容易啊,當人家孫權是吃素的?
我就知道這樣提醒根本毫無用處。黃蓋名不見經傳,再加上這次曹操大軍一路所向披靡,信心爆棚,......我無奈嘆道,“總之,你自己小心些吧。”
“好!”他笑着答應,又似乎閑得無聊,“該叫你什麽呢,阿照,照兒,女王?”
郭照這個名字寫在戶籍木牍上他看見過,我知道。但郭昱竟然将我“郭女王”這個中二又奇葩的字也告訴他,胳膊肘果真是向外拐的嗎?
我低頭織布,不是很想理他。
他繼續自己找話說,“橫豎這兩天無事,不如我們偷偷過江去瞧瞧,自小在北邊長大,我還未瞧過江東那邊是什麽樣的呢?”
“現今戒備森嚴,水路未必暢通?再者到了那邊,被當作奸細也說不定,也許就回不來了。”我橫潑冷水。
“子建前幾日剛和楊修等人拿着江東戰俘的路牌喬裝過江游玩了一番。不也是簡簡單單的?再說我們在江東亦有探子,即便出了事,也有人照應。”
“你自己去就是了。”我倆什麽關系,幹嘛什麽事都要拉着我。
“你說江東那個叫王蓋的會讓我們吃苦頭,不一同去江東一番,如何讓我信服?”
“黃蓋,不是王蓋。”我就知道我說的話他從來沒聽進去過。
作者有話要說: 要原諒女主她是個歷史半小白,才會以為司馬懿是被諸葛亮耍着玩的。。。
一想到二丕繼位後三次東征一無所成(曹丕:滾......)第二次東征還差點翹在海上......就忽然好想讓他去江東玩一次,同筆友孫權見見面。。。
新人物:司馬懿張春華夫婦,一對狐貍一樣的人
《晉書》及魏武為丞相,又辟為文學掾,敕行者曰:“若複盤桓,便收之。”帝懼而就職。于是,使與太子游處,遷黃門侍郎,轉議郎、丞相東曹屬,尋轉主簿。
大概意思就是說曹操當了丞相之後以強制手段征用了司馬懿,然後司馬懿就成了曹丕的人(滾......)
宣穆張皇後,諱春華......春華是個很霸氣的女銀,也曾為了司馬懿做過一件很霸氣的事。可惜...司馬懿給她的四個字略虐。。。
☆、江東一日游(上)
曹軍與孫劉聯盟對峙,戰事一觸即發。江邊來來往往的不少,大多數人皆是攜家帶口過江去北邊逃難的。看來連紮根在那兒的江東百姓都不相信他們年輕的主公能夠抵擋得住曹操號稱的“八十萬大軍”。更何況有劉琮不戰而降在前,大家不自覺地拿來比照,孫權的能力不被看好也是正常。
其實,打仗嘛,往往喜歡虛晃一招,難聽點說就是吹牛。曹操說是八十萬,實際上有個五六十萬就不錯了,更何況曹軍從北方一路前來,舟車勞頓,與尤擅水師的東吳幾次小戰下來就基本沒讨得過好處。
半個時辰的船程,總算到了江東的地界。正如曹丕所說,一路上拿着別人的木牍,不讓人知道他的身份,似乎也暢通無阻。怕人多反招人疑,并不曾帶着護衛,連司馬懿夫婦二人都是和我們分開走的。一路上,我一直在想,該用什麽方法讓他察覺到孫權黃蓋他們是完全可以打贏他們的呢?
若不是因為這個,吃飽了撐的陪他過來。
要說和北邊有什麽不同嘛,一時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哦,這裏人說話聲音輕清柔美,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吳侬細語吧。只是許是因為即将到來的戰事,集市上的人大多悶悶不樂,憂心忡忡。只有街邊一處似乎較為熱鬧,還排着長長的隊伍。
曹丕順口問了一下街邊的商販:“那邊發生何事?”
那商販瞧了曹丕一眼,開口道:“外鄉人這都不知道,我們江東有男丁的人家都送了一個人當兵,周将軍和他夫人怕有的婦人無法生計,時常接濟呢。”
“便是‘曲有誤,周郎顧’的周公瑾和喬氏?”一聽周将軍,我便來了興趣,向那小販确認道。
“正是他們。實是郎才女貌的一對。”那小販又道:“如今天下三大美人,我江東獨占其二,想那曹丞相圍困江東,必有一半是沖那兩大美人來的。”
噗!江東百姓的想象力比我還豐富。
曹操攻打江東是為了得到大小喬,要讓曹操知道,定然氣得吹胡子瞪眼。就是曹丕聽了心中也頗為不适:“荒唐,天下大勢分久必合,成就千古偉業是英雄本色,怎會是因美貌女子?”
然而,你跟個賣東西的小販說這些,他也聽不懂啊!
怕他言多必失惹來江東官兵,我急忙邊向商販賠笑邊拉他走離了那攤位,向那人多的地方走去,“咱們也去瞧瞧。”
雖然被我拉着走了,他似乎還有些不高興:“何須去看別人?”
也是,河北第一美人便在他家人,江東第一美人瞧不瞧也沒什麽打緊的。
“周瑜有什麽好看的?”又聽他繼續輕聲喃喃。
我一愣,看周瑜作什麽?我只是想看小喬啊!說話間卻已慢慢走近長長的隊伍。
“諸位父老盡管放心,賤妾夫君乃智勇之人,定會誓死保衛父老安全,不讓那曹賊入我江東半步。”還未見到小喬,只遠遠聽得這話,我心裏已有幾分佩服。待踮起腳隔着長隊伍偷瞧到她容貌之時,更是驚嘆萬分。
若說甄宓是北方美人翹楚,那喬氏便是南方女子之冠,二十四五歲的模樣,柳葉彎眉,櫻桃小嘴,柔聲細語,舉手投足間更自帶着一種渾然天成的婀娜袅袅。咦,周瑜呢?
“江東第一美人果真名不虛傳。”曹丕亦開口贊嘆喬氏貌美。
我撇撇嘴,默默白眼鄙視之!明明家中已有河北第一美人,卻還如此驚嘆江東第一美人的美貌......男人這種生物,真是,呵呵!
肩膀忽地被人在後頭輕拍了一下,轉過頭去一看,卻是一對年輕男女站在身後,男的身材偉岸,目露精光,雖不發一語自有一番氣勢,女的則嬌俏可人,笑語嫣然。
“姊姊,果真是你。與小時候竟沒多大變化。”那個女子激動地握住我的雙臂道:“你不認得我了?我是練師,步練師。”
褪去了兒時的稚氣,練師格外清秀動人,雖自比不上小喬甄宓那般傾國傾城,也是難得的美貌女子。
“練師,許久未見,別來無恙?”我一面詢問一面将輕拉身邊曹丕的衣袖。步練師的良人是孫權,……若是讓孫權知道曹丕到了江東,後果不堪設想。
“到江東多年,夫君待我和母親極好。”練師擡頭對身邊男子莞爾一笑,又同我道:“這麽巧竟在此地遇上阿姊,早年間任家叔父來書信說姊姊生活美滿,如今怎麽到江東來了?這位又是?”
我心下一驚,不知當年任峻書信之中和她說了什麽。如今也只好見招拆招。我不想對練師設防,我想同她像兒時那般親近,可惜似再無可能。
“前幾年養父病殁,我又無意之中得知自己身世,便只身來江陵。這幾日閑來無事,便同弟弟過江游玩,不曾想竟遇到了練師。”真假參半的話才不至惹人懷疑。
曹丕大概也瞧出了端倪,本想開口說些什麽的他委委屈屈地閉了嘴。
“你們可真會選時機,如今戰事一觸即發,曹丞相數十萬大軍随時攻打過來,怎麽倒想着過江游玩了?”那孫權直盯着曹丕上下打量,又問他道,“小兄弟,你既是江陵人,那偶是撒寧侬曉得伐?”孫權竟不用東漢的官話,反用這裏的鄉音問話曹丕。
見曹丕一頭霧水,我急忙接話,“我阿弟自小離鄉在外漂泊,近些日子才回家鄉。聽不懂這裏的話實屬正常。”又轉而對步練師道,“練師,我們多年未見,本該一聚,可聽你夫君所言,這裏戰事一觸即發,心裏實在是發怵,不如我們改日再聚。我和弟弟先行回去!”
“公瑾。”孫權淡淡地喚了一句。
我下意識四處張望,一個頭戴綸巾的青年儒将轉了出來,略一擡手,四面竟圍來一群士兵,以長矛刀劍相對。怪不得适才沒瞧見周瑜,原來是“調兵遣将”去了。
又聽孫權悠悠道了一句:“曹二公子未免太小瞧孫某,直當我江東是來去自如的地方嗎?”
“夫君,你定然是弄錯了。”步練師道:“縱然當年任家叔父書信提過任姊姊和曹二公子的姻緣,可如今衆所皆知曹二公子家中自有河北甄氏,想來自有一番曲折。何苦要提起我姊姊的傷心往事?”
我亦急忙回頭冷笑一聲,陰陽怪氣地對孫權道,“曹家二公子他是什麽人?他家中自有美妻愛妾,同我來這裏幹什麽?”這話說得亦是真真假假,我對曹丕,哎,真是一時間也說不清楚。
大概是覺得我演技太過浮誇,二公子撲哧一笑,伸手将我往身後一護,“沒用的,他一早便發現了。”
孫權亦将練師往後輕輕一拉,只對曹丕說:“沒錯。我江東戒備森嚴,耳目衆多。前日令弟前來,孫某顧念令尊顏面,不曾做聲,只令人暗中監視,讓令弟玩了個盡興。不曾想你等一而再再而三前來,果真當我江東可欺嗎?”
練師大概還在狀況之外,一會兒看看孫權,一會兒又瞧瞧我們。
“都說孫仲謀年少英雄,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曹丕掃視了一圈四周長矛,笑道。
“二公子過獎。”孫權輕笑一聲:“既來此地,便到寒舍住上幾日,讓仲謀盡一盡地主之誼如何?”
“要不要答應他?”曹丕微微側身,征求我的意見。好像孫權是真的要請我們做客一般。
“有選擇的餘地嗎?”我指着四周刀槍箭斧無奈反問。轉念又一想,曹丕年少時曾經用甘蔗對付過能空手入白刃的鄧展,此時逃脫應該不是難事。低聲建議道:“不如一會兒你瞧着哪裏方便,就伺機逃走吧。”
嚴格算起來我現在和曹家真沒什麽關系,江東還不至于對付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再加上有步練師在,我應該是不會有什麽危險的。他卻不一樣,曹操的兒子耶,可值錢了!
“內子似不喜歡你江東的待客之道。”曹丕笑了笑,卻不理我。只頗為認真地告訴孫權。
“都收起來。”孫權倒也爽快,命令士兵們道:“護送曹二公子去太守府。”
內你女弟!
孫權只比曹丕大5歲,卻已是一方諸侯,霸領江東。當然江東是他父兄打下來的,和他沒多大關系。說起來很戲劇性,孫權幸運的起源是兄長孫策的早亡。然而在統領江東期間,孫仲謀的氣魄能力逐漸顯現。慢慢地,別人提起他來也再不是“孫堅的兒子,孫策的弟弟”了,而是年輕有為的江東之主會稽太守孫仲謀。
現在,我們就被軟,應該說被邀請在會稽太守府的書房內做客。适才情況緊急,我不及細想,如今回想起來才覺後怕。若是江東想要以曹丕威脅曹操,那是失策。曹操雄才大略,斷不會為了一個兒子的安危從江陵退兵,也許反而會覺得兒子為敵方所擒而沒有自盡辱沒了他的名聲。既如此,捉曹丕對江東似乎沒有什麽意義。
“你剛才明明可以逃走的,少年時不是還會用甘蔗對付猛将嗎,若是當時搶過一個士兵的兵器,奪路而走應該并非難事。”
“适才城牆之上皆是埋伏的弓箭手。更何況......”他輕輕搖頭,看着我,“更何況,我又怎會留你一人在此?”
作者有話要說: 赤壁之戰之前,估計還真沒人相信曹操會輸。。
“偶是撒寧侬曉得伐”,是蘇州上海等地的方言,意思是“我是誰你知道嗎?”
《三國志·吳志·周瑜傳》:“瑜少精意于音樂,雖三爵之後,其有闕誤,瑜必知之,知之必顧。故時人謠曰:‘曲有誤,周郎顧。’
男主誇小喬只是陳述客觀事實。。。。
步練師: 《三國志·卷五十·吳書五·妃嫔傳第五》:漢末,其母攜将徙廬江,廬江為孫策所破,皆東渡江,以美麗得幸於權,寵冠□□
☆、江東一日游(下)
門外似有了些動靜。我同他相視一望,默契地站在門後,側耳聆聽,外面好像是孫權在和下屬商議如何處置我們:“今日召諸位前來,便是為商議此事,公瑾,你可有何良策?”
一個溫文平緩的男聲接下話茬:“曹操來勢洶洶,周某以為應當斬殺其子祭旗,滅其威風。”
“老夫認為不可,曹操兵多将廣,又以漢帝之名行事,挾天子以令諸侯,名正言順。若是殺其子,結下深仇大怨,便再無回旋餘地了。”一個頗為蒼老卻低沉有力地聲音驀地響起。
“曹操兵臨城下,公覆你為何反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周瑜的聲音中滿是怒氣,“主公,聽我一言,殺了小曹賊,定能助吾江東士氣。”
“這如何是長他人志氣?曹丞相一統北方,大軍所向披靡,如今江東慘被圍困,衆人皆勸主公議和,唯有你周公瑾為求私名迷惑主公,妄圖以蚍蜉之力撼動大樹。要我說與其負隅頑抗,還不如像那劉琮一般趁早降了,保全江東百姓性命為好。”那個叫公覆的老将軍聲音懶散。
“大敵當前,黃蓋你這匹夫竟擾亂軍心。”周瑜怒氣沖沖,粗着喉嚨吼道。
哦,我這才後知後覺地恍然大悟,原來“公覆”就是黃蓋,差不多有點知道下面的內容了。而曹丕還在一旁凝神聽着,我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并非擾亂軍心,不過實話實說,難道都督認為僅憑我等彈丸之地,微薄之力對付得了曹操數十萬水軍嗎?江東乃是老夫等追随老主公和先主辛辛苦苦打下來的,老夫可不想看它被夷為平地。也不願看着江東将士枉送性命,百姓流離失所。”
“主公,黃蓋妖言惑衆,公瑾請求嚴懲這厮,以安民心。”
“三軍之中只有主帥,并無主公,公瑾你統領我江東兵馬,軍中之事可自行處置。”孫權似也不滿黃蓋所言,卻将處置權交于周瑜。
“既如此。來人,将黃蓋這厮斬訖報來。”又聽周瑜丢下令牌下令的聲音。
一時間又是衆人竊竊私語及接二連三的求情聲:
“都督三思,黃老将軍乃三代老臣,于孫氏有功,如何能斬?”
“都督,大敵當前,斬我猛将,于士氣有礙。”
“都督,黃将軍不過是心直口快,并無冒犯之意。”
“伯言,子明......你們,你們都起來。”聽到周瑜無奈又氣憤的跺腳聲。
正當此時,終于聽到孫權嘆着氣開口圓場,“公瑾,看在他追随我父兄多年的份上,便饒他一命吧。”
周瑜自然順路下坡地被說動,嘆氣道:“也罷,戰前殺将,确有礙軍心。既主公下令,便饒黃蓋死罪。但活罪難免,将黃蓋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爾等再敢求情,與之同罪。”
“周瑜豎子,黃某随老主公四處征戰之時你還乳臭未幹呢,竟敢在我面前托大。”黃蓋越來越輕的罵罵咧咧聲及杖打之聲不絕于耳。
太守府的牆隔音效果真差,我不禁感嘆!
好吧,江東從主公到将軍,一個個的都是演技派,這才是我的真實想法。為了詐個降,大家演的也是蠻拼的。
深夜,萬籁俱寂,只有偶爾風吹過的簌簌聲。除了傍晚時分門外守衛進來送了晚膳之外,其他時候,再無動靜。我現在倒不是太擔心了,因為曹丕的故事不會結束在這裏。
被關在這裏之後,他基本毫無言語,就這樣站在門後,似在思慮白日之事。
書房的門驟然被人從外面移開,練師抱着兩身江東士兵的盔甲走了進來,又迅速将門移上。
她将衣服置于桌案之上,又從懷中拿出兩個令牌放在桌上,快速道:“仲謀和周将軍商議着要殺你們。我一會兒會纏住他,外面的守衛也被我遣去了別處。但随時還會有人巡邏,你們是否能夠逃出去,全看你們造化。還了姊姊這份情,從此以後,我們便算是敵人。”
我一愣,她這是,要放我們走?練師別無它話,轉身便要出去。
“若是孫權發現你放我們出去,是否會牽累你?”我急忙叫住她。
“不會。”練師停下腳步,卻不回頭,“因為我是步練師,他最寵愛的步練師。”
曹丕走近桌案,手指劃過衣服,丢了一件過來,“別辜負了別人的好意。”
套上盔甲之後探頭确信屋外無人,大大方方地從屋裏走了出去。雖然途中遭到幾次盤問,但皆躲了過去。
“這麽晚了,出去做什麽?”守門的護衛狐疑地看着我們。
“小夫人步氏嚷着要吃荔枝,主公拗不過她,叫我們二人出府去尋,如今早已宵禁,你說到哪裏找去?”我一面拿出練師給的令牌給他們看,一面訴苦。
“既是如夫人的事情,你們還是快些去辦吧!”一聽是練師的事情,護衛急忙讓行。看來果真像她說的那般,孫權寵她的很。
一切還算順利,我們在寒風瑟瑟的江邊,将身上盔甲和手中令牌皆投入江中。
正當為如何回去躊躇之時,一艘小渡船緩緩向岸邊駛來,船頭的中年男子戴着鬥笠,唱着江東民謠。
今天,似乎還真不是一般的幸運?
“據孫權所言,江東守衛森嚴,我們出府是不是太簡單了?”曹丕有些疑問。
我早就覺得怪異了,從周瑜黃蓋飙演技正好被我們聽了個全部開始就覺得不對勁。可前提是我一早便知道他們在飙演技,而曹丕不知道。我順勢不住點頭道:“似有些怪異。”
“客人,要去哪裏?”渡船靠岸,那撐船的男子探頭詢問道:“快點上船吧,外面風大。”
“風大?”曹丕喃喃了幾句,指着風向問道,“往那邊吹的是什麽風?”
“東南風!”那撐船男子随口答了一句。
東南風,等等,我大概能明白為什麽怪異了,孫權他就是故意放我們走的,他不敢殺曹丕徹底得罪曹操,又不想那麽便宜地放曹丕走,于是想小小利用一把他。先聯合周瑜黃蓋演了那一場苦肉計,再放我們離開,想借曹丕之口告訴曹操周瑜黃蓋不和,再加上曹操在東吳的探子的“證言”證實周瑜差點斬了黃蓋,由不得曹操不信。
好一個孫仲謀!
“回江陵!”曹丕于岸邊環顧了半日,卻只道出了三個字。話說你到底看出什麽沒有?急死我了。
大風“呼呼”地吹過江面,那掌舵男子一面有力地劃動着船槳,一面唱着歌謠,借着月色,能清楚地看見他右手虎口厚厚的繭。
“先生做這個生意時間很長了吧?”曹丕似乎閑得沒事忽然和那掌舵人閑聊起來。
“有十年了。”歌聲戛然而止,那掌舵男子爽朗答道。
“如今戰亂四起,先生這麽晚了還在渡口擺渡也是辛苦。”
“養家糊口總是不容易的。”那人笑道,“倒也少有這麽晚還要渡江的客人。”
“哎,還說呢。原本去江東探親,不料那親戚竟六親不認,半夜将我二人趕将出來。”曹丕嘆了一口氣,又道:“說到我那親戚,想來你們江東人都省得,叫黃蓋,字公覆。”
我在一旁聽得雲裏霧裏,忽然有些搞不清楚節奏。他到底想幹什麽?
擺渡人恍然大悟道:“黃将軍啊,黃将軍為人确實有些古怪,特別是和周都督極為不和。聽說黃将軍仗着自己是三代元老,連主公都不放在眼裏呢!要說哪天黃将軍投了敵,怕是也沒人覺得意外。”
作為一個擺渡人,知道的很多!我擡頭望了一眼那個擺渡人。見他仍是一副認真劃船的模樣,似乎并無什麽不妥的地方。
安全到了江陵渡口,與那擺渡人道別之後,看着他遠遠駛去,我們才轉身離開。
“你什麽時候察覺出那人有問題的?”我終于沒忍住問他。
曹丕伸出右手來給我看,他的右手竟也長着厚繭。又聽他道:“常年掌舵的手,應該兩只都有繭才是吧?只有我們習武之人常年拿劍,右手虎口經常受傷才會是這個樣子。”
那人應該也是孫權安排的,想觀察我們是否“上當”,而曹丕在路上與那人談論黃蓋,看上去像是在探聽黃蓋為人,讓對方覺得我們真的相信了周瑜黃蓋那場苦肉計。适才,但凡我們表現出任何懷疑,恐怕如今已葬身魚腹,想想也是後怕。
所以說,江東還真好客,還派人送我們回來......孫權是聰明,曹丕也絕不遜色,再加上我之前打的“預防針”,也許結局真的還不一定呢。
“照兒,看來你說得對,江東人才輩出,不容小觑。”曹丕長籲了一口氣。
“只是不知練師是被瞞在了鼓裏真心想救我,還是不過是在配合孫權演戲?”我不禁想了一番。
“重要嗎?”曹丕反問,“反正我們安全回來了,怎樣會讓你覺得高興些便怎樣想吧。”
是的,真的一點都不重要。我同她,恐怕真的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
“二公子!”不知從哪兒傳來聲音。我和曹丕循聲望去,卻見司馬懿夫婦二人提着燈籠向我們走來,待走近後,司馬懿又拉着曹丕上下打量,焦急詢問道:“二公子,我們夫婦二人早便回來了,你們怎麽去了這般久?是否出了什麽事。”
“仲達,說來話長。你們替我送照兒回去。”曹丕輕拍了下司馬懿的肩膀道,“我要連夜趕去軍營,江東可能會用詐降之計。”
提前知道了黃蓋會詐降,會有用嗎?赤壁之戰的結局會因此改變嗎?
作者有話要說: 黃蓋,字公覆。蓋姿貌嚴毅,善于養衆,每所征讨,士卒皆争為先。建安中,随周瑜拒曹公于赤壁,建策火攻,語在瑜傳。(一直覺得重點是火攻啊火攻,所以歷史當然不會有所改變。。。)、
陸遜,字伯言。呂蒙,字子明。
臉都沒露的醬油中的醬油。。
順便,苦肉計在演義傳說中穿得神乎其神,但其實正史似乎只說了詐降。。。
渣權的醬油打完了,以後大概只會在話語中提及。。。
☆、歷史的軌跡(修文)
然而,似乎毫無作用。
也不知是曹丕來不及告知,江東已提前出動,還是即便有所防備,孫劉聯軍依舊所向披靡。我們從旁人口中聽到的說法是風勢幫了江東很大的忙。
黃蓋率裝滿柴草,灌以膏油的戰船十艘,向北岸曹營前行。至離曹營二裏時,曹軍還未來得及放箭,黃蓋就已點起火來,火船借助風勢,直向曹操水軍沖去。曹軍船隊起火,随即蔓延至北岸營寨。劉備周瑜率大隊水軍乘勢從南進攻,曹軍大敗,船只全部被燒。
所以,歷史這個東西,人果真是沒有辦法改變它的嗎?
這日中午,我和張春華一邊在竈下生火做飯,一邊說話閑聊。
“春華你孩子才剛出生沒多久,怎麽就舍得留他在家中托付予旁人照顧,自己跟着出征了?”我蹲在地上一面往已經生了火的竈中塞木柴,一面半掩着鼻子,免得被煙霧嗆到。
張春華将裝着水和生米的銅鍋放于竈上,開口道:“自然是舍不得的,不過因為心中更放心不下仲達,便跟着來了!”
我站起身來,拍拍手中的柴木灰,不解地問她:“司馬仲達可比你大上十來歲呢,有什麽不放心的?”
春華執起竈臺上的木鍋蓋覆在銅鍋上,輕笑一聲:“同年齡無關,他一直就像個孩子。自成親後,仲達的一切皆是由我打理,已然成了習慣,他離不開我的!”
我見飯已然燒上了,便轉身離開竈間,不由地誇上一句:“你對他真好!”
張春華也随即一起從竈間出來,沒有說話。
正當此時,門外傳來一陣淩亂的說話聲與馬的嘶鳴聲。此時會是何人前來?我與張春華攜手慢慢走向門口。
“子建,你速去襄陽縣劉琮府中接應母親。順便命徐晃和征南将軍曹仁駐守南郡;季重,你去襄陽縣城門,命折沖将軍樂進留守襄陽;任命滿寵為奮威将軍,駐守當陽;子丹,你去尋找文聘,父親命他為江夏太守,留守于此安穩民心。”伴随着重重地敲門聲的是曹丕的說話聲。
“諾!”幾重重疊着的聲音響起,又是馬的嘶鳴聲與馬蹄聲。
雖然他念的這些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