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二天一早，楚晨的鬧鐘響了，她穿好衣服，緩緩拉開窗簾，看到陸塵蜷縮在一床舊被子裏面，像一只煮熟的大蝦。
楚晨的眼睛濕潤了。這個萍水相逢的男孩，其實真的比自己難多了。畢竟自己曾經享受過十六年的幸福，記憶中有太多美好的回憶。而他呢？
四歲之前，他的記憶裏除了吃不完的糖，就再也沒有什麽了。他被賣到那個家，肯定吃了很多苦吧？多麽煎熬才熬到了十歲，逃出了那個家！而之後到現在，他又經歷過了多少不為人知的苦難啊！如今，陸塵依然能對這個世界保持一種善意，多麽難能可貴啊！
正看着呢，陸塵猛地睜開了眼，呀，天都這樣亮了。這一覺睡得怎麽這麽死呢？從來沒有過這種非常放松，毫不緊張的睡得如此香甜的時候。這一覺似乎把以前所有的沒有睡好的覺都補回來的感覺。
六點半了，要趕緊給楚晨做早飯呢。
陸塵趕緊坐起來，正好看到了楚晨在看她。好美好的感覺哦。
楚晨看陸塵醒了，打開了陽臺的門。
“你真的不冷嗎？這都秋末了。”
“真的不冷。這裏可比我以前睡過的所有地方都好太多了。你怎麽醒這麽早啊？時間還早呢，你不是說離着學校這麽近，要好好睡懶覺呢。”
“在二叔家住了幾個月，我也習慣早起了，早起就可以早早離開那個家了。”
“嗯，往後就不想那些不好的事了，往後就盡情睡懶覺吧。你還現在還小呢，還需要長身體呢。我現在就給你做早飯去哈。以後，你睡覺的時候把中間的布簾拉好，每天早晨我就可以從防盜門進去廚房早早給你做早飯了。”
“你這樣太辛苦了。我自己在路邊買點早飯邊走邊吃就行。”
“這可不行，我絕不允許你這樣虧待自己。”
“哈哈，你這句話有點像……像家長？或者像……，像什麽……”
“管它像什麽呢，我可絕不允許你那樣邊走邊吃哦，對腸胃可不好。而且總買外面的早飯對身體也不好。知道了嗎？”
“知道了！陸塵家長！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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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塵快速洗漱完就給楚晨做起了早飯。
不一會兒功夫，兩個煎蛋，一碗小米粥，一小碗拌面就做好了。
楚晨正在裝書包，收拾文具。
“楚晨，趕緊吃吧。能吃多少算多少哈，就是雞蛋可要吃完。你要每天保證兩個雞蛋的量哦。早飯可管着整整一上午呢，可要吃好。”
“好好好，陸塵家長！哈哈……，怎麽？你不吃嗎？”
“呃，我把家裏收拾一下，等送你走了，我再随意吃點，今天我要去找工作了。”
“你不再去乞讨了？”
“嗯，從今往後，我要找正式工作。”
“可，你不是沒有身份證嗎？”
“嗯，我就找不需要身份證的工作。如果實在不行，我就換地方。我可以要求不投社保什麽的。應該會有人要吧。”
“嗯嗯，肯定會的。我去上學了。拜拜，陸塵家長！”
“雖然很近，走路也要注意安全哦。”
“嗯嗯，知道了，啰嗦的陸塵家長！哈哈……”
陸塵從廚房的窗子笑意滿滿地目送着楚晨，直到楚晨出了小區沒了影子。
陸塵打掃了房間衛生，換好了衣服，就出門了。
他來到了勞務市場。左尋右看，都沒有合适的。當他走出勞務市場的大門，發現右側圍了一堆人，他湊近一看，原來是一個包工頭在招粉刷工人。他仔細聽了聽，似乎除了聽話肯賣力之外，沒有別的要求了。陸塵就報了名。
就這樣，他和一些人一起跟着這個包工頭到了一個工地。
這是個住宅樓項目。正在進行最後一步，室內牆面貼網，刮膩子，粉刷。
陸塵跟着一個年長些的師傅一起幹。他也肯學，師傅也肯教。一會兒就掌握了要領，很快就上手了。
他和師傅一邊幹着，一邊打聽着這個工作一個月最多能多少錢，那個包工頭能掙多少錢。
師傅似乎早已經習慣了這個工作，說道：
“一天一天就這樣幹呗。一個月一天都不休息的話，就是四千元。人家那個包工頭掙的可多了，一年怎麽地也得上百萬吧。”
“那麽多？！”
“對啊，包工頭那可不是一般人能當的。有眼力見，嘴巴也得行，朋友圈也得廣一些，這樣才能拉到活兒啊。”
陸塵沒有再說話，他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夢想。
之後，每一天，陸塵幹完活之後都會蹭在包工頭的身邊，包工頭要抽煙了，他的打火機即刻已經打好火在包工頭的煙下面。包工頭想喝水了，他立馬把包工頭的水杯奉上。
幾天後，包工頭就對這個幹活兒賊快，幹得賊好，眼力見賊好，話又甜的小夥子有了極大的好感，于是，就把他當作的自己的小助理一樣，随時帶在身邊。
就這樣，陸塵晚上跟着楚晨學文化知識，白天跟着包工頭學習裝修工程的運作和管理。同時，包工頭也帶着他見識了很多有着甲方的場合。
陸塵注意到，在他眼裏很厲害的包工頭見到總包方很畢恭畢敬的，見到甲方就要舔到甲方的鞋子上了。
他忽然明白了，在房地産相關的行業裏，甲方——房地産公司才是真正的老大，因為它是總出錢方。誰的錢，其實最終都是從甲方拿到的。所以，每個人都怕甲方，都跪舔甲方。
兩個月之後，陸塵成功地成為了一個小包工頭，他帶領着一批年輕粉刷匠們叩開了裝修市場的大門。
這天，要入睡的時候，Q市今年的第一場雪，紛紛揚揚飄落下來，只是這個溫帶靠海的城市，雪含的水分比較多。
楚晨看着窗外飄落的雪花，走到陽臺外，把陸塵的被褥拿到了隔開的小客廳裏。
陸塵從廁所洗漱出來，發現了自己的被子怎麽移到屋子裏面了？
“楚晨，你給我拿進來的？”
“對啊，都入冬了，你不能再睡到外面了。”
“沒事的。我從十歲逃出來流浪，什麽地方沒睡過啊，什麽天氣沒有遇到過啊，真的，這個小院子已經很好了，那個遮陽棚很大的，可以遮雪的。沒事的。”
“不行，這個屋裏面有暖氣，外面多冷啊。你要是不搬進來，我就不教你學習了。你給我的生活費，我也就不要了。”
陸塵看楚晨真的生氣了，那麽認真，只好答應了下來。
“只是，我晚上可能，我說有可能會說夢話的，可能會影響到你的。”
“這有什麽啊，誰還不說個夢話啊？”
“不是，因為我很小被拐賣，十歲之後又逃出流浪，遇到過太多危險的情況，所以，精神會一直比較緊張。常常做噩夢，說夢話，把自己說醒了。聲音估計很大。我就怕會影響你休息。”
“沒事的。我理解你的。畢竟你那麽小就經歷那麽多慘痛的事。你放心，我真的不介意的。再說，我這個人要是睡着了，會睡得很死的。什麽聲音都吵不醒我的。你就安心地睡在屋裏吧。”
“呃……，那好吧。”
陸塵只好聽從了楚晨的安排。
熄燈了。楚晨拉上了粉色帶有愛心的布簾，躺下睡着了。
在布簾的另一側，隔開的小客廳裏，陸塵躺在鋪在地板上的舊被褥上，左胳膊彎着，托着頭側卧着，他的眼睛忽閃忽閃地眨着，望着自己親自挑選的粉色帶有愛心的布簾。布簾那邊，同側躺着的是那個美麗善良的女孩——楚晨。
這一刻的幸福是什麽都不能比的。
陸塵在心裏暗暗發下誓言：我的女孩——楚晨，今生今世，你就是我的唯一，無論何種境況，我都會愛你一生一世，寵你一生一世，護你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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