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1)

被拆穿的費子丞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他拿起書繼續看,只道:“我以為再怎麽着她都會給你買點退燒藥,不然等你死了,我可不想拖着一具臭屍體還要挖坑立墳。”

殷淩嗤笑一聲:“你以為是個人都會同情心泛濫嗎?要真是如此,我也不會到了如今還是這番模樣。”

那樣子,嘲諷意圖很明顯。

不過這兩個人都沒有再說下去了,慕若雯微微皺起眉頭。

她記得當初看的時候,根本就沒聽說過費子丞這個名字,甚至就連殷淩身邊的朋友都沒有。他總是像一條單獨行走的惡犬,見到不樂意的人都會狂咬一口。是非不分,黑白不辨。

這樣的人,總歸是得不到好結局的。

慕若雯記性不錯,現在依舊記得他的結局。

是在一場大雨中,他躺在血泊中,氣息薄弱,神色淡然,一點都不像他以往那般瘋狂。許月被滿地熾熱的鮮血直接吓昏過去,醒來的時候才知道殷淩死去,傳聞是因為打架鬥毆。

之後,就再也沒有關于他的描寫了。

這樣的人,在打架鬥毆中死去的确在合理範圍內。

但慕若雯卻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描寫得太過于少了,甚至就連死前也是詭異得很。

一個在打架鬥毆中死去的人,神色會那麽淡然嗎?她還清清楚楚記得書中是這麽描寫的:

‘殷淩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安靜過,什麽也聽不見,什麽也看不見,那一瞬間就好像回到了很遙遠的過去。沒有争執、沒有吵鬧、也沒有哭鬧和驚奪。

也許,人的一生本來就是如此首尾呼應。’

這一段描寫,沒有一點關于許月的。

慕若雯有些好奇,在殷淩的心裏,許月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存在?為什麽他會為了許月放棄一切尊嚴,甘願追随。又為什麽會在死的時候,沒有想過許月一點。

就好像許月根本沒有在他的世界裏活過一樣。

“退燒藥沒有。”

聽到慕若雯的話,費子丞和殷淩都看了過來,他們面上都露出了一絲驚訝。

他們以為經過這次戲弄,這個少女會直接惱怒成羞,然後離開這裏。

慕若雯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少年道:“不過你可以試試将這個泡在溫水裏,然後擦身,之後多喝點水、多吃點蔬果。如果你體質還不錯,相信要不了就會退燒。”說着,她從盒子裏取出了一顆藥丸扔在床上,便這樣離開了。

她并沒有直接離開醫院,而是去了別的病房。

第二間病房有家屬探病,本來就人多,她也不方便擠進去打擾,就直接進了第一間病房。

第一間病房是最安靜的,這裏面躺着的病人幾乎沒了氣息,也許下一刻完全斷氣了都沒人知曉。

慕若雯坐在傷勢最慘重的病人旁邊。

這個病人聽小護士所言,是一個單身漢工人,在工地上的時候直接從十幾層樓摔了下去。雖然沒有摔死,卻是讓他手腳全部斷裂,失血嚴重。

後來被救起來之後,傷口已經被大量感染,全身潰爛。

所以慕若雯現在看到的這個病人時,他幾乎包裹着透着血的繃帶,這繃帶已經很久沒有重新包紮換藥了。這說明沒藥可治,為了不浪費精力和藥只能放在這等死。

她摸了摸脈,發現他的氣息是其他人中最嚴重的。

已經嚴重到幾乎活不到明天的地步。

猶豫了一下,最終她還是垂下眸微微嘆了一口氣。

好歹也算是一條命,若是有機會救起,那就試試吧。

想畢,她站起身來,走到病房門口,鎖上門。再回到病床旁邊拉上床簾。

戴上手套之後,她開始将男人身上所有的繃帶解開。

許是因為很久沒有換藥和繃帶的原因,又加上皮膚潰爛,所以那些繃帶已經和皮肉長在了起來,若是強行撕開必然會大量失血,感染身亡。

慕若雯将随身攜帶的另一個盒子取了出來,裏面放置着一把雪白色的手術刀。

那把手術刀是她最近用靈氣煉化而成,還沒有開始用過。其作用遠遠超過一般的手術刀。

它不僅鋒利,削鐵如泥、吹毛可斷。因為用靈氣煉化而成的緣故,沾染上了靈氣,又有着止血修複的功效,最是适合現在這個情況。

如果沒有這把刀,這場手術成功率百分之零。

其原因她剛才已經分析過,失血、感染、病人已經臨近死亡,受不起任何折騰。

這幾點,随時都會要了他的命。

但現如今,有了這把刀的存在,那些問題都不再成為問題。

慕若雯将多餘的爛肉割去,繃帶全部扔在了不遠處,這才發現無論是正面還是背面,他身上都是血淋淋的一片,根本沒有一處安好的地方。

就這麽放在床上躺着的話,先不說會不會感染,就說疼痛折磨肯定會很磨人。

慕若雯想了想,還是用了一顆藥,泡制成水,一點一點敷在了他的身上。

這藥作用不小,不僅能夠修複傷口,塗上去之後有一股清涼的感覺,會減少傷口帶來的疼痛。等全部塗抹完畢之後,她又從抽屜裏取出一截新的繃帶,開始慢慢地包紮。

這才剛包紮完畢,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

慕若雯連忙放下病人,給他蓋好被子,又将地上的繃帶扔在了垃圾桶裏然後打結垃圾口袋。這才打開門,問道:“誰?有事嗎?”

剛打開門就看見戴着眼鏡的少年,費子丞。

他身量看起來瘦弱,個子也不算高,也就比慕若雯高那麽幾厘米。

不過近看的時候,便會發現他皮膚冷白,相貌清秀,被眼鏡遮住的雙眸帶着許些少年不該有的狠厲。

慕若雯總算知道了為什麽第三間病房的人都怕他,這少年恐怕和殷淩一樣,都是一類人。

不過是一個瘋在本質,一個瘋在內裏。

到底誰更可怕,那就不得而知。

“打擾了。”費子丞很有禮貌,看了一眼她的身後,問道:“你在照顧病人嗎?需要我幫忙嗎?”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看到屋子裏的血跡。

慕若雯看他面色淡然,更覺得這個人非一般人了。

她搖頭道:“你那邊可是出了什麽事?我現在就跟你過去看看。”

費子丞這個人也有趣,他似是發現了什麽,卻又并沒有探究。跟随着她去了第三間病房,邊走邊解釋道:“我今天只請了上午的假,馬上就要去學校了。殷淩那邊的高燒暫時還沒有退下去,能不能麻煩你時不時看一下他的情況?”

慕若雯推開了門,發現裏面的少年們都醒來了,有些在準備東西準備離開,有些依舊盤坐在地上圈成一圈在打牌。

不過看見她進來,他們沒有再像昨天那般輕浮了,甚至還帶了一點謹慎意味,也不知道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

慕若雯将視線落在了殷淩身上,這少年面色比昨天好一些,卻陷入了熟睡,眉頭緊緊皺着,像是在做噩夢。

費子丞道:“剛剛我用了你給的藥替他擦拭之後,他就很困,沒多久就成現在這個樣子,無論我怎麽喊都沒有醒來的跡象。不過,他額頭上的熱度已經開始慢慢退下來了。”

這也是他為什麽剛開始沒有找她的緣故。

高燒慢慢下降,說明情況好轉,那藥和方法還是好用的。

慕若雯走過去摸了摸他的額頭,發現溫度的确不算特別高了,遠遠比昨天好很多,相信睡一覺醒來也差不多了。

許是久病,殷淩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晚上,他一醒來只覺得異常的安靜,不像是平常那麽吵鬧,也不像平常那般擁擠和悶熱。他側過頭,只看見了眼熟的大叔正在吊水,其餘的人都不見了。

正在他疑惑準備起身看看什麽情況的時候,病房門被打開。

慕若雯端着一碗水果粥進來,“你醒了,我猜你也會在這個時候醒來,把這個喝了吧。”

殷淩張了張想說話,發現嗓子幹啞至極,都說不出話來。

沒辦法,他只能低頭喝粥。

粥被煮得軟糯,帶着一股微微的清甜清香,不需要嚼動便能直接吞下去。等喝完了之後,他才道:“他們呢?”

“他們?”慕若雯放下碗,坐在旁邊恍然大悟:“你是說那群沒生病還占着病房的家夥?”

殷淩愣了一下,點頭。

慕若雯勾起唇角,像是想起什麽好玩的事情:“許是覺得還是在家裏好,就離開了這裏。如果你也覺得家裏好,想離開這裏,明早就可以。”

殷淩顯然沒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

他比任何都知道一直賴在這裏的那群小混混。

他們因為不服管教、或是其它原因,就不喜歡待在家裏。又因為沒錢開不了房,便将這間病房當成了免費的住宿,無論誰來趕,都趕不走他們。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這間病房如此安靜過。

“你是怎麽做到的?”殷淩直視慕若雯,他的眸子黝黑,如是獵豹、又似厲鬼,滲人得緊。

“我什麽也沒做。”

事實也的确如此,慕若雯并沒有說謊。

殷淩半信半疑,也不知道到底信沒有信,卻也沒有追根問底下去。

下班回到百靈閣之後,慕若雯将藏在盒子底下面的季薇抽出來,眉頭微微皺起。

後者縮了縮身子,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雖然還是一坨紅色的玩意,根本看不出什麽來。

慕若雯一下子心就軟了,她對家裏這些傻子一向沒轍,但是就讓這事過去,卻又是不行的。她道:“為什麽會藏在那裏?你是……想出去玩嗎?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可以提前給我打個招呼。”

季薇整坨血氣小幅度的顫抖,似乎是害怕,又似乎是知道錯了正後悔。

慕若雯深呼吸一口氣,坐在沙發上,伸手也把她揪過來放在沙發對面。

一人一血氣面對面。

“醫院多是重病難愈、命在旦夕之人,你有沒有想過一旦你的血氣沾惹上他們,他們就必死無疑。到時候出了人命,你以為我救得了你?我可沒那麽神通廣大,我又不是神。”

“太陽下山,正是醫院陰氣最重的時候,如果我那時候沒有在,那幾個碰撞到你的少年少說都要掉一層皮。這些孽障全都記載在你的身上,天道且能容你?”

慕若雯原本不想說這麽重的話,但此事嚴重,若是不說重了,她又怕季薇聽不進去。

“我……我知道錯了……”

小聲的哽咽從對面血氣傳來,血氣翻騰。

“我就是……想出去看看,不讓你知道,就這麽一次。我沒有想……那麽多……”說着,季薇直接奔潰到嚎啕大哭了起來,身上的部分血氣直接化為了實體,像是血淚一樣‘啪叽’往下掉。

不知道的還以為慕若雯做了什麽過分的事。

“……”

聽到動靜的桑雀一蹦一跳地下樓,邊下樓邊沒心沒肺問道:“慕姐姐,出了什麽事?季薇在哭什麽?哭得我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說着,擦了擦胳膊上冒出來的雞皮疙瘩。

有了人的身體,就這點不好,沒有毛保護皮膚。最近他看電視,看到了有宣傳長頭發的廣告,想着下次拿到手機之後一定要買上幾瓶擦全身試試。

有了毛之後,他就有了安全感。

而且,有了毛多漂亮。總比現在滑不溜秋的好。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蛇精呢。

慕若雯看見他過來,也不好多指責季薇,只道:“你考慮一下吧。”說着,就站了起來,準備去洗漱睡覺。

桑雀見着這個機會,抱着手機玩。他打開了淘寶了,搜索了生發劑三個字,結果搜出了一大堆生發劑,每一個都看得他好心動。

最終他快速點了幾個,一次下單。

下單完畢之後,将手機完璧歸趙。

整個過程,慕若雯完全不知道。

第二天,她從店裏取了一些藥草,才準備去醫院。去醫院前還特意檢查家裏的家夥們。

季薇躲在瓶子裏一動不動,即便現在倉庫已經改裝成了卧室,她也不是很喜歡,總喜歡待在盒子裏、或者是瓶子裏。像是這些擁擠的地方,才能給她安全感一樣。

灰貓倒是乖巧,當然,只要一喂他藥便會原型暴露。

至于桑雀嘛,大清早還在睡懶覺,叫多少遍都沒用,慕若雯已經放棄了。

家裏的這些家夥,真是一個都不讓她省心,她忽然有些懷念飽飽和暖暖了起來。最起碼她們傻是傻了點,卻不叛逆,還很聽話。

到了醫院,小護士因為生病的緣故請了兩天的假,所以B棟二層樓除了病人之外,就只有慕若雯一個醫護人員。

她先去了第一間病房檢查,順便給全身感染的那個傷患換藥換繃帶。今天的情況遠遠比昨天好了很多,病患的呼吸聲穩了下來,相信要不了幾天就會醒來。

這個病房裏的其他病人她都看過,要麽是得了絕症,要麽是癌症晚期。即便是在最好的醫院可能也會束手無策。

慕若雯目前沒想到最好的醫治辦法,就只能利用一些藥物控制病情蔓延,或是加強他們身體裏的細胞。這些細胞增多增強之後,會慢慢地殺掉身體裏其它細菌、癌細胞等等。

當然,這個過程是肉眼看不見的緩慢,若是急症,這種方法就完全沒用了。

第二間病房有一個病人不知道得了什麽病,全身疼痛,在床上‘哎喲哎喲’的叫,滾過來滾過去。

慕若雯走了過去,緩聲問道:“哪裏痛?”

那病患似乎是痛得實在難受,要說也說不清楚,她便只能自己摸脈象查看。

急性腸炎?還好今天帶的藥夠,想着她将藥丸拿出來之後喂進病患裏的嘴裏,沒多久病患便舒緩了下來。

接下來就去第三間病房裏看看了。

她本以為殷淩已經離開了,病房裏只有昏迷的大叔,誰知道一打開門就看見盤坐在床上假寐的少年。

似乎感應到有人進來,他迅速睜開眼睛,像極了一條随時會撲過來的惡犬,很快他笑道:“護士小姐姐,你來了。”

慕若雯微微皺起眉頭,不知道是因為他的稱呼,還是因為他還在這裏待着的緣故,或者兩者都有。

她直接走了過去,試探了一下他的額頭,溫度已經完全降了下來,又抓起了他的手腕摸了摸。

殷淩笑起來的時候可以看到嘴裏的一顆虎牙,非常的尖銳,徒增一番稚嫩的邪氣。

慕若雯扔下手腕,問他:“你身上還有什麽地方不舒服嗎?”

殷淩搖頭晃腦,翹起來的腿也随之晃了晃,看着就吊兒郎當,不正經的樣。只聽他道:“是沒有什麽地方不舒服了,你的辦法還真管用。”

慕若雯瞥了他一眼,走到了旁邊的病床,開口道:“既然如此,為什麽還不離開?”

殷淩下了床,穿上鞋子走到她的身邊,似是有點讨好的意味:“護士小姐姐,你昨天的那個藥好厲害!比我以前吃退燒藥還厲害!你還有嗎?”

“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

殷淩被這一句嗆得摸了摸鼻子。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這個小姐姐對待他起來時好時壞,好的時候給他藥,壞的時候又沒有一句好聽的話。

關鍵是,她對別人又不是這樣。

難不成……

也不知道想到什麽地方去了,殷淩勾起唇角,略帶邪氣,道:“有的話我想向小姐姐讨幾顆,萬一以後出了事也方便用,不至于哪天還沒到醫院就死在半路了。”

他說得倒是輕松,慕若雯一下子就想起了裏他的結局。

可不就是還沒到醫院便死在半路了,真是一語說中。

她道:“這藥又不是神丹妙藥,你拿了也有什麽用。如果不想死在半路,就好好活着,這樣比什麽都好。”

殷淩沒有讨到藥,也不生氣,道:“小姐姐這話說得,有些麻煩啊,我不是我不找它它就不來。有一點藥總比沒藥好,你說是不是?”

慕若雯反問他:“你憑什麽覺得我會白給你藥?”

殷淩真的被問住了。

他從來沒有遇到過像慕若雯這般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說沒有同情心吧,她又有的,說有同情心吧,有些事情上她又不傻。

難不成是因為他很讨人厭?

“小姐姐,我要是有錢的話,就不會在這裏了。”殷淩笑着,不知道表達的意思是有錢就不會發燒了,還是有錢早就吃藥退燒了。

雖然兩者聽起來差不多,意思可就相差大了。

慕若雯覺得費子丞說的那個故事,雖然不可信,但也不是全不可信。

最起碼殷淩身上的陳年舊傷,一看就是被暴-力所為,有的是被繩子抽的,有的是被煙頭燙的,更嚴重還有密密麻麻的撞傷、刀傷,幾乎沒一片安好的。

這些舊傷上面還有一些新傷,好在都沒有打在致命位置,所以也就是看着恐怖了點,倒也不會有大問題。

不過,這些傷口連接不斷,若是真出了問題,還真像是他說的那樣,可能還沒到醫院就會死去。

殷淩見她半天不松口,又試探道:“除了錢,小姐姐你看還有什麽能讓我得到那幾顆藥。”

聽到這番話,慕若雯就不客氣了,指了指整層樓道:“恰巧,我今天還沒有開始打掃,你要是将這層樓的衛生裏裏面面都打掃幹淨了,這藥我就免費送給你。”

“……”殷淩聽了頓了一下。

他不可置信,确定道:“這整層樓?”

慕若雯點頭:“是的,包括病房裏面的,一定要一點髒東西都沒有。若是你做不到的話,這藥我就不能給你。”

殷淩皺起了眉頭,像是怕她反悔似的,急忙答應道:“那我們說好。”

“絕無反悔。”

在出去之前,殷淩忽然道:“只要打掃幹淨,無論我用什麽辦法嗎?”

聽到這番話,慕若雯疑惑:他還能用什麽辦法?

“是的。”頓了一下,她叮囑道:“但是,你要是打擾到一個病人,別說藥了,你現在立馬就給我滾蛋。”

殷淩答應得及其豪爽,也及其的反常。

慕若雯雖然覺得有些奇怪,卻還是沒有分心,開始給病床上的大叔清理身上的汗水,和擦拭清除細菌的藥水。等一切都忙完之後,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聽這小心翼翼地敲門動靜,一聽就不是殷淩的風格。

要是他的話,估摸着是直接闖進來。

也不可能是這層樓裏唯二的醫護人員小護士的,她今天請了假。

那會是誰呢?

門外傳來聲音,聲音有點耳熟,是一個少年:“護士姐姐,現在方便嗎?我進來打掃衛生。”

進來打掃衛生?不是殷淩在打掃嗎?

慕若雯想着,打開了門,果然看見了站在門外的少年。這個少年黃頭發,很明顯是昨天在這裏窩着又被吓跑的小混混之一。

她沒想到他居然還有膽子過來?

再一看走廊邊,也有不少眼熟的小混混,有的拿着掃把掃地,有的拿着拖把拖地,還有的拿着帕子擦拭窗子,看着倒是有模有樣的。

這殷淩,該不會自己偷懶,叫了一群小混混幫他吧?

雖然這的确是沒有違反規定,卻是讓慕若雯心裏很是不爽快。

但很快,她就看見從一間病房裏走出一個提着水桶的少年,正是殷淩。他将帕子洗幹淨,半跪在地上擦拭一些用拖把拖不幹淨的區域。

見狀,慕若雯垂下眸,對面前的黃毛少年道:“進來吧,別驚到了病人就行。”

黃毛少年縮了縮脖子,小聲道:“好。”

也許打掃衛生的人多,所以不到兩個小時就把整層樓打掃煥然一新,遠遠比之前要幹淨了許多。

殷淩揮了揮手,那群累癱了的混混少年連忙扔下工具跑路,馬不停蹄。

見狀,他有些好奇,嘀咕一句:“又不是鬼在追他們,有這麽好怕嗎?”

慕若雯:“……”估摸着那群少年被上次吓得不輕,這次都是提着膽子進來,現在一聽說可以跑路了自然就是如同鬼在追一樣逃跑。

殷淩卻是不知道的,他頗為自豪,揚起下巴道:“我完成了,你需要檢查嗎?”

“那倒不用。”慕若雯一眼掃過去就差不多檢查完畢了,爽快地從盒子裏取出幾顆藥丸遞給他,“白色的內服,綠色的外敷,作用和之前一樣。”頓了一下,她又道:“外敷的可以止痛止血。”

殷淩小心翼翼地接過這些藥丸,倒沒有之前那番讨人厭。

只見他收好了藥丸之後,慎重地鞠了一躬:“謝謝。”連帶着聲音也沉穩了許多,這才轉身離開。

慕若雯等他離開之後,繼續進入病房檢查病人的病情情況。

少了這群少年,整層樓的醫院安靜了許多,膽子小一點的恐怕還會被這種氣氛吓到。

到了傍晚回到百靈閣,這才準備進去就看見一輛電動三輪車開了進來,他拿着什麽東西,一邊跑過來一邊喊:“等一下!等一下!”

慕若雯停下了腳步在門口等待。

那人氣喘籲籲跑上來,将手裏的包裹遞了過去,解釋道:“你的包裹,今天貨多,所以現在才送過來,實在抱歉。”

包裹?慕若雯好奇的晃了一下,裏面好像裝了什麽東西,怪輕的。不會是她買的制作娃娃的材料吧?

可是有這麽輕嗎?

想着,她帶着包裹走進了門,剛進去就看見打着哈欠下樓的桑雀,他似乎剛睡醒的樣子,一頭微卷的綠毛翹起來了好幾根,看見她手裏的包裹,眼睛一亮,當即跑了過來:“我的包裹這麽快就到了嗎!?”

“你的?”慕若雯任由着他把包裹搶過去。

桑雀剛抱着包裹還來不及興奮,立馬就心虛了起來,含含糊糊點頭:“嗯嗯嗯嗯。”說着,就想抱着包裹往樓上跑去。

誰知道慕若雯伸手直接揪住了他後領,淡聲問道:“買了什麽?給我看看?”

桑雀心虛得不行,緊緊抱着包裹死不松手:“沒有什麽……你……你不可以看!這是我的**!你要看就是侵犯我的**權!”

說得有理有據,慕若雯差點就被他哄住了,好笑道:“你在哪聽到的這些亂七八糟的話?我這不是擔心你用了什麽不好的東西嘛,畢竟你現在情況特殊,我總要顧着點,別出了事情就糟糕了。”

桑雀依舊不松手,甚至抱得更緊了。他手裏的東西可是關乎他的尊嚴,等以後他身上長出毛了之後再說也不遲。

現在沒毛的他,多自卑!絕對不能讓手裏的東西暴露!不然太丢鳥了!

“家長侵犯孩子的**權時,都會這麽說,什麽為你好,不過就是對孩子的掌控欲罷了!你也是如此!”

說着,他一臉‘我不聽我不聽,你就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掌控欲’的表情。

慕若雯心生無奈,她什麽時候有這麽個傻兒子了?就算他想當,她還不想要呢。

最終卻還是松了手,叮囑道:“有事不要自己扛着,找我也不丢人,去吧。”

說完,就不想理這只傻鳥,去置物架上面看看季薇的情況。

明肴那邊,在幾天前他收到了慕若雯的消息,說是麻煩他再去辦一張身份證明,而且年齡還是18歲。

這件事對于他來說不算難,畢竟他在國外有朋友,可以借着這層關系将辦好的國外戶籍轉成Z國的。但整個過程還是需要花費不少的精力和時間。

好在,這次飽飽和暖暖可以全程的跟着他,倒也沒有像之前那樣不斷出問題。

當然,也不是沒有壞事。

就比如一群大老爺們圍着他的女兒拿糖果去逗她,就讓他心塞無比。

當即,他護犢子一般将這群大老爺們推開,抱起自家女兒,道:“想要女兒自己回家生去,逗別人家的女兒算什麽本事?”

那群大老爺們瞬間變臉,從笑臉變嫌棄的,翻白眼的,各種各樣的。

“小氣巴巴,我要是有那麽好看的女兒,我肯定舍得讓別人逗一下。”

“對啊,說得好像就你有女兒一樣。”

“身為一個男子漢大丈夫,這麽小氣,是男人嗎?”

“這女兒肯定不是你親生的,你看她多乖,你?咦……好惡心……”

“……”明肴氣得臉紅,大聲逼逼:“我女兒當然是我親生的!你們有本事就自己回去生一個這麽乖的來!”

說着,抱着女兒,在這群大老爺們念念不舍的目光中毫不留情地離開。

等離開之後,被抱在懷裏的小女孩忽然道:“爸爸,我不是你親生的。”

“……”明肴頓了一下,将她放在地上,摸了摸她的頭:“暖暖呀?什麽時候出來的?雖然你不是我親生的,但是比我親生的還要親生的,對我來說,你就是我我唯一的女兒。”

暖暖歪了歪頭,說:“就在爸爸去取東西的時候,我就醒來了。”

等明肴帶着暖暖到了百靈閣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

這個時間還是慕若雯定下了,好像是因為她最近只有這個時間段在店裏,所以他也計劃着時間在這個時候過來,不會讓兩人的時間錯開。

雖然才離開這裏沒多久,暖暖卻是非常的興奮,就好像在這裏有什麽她喜歡的東西一樣。

見此,明肴又酸又慕。

當然,見到慕若雯的時候,這樣的心情一下子就沒有了,反而多了幾分的輕松之意。

他将身份證明遞過去,道:“這個身份證明只要不出境,就不會出現任何問題。”說着,心裏冒出了許些好奇。

除了飽飽和暖暖之外,他還沒有見過店裏有其他像是飽飽暖暖這樣的‘人’。很明顯,慕若雯讓他辦的這個身份證明就是為了給像飽飽暖暖這樣身份的‘人’用。

當然,他心裏只有好奇,再也沒有其它的心思。

畢竟有了飽飽暖暖就夠了。

每天不僅要讨好女兒,教導女兒,還要防止別人把他女兒引-誘走,甚至擔心外賣不幹淨還要親自去學做菜。

他深刻地體會到,做爸爸真不容易。

一想到以後女兒長大,要送女兒上學,然後女兒會被一群小學雞和老師圍觀,他就仿佛泡在了醋缸裏,簡直接受不能。

慕若雯接過了身份證明,發現沒有問題,才道:“非常感謝,這次的事麻煩你了,報酬……”

話還沒說完,明肴立刻打斷道:“這要什麽報酬,當初要不是你把飽飽暖暖給我,我指不定屍體都臭了,那時候我都沒給什麽報酬。”

見他執意不要報酬,慕若雯也沒有強行給。

交談完畢,暖暖忽然松開了明肴的手,伸出雙手來,口中念叨:“抱!抱抱!”

見狀,明肴酸得快冒泡了,女兒從來都不會主動和他接近。

慕若雯自是知道原因,這兩個小家夥都是因為她開了靈智,對她有着天生的依賴,所以無論明肴如何讨好也改不了這種與生俱來的信賴。

說起來,她對飽飽和暖暖頗有不舍。

畢竟家裏的小家夥們,就她們最乖最讓人省心。

剛這麽想完,最不讓人省心的家夥‘砰砰砰’像是地震了一下蹦跶下樓,他頂着一頭綠毛,像是好幾天沒有梳頭了一樣,一下樓就喊道:“我要買游戲機!我就要買!就要就要!”

“……”

明肴看得目瞪口呆,難以置信,他僵硬着脖子,小心翼翼地問:“慕……慕小姐……請問……他是?”

桑雀光着腳丫,鼓着腮幫子,說坐在地下就坐在地下,一臉委屈巴巴:“你對我一點都不好,我要離家出走!我要去找晏焱!他肯定什麽東西都給我買!”

慕若雯只覺得太陽穴痛,她來不及招呼明肴,走過去,狠狠地捏着他的臉,毫不留情:“你還好意思說!”

桑雀被捏住臉疼得眼淚嘩嘩,嘴裏卻含糊不滿道:“你都幾天不給我玩手機了,你一點都不愛我!你就愛季薇!愛那只臭貓!就連愛那只傻魚也不愛我!”

慕若雯哭笑不得,這家夥也許是最近有了身體,所以有些心思越來越人性化。當然,還都是反面教材。

她道:“你不提手機還好,提起手機我就恨不得把你扔出去!上次你拿我手機買了什麽!?你說說!”

桑雀心虛了,但心虛不代表他會放棄買游戲機:“你也說了上次!上次的事情不代表這次的事情!這次我要買游戲機!就要游戲機!”

慕若雯一腳踹他起來,讓他好好坐在沙發上,別動不動就耍賴,最起碼要保持做人的好習慣。

她倒了一杯茶潤了潤喉,這才道:“上次你買了好幾瓶黑不溜秋的瓶子,說是生發劑,塗得滿身都是,把床單弄得濕漉漉的,說要身上長滿毛?結果呢?”

桑雀眼淚吧唧吧唧地掉,着實委屈:“我都被騙了……你還要罰我洗床單!”

慕若雯輕輕哼了一聲:“我要是不罰你洗床單,你就不長記性,慣得你?”她覺得上輩子遇到了秦深深這麽乖的孩子已經花了她所有的運氣。

所以這一世才會遇到像是桑雀、像是季薇、像是小灰這般難理解的孩子。

在一旁聽完了的明肴:“……”什麽生發劑?什麽全身長毛?這少年誰啊?為什麽會住在這裏?

“慕小姐……”

慕若雯這才想起家裏還有一個外人,剛才她真是被桑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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