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1)
因為之前已經有了經驗,這次慕若雯控制得非常的好,做出的成年娃娃沒有像做暖暖那般出現意外情況擁有自我意識,所以桑雀和娃娃融合得非常快。
整個過程順利得不可思議。
原本呆滞的娃娃就好像蘇醒了一般,一雙湛藍色的眼睛如是大海又似藍空,極其地靈動。整具身體,簡直完美到無可挑剔。
當然,前提是他別開口說話。
桑雀一開口就把優雅美少年的形象變成了街頭混混一般,實在是辣人眼睛。
“大師!這腿好長!我好像控制不住!”說着,剛提起腳就“啪”地一聲摔在地上,光是聽那聲音就覺得十分的痛。
慕若雯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無奈道:“這幾天你暫時別出門別見人。”
“為什麽!?”桑雀沒法站直,只好盤坐在地上擡頭抗議。
身為一只自由自在的鳥,他根本不甘心困在囚牢裏!
慕若雯冷聲打斷他的‘自由’,“第一,你現在這個樣子出門,是想被當成猴子一樣圍觀嗎?第二,你沒有身份證明,若是出了什麽事你知道有什麽後果嗎?到時候,我可保不住你。”
桑雀撇了撇嘴,小聲道:“我們不是有個冤大頭嗎?”他口中的冤大頭明顯就是晏焱。
慕若雯微微擡眸,瞥了他一眼。
桑雀立馬捂住嘴,一雙眼睛睜得又大又圓,看着非常的靈動。
慕若雯還是對自己做的這具挺滿意的,當即就心軟了下來,半晌,道:“就待幾天,你聽話,我會去找人給你辦身份證明,到時候你不僅能出去玩,還可以玩一些你以前不敢做的事情。”
桑雀松開手,歡樂道:“那能去游樂園嗎?!”
那樣子看起來對游樂園十分的向往。
慕若雯自然注意到了他閃爍雙眸中閃過的童趣,不由好笑道:“行,到時候我帶你去,不過你可不能再叫我大師了。”
一聽這話,桑雀苦惱了起來,撐着腦袋沉思:“不叫大師那叫什麽呢?我總不能跟着你兒子叫你媽吧?”
剛這麽想,就想起了秦深深平常看他的眼神,頓時打了個寒顫。
妖怪的直覺告訴他,如果他敢叫慕若雯一聲媽,那個男人一定會殺了他!
桑雀不是打不過!但那個男人有後臺啊!想着,他小心翼翼地擡頭看了一眼面前的人。
慕若雯可不知道他想了這麽多,只覺得好笑:“你想認我這個媽,我還不樂意呢。我才生不出你這麽古靈精怪的兒子,直接叫我名字吧。”
“慕……若……雯……?”桑雀只覺得這三個難以從口中吐出來,別扭道:“不如我還是叫你慕姐姐吧。”
“也行。”
對于稱呼,只要不亂喊亂叫,慕若雯還是不怎麽在意的。
一整天,桑雀得了一具身體雖然很不習慣,卻是越來越感興趣。
他像個初生兒一樣,一下去摸這個、摸那個,跳來跳去,就沒正兒八經過。甚至還去和灰貓滿地打來打去,總因為把客廳弄得亂七八糟的緣故,被罵了好多次。
剛被罵的時候桑雀一副“我錯了”的表情,憑着他那張精致好看的臉得到了無數次的原諒。但下一刻他依舊還敢做,簡直是死皮賴臉,認錯快,做錯事更快。
慕若雯算是看透了,所以每次在他犯錯的時候都會狠狠地捏他的臉,毫不留情。
桑雀敢怒不敢言,小腦袋也不知道裝的什麽,就是改不了。
他學會了玩手機,便抓着慕若雯的手機玩,天天和晏焱發微信。
每次都被各種好玩的吸引得露出向往的神情,看起來着實可憐令人心疼。
不過慕若雯已經不會再心軟了。
到了第二天上午,她将可憐巴巴舍不得她走的桑雀關在了店裏,帶着太陽帽,拿着手機向惟氏福利醫院的地址走去。
那地方有些偏僻,光是坐出租車都要半個小時,花了不少的錢。
好在她現在有不少的錢,這點錢還是能花得起的。
到了地方,遠遠就看見一處如是菜市場的街道,地方非常的破爛,路不齊,還有不少的水。
她按照地址向另一條人少的路行去,走了幾分鐘才看到一棟白色的樓房,看起來也就四五層高,樓房挺舊的,不過來來往往的病人卻是不少。
慕若雯發現這些病人多數都是穿着廉價的衣服,甚至是工地上的工人。
還有賣盒飯的,十元一盒,沒多少油水,也沒多少肉,聞着也什麽香味,坐在椅子上面吊水的病人吃起來也是幹巴巴的樣子。
一路過去,護士和醫生沒見多少,就算看見了也是忙忙碌碌的。
慕若雯向三樓爬去,終于找到了院長辦公室,敲了敲門。
過了幾十秒裏面才傳來聲音:“進來吧,門沒有鎖。”
聲音聽起來不年輕,卻格外的好聽。
慕若雯推開門,發現裏面坐着的男人戴着眼鏡,穿着工作服,和晏焱發過來的照片一模一樣,甚至比照片還要更好看。
因此,她稍微愣了一下。
她還以為會見到一個比照片裏要老好幾歲的男人,起碼該有中年男人的樣子。可見面前的男人着實年輕,若是不知曉他的年齡,說他二十好幾都有人信。
惟鶴鳴擡頭看向人,因為帶着眼鏡的緣故,神色不明。
半晌,他道:“你就是晏爺爺介紹的人?叫?”
慕若雯笑道:“你好,惟院長,我叫慕若雯。”
“好,慕若雯。”惟鶴鳴問道:“你以前上過有關醫學的學校嗎?上過幾年?成績如何?有過經驗嗎?”
慕若雯老老實實回答,畢竟原身的經歷只要有心人都會調查出來,所以她一是沒有必要撒謊,二是容易被拆穿。“沒有,只是認識一些藥草,自學有些經驗。”
惟鶴鳴雙手交叉直視面前的少女。
說實話,在從父親口中聽到這個少女的名字時,他第一個反應是很厭惡。
他讨厭一切走後門的人。
奈何晏爺爺對于父親來說很重要,這個醫院的起初也是因為晏爺爺的幫助才有今天的。如今不過是幫一個小忙而已,他們沒有任何理由去拒絕。
惟鶴鳴看到慕若雯走進來的時候,顯然愣了一下。
他沒有想到她會這麽的年輕,而且外貌非常的明媚耀眼,即便站在暗處也屬于鶴立雞群的那種。
不過,很快他心裏又充滿了不滿。
一個沒有吃過苦的富家丫頭,靠着後臺,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麽事來。
醫院本身就是一個嚴肅關乎生死的地方,他最是讨厭就是把人命當成兒戲的人。面前的少女已經被他貼上了不尊重生命的标簽,一時半會可能還改不了。
不過既然由他管,他便得主動負責。半晌,只聽他道:“最近很忙,所以我暫時帶不了你,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他的意思很明顯,慕若雯要是介意,随時都可以走人。
誰知道這個少女臉色變也沒有變,搖頭道:“不會的,多謝院長。如果需要我幫忙,我一定會盡心全力。”
惟鶴鳴拿起筆,在紙上“刷刷刷”地寫着,他道:“也行,B棟二層樓的病房你可以去看看。”頓了一下,他道:“那裏住的幾乎都是流浪漢,病情嘛,有些沒治了,有些賴在醫院不肯走。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幫我看顧一段時間,等我這邊忙完了,再重新給你安排其它的事,你看如何?”
他覺得自己說得很溫和了。
畢竟現下的情況的确很緊張,有不少緊急情況的病人需要他,他不可能為了一個進來混證的少女抛棄那些病人。
當然,還有一分是想讓這個少女知難而退的心思。
慕若雯接過了遞過來的紙,笑道:“謝謝惟院長,我便不打擾你了。”
惟鶴鳴不是很明顯地露出一絲笑意,這少女倒是識趣。
慕若雯拿着地址,向B棟樓走去,又去了B棟樓的辦公室提交了證明,這才拿到許可證。
有了許可證之後,她就可以随意在B棟二層樓随意走動了。
正如惟鶴鳴所說的那樣,只是可以随意走動,更多實權就沒有了。不過在這個地方,有沒有實權都差不多。
慕若雯走進了第一間病房,裏面只有五六個躺着的病人,要不是還有呼吸聲,她以為這些人都已經死了。
想着,她走了進去,摸了摸這些人的脈。
看來這些人就是惟鶴鳴所說的,沒法醫治的病人了。
剛巧,門口走進來一個護士,看着挺年輕的,十七八歲的樣子,長得普遍的清秀。
她看見慕若雯愣了一下,才問:“請問……你就是那個,今天剛來的管理員嗎?”
說着,似乎是有些緊張,看起來就是一個剛初入社會的女孩。
慕若雯看了看挂在自己胸口上的牌子,的确寫着管理員,這消息倒是傳得快。
她道:“是的,你是來給這些病人輸液的嗎?”
小護士點點頭,“嗯,是的!”
慕若雯走過去,問:“要我幫忙嗎?”
相比較小護士一米六的身高,她的身高要高上許多,但奇怪的是,小護士并沒有感受到壓迫感,甚至頗有好感。
不過工作群裏有人說……
這麽想着,小護士笑着拒絕道:“不麻煩您了,我自己就可以。”
慕若雯并沒有強行幫忙,就在旁邊給她遞一下東西,偶爾會說話,整個過程不突出,也不引人反感,把握得十分到位。
小護士對她好感“突突突”上升,所以整個過程幾乎有問必答。
“我見你輸的液都是葡萄糖,這些對他們的病情有幫助嗎?”慕若雯自然知曉這幾個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怎麽回事,葡萄糖對其簡直是沒有多大的作用。
小護士解釋道:“這些病人都是一些流浪漢,病情沒法醫治,又沒有家人帶他們離開,所以只能住在醫院。葡萄糖只是讓他們的營養跟上,讓他們的身體不至于快速的虛弱下去,但是對他們的病情沒有什麽作用。”說着,嘆了一口氣。
大抵的意思是,這些病人只能躺在病床上等死,等死了以後直接送進火葬場,不過是又多出了一個病床。
慕若雯試探道:“這麽小的的病房,放着這麽多病人,不覺得擠嗎?再說了,很多病都是封閉空間和細菌傳染的,我看了一下,很多地方都沒有打掃幹淨。這樣對他們好嗎?”說着,手擦了擦床邊的扶手,一摸,全是灰塵。
小護士羞得臉蛋微紅,解釋道:“醫院人手不夠,這裏就我一個護士看顧,要幫他們方便,還要看顧換水,沒有時間去打掃。而且,這裏有很多病人,只有病床不夠的情況,根本不可能擴大空間。”
慕若雯似是好奇,又問:“你們院長就不多招幾個護士嗎?”
小護士搖頭繼續解釋道:“您有所不知,這附近就我們醫院會接納流浪漢或者是乞丐孤兒,他們都付不起錢,我們醫院醫治他們不僅收不到一分錢還會倒貼。這種情況自然請不起多的護士,所以這裏就我一個人。”頓了下,她道:“我是附近福利院的孤兒,以前我生了一場大病,因為沒有錢沒法醫治,是這裏救濟的我。我很感激這裏,這也是……”
說着,她垂下眸,聲音也低了下來。
很快,她又道:“不好意思!因為平常就我一個人在這裏,第一次碰到同行和我一起做事,所以話多了一點。”
慕若雯笑笑搖頭:“沒有關系,我挺喜歡這個氣氛的。”
小護士聽了之後心裏暖暖的。她來這所醫院僅僅兩三個月,剛開始一個月是跟着其她的護士姐姐忙來忙去,後來人手不足,她一個人就被分撥到了這裏。
盡管如此,她依舊很樂意在這裏做事情。
其主要原因有一,她來這個醫院工作就是因為小時候的願望,說是信仰也好、堅持也罷,反正她覺得在這裏能夠讓她完全的放松。
盡管這裏的病人和她說的話完全對不上,甚至還有些不讨喜的病人,她依舊願意在這裏工作。
如今來了一個人陪着她,說不高興肯定是假的。
許是高興,所以她說了不少的事情。
慕若雯陪着她逛完了所有的病房,忽然道:“我來這裏也沒有事,就由我來打掃衛生吧。”
正準備抱着病歷和藥瓶回去的時候小護士一驚,她連忙道:“這怎麽好,你剛來,還是管理的位置,按道理來說這些事情都是由我來做的。”
慕若雯卻是不在意,她随手拿起放在門角的掃把和帕子,道:“你不是還有事情要忙嗎?那這些事情就交給我吧,你就先去忙吧,別耽誤了。”
小護士猶豫了一下,只好點頭:“那好吧。”說着,就抱着手裏的東西離開了這裏。
慕若雯見她離開之後,拿着掃把和帕子走進第一個病房。相比較其它的病房,這個病房要安靜許多。原因是這裏躺着的六個人都是重病到昏迷不醒。
有的是癌症晚期,痛苦讓他們直接陷入了昏迷,這種情況沒有好的藥物控制,根本是活不了幾天;
有的是在工地上從幾十層樓上面摔下去,雖然沒有直接摔死,卻也差不多了;
還有的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絕症;
反正這些病人即便能救,存活率也低,更何況這個醫院相比較那些出名的醫院還是有很大的差別的。
慕若雯打掃完了這個病房之後,又去了下一個病房。
下一個病房情況稍微好一點,這些病人還有些意識,并且聽他們所言他們都有家人。不過因為家庭條件很差,他們的家人并不能随時随刻來看他們。
慕若雯打掃完畢之後,又找了一些幹淨的帕子洗幹淨,替他們擦擦額頭上和手上的汗水,讓他們保持清爽和幹淨,這樣對他們本身就有很大的幫助。
第三個病房是B棟二樓最奇怪的病房。
這病房裏面大多數的‘病人’能蹦能跳,說話也不帶喘氣的,聽那小護士所言,這個病房裏大多數的人沒多大的病,就是賴着不走罷了。
他們是附近出了名的小流氓,連警察都拿他們沒有辦法,賴在這裏不走的原因是把這裏當成免費蹭睡覺的地方。
惟院長拿他們沒有辦法,就想了一個折中的方法。便是刻意準備一間病房讓他們擠下來,再多的就不行。
所以這麽一間病房裏就擠了十幾個男人。
這些男人有三四十歲的,也有一二十歲的;有的躺在床上咳嗽輸液,有的坐在床上打牌,還有的直接躺在地上,慕若雯進去的時候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麻煩讓開一下。”
慕若雯拿着掃把垂眸看向攤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少年。
那少年頭發偏長,穿着破破爛爛的校服,看起來還是一個學生。因為他躺在地上,一手遮住臉,所以并看不清他長得什麽樣子。
慕若雯見他沒有動靜,便仔細看了看,發現他的氣息有些不對勁,應該是發燒了的緣故。
便道:“你要是生病,就躺在床上會好快一些。”
那少年依舊一動不動,坐在床上打牌的少年卻笑嘻嘻道:“美女,別管他,他覺得地上涼快着,剛好退退火,你會打牌嗎?過來陪我們玩一把吧。”
幾乎上病房裏的男人都看了過來,有人吹起了哨子:“這個标志!比那個小護士好看多了!”
“那小護士有什麽好看,也就你看得上,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我就喜歡這種的。”說話的小混混準備走過來調戲慕若雯。
誰知道躺在地上的少年一腳踢過去,直接那準備走過來的男人踢到在地上。他翻了一個身,聲音沙啞至極:“別打擾我睡覺。”
話畢,整個病房都安靜了下來,包括坐在床上打牌的那幾個少年都沒有再出聲,只是沉默着出牌。
慕若雯見他一點都沒有讓開的意思,只好踮起腳直接跨過去。
誰知道剛跨過去那少年忽然睜開了眼睛,說了一句:“怎麽穿着長裙還穿這麽長的安全褲。”
那一瞬間,慕若雯真想把手上的掃把塞進他的嘴裏,口上卻道:“你不想死的話就好好待在床上,看你這樣子差不多40度了吧?別到時候燒成了傻子。”
少年沒有出聲,繼續将手掌捂着自己的額頭和臉。
他的皮膚偏黑,但五官卻是不錯的,整理一番可能也是人模狗樣。
慕若雯也沒再管他,直接走到了正在輸液的大叔那裏,摸了摸脈,發現情況有些嚴重,便對坐在他身邊的少年們道:“你們散開一點,空氣不流暢對病人影響不好。”
坐在旁邊的少年看起來十**歲,戴着眼鏡,看着倒是文質彬彬,只是不知道為何會跟随一群混混過來蹭床。他聽到之後,沒有說話,卻是第一個主動站了起來。
他站起來之後,其他的少年也讓開了。
慕若雯清理了衛生之後,拿出幹淨的帕子洗幹淨,給躺在病床上的大叔擦了擦額頭上和手上的汗水。可能是因為病情的緣故,所以那位大叔出了許多的汗,看樣子身上也有很多。
想到如此,她微微皺起眉頭。
這種情況繼續讓他在病床上窩着只會越來越嚴重,必須得想個辦法給他完全清理一下才行。
正在她想辦法的時候,躺在地上的少年忽然道:“喂,給我也擦一下。”
慕若雯垂下眸,淡聲道:“你先從地上起來,躺在床上去。”
“麻煩。”少年動了動腦袋,顯然是不想動。
慕若雯沒有理他,看了下大叔輸的液,發現依舊是葡萄糖藥水。怎麽會?這個大叔明顯不需要葡萄糖,而是需要克制病情的藥物和消炎藥。
如是繼續這樣下去的話,這大叔會死的幾率幾乎百分百!
這種情況,她若是不出手,必死無疑!而她要是私自出手救這人,的确能救活。但先不說此刻這麽多人,她如何出手?光是惟院長那裏她就不好交代。
難不成要她去聯系惟院長惟鶴鳴不成?
“讓開。”
是那少年的聲音,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了起來,因為發燒的緣故他的眼眶通紅,看起來像一條惡犬,那一瞬間慕若雯只覺得有些眼熟。
不過她看過的人都會記住,她很确定自己沒有見過這個少年。
只見那少年趕走了在床上打牌的幾個少年,直挺挺地躺在上面,偏頭看過來:“幫我擦一擦。”
慕若雯微微皺起眉頭,還是拿着帕子走了過去。她懷疑自己若是不幫這個少年,他會直接被燒成傻子。
不過像是這種脾氣的人,燒成傻子也不見得完全是個壞事。
将帕子清洗幹淨之後,她擦了擦,許是實在燒得頭痛,他并沒有亂動,而是緊緊皺着眉頭,痛了也不喊,倒像是習慣了這樣。
擦好了之後,她又走到了那正在輸液的大叔旁邊,對坐在窗臺邊看書的眼鏡少年道:“能麻煩你幫我一個忙嗎?”因為這群少年裏,也就這一個看起來好相處一些。
眼鏡少年擡頭,放下書指了指自己,聲音微微低沉:“你是在叫我嗎?”
慕若雯點了點頭:“是的,能不能麻煩你幫我一個忙?”
聽到此話,眼鏡少年偏了偏頭,似乎在考慮。而其他人,很明顯,都冷吸了一口氣。
慕若雯心道:難不成她剛好找到一個最不好對付的?
可看着那少年,面貌實在和善,遠遠比那如是惡犬的少年、還有染着黃毛、臉上一條疤、全身都是紋身等等要友善許多。
惡犬少年嗤笑一聲,也不知道笑個什麽勁。
眼鏡少年點頭:“好,你要我幫你什麽?”
慕若雯也不客氣,指了指床上躺着不能動彈的大叔:“他生病了,挺嚴重的,身上出了很多的汗水,這些汗水會讓細菌滋生,影響他的病情。所以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把這個大叔擦一下身子?”
半晌,眼鏡少年道:“可以。”說着就站了起來。
慕若雯也沒有息着,她力氣不小,直接上手搬動,這可讓那眼鏡少年驚了一下。不過擦一些私密的部位還是由着他幫忙。
等一切清理好了之後,兩人都是汗水沒有留下一滴。可見那眼鏡少年體力也不錯。
慕若雯笑道:“多謝幫忙。”
在離開之前,她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迷迷糊糊的惡犬少年,說了一句:“如果你們有時間的話,弄一些水讓他喝,也許情況會好一點,我去辦公室看看有沒有藥水給他用。”
那群少年連連點頭,沒有一開始那般浪蕩了。
慕若雯見狀,拿着清掃衛生的工具和帕子離開。她直接去了辦公室,奇怪的是辦公室一個人都沒有,包括那個小護士。
她随手翻了翻藥櫃,發現裏面幾乎都是葡萄糖,而且也沒多少瓶,估摸着都不夠下次換。
就在她準備到處看看的時候,辦公室門被打開了,原本滿臉委屈的小護士吓了一跳,拍着胸口問:“你怎麽在這裏?”
慕若雯放下手裏的葡萄糖藥水,道:“過來看看。對了,問你一個事。”
小護士坐在旁邊,一臉乖巧:“你說。”
慕若雯道:“怎麽這裏只有葡萄糖藥水?沒有其它的藥水嗎?”
小護士沒想到她會問這個,愣了一下,半晌才反應過來,她解釋道:“藥庫緊急,我這裏又不是什麽重要的病人,所以就只有這些了。你要藥水做什麽?”
慕若雯看了她半晌,才解釋道:“第三個病房裏有個大叔,好像是挺嚴重的炎症,需要藥。”
小護士一臉為難:“但是我這裏也沒有啊,要不我去申請一下?”
慕若雯點頭:“行吧,如果有條件,麻煩你幫我神情一些退燒消炎的藥水。”
小護士笑了笑:“好,我這就去,你等等我。”說着,就離開了辦公室,向樓下的方向走去。
慕若雯見狀,并沒有離開,而是拿起了一個病歷。
這本病歷上清清楚楚描寫了那輸液大叔的病症,不過并不是炎症,而是其它古怪的病。見狀,她皺了皺眉頭,想去看看其它的病歷。
但那些病歷都被放在了抽屜裏,還鎖上了,她根本就看不到。
看來得找個機會了解這層樓的病人到底是怎麽回事。
過了一會兒,小護士走了過來,一臉愁眉苦臉,兩手空空,只聽她解釋道:“抱歉,因為最近病人比較多,我這裏一時半會實在是申請不到藥水。”說着,洩氣地坐在一旁。
慕若雯看了看時間,沒想到馬上快到晚上九點了,該是她下班的時間。
她道:“沒有關系,現在馬上就要下班了,你要回去嗎?”
小護士點點頭:“嗯,我現在就要收拾東西回去了,家裏就我一個人,我得回去看家,很抱歉。”
在她離開之前,慕若雯像是無意間提起了關于抽屜的鑰匙。
小護士剛換好衣服,聽了之後指了指藥櫃:“鑰匙在裏面,我貼得有标簽,你直接打開之後就知道怎麽用了。”
的确如她所言,所有的鑰匙都在那藥櫃裏面。
得了鑰匙之後,慕若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了抽屜,一點一點翻開了病歷,發現除了那大叔的病歷之外其他人的病歷都沒有出錯。
這是什麽原因呢?
慕若雯抿了抿唇。
不過她注意到其中一個人的病歷,殷淩,18歲。
殷淩……
這個名字實在是熟悉,就好像她在什麽地方看到過。
半晌,她猛然想起在什麽地方看過了。
殷淩這個名字,正是她在第一世的時候看的那本,他是女角許月最癡情的追捧者,也是書中人氣非常高的男N號。
他對于許月極其的包容,似乎是将其當成信仰一般的存在,即便對方要他去死,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去死。最重要的是,這個人極其的恨原身,為此還沒少下絆子。讓原身身敗名裂,沒少是他做的手腳。
慕若雯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遇上他。
那幹脆讓他死了算了。
想着,她放下病歷,鎖上辦公室門,直接離開了。那位正在輸液的大叔病情雖然緊張,但一晚上還不是問題,她可以明天帶着一些藥草過來幫忙控制一下。
當然,再大的動作她卻是不敢做的。
畢竟在整個醫院的眼皮子低下,要是真做出了大動作先不說怎麽解釋,光是麻煩就一大堆。這并不是她想要的。
回去之後,桑雀因為玩累了,已經躺在了次卧,睡覺的姿勢是趴着的,看着就難受。
慕若雯試着讓他直躺着睡,結果不到幾秒鐘,他又滾來滾去趴着睡,整個臉都埋在了枕頭上面。似乎不舒服,他又側了側臉,同時口水直接從嘴角流了出來,将枕頭淋濕了。
“……”慕若雯試了幾次都沒有調整好,便不再管他。
第二天,她裝了一些藥草放在盒子裏,拿着去了醫院。
小護士比她來得早,聽她所言她家裏離這裏很近,早上睡不着一醒來就會過來,反正在家裏就她一個人也沒什麽好玩的,還不如在這裏照顧病人來得充實。
因為葡萄糖藥水不夠的緣故,部分病人都沒有吊水,慕若雯依舊和昨天一樣獨自行動。
小護士見狀也不聞不問,直接去忙她自己的事情。
來到了第三間病房,除了戴着眼鏡的少年,其他的人随地躺着熟睡,甚至還有人發出了呼嚕聲。
眼鏡少年看她進來什麽也問,什麽也不說,直接看着書。書殼子上面的字并非中文,而是國外的字。
慕若雯又叫他幫忙把躺在病床上的大叔擦了擦身子。
整個過程并不比昨天安靜,原因是地上那群呼嚕聲太過于強烈了一點。可盡管呼嚕聲很大,這群人一點都沒有被吵醒的跡象,就好像習慣了一樣。
這番比較,眼鏡少年和他們簡直是格格不入。
慕若雯見擦好了,便調整了一下大叔的睡姿,似是随口一問:“你怎麽起得這麽早?”
正準備拿起書繼續看的眼鏡少年手一僵,半晌,他才道:“睡不着。”
慕若雯道:“呼嚕聲太大了,才睡不着嗎?”
眼鏡少年不想多說,只道:“算是吧。”
接下來慕若雯便沒有問了,她将随身攜帶的盒子放在病床上,因為周圍沒有凳子也沒有能夠放東西的床櫃,所以就只能放在床上。
打開盒子之後,她取出了一顆藥丸子。
那藥丸子是她昨晚做了兩個多小時才做好的,不過卻不是內服用的,而是外敷的。
其作用不大,但能夠勉強控制病情,至少不會讓病情繼續惡化下去。這已經是她想到最不引人注目的辦法了。
将藥丸捏成了細碎粉之後,她一點一點抹在了大叔的脖子周圍,還有額頭上。
見狀,眼鏡少年看了過來,問:“你在做什麽?這是醫院發的藥嗎?”
慕若雯不想說謊,也知道在這個事情上說謊容易被拆穿,所以解釋道:“大叔身上的病情多是沒有及時處理才這麽嚴重的,這個藥丸是我用藥草制作成的,主要作用是清除細菌,減少細菌滋生。”
眼鏡少年問道:“那這玩意對發燒有用嗎?”
慕若雯擡頭看向他,面前的少年依舊面無表情,似乎只是随口一問。
她回過頭看向躺在病床上重重喘氣幾乎沒有意識的惡犬少年。
他額頭滾燙發紅,很明顯燒得不輕,若是再不出手救他,即便不燒出人命也會留下不少的後遺症。
慕若雯想起自己當初看那本時,介紹殷淩的時候說他是一個本就瘋狂的人,特別是發病的時候,就連許月都會感到害怕。也是因為如此,即便殷淩對她好,她也沒有親近過他。
難不成,他發病的原因就是因為現在發的高燒引起的後遺症?
到底是救還是不救呢?
救的話,這個惡犬少年的确做過不少對不起原身的事。
不救的話,現在這個少年的确又未曾做過那些事。既然沒有犯過錯,那終究還有改過自新的機會。
就在她猶豫地時候,殷淩張了張嘴,“痛……”
眼鏡少年忽然道:“他和我們不一樣,他不是孤兒。”
慕若雯不知道他為什麽忽然說起這個,回過頭看向他。
眼鏡少年一手拿着書,似乎并沒有停止下看書的速度,開口繼續道:“但卻比孤兒還要慘。”
慕若雯問:“怎麽說?”
眼鏡少年說話流暢,道:“他有一個父親,嗜酒好賭,把家裏所有的東西都拿去賣了,還欠了一大堆賬,喝醉了總會拿自己的妻兒出氣。我家隔得遠,半夜的時候都能聽到‘砰砰砰’地撞頭聲和罵聲、還有哭聲求饒聲。後來,他的母親被活活打死了。”
慕若雯又問:“報警了嗎?”
眼鏡少年看向窗外,半晌才看過來,他道:“怎麽沒有報?報了,可又有什麽用?最後被判為家庭糾紛,他的父親被關了兩個月又出來折磨自己的親生兒子,甚至下手越來越重。”
慕若雯再問:“在之前,又為何不報警?不選擇離婚?”
“你是不是傻?”眼鏡少年冷笑了一聲:“你們這些人沒有受過苦,自然不知曉我們小地方的水深之處。他曾經帶着自己的母親去報過警,要求離婚,結果被勸多多包容自己的丈夫、去了解自己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