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黑白不分
“大哥,你說咱們會不會被抓啊。”低矮的平房內,一個身穿灰步衣裳的男子嘴裏叼着一個饅頭,含糊不清的問坐在他前面的一個男人,那男人聞言擡起頭看了他一眼,一雙不大的眼睛裏滿是嘲諷,“怎麽,你怕了?”
那男子連連搖頭,嘴裏叼着的饅頭都快被他甩下來了,“怎麽會呢,我就是第一次幹這個,心裏頭總慌慌的。”
坐在前面那人身上穿着水泥工的衣服,衣服上滿是凝結的污垢,被黑灰染成黑色的的手指間夾着一塊薄薄的肉片,他此時正仰着頭把肉片往嘴裏塞,吃的時候他那雙不大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舌頭也已經先伸了出來觸到了那肉片,待往嘴裏一卷,他臉上立刻呈現出一種愉悅的神情來,連語調都輕快了許多,“有啥子好怕的?”他咂摸咂摸嘴唇,似乎還在回味那塊肉片的香味,那吃饅頭的男子被他的動作勾的口水直流,三兩下把饅頭草草吃完了,一雙眼睛還盯着那男子的嘴唇看。
那男子察覺到他羨慕的眼神,于是從一個灰布小包裏掏出來一盒相思鳥,從地上撿來一個火柴盒,抽出一根煙來在火柴盒上擦了擦,火星子燃起來了,他先是瞧了一眼那男人羨慕的表情才慢吞吞開始把煙往嘴裏送,一邊還不忘炫耀,“這可是城裏最好的煙了,好多人有錢都買不起的,為啥我有這煙?為啥?”他嘚瑟的往後面看了一眼,可惜沒有能看見他以為的那種豔羨的神情,于是遺憾的摸了摸鼻子,繼續說,“因為我有錢,好多城裏人都沒我有錢,我身上這身衣服。“他拍了拍自己身上那件污漬斑斑的工作服,”許多城裏人花大價錢請我去他們家裏呢!”
“哇!”那男子果然驚訝的叫了一聲,把身體往前傾了些,不知是想聽得更清楚還是想聞聞那“最好的煙”的味。
“你是怎麽村裏最有錢的了,我知道。”那男人點了點頭,一只手親昵的攀上前面那人的肩膀,“咱村裏就你家人口最多,也最有錢,這次能跟着你出來混,可真是我的福氣。”
那男人顯然十分享受他人對自己的誇獎,驕傲的一擺手,“可不是嘛,我們一家子家裏的女人全是花錢買的,從我娘老子到我弟弟家媳婦再到我自己家媳婦,全是花錢買來的,個頂個的漂亮,我娘老子還會讀英語,上次還教我兒子讀英語,我兒子不耐煩,還給了這臭婆娘一巴掌,哈哈哈。”
那男人驚了一下,猶豫着問,“你娘,多大年紀了?”
男人想了一會兒,“大概得有72了吧。”
“她就沒想過回去?”男人撓了撓頭,顯然有些不理解,來了城裏之後才知道城裏有多好,這裏的女人都穿短裙,孩子們一個個白白嫩嫩的手上連個繭子也看不到,在這裏走路根本看不到穿拖鞋上街的人,城裏那麽好,就更顯得村子的貧瘠,那裏冬天冷的人能脫掉兩層皮,夏天又熱,晚上的蚊子簡直就是催眠曲,村裏的女人個個孤陋寡聞,大字不識幾個,吵架罵街卻是一把好手,他母親今年72歲,他也是見過的,印象中和村裏其他女人沒什麽不一樣,除了有時候神神叨叨的,還會咕哝一些誰也聽不懂的話,要麽就是坐在太陽底下曬曬太陽,給孫子織毛衣。
照理來說,她都這麽大年紀了,孫子都有了,如果想要回城裏去應該也沒那麽難啊。
“回去?”他撇了撇嘴,嘲諷的笑了笑,又狠吸了一口煙,“臭婆娘要是敢回去,我們爺仨不敲斷了她的腿!格老子的,從我小時候起就沒給我好臉色看過,老了還指望我給她養老?我不弄死她算好的了!”他醜陋的眼睛裏射出仇恨的光芒,坐在他旁邊的男人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一根煙被染到尾端,他擦了擦眼睛,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再把煙頭扔到唾沫裏,最後用腳尖使勁碾了碾。
他叫李全富,今年四十歲,是大紅村裏最有錢的人,因為他們家的女人最多,還天南地北哪裏人都有,李全富的弟弟李有才前些天還買了個女博士,引發了全村圍觀的熱潮,女博士手腳被綁着,身上穿着一件黑色連衣裙,裙擺散落在髒兮兮還掉滿油污的床上,女博士披着頭發,閉着眼睛,兩行眼淚從眼眶裏流了出來,因為李有才伸手撕掉了她的裙子,她尖叫,外面圍觀的人哄笑起來。
那個一直在羨慕的人名字叫阿雙,今年十九歲,今天是第一次進城,跟着李全富做“大生意”
“吱嘎——”倉庫門被打開一條小縫,一個光頭往裏面擠進來一個肩膀,人卻沒有進來,接着他的肩膀往裏一縮,從後面拽進來一個人,是個身材嬌小的女人,長頭發披散着,看不清臉,身材有些微胖,李全富和阿雙都往那女人那裏看,阿雙還沒搞懂是在幹啥,就看見李全富狠狠一跺腳站了起來,“二麻子,你又騙我?”阿雙一驚,還沒看見李全富的臉上出現過這樣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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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頭笑了笑,拖着那女人走近了些,阿雙才看清楚他臉上布滿了點點的麻子,他長得很高大,說話的聲音卻像個娘們一樣又尖又細,“哎呀呀,全富哥,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新來的那幾個小雜種幾乎天天都有貨,貨都送上門了總不可能要我給退回去吧?麻煩全富哥了,嘿嘿。”阿雙直覺不喜歡這個人,因為這個人的表情和眼神看他都那麽奇怪,像是蛇爬滿全身,吐出猩紅的信子。
李全富狠狠擰着眉頭,“你知不知道多一個人就更危險?現在這案子都捅到條子那去了,上次我運貨在關口被條子查了一次,吓得老子夠嗆,幸虧當時貨少,全給擋住了才沒被發現,你看看,加上今天這個,明天這趟得走十七八個,萬一被發現了我可是要吃槍子的!”他越說越激動,口水噴濺出來,那個女人的嘴被封住,但還是哭的撕心裂肺。
阿雙本來沒搞清他們要做什麽,先前只隐約知道是來錢快的大買賣,就是有風險,可到現在,他好像明白是在做什麽了,因此也越來越恐懼,他想回家了。
“不礙事不礙事的。”二麻子搓了搓手,笑容充滿了谄媚,“多打幾針藥就沒事了。”
不提還好,一提起這事李全富就滿肚子火,“你還敢說?那藥到底好不好用?上次我給打了一針,結果那女人居然給死了,我當時正拉着貨在路上,趕忙把她給丢了下去,後來就聽說這事捅大了,藥死的那女人好像是個有錢人,她家裏人瘋了一樣的找兇手,我躲了好幾天才敢出來活動,幾萬塊錢沒了不說,還給老子好大一通吓。”
“全富哥,我知道你也是這一行的老手了,至于那個女人?這城裏綁來的哪一個不是有錢人?不用怕。”他指了指一直被他拽着的女人,“這也是個有錢人,家裏住的都是樓房。”那女人擡起頭,淚眼婆娑的看着阿雙,也許是看出阿雙是這幾個人中年紀最小的。
阿雙被她的目光盯得心神不寧,局促的低下了頭。
“阿雙,阿雙。”李全富拍拍他的肩膀,指了指那個女人,示意他把那女人帶過來,阿雙照做了,接着李全富從口袋裏摸出一個鑰匙來塞到他手上,“把這婆娘關到那邊的小房子裏去。”
“哦。”阿雙起初是有些害怕的,不過看李全富嚴肅的表情,不知怎的就照做了。他的力氣很大,那個女人在他手底下幾乎連掙紮都沒有,似乎已經認命了,又似乎還沒有明白等待自己的将會是什麽。
小屋的門被打開,一股刺鼻的臭味撲面而來,裏面沒有燈光,只借着外面隐約的光亮能大致看清楚屋子裏或坐或躺着十幾個女人,每一個都身形消瘦,黑暗裏她們的眼睛尤其亮。
此時此刻的B市市局,高炜文把一份屍檢報告遞給溫陵,一旁的付凱眼睛緊緊盯着那張薄薄的紙,溫陵看了幾眼,“不是你妹妹。”
付凱松了一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好大的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