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P32
餘思才走進辦公室,就見同事們紮成一堆熱火朝天地不知道在讨論什麽,她好奇不已湊到王姐身邊也跟着看。
只見晨報娛樂版塊頭條幾個加粗的黑體字映入眼簾:沈氏少公子戀情曝光,夜會佳人同進高檔小區。照片拍攝的角度不大好,只能看清那男人是沈家俊無疑,女人身材嬌小被他遮擋,只能看到一頭烏黑的長發。餘思宛如吞了蒼蠅被噎住,輕咳了一聲,眼鏡尴尬地看向別處。她怎麽不知道沈家俊居然這麽吃香了,連媒體都關注着他的動向,看來以後更要離他遠點,惹上什麽亂七八糟得不償失。
王姐見她心不在焉,笑着說:“這些日子感情生活很滋潤,連人都看着越來越漂亮了。小年輕們最愛看這類八卦,不過這個沈家俊最近比大明星還火,前天才和周暖一起出席活動刷上頭條,大家夥還以為他和周暖有什麽,原來人家看中的是圈外人。也是,那個圈子是出了名的亂,誰身上沒點故事。”
餘思尴尬地笑了笑,王姐眼睛夠毒也沒看出照片上的那個人就是她,幸好幸好。她自以為忙碌的聶志洲壓根不會看這類烏七八糟的新聞,就安心去忙工作了。
聶志洲帶了早餐去醫院,珍姨雙眼猩紅想來是在他離開後哭過了,而那個女人早沒了蹤影,他就是想給她幾分臉面,她自己也是個不争氣的。和珍姨寒暄一陣,在她吃早餐的功夫,他随手拿起報紙打發等待的時間,聶父雖然沒醒過來不過其他指數都正常,懸着的心也能放下來了。
他才抖開還沒來得及細看就聽到門被人大力推開,來人頭發花白,渾身散發出讓人無法忽視的怒氣,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兒子,恨聲道:“怎麽樣了?”
聶志洲趕緊站起來将老爺子扶到自己坐過的地方:“沒什麽大礙,等清醒過來再做個檢查要是沒什麽事就可以出院回家休養了。”
珍姨沒什麽胃口,放下手中的東西走過來,笑道:“聶叔,好久沒去看您了,這段日子過得還好嗎?”
聶老爺子将怒氣收斂了些,連連嘆氣:“小珍呀,有你照顧他我就放心了。他當他還是小孩子嗎?一把年紀了還得我操心,可當他老子能活成老妖怪好給他收拾這爛攤子。林美嬌呢?”見他們都不吱聲,心裏也明白了幾分,更是氣憤難忍:“我早就說林家的這丫頭壞事,這個死腦子怎麽都敲不醒。不成,我這次非得找他們老林家說道說道。這麽多年的情分全給他那個寶貝女兒給敗光了,他不給我個交代就別怪我對他不客氣。”
聶志洲有些為難:“總歸還有我在中間,爺爺把這事鬧得太僵也不好看。”
聶老爺子登時橫眉豎眼,口氣更是不好:“那就讓你爸這罪白受了?等他醒了他就得給我一句話,要是還想和那林美嬌混在一起,他以後和我聶家沒有半點關系,他是死是活我也再不過問。”
他知道老爺子也是氣頭上了,無奈下只好給外公打電話。這種事情真是丢人,明明本該是最親的兩家人現在卻弄得尴尬不已,讓外人看簡直是個笑話。顯然外公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他不過一提就應了下來說馬上動身,看來林美嬌沒敢瞞着。這麽一大把年紀的人了還得連累兩位老人家,這世上想必也沒幾個人會這樣了。
林老爺子來得很快,後面還跟着這個屋子裏沒人想見的林美嬌,她最後進來的,垂着頭想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卻不想聶老爺子并不給她這個機會,一腳将旁邊的凳子踹開,也不管會不會打擾到兒子休息,怒氣沖沖地開口:“老林,你閨女把我兒子害成這樣,你說說該怎麽辦?這種損陰德的事情有一次就夠了,你家閨女還給我們第二次。老林我還是那句話,我看不上你家美嬌,我兒子要是醒過來,我還是要他們離婚。”
林老爺子趕忙坐在他身邊,賠笑道:“老哥這說的是什麽話?兩個孩子重新在一起不是挺好的嗎?阿洲也有個完整的家,這麽多年也他也挺可憐的。”
聶志洲頓時明白,想來林美嬌還是将事情真相給瞞了下來,心底對她的厭惡更深了些。
聽到這話聶老爺子更是火氣大漲,連半點情面都不給老友留,惡聲惡氣地指着躲在後面的林美嬌:“那你可得問問你的寶貝女兒了,和前男友商量好地點找我兒子要錢,要不成就把他打成昏迷不醒。老林,你家女兒吃裏扒外的本事,可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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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林美嬌再怎麽膽氣粗也不敢在兩位老爺子跟前造次,白着臉像個上學時挨老師批評的孩子一樣安靜地站在那裏大氣也不出。
林老爺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抖動着唇,滿是皺紋的面皮上陰沉一片,她回家後只說女婿受傷了,沒想到這裏面還有她的原因在,他還以為她真的想好好和人家過日子,沒想到是個不安分的主。他這輩子可是做了什麽孽生了這麽個混賬東西,恨得牙根直癢,騰地站起身健步走到她身邊,抓起她的領口狠狠地甩了幾巴掌,依舊難解心頭的火氣:“我要知道你是這麽個玩意兒,我一早就把你掐死,省得你活在這世上禍害人。”
珍姨尴尬無比,輕輕拉了拉聶志洲的衣服,附在他耳邊小聲說:“要不我出去吧?我這麽一個外人待在這裏不合适吧?”
聶志洲拍了拍她的肩膀,搖搖頭:“我從來沒有将你當外人,我爺爺也是。”對于林美嬌被打的這事,他沒有看一眼,聽着她被打的聲音卻覺得心裏莫名暢快,他已經陷入病态的瘋魔中,連他自己都無法得以救贖。他不知道誰能給予他救贖,讓他擺脫這種困局。
聶老爺子痛心疾首地看着自己躺在床上的兒子,哪能不心疼?說是對他不管不顧,但哪能下得來狠心?派人暗中留意着他的一舉一動。為了兒子,他這把年紀的老頭子就是再不喜歡林美嬌還是準備接受她,希望她能真心悔過,好好照顧自己的兒子,可是事實是什麽呢?他這次就是下定決心做兒子的主。
林老爺子下了重手教訓她,可老友卻沒有半分動容,這個女兒真的是耗盡了他的耐心,痛惜地走到老友跟前,無奈:“一切就按老哥的意思來吧,橫豎我是管不了她了,至于那個人我會派人抓回來交給老哥處置。”
聶老爺子擺擺手:“別這麽說,讓別人聽了還以為咱們是社會上的黑毒瘤。人就不麻煩你了,昨天晚上我就抓到他,現在在座廢棄倉庫裏關着。他不知道是誰抓了他,我讓人把他的手腳都打斷,要是沒人發現也活不了幾天。老林呀,你閨女的眼光可真是太差了。”
林美嬌就算與初戀分手可也不希望他會那樣死去,先是低聲啜泣後來變成大喊大叫,連臉上的紅腫都顧不得:“你怎麽能那麽對他?我要去告你故意殺人,讓你得到報應。你想我和你兒子離婚?我告訴你,你別做夢,我要拉着他一塊陪葬。我過不上好日子,你們誰都別想好過。”
林老爺子怒斥:“閉嘴,你胡說八道什麽?”
聶老爺子顯然不想看這場鬧劇,他活了快一輩子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厭惡一個人厭惡到骨子裏,恨不得扒其筋骨卻也不覺解恨。
林老爺子交代了外孫些事情才唉聲嘆氣地出去了,這麽多年的交情就被這個逆女給毀成這樣,讓他無臉面對舊友。如果不是有外孫這條紐帶,他們大概會就此不再來往了吧?
林美嬌走得離他幾步遠,一路低着頭捂着臉生怕被人看到她這副狼狽的樣子,走出醫院他突然停下腳步轉身面對她:“等他醒了,你去和他把離婚手續辦了吧。我原以為你是有救的,可惜是我想錯了。這個世上你真的遇不到像他這麽好的人了。美嬌,爸爸也老了,也許明天就撒手了,我雖然對你很兇可我一直放心不下你。你哥哥和你關系并不親厚,以後就是遇到什麽事情,我怕他也不願意管你,有聶家……算了。你好自為之吧,你也老大不小了,我說什麽你都不會聽。”
林美嬌看着他蒼老的背影越走越遠直到坐進車裏再也看不見,小時候他是最疼愛她的人,她想要的一切都會被他親手送到跟前。可是她一開始喜歡的那個人,從不把她放在眼裏,她忘不掉,所以會在他對她招手的時候就向他靠攏。她為了愛,這有什麽錯嗎?
也許她到死都想不明白她到底錯在那裏,只有這世間的所有人辜負了她,讓她活得疲憊不堪、任人嗤笑。再後來她已經連病房都進不去了,但凡只要她一靠近就有人會把她扯開。她只能遠遠地看着她最恨的那個女人推着她的老公在花園裏說笑,而她卻除了嫉妒沒有別的辦法。直到那時她才明白,對初戀她只是被不甘心支配,想要将年輕時候的夢補回來,愛嗎?并不愛。原來,被她幾度抛棄的男人早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深深地進駐在她的心裏,連根拔起時才發現竟和她的心纏在一起,血肉模糊而又疼痛難忍。當然這是後話了。
餘思自從那天早上見過聶志洲後,已經連續三天都沒見到他的人影了。寬敞明亮的房間裏只有她和八爺,少了那點能溫暖人的溫度,連他的房間看起來都清寂無比。食不知味、久難入眠,那種熟悉的空洞感覺又冒出來了,原來她這幾天是正犯相思病呢。他明明說想她搬來同住,而他自己卻失蹤了,每次通話都很短,對他的去向閉口不談,讓她心裏積堵了惡氣想發又無處發,只能折騰可憐的八爺。
這兩天沈家俊給她打過很多次電話要與她見面吃飯,都被她以事情繁忙給推掉了。卻沒想到他會借着阿加把她給約出去,三個大人和一個小孩子坐在一起本該是歡樂的氛圍,可她實在笑不出來,連阿加輕松快樂的心情都沒能感染動她。
前段時間阿加離婚的事情進行的很是複雜,前婆婆鼓動兒子争奪孩子撫養權、要求她支付聽來可笑無比的青春損失費,法庭上争得臉紅脖子粗,私底下又是各種恐吓想動手,還想騙走孩子不讓阿加見,虧得有沈家俊公司裏的律師一路陪着才沒讓他們得逞。誰知道卻讓他們抓到話頭,說阿加和律師有不正當關系……真是天生的編故事好手。雖然到現在還沒判下來,阿加卻因為徹底看清了前夫的嘴臉,不再抱任何希望,整個人都變得開朗明亮了許多,就連朵朵都不時的附在她耳邊小聲說:“阿姨,我媽媽變漂亮了。”
小孩子或許已經懂了離婚是什麽,可是她卻沒有表現出半分不舍與難過,後來才聽阿加說起,朵朵因為奶奶經常打罵,爸爸不理會,所以對他們沒有半點依戀。都說孩子何其無辜,可是像這樣的家庭逃離才是最好的選擇。
阿加一早就知道沈家俊的心思,他不像別的人,什麽都不缺能給餘思更好的一切,兒科醫生雖然也不錯可是平時太忙碌,許多事情都要餘思操持,短時間還好,長時間怎麽能受得了?她是過來人最清楚其中的苦澀酸痛,諸多無奈沒有人能理解,一個人太過辛苦。只是餘思卻聽不到心裏去,一直淡笑,雙眼發出盈盈光亮,卻不看沈家俊一眼。若要說起來,餘思的心比男人的心還硬,絕情的讓人難過。她真的有些同情沈家俊。
大抵人的生活中是充斥着無數狗血的,很多人最擔心最不想看到的事情都在突然間發生,她勸慰自己這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個偶然,用來遮掩心最深處的那抹動搖。
餘思不過是側過頭就看到一對熟悉的人從玻璃窗前經過,外面的陽光籠罩着他,顯得他越發高大俊美只是其中含着幾抹頹廢,下巴處冒出了胡茬,讓人看着心疼,而在他身邊說笑的正歡的是周暖,同樣被光包容笑得嬌羞柔媚。她近來事業紅火也時常在媒體面前露面,被稱為新寵兒,可是她居然為了聶志洲就這樣大大咧咧的走在太陽光下。餘思是相信周暖是真的愛聶志洲的,那麽他呢?他說他是愛餘思的,現在自己還可以相信嗎?有些親昵的場景是蒙蔽不了內心的清明的,除非是她心甘情願被蒙蔽,這樣的人會不會太卑微了。
這次碰面突然就失去了原本的味道,沈家俊還想帶他們去唱k,她覺得沒什麽力氣說自己不舒服,下次再聚吧就離開了。垂頭喪氣的樣子,讓兩個人看得莫名其妙,實在搞不懂她為什麽會心情低落成這樣。
餘思沿着馬路踩着陽光的影子漫無目的地走,路過一家裝飾別致的小店,突然萌生出想進去逛一逛的念頭。推開墨綠色的門,碰到挂在上面的風鈴,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那是一串漂亮的紫色蝴蝶風鈴,每一只都展翅欲飛,慢悠悠轉動中顯得更加靈動漂亮。
店裏的商品擺放的很有序,色彩搭配都很可愛,有貼畫、挂件,有些東西是店主手工制作,每一個細節都很精致,看得出是費了大把心思的。店主是個年輕而英俊的男人,安靜而溫暖,熱心地回答她提出來的每一個問題,她一口氣挑選了很多,惹得店主膛目結舌:“你買這麽多做什麽?有錢也不是這麽花的呀?”
她嘻嘻一笑:“我喜歡就行了,英俊的店主先生我已經記好你家店的地址了,下次我還會來。只是不知道門口那張桌子能不能借給我用?我可能待的時間有些長,不過我會買你的東西作為酬謝的。”
男人笑着搖頭:“你随意就好,我做這個也只是有人喜歡而已,可惜她看不到了。我每天一個人在店裏也很冷清,有你陪着也好,我會給你準備熱茶和甜品。不要害怕,我只是覺得我們有點緣分,因為那張桌子。她也是因為那張桌子才走到我身邊的。”說完他咧嘴一笑,笑得幹淨而舒服。聶志洲的笑容,很少見,平時他總是一本正經,雖然他說他已經變得很愛笑了,可是他卻沒有像這道笑容讓她覺得……他的堅定。
她到底是怎麽了?明明說過她會相信他的,可是到現在,她還是覺得心裏膈應的厲害。原來人都是會變的,因為愛情,因為自己的自私和想獨自擁有所以才會變得這麽醜陋。以前沈家俊從沒有給過她這種難堪,卻不想嫉妒和不甘在聶志洲身上得到體驗,她像個初初接觸戀愛的黃毛丫頭。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走回去,她沒有勇氣去和他确認這件事情的真相,如果不是那還好,那被敲定呢?她又該如何?這是他們在一起以來她第一次變得這麽多愁善感。心中越想越氣,她蹬蹬地直接闖進他的卧室,對着四周那一片潔白的牆壁開始不客氣地貼畫。
直到夜幕降臨,她的肚子開始唱空城計她才罷手,對着滿屋子亮閃閃的色彩,她心情大好。人生一片空白有什麽意思,應該色彩斑斓才好,就算他回來打她罵她,她也不會怕,由他處置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