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破罐子破摔

顧少司是玩真的嗎?

夏禾偷偷看着顧少司,從咖啡廳到公寓,她一直在猶豫着問他:發生了什麽事?去動物園打工,只不過她不想要向落魄的顧大明星收取“照看費”,她倒真沒有擔心會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這不科學。

終于到了公寓門口,夏禾終于卯足了勇氣拽住了顧少司的衣袖,問他:“出了什麽事?”

顧少司淡道:“你覺得能出什麽事?”

夏禾搖搖頭,她真的不知道。顧少司和她不一樣,她一窮二白回國,本來就沒有什麽積蓄,可顧少司他又不是默默無名的小明星,只不過一次打擊,怎麽可能一下子變成了現在這樣?別的不說,光他的公寓就足夠讓他成為鑽石王老五了吧!

“你也知道,se并不會真正地雪藏你,你……”其實并不需要做到這地步的。

顧少司卻笑了,他道:“se的确不會真正雪藏我,我也并不是真到了山重水複的地步。只不過……不想讓人稱心如意罷了。”

“……誰?”

顧少司沒有再開口,轉身進了公寓。

到底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呢?

第二天,夏禾依舊去了動物園,等到她回來的時候,卻發現公寓裏一片漆黑。客廳的桌上放着一張簡單的便簽,上頭淩亂地寫着幾個字:參加《娛樂寶鏡》,今夜不回。

《娛樂寶鏡》?!

夏禾的下巴差點兒掉下來。《娛樂寶鏡》是一檔整人的節目,節目會邀請一些三四線掙紮的小明星,以扮醜、扮老、扮怪為噱頭,讓他們丢開姿态露出醜貌,借此達到尚未的目的。很多明星都把上過《娛樂寶鏡》當做是黑歷史,而很多新出道的小藝人卻十分熱衷于參加這樣的節目,只因為它的收視率常年居于各類綜藝節目的中游,對他們來說是一次不錯的曝光。顧少司去這樣的節目,簡直是……自取其辱。

夏禾不懂這到底是為什麽,掏出手機撥打顧少司的電話,卻發現顧少司的私人手機也處于關機狀态。

等到翌日,她從睡夢中醒來,發現顧少司似乎已經回來了。客房裏一片漆黑,客廳的桌上放着一只黑色的錢包,錢包下壓着一張紙。紙上寫着兩個字: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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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禾的眼眶有些刺痛,心中的疑惑卻越來越大,她小心打開了錢包,發現裏頭放着整整齊齊的一疊錢,大約是昨天的通告費。錢包側夾是一卡夾,放置着各式各樣的卡。鬼使神差地,她從裏頭挑了一張——卻只抽出了半張。

不會吧?

夏禾又抽一張,第三張,第四張……全是斷的。

它們像是被利器給剪斷的,每一張斷裂的地方都不盡相同,卻差不多都是從中間截斷,裂痕幹脆利落,沒有一絲猶豫。

顧少司,他居然把所有能夠支取現金的卡都切斷了,這到底是為什麽?

夏禾拿着錢包想要去敲響客房的門,臨到門口犯了慫,猶豫再三還是撤回了自己的房間裏。就在這時,電話鈴響了起來。

陸筝?

“喂,陸大哥。”

“小禾,顧少司是在你那裏,是不是?”陸筝的口吻難得正經。

夏禾一愣,老實承認:“是。”

“讓他聽電話!”

“……可是,他現在還在休息。”夏禾小聲說,“昨夜他錄節目,很晚才回來……”

“錄個鬼節目!”

電話那頭砰的一聲巨響,大約是陸筝掀翻了什麽東西,緊接着是陸筝暴躁的聲音:“你轉告那個大明星,他到底想要怎樣!捅了那麽大一個簍子,公司正在千方百計替他補救,只要求他乖乖安靜一段時間就好了!他倒好,去參加那種不上檔次的三流節目!他是嫌髒水不夠多是吧!我費盡心機在淡化輿論,他是一天不被真正雪藏就不甘心是吧?!私自接節目,他這是在違約!”

夏禾吓得把電話拿遠了一些,等陸筝的咆哮聲告一段落,她才輕聲會所:“他大概是想要賺錢吧,我……我并沒有多少錢維持沒有工作的生活……”

“他沒有錢?你開什麽玩笑!”

“……”

陸筝咬牙切齒:“《天下》兩百萬餘款上月才打入他賬上,更不用說以前的積蓄,他要是就此收山,這輩子都吃穿不愁了!需要去接那種不入流的節目?!”

果然……

夏禾在心底小小哀嘆了下,顧少司果然和她是不一樣的。她想了想,猶豫着告訴陸筝:“陸大哥,顧少司……他把所有的卡剪斷了。”

“什麽?”

“他的錢包裏,所有可以支取現金的卡都剪了……”

“為什麽?”

“我……我也不知道。”

陸筝在電話那頭沉靜了,過了好久,他才發出了一聲嘆息。聲音忽然放緩了下來。

他說:“小禾,少司他就拜托你照顧了,剛才的話不要轉告了,你替我告訴他,不管他有多想要魚死網破,都不要忘記了入圈的初衷。緋聞的事情交給我來處理就去好。”

“……好。”

夏禾挂斷電話,想把錢包放回原處,卻在客廳與顧少司撞了個正着。他滿臉憔悴,眼睛也有些浮腫,對上她的目光,第一反應居然是低頭躲閃。

他這幅模樣,真的已經是狼狽得不行了。

夏禾把錢包遞還給他,輕聲問:“顧少司,你有什麽苦衷,能不能和我講?”

顧少司卻沉默地接過了錢包,轉身出了門。

夏禾木然站在原地,後悔得想要哭出來。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她一定不會告訴顧少司她去做動物園兼職,也許他沒有被刺激,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子吧?如果可以倒來……就好了。

時光畢竟不能倒來。

顧少司開始頻繁出門,每一次回來,都會在客廳的桌上留下一筆錢。

一周後,《娛樂寶鏡》播出了顧少司參演的那一集。夏禾在客廳的電視裏看到了那一期《娛樂寶鏡》。那時,顧少司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手中削着一個蘋果。電視機裏喧鬧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夏禾想換臺,卻被他攔下。

在節目裏,顧少司一如既往地挺着一張木頭臉,對主持人帶着□□的玩笑無動于衷,做游戲的時候也并不主動,在一片低俗的喧鬧中,他顯得那麽格格不入。然後,理所當然地,他輸掉了游戲,被罰穿上了醜陋劣質的玩偶衣裳,臉上貼上可笑的胡子,拿着吉他唱他的成名作主題曲。

夏禾還記得她初入職的時候,沈星曾經這樣形容過顧少司:這個人啊,是典型的“持帥行兇”,他只要一臉酷相站在那裏,就能保所有的綜藝節目收視長虹了,可偏偏這樣,他還是不樂意接綜藝節目的邀約,就好像,他天生高人一等似的。

這個高人一等的顧少司,如今正坐在寄宿的沙發上,看着電視機裏的劣等節目裏醜态百出的自己。

夏禾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麽想的,不過看他手中的刀明顯有些遲疑,最後慢慢地停了下來,她終于忍不住紅了眼眶。

他其實還是在意的吧。

這世上,其實最殘忍的并不是過得很慘,而是原本活在雲上,現在卻被踩進了泥土裏,變成了自己都認不出的污穢泥濘。

不過,顧少司只是稍稍停頓,很快他又恢複了動作,終于削完了一整只蘋果,他才擡起頭來,對上了眼圈通紅的夏禾。

……

夏禾一瞬間擦幹了眼淚。

你看錯了!她很想這樣告訴他。

顧少司卻放下了手裏的刀,緩步到了她面前,微微笑了:“其實,也沒有那麽慘。”

一句話,讓夏禾好不容易收起來的眼淚又決堤了。

顧少司的臉色終于慌亂了起來,他低頭看了看手,最終笨拙地用指尖擦了擦夏禾的臉頰,抹去上面的淚水,自己卻漸漸紅了臉頰,不一會兒,耳尖都紅了……

然後,他輕輕擁抱了夏禾。

夏禾頓時僵直了身體——這一次,沒有醉酒,沒有奇形怪狀的情況,他……

顧少司的聲音低沉而又有些遲緩。他說:“好像應該要說些什麽……理論上早應該說些什麽……不過,我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講……”

“顧……”

夏禾臉上發燙,心跳如雷。

顧少司似乎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漸漸收緊了懷抱,把一個輕擁發展成了心口貼着心口的擁抱。

“……就這樣吧。”他說。

“怎、怎樣啊……”

夏禾覺得心髒快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她難以呼吸,直到顧少司松開了懷抱。可是很快地她就發現,對着近距離的顧少司的眉眼,好像呼吸更加困難……

窒息中,她确信在顧少司的眼睛裏看到了一點狼狽。然後,她發現他閉上了眼睛,下一刻,溫熱的呼吸靠近了她,最後停在了她的唇上。

溫暖的,濡濕的,吻。

就這樣吧。

夏禾在他的唇齒與呼吸中呆成了一根木樁。好久好久之後,她才想起來,想要問一句,“就這樣吧”是哪樣啊……

不過,那得等她的心跳……稍微別那麽像早搏發作的時候那樣再說……

“那樣吧”之後,是面紅耳赤的尴尬和沉默。

電視機裏的《娛樂寶鏡》早就已經結束了,之後是動畫片,動畫片也結束了,之後,沒有之後了。顧少司關了電視機。

……

夏禾悄悄又去打開了,不然……不然就真的只剩下兩個人了!

顧少司:……

“夏禾……”顧少司遲疑片刻,終于開了口。

“什、什麽……”

忽然,電話鈴響起。

夏禾如逢大赦,飛奔回房間!

房間裏,手機正閃着光,上面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她猶豫了下,接通電話,就聽見了一個頗為耳熟的聲音:“是小禾嗎?”

“是。請問你是……”

“我是寧洛桑。”電話那頭的聲音溫文和煦。

寧、寧洛桑?

夏禾遲疑道:“對不起,我已經從《娛論》離職了。”

“沒有關系,得知你從娛論離職,我已經撤了我的專訪。我來,是想與你談一談你的新房客的事情。se公關做得十分嚴實,要想找到他,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夏禾一陣緊張:“什麽新房客?”

寧洛桑輕笑:“小禾,你知道我在說什麽的,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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