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夜色已濃，病房開始安靜起來。
看着監護器上的數據一切正常。但是，楚晨一直沒有醒來。是她自己根本就不願意醒來嗎？
她到底是看到了什麽才讓她受到了那麽的刺激？
這幾年來，楚晨從十六歲到現在二十三歲，一直堅強樂觀地生活着。她時刻都期待着與父母重逢的那一天。
可是，為什麽，她現在是真的不願意自己醒過來了嗎？
還是說，楚晨看到什麽自己不願意看到和不願意相信的事，所以，才不想去面對的嗎？
陸塵一邊用溫熱的毛巾給楚晨輕輕擦拭着蒼白的臉龐，一邊想着很多種可能性。
忽然，陸塵感覺到自己的手被猛地抓住了。
他急忙一看，原來是楚晨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并緊緊地握住了。
陸塵心裏高興地差點跳起來。
他急忙輕輕呼喚着楚晨：
“楚晨，楚晨，你醒了嗎？你醒了嗎？沒事的，沒事的哦，別怕，別怕哦，有我在呢，我一直都在呢。我是陸塵，聽到了嗎？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一直在你身邊保護你的，別怕哦，我的小楚晨。這麽多年，多麽艱難的環境，我們都挺過來了，沒有什麽事可以難到我們的。我陸塵為你遇鬼殺鬼，遇妖殺妖。你別怕哦。誰都別想傷害到你一點。什麽妖魔鬼怪，都盡管放馬過來，我都會一一殺盡。楚晨，你聽到了嗎？無論什麽事，你都別怕，我一直都在呢。”
陸塵就那樣一直握着楚晨的手，一直看着楚晨的臉。他甚至都不敢眨眼睛了，生怕楚晨醒過來的那一秒鐘，他錯過了。
忽然，陸塵覺得楚晨的眼皮動了幾動，那長長的睫毛在在頭上燈光的掩映下，夢幻般的蹙緊了，又放開。就如同那睡美人一般。
陸塵心裏激動歡喜着。他覺得楚晨正拼勁全力在和某些東西作鬥争，想努力睜開眼睛。
就在瞬間，陸塵看到了楚晨的眼睛終于慢慢睜開了。這睜開的過程，就如同那個特寫的慢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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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陸塵等待這個過程恍如隔了一個世紀。
楚晨剛睜開眼睛，又馬上閉上了。似乎是對這個世界的光芒有些極度的不适應了。
剛要狂喜的陸塵，被這一下子差點吓蒙了。他本能地回頭看一了一下監護器。還好，還好，還好，一切數據正常。
再回頭的時候，楚晨已經再次努力睜開了眼睛。睜開了又稍微擠弄了一下眼睛。陸塵把大燈關上了，打開了一個小燈。
楚晨這才睜圓了眼睛。
還是陸塵最懂楚晨。
陸塵柔情萬般看着楚晨的眼睛。眼淚在瞬間傾瀉而下。他想要說什麽，嘴唇在動着嗎，可嗓子早已被哽咽堵住了，無法發出話語聲。
楚晨看着眼前的陸塵，眼淚也在霎那奪眶而出。她輕輕擡起手來，用指腹輕輕觸着楚晨的臉。
嘴裏沒有任何話語，兩人之間卻已經好似交流了千言萬語。
陸塵，這一世，有你，足矣。
楚晨，這一世，有你，足矣。
陸塵叫來了醫生，醫生又做了細致的檢查，确信楚晨已經沒有什麽問題了。便讓楚晨第二天出院了。
第二天一早，辦了出院手續。
陸塵對楚晨溫柔地說道：
“楚晨，我們回家。”
“嗯，我們回家。”
然後，陸塵輕輕背起楚晨走出了病房，走出了醫院。
再次站在陽光底下，陸塵和楚晨都覺得恍如隔世，又重生了一次一樣。
終于回到家裏，安頓好了楚晨。陸塵就開始給楚晨做飯了。
剛出院的病人，飲食要清淡又要有營養，食物要容易消化。
陸塵給楚晨熬了小米粥，打了一個雞蛋，攪拌好了放在裏面。好清香。
熬好了，陸塵舀出一小碗。用勺子輕輕順時針攪動着，放在通風的地方涼一下。陸塵不時的試着溫度。終于他覺得差不多了。就端到了樓上給楚晨喝。
陸塵輕輕扶着楚晨坐起來。弄好了靠枕放在楚晨的背後，讓楚晨倚靠着床頭。
陸塵端起小米粥，用小勺子又攪動了幾下，像哄小孩子一樣地說道：
“來，楚晨小朋友，開始喝小米雞蛋粥了哦，好好喝的哦。”
聽了陸塵的話，楚晨輕輕笑了一下：
“陸塵，你這就像是有些家長哄騙孩子吃藥的伎倆哦。”
“哈哈。好啊，我現在就要騙楚晨小朋友吃藥了哦。乖。”
一邊說着，陸塵一邊舀出一小勺粥放到楚晨的嘴邊。
“來，楚晨小朋友，張開你的可愛的漂亮的小嘴巴，聽話哦。乖。”
楚晨聽着陸塵的話，笑個不停。精神立馬好了很多。
陸塵一勺一勺的喂着，楚晨一勺一勺地喝着。
這場景，如此自然，和諧，溫暖。
喝完了之後，陸塵一直坐在楚晨的旁邊陪着楚晨。
“楚晨，你那天是不是看到了什麽意外的東西，受了很大的刺激，所以才昏倒的？如果你什麽時候想告訴我了，你就說。如你現在還不想說，或者你現在的心理還沒有消化好這件事，那就等你什麽時候想說了再告訴我。不過，如果是對你有任何危險的事，你必須馬上告訴我。我絕不允許任何人任何事傷害到你一點。”
“其實，那天，我是因為，我看到我的父母了。”
聽了楚晨輕輕說出的這句話，可把陸塵徹底震驚了。
“什麽？！你看到你父母了？在哪裏？就那天在孤兒院嗎？”
“是的。”
楚晨的聲音像是受了巨大的心理創傷之後，萬不得已接受既定事實的慨嘆。
陸塵緊靠着楚晨坐下。拉着楚晨的手，看着楚晨的眼睛。
“楚晨，你怎麽沒有叫住他們啊？還是說，你還沒有來得及叫住他們，他們就不見了？”
“是……是我根本無法叫出口。”
“是有什麽特別的原因嗎？還是你覺得他們沒有認出你，你傷心了。”
“他們确實……沒有認出我。我确實也……很傷心。畢竟這麽多年，我一直在苦苦尋找他們，一直在苦苦等待他們，巴望着與他們重逢。”
“可能……可能你從十六歲到現在畢竟長大了，變了很多。他們……有可能也上了年紀，眼神也不好了。所以才沒有認出你。所以……”
“沒有所以。根本就沒有所以。”
說完這句話，楚晨突然嚎啕大哭起來。好像這一哭，要把一輩子的眼淚都一下子哭完似的。這哭聲是那樣徹底毫無保留，道盡了楚晨這幾年來所有的辛酸苦辣鹹和艱辛。
沒有經歷過長時間尋找至親的人是無法理解的，沒有經歷過長時間等待某個人的人，也是根本無法理解的。
唯有陸塵才真正的理解和懂得此刻的楚晨的哭聲裏有什麽。
陸塵攬過楚晨，把楚晨緊緊抱在懷裏，此刻，唯有溫暖的擁抱和陪伴才是楚晨最需要的。
其他的多說無益。
陸塵沒有再問任何什麽，任憑楚晨敞開了發洩地去哭。
世界在一刻似乎為了這兩個人停止了。盡情地哭吧，親愛的楚晨，把這幾年所有的悲傷、委屈、無奈、無助、孤獨、煎熬都統統哭出來吧。此刻的世界是屬于你的。
終于，楚晨的哭聲停止了，淚水滿面。
陸塵給楚晨倒了一杯溫開水，扶着楚晨喝下。
之後，楚晨靜靜地靠在陸塵的肩頭睡着了。她累了。需要好好的休息，身心的。
陸塵就那樣一直默默地陪伴在楚晨身邊。他看着肩頭滿臉淚痕的楚晨，心疼的擡起手輕輕的撫着楚晨的臉龐。
究竟是什麽誰，什麽事把自己摯愛的楚晨傷成這樣？
不管是誰，是什麽事，陸塵都不想放過。
這是他對楚晨這一世的承諾：誰都別想傷害到楚晨一點兒。
看來，這件事還是楚晨父母的事。究竟是楚晨看到父母怎樣了，她才受到了了如此大的打擊。這麽多年以來，多難的時候，他和楚晨都笑着走過來了。沒有什麽事可以打倒他們。
到了傍晚，楚晨醒了。
陸塵又給楚晨到了一杯溫水，加了一些白糖。楚晨需要一些能量。
楚晨看着陸塵，眼神裏道不盡的無奈和感傷：
“陸塵，你知道，誰是我的父母嗎？”
“你的父母？當然你的父母才是你的父母啊？難道有什麽變化嗎？還是說他們真的整容了？”
“不是的。他們沒有整容。他們正常年紀的改變，幾乎沒有什麽其他的變化。甚至沒有一絲哀愁。他們其實活得特別好，還有滋有味的。”
“不可能吧？他們從你十六歲起不是去了邊疆做貿易還債嗎？那麽一大筆巨債啊，真是不是一個小數目，估計很多人都會因為承受不了而想不開呢。我曾經特別擔心你父母會這樣，所以，一直沒敢把這個擔心告訴你。整天背負巨債，東躲西藏的，怎麽會過得好呢？”
“我這幾年來也是這樣想的，這樣認為的。無時無刻不在擔心他們。有時候還會做噩夢，怕他們出什麽意外。也曾想象過，他們會變得如何蒼老，再次見到他們，我會認不出來，我怕在人群中和他們擦肩而過卻沒有認出他們，我會多麽自責。唉。可是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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