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P15

餘思倒是拿到了駕照,只是這幾年忙着工作,實在沒空去和車子培養感情,以至于現在她自己握着方向盤感覺非常手生,應該和不會開車差不多吧?

她很快點了點頭:“确實不大會。”

聶志洲見她要下車,擺擺手,不緊不慢地從懷裏拿出手機撥了一串號碼接通後直接報了地址和事情經過,随即挂斷電話,面容沉靜如水,仿佛眼前的事并不能入他的眼。

“這裏大概是我們市碰瓷事件高發地段了,他們專挑偏僻路段,沒有交警巡邏的時候出現,網撒得大了總能逮到幾條魚狠宰一通。他們專殺你這種遇到突發事件容易慌張的人,長此以往練就了一雙毒眼,不信你坐着看。”

躺在地上的中年男人見他們不下車,騰地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龇牙咧嘴地走到餘思這邊,毫不客氣地敲打着門窗,氣急敗壞地四處喊着生怕人不知道:“我說年輕人,做人不能這麽不厚道,你們撞了人躲在車裏算怎麽回事?我現在渾身疼痛,你們不管,非得我死在這裏才管?大夥來評評理,這都是什麽人。開着這麽好的車,卻這麽沒素質!”

旁邊路過的行人還真的聞聲湧了過來,指指點點的,讓餘思尴尬不已,她還是第一次讓人看猴子似的觀賞,幾分鐘時間裏就臉紅如粉桃,求救似的看向聶志洲。

聶志洲摩挲着下巴,低頭看了眼躺在餘思打盹兒的八爺,餘光卻将她白玉如瑕的臉龐收入眼底,唇角勾起一抹淺笑:“他就是專挑你這臉皮薄的下手,沒有關系不用理他。”

而車外面的路人也跟着指指點點起來,不分是非黑白的嘴臉讓她看得怒火直往上湧,快速按下玻璃窗,狠狠地瞪着站在車前的人。

那人聽到響動,垂下頭換了一副委屈無比的表情:“小姑娘,你們可不能撞了人就想着撒腿跑啊。我身上擔着一家老小的生計,我要是垮了,他們都得餓肚子。”

餘思這時也看明白了,這人大叫大嚷着吸引人注意,然後又開始唱苦情戲分明就是要訛人,當即氣氛道:“大伯,做人可不能紅口白牙說胡話,明明是你自己跌倒的,怎麽能賴我們?”

那男人聽她這口氣已然知曉她這是不打算賠錢私了,頓時面目變得兇狠,指着她開口:“你這丫頭怎麽冤枉好人呢?你有證據嗎?”

“監控……”餘思話未說完,感覺有一只手摸了摸她的發頂,蕩入心扉的輕笑惹她回頭。

“傻丫頭你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嚣張?因為這裏沒有監控,也怪我糊塗,下次我們換別的路走。”說着便将玻璃窗升上來,他可不想讓她與那種人費口舌,不過幾眼便看得出,這丫頭是個連架都吵不了的,繼續開口:“下次遇着這樣的人不要理他就是了,不會吵架的人很吃虧。”

餘思瞪大眼睛小臉鼓鼓,一本正經地說:“但是我會打架!”

聶志洲上下細細打量她一番,她的小胳膊他單手就能握住,脆弱地輕輕地一捏便碎,這種身板……他笑着搖了搖頭,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餘思剛要開口只見車前走過幾個穿着制服的交警,宛如見了救星般,而圍觀的那幾人竟是很快如鳥獸般一哄而散,獨留中年男子站在那裏表情變來變去很是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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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志洲這才下車迎上去,熟絡地與他們寒暄,只見站在前面的那人笑道:“這人是慣犯了,屢教不改,我們一會帶他回去。不過他也算是倒黴,遇誰不好偏偏遇着你這個心思細最難說話的人。”

他不理這句調侃,一本正經地開口:“我可以提供一切證據,你們按程序辦理就是。”

那人失笑:“知道你最不喜歡遇事和人套近乎。這人我就是閉着眼睛都能把他給畫出來,不用管了,去辦正事吧。下次咱們再聚。”

聶志洲向他點了點頭,轉身打開車門,開車離開了。車子在前面那個路口轉彎,他像是不經意般告訴她:“六子和我是小學同學,一向聽話,誰知道突然轉了性,大學畢業後任是誰勸都不聽,非要考交警,因為這個還和家裏鬧翻了,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他笑着說別人的事情,卻獨獨忘了自己,他和六子又有什麽不一樣。

到了他家小區,下車後,她跟着他上樓。雖說是高檔小區,卻因着前幾年修建的關系并沒有裝電梯,不過也就三層而已。不像那天在黑暗裏看到的略顯模糊的背影,這次清晰而又貼近,他沉穩的腳步聲一下一下敲打在她心扉。其實剛才車子駛入小區的時候,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說是路過她家不過是他找的借口罷了,他家與她的住處一南一北,要路過真的需要特地繞一圈才行。她的心又開始不受控制地亂跳起來,自打與他在一起,她做得最多的事情便是胡思亂想,想着他和她一樣——感情漸濃。

她想的太過投入沒有注意到他在前面停下來,直接撞在他硬朗的脊背上,磕得她鼻子生疼,他回頭看過來,她尴尬地摸了摸鼻頭,低頭看着地面,認真聽着他手中鑰匙因為在門鎖中扭動而發出地碰撞聲響,清脆而好聽。

屋裏暖意融融,他徑自換了鞋子,将食材拎到廚房。而在旁邊安靜地躺着一雙粉色的女士拖鞋,一看便知道是新的,透露出這裏沒有別的女人踏足的氣息。八爺從她懷裏跳下去,優雅的在房間裏散步,主人十足地派頭。

他剛沖泡好茶,轉過身見她還待在門口,微微歪着頭:“為了防止你不自在,我早上沒有拖地也沒有擦桌子,你還發什麽愣,快進來呀!旁邊是些愛八卦的老頭老太太們,他們看着我單了這麽多年,冷不丁地見到個女人在我家門口,肯定會問東問西。”

餘思想那場面肯定尴尬無比,利索地關了門換鞋子。她當然不會知道,聶志洲向來很少和別人親近,住在這裏這麽多年與鄰居不算熟識,那些話自然是騙她的。當然細細打量他客廳陳設的餘思自然看不到他嘴角勾起地那抹笑。

客廳裏的布置黑白相間,簡單無比,唯一讓她驚訝的是懸挂在電視上方的一幅長約一米八,寬約七十厘米的八駿圖,畫筆流暢,線條優美,每一匹馬都活靈活現,馬蹄下河水因為馬急行而水花四濺,身後紅色落日暈染了整片河水更顯奔騰氣勢。就她這個門外漢都看得熱血沸騰,可見該是名家之作。

他将茶放在茶幾上,又拿了些可以墊補的食物過來:“先吃點壓壓饑餓,我做飯很快,用不了多久就能吃。”

餘思雖然有些拘束卻也不和他客氣,直接坐下來,誇贊道:“那幅畫畫得真好。”

聶志洲擡頭看了一眼,既而收回視線,雙眸閃耀如星直直地看進她如清潭般澄澈的眼睛裏,笑道:“我奶奶的手筆,是我十五歲生日那年她臨摹了名家大作而後送給我的禮物。”

她看他笑得眉眼彎彎,臉上洋溢着滿足的笑容,看得出他對這副畫的濃濃喜愛。也許是因為她昨天晚上吃了泡面,不吃早餐也不覺得餓,面包雖然味道不錯,她吃了一片便停了手,不時看他在廚房忙碌,或者看茶杯中茶葉慢慢舒展落到杯底,更多時候是看電視裏的節目略有幾分無趣。

她不想做客人,終于忍不住向他走過去,撸起袖子露出半截雪白瑩亮的小臂,略有幾分霸道地接過他手中的生菜,笑盈盈地:“我來就成,廚藝不過關,但我打下手可是好手,連我爸都誇過我的。”

他像是發現什麽,拿過手機翻到前些日子她發過來的那張豐盛大餐圖,皺着眉頭說:“看來我是嘗不到這上面的手藝了。”

她又羞又窘,當時不過是想顯擺下午飯的美味,他八成誤以為那是她的傑作,抿了抿嘴唇:“那是我爸做的,有機會我帶你去我家嘗。你看擺在最後面的那道有有些糊的菜,那是我炒的。”

他突然對她露出如撥開烏雲見日光般刺眼的笑容:“你将自己的不足暴露的太早了,不怕我就此退貨?”

餘思将洗好地菜遞到他面前,露出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笑得亦是燦爛無比:“為時晚矣。”

聶志洲做了她最喜愛的火鍋,像專業的廚子一樣自制底料,辣而香,只是那味道有些過嗆,開着油煙機和窗戶,還是讓人受不了。餘思邊咳邊看着他拿白毛巾捂着鼻子的滑稽樣,眼眶微熱,做菜猶如對一個人的感情,因為喜歡和愛所以不怕麻煩,将自己的心意全部投放在菜中。這份珍視的心情,她一瞬間便明了。

待炒好,她在一邊問他:“怎麽不在超市買現成的調料,哪用遭這份罪?”

他只是淺笑,想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這是聶氏獨有的味道,不是包裝袋所能比的。快去準備碗筷,再過一會兒就能動筷子了。”

她嘴角噙着笑,樂颠颠地将備好地菜盤端到桌子上,還沾着水意的新鮮蔬菜和切得薄薄的肉片,剛擺放好碗筷,他端了紅辣辣的湯鍋過來,看着頓覺口中生津。

兩人相對而坐,看着蔬菜肉類随着滾滾濃湯翻滾,從生到熟的轉變,用筷子夾起來時沾染紅色湯汁,在芝麻醬中蘸了蘸入口鮮香無比,很快腹中的饞蟲叫嚣着要更多的食物。

灼灼白霧中,她看到他吃得很慢,面上并沒有一點不适,但她知道他是吃不慣辣的,如今這也算是有幾分舍命陪君子的味道了。她倒了杯提前備好的涼開水遞到他手邊,有些抱歉地說:“對不起啊,光顧着我的口味了。”

他接過來一口飲盡:“我只是很少和辣打交道而已,現在我們彼此還有點陌生,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們會成為朋友。”

在她面前坦然承認自己不擅長的事,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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