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像帽子又怎麽了”,霍明遠道。
這天下山川奇形怪狀多了去,不過是像頂帽子又有多奇怪。
嚴剛卻看了沈素問一眼,心中隐約有種猜想。
風水堪輿藏于山川草木,日月星辰之間。沈素問教他們看的那座山,不高,幾百米。
“整座山上窄下豐,山形背陽取陰,形狀酷似一頂巨大的帽子,風水學上這種形制有個別稱叫做‘鬼帽子’,鬼帽子正是閻羅殿判官執掌刑法所在,工廠恰好扣于鬼帽子之下,意為颠倒了陰陽秩序”,沈素問道。
“那又怎麽樣?”
霍明遠不懂風水,沈素問的話讓他滿頭霧水。
嚴剛卻不同,他本來就是道門中人,對風水堪輿的學問雖然只了解了一些皮毛而已,只能辯識最基本的吉兇,但風水學裏的一些大格局他還是有些了解的。
這鬼帽子便是以山川為據的風水大局,而且是大兇之局,他過去和別人交流道法的時候,有聽麻衣派的一位老前輩提到過這局。
“難怪是絕脈。陽宅變冥府,一切生靈居在陰宅冥府中,不出時候,生機被奪,活人也做了死人”,嚴剛目露慎重之色。
徐正聽的一愣一愣的,兩個人繞話他怎麽就聽不懂呢!這兩人剛剛還互不順眼,怎麽一下就唱起雙簧來了。
別不是合起火來給他下套吧!
徐正将信将疑道:“那有解決的辦法嗎?”
嚴剛搖了搖頭。
風水大局不可輕易改動,耗時耗力,随意改局甚至折損壽命。
他想這工廠要麽關要麽遷,除非你有溝通陰陽的大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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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素卻笑:“有,只是看你不順眼,不想幫你,你咬我。”
徐正那張臉完全黑了下來。
霍明遠憋着笑,臉都快紅了,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這樣一對比的話,沈素問對他還是挺照顧的了。
徐正那小子也是真欠抽,求人幫忙還不把他那副公子哥的德性收一收,兩人也不過是酒肉朋友,他因為剛來雲城,交情也算不上深。
他幫忙也不過是為了湊熱鬧,其實老早就看不慣他那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德性。
給他慣的。
就他那态度霍明遠早想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摩擦摩擦,在這光滑的地板。
―
把氣急敗壞的徐正甩在身後,沈素問回頭看了一眼那山脈,在将要離開前她在離車不遠處的一顆槐樹下。
她手上握了一把刀,刀身上纏了一條紅色絲帶,連着一枚符紙被一起埋在了槐樹下面。
“這是幹什麽?”霍明遠問道。
“沒什麽?走吧!”
沈素問在地下埋下的是一枚禁斷符,雖然徐正讓她倒盡胃口。但這一工廠的普通人既不是大奸也非大惡之人,她不可能真的看着他們去死。
命數這東西很奇怪,既是命中注定,卻又随着人為意志不斷變化着。
有些命數是冥冥中早已注定,改不得。
閻羅殿生死簿定了一個人今日死,就斷不能為其續命到明天。這就是所謂逆天改命,逆天改命的代價太重,不是誰都能承受的。
這工廠裏,許多人在生死簿上原本是能活到七老八十的,卻因為這鬼帽子局的影響,壽命因此打了折扣。
這就是那不斷變動命數中的一部分,也是他們能做文章的地方。
所以她布了禁斷陣,切斷了生人氣息。讓判官以為這是一處死地,自然也就不會掠奪生人氣息。
只是這徐家的未來就不可知了。
這鬼帽子局是之所以被譽為大兇之局,并不是只再于掠奪人生機,而且牽連甚廣。
這徐家作為這絕地的東道主,不被影響又怎麽可能,運勢絕對會急轉直下。
兩人叫了出租,剛坐上車的時候,嚴剛敲了敲車窗。
霍明遠放下車窗喊道:“道長,有事嗎?”
“朋友,能拼車嗎?”這地方比較偏僻不好打到車,所以嚴剛也只好厚着臉皮過來攀談了。
霍明遠看向後座的人,見沈素問點點頭才打開車門讓人上了車。
嚴剛來的時候是經理派車接過來的,走的時候他心底有了成見,不願意跟他們再多接觸。
原本以為沈素問兩人也是騙子,可能一眼看破鬼帽子局的人絕不可能是什麽易與之輩。
風水堪輿之學涉及太廣太雜,往大了說山川草木,日月星辰皆是變化莫測,往小說皮發毛血的微厘變化都蘊藏着千般道理。
即使把所有的古書全背下來也不見得就能應用自如,有些人窮其一生都不見得能窺見其中一棱半角。
沈素問年輕,二十出頭,可本事卻不可小觑。能數的清的門派裏面也沒聽說有這麽一個出衆的小輩,不然還不早就被吹噓上天了。
難道是那些個藏在深山老林裏面不出世高人的弟子,專攻風水一脈,他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嚴剛是沈素問除了玉清外遇到的第一個同道中人,玉清那糟老頭子基本靠不住。
所以之前她一直都在刷單機游戲,還不太了解現在的情況,她想着既然來了,總還是要和同道中人打聲招呼。
她有意想跟對方套近乎,所以倒也沒想藏着掖着,兩人也聊了起來。
“小友,你剛剛說有辦法解這鬼帽子局,這辦法是?”
“其實也容易,鬼帽子是地府判官的地盤,占了人家的地盤,和他商量着給點好通融一下就是。”
“那要是人家不答應呢!”霍明遠在前面随口搭了句。
“那就打到他答應,給臉不要臉還想怎樣”,沈素問露出不在意的笑。
嚴剛:……
他覺得這姑娘是不是太誇張了一點,從剛剛的對話中他是知道她有些本事,但許多問題上太誇大其詞了。
他承認以前的能人是有溝通地府神職人員的能力,不過要你能力足夠,不然人家壓根理都不會搭理你。
以他現在了解來看,哪怕是公認第一人的玉清道長也很難做到真正的通神。
他動了動唇,怕小姑娘臉皮薄,所以也沒拆穿她的大話。
不過現在年輕人也确實浮躁了一點,有點本事就以為自己能日|天日|地,拯救世界。
嚴剛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他認識的幾個小輩也大都這副毛裏毛燥的樣子。
沈素問被嚴剛笑地莫名其妙。
幾人說話間前排司機也插了句嘴,“幾位都是寫小說的?我前幾天載了位客人,在車上跟人打電話說什麽殺人後怎麽抛屍不容易被人發現,吓的我直接把車開到警察局去了。
結果你們猜怎麽着,原來是誤會,人家是寫偵探小說的,打電話的時候跟人讨論小說劇情呢!
你說現在大家讨生活都不容易,寫小說也是掙錢的門路,但我還是奉勸幾位一句,別太入迷了,不然很容易被人當邪.教或是犯罪分子抓起來的,之前那位小哥就是前車之鑒啊!”
沈素問:“......”
嚴剛:“......”
下車前,嚴剛加了沈素問微信好友,拉她進了一個叫【問道】的道友交流群。
進群後她拉了一遍群列表群主是【玉清真人】,這糟老頭子名頭還真挺能吓人的。
裝哔手段一流,她心裏是服氣的。
修道的人大多性格冷清,就算小輩有活潑一點但礙于群裏有前輩在的也不敢太放肆,怕被訓斥沒定性。
所以群裏大多時候都不講話,沈素問進群的時候倒是小熱鬧了一陣。
【玄院弟子江川:歡迎道友[抱拳]】
【玄院弟子黎見:歡迎道友[抱拳]】
【玄院弟子許靈:歡迎道友[抱拳]】
……
【沈素問:客氣[抱拳]】
【玄院弟子江川:道友貴庚@沈素問】
【沈素問:二十有三】
沈素問一回,然後就看到列表裏瞬間又多了一個群【道友約嗎】
這群就比之前那個群不知道活躍了多少,群裏面都是各派的年輕弟子。
但凡有門有派的弟子都在裏面,算上一些野路子出來但有些名氣的,全群總共五十餘人。
而這些人擡頭裏面出境最多的就是所謂玄院。
她也不明白這玄院是做什麽的的。大唐也沒這麽個門派。
一問才知道是一所修道學院。
按他們的說法,就興國外弄什麽魔法學校,不許他們搞玄學院,咱也是要與時俱進的。
沈素問附和了一聲,說地很有道理。
她又想了一下,自己無門無派,也跟這玄學院沒什麽關系,跟別人根正苗紅是不大一樣,于是把自己的群名片改成了【野生沈素問】
江川則給她解釋了問道那個群有長輩在不好說話,所以建了這個聊天用的群,同齡人更好說話。
群裏面天南海北各種聊,群裏很少進新人,現如今風水玄學都被斥為封建殘餘,學的人本就不多,大多數都是建國之前的老一輩在支撐着,新生血液不過寥寥。
沈素問進來後受到了不少的關注,問她的一些問題,她有的選擇答,有的則是一個表情包帶過。
總之聊地還算可以。
差不多是晚上八點鐘,她在走廊上吸了吸鼻子,從隔壁飄過來濃郁的紅燒肉的香味瞬間勾起了她的饞蟲。
深夜放毒什麽的簡直不要太過分。
沈素問從來沒見對方的屋子裏亮過燈,估計屋主人是慣性不在家,本着睦鄰友好地原則,她很樂意去拜訪一下鄰居的。
門鈴響了好一會,杜衡透過監控視頻看到外面站着的女人,他眉頭一皺,女人他感覺有些眼熟,他從來過目不忘,只要在他腦子裏過一遍的人他肯定記得,但沈素問他實在想不起來。
其實也不怪他,因為怕麻煩,沈素問在自己身上下了禁制,只要她不想,哪怕她從那個人身邊走過去,也沒人會記起她是誰。
這是她那次被狗仔偷拍後學聰明了想到的應對措施。
沈素問等了半天也沒見有人開門,眼睛一轉回到自己屋裏。她大致丈量了兩處窗戶之間的距離,大概三米遠。心中有了數之後,直接踩着窗沿跳了過去。
鄰居家的裝修已經有些年代了,是十多年前的,和沈素問租的那間房空間大致,擺設不同。
大廳裏面沒有人,廚房的位置能聽到聲響。
屋內紅燒肉的香味比剛剛更香更濃,沈素問腳往廚房移了過去,然後定定站在門口。
杜衡一轉身就看到幽靈般的身影,正争着如狼似虎地眼睛盯着他前面鍋,突然出現的人吓地他往後面連退了好幾步。
定下神來,他才意識到這人就是剛剛出現在他家門口的人。
“你怎麽進來的,想幹什麽?”,杜衡眉頭皺地能夾死蚊子。
“我剛剛有按門鈴的,你沒開門我只好從窗臺上跳過來了,我是想過來跟你打聲招呼”,順便蹭個飯,沈素問笑道。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她保持為“圍笑”就好。
沈素問不太想正視自己強闖民宅的事實。
杜衡:……
這可是五樓,窗臺還沒有借力的地方,他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麽跳過來的,但總會有那麽一些瘋狂的粉絲做出瘋狂的舉動讓人防不勝防。
他好不容易回老屋看一次,這地方隐秘,應該沒有人知道才對,卻還是被人追了過來,想到這裏他不由有些厭煩。
“招呼打完了,你可以走大門出去”,杜衡指門口道。
沈素問笑容一收,鄰居似乎不太熱情。
“你一個人應該吃不下那麽多吧!浪費食物不好”,沈素問央央地看着鍋裏汁色鮮亮肉質醇厚的紅燒肉,“你可以請我幫你一起。”
杜衡第一次見到有人會這麽明目張膽地蹭飯,對方實在是臉皮厚,怎麽趕就是不走,他又不好把聲響弄地太大,不然明天的娛樂周刊又要不消停了。
他只好黑着臉給她盛了一碗,這位大神才心滿意足地被送走了。
臨出門前,沈素問朝他揮了揮手,“明天晚上能不出門就別出去,出去也記得換條路走。”
杜衡眉心晦暗,暗紅光芒隐隐閃現,是有血光之災的征兆。雖然不足以致命,但顯示的也是一場不小的事故。
看在手上半碗紅燒肉的面子上,沈素問能做的就是提點對方一句,至于聽不聽那就不是她該考慮的了。
啊!紅燒肉真香。
霍明遠盯着沈素問拿回來的紅燒肉眼睛都快直了,知道今天沈素問為今天的事還在氣頭上。
他可沒膽在這關節觸她眉頭,敢在虎口奪食他又不是活地不耐煩了。可是真的好想吃!
心裏不由對徐正這厮多了幾分埋怨,這家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還平白讓他受了牽累。
他又小心翼翼瞧了她一眼,沈素問卻沒搭理他而是直接回了房。
沈素問倒沒有真生氣,畢竟霍明遠這厮就是纨绔子弟中的戰鬥機,他要是能幹出什麽正經事那才奇怪了。
給他擺臉只是為了讓他長長記性,別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都來找她。
關鍵是還沒個結果,一分錢都沒拿到,想想就好氣啊!
 ̄
宋銘給她打了電話,通知她進組的消息。
沈素問這才想起被她扔到角落裏的将月劇本。
說實話她沒有演戲的專業基礎,沈清清也是野路子出身,以前倒是拍過好幾部戲。
不過戲份不算太多,而且她是算花瓶藝人,演技并不怎樣,不過好在屬于鑲邊行列,需要她秀演技的時刻并不多。
不過這演戲倒是和幻陣的原理有些相似。
雖然她對陣法接觸不深,但幻陣卻是她最精深的陣法,沒有之一。
說起來還要感謝她坑爹的師父。
過去那老頭為了考驗她的心性會出一些幻陣來考驗她,換境是一種比較複雜的陣法。
只要實力夠施法之人可以随意設定場景,而被扔到幻陣之中的人現實記憶會暫時被封印住,由施咒中的意念想象自己成了另外一個人,去經歷一遍別人的人生。
打破的幻陣的方法有兩種,一種是施術之人自行撤陣,另一種則是歷練之人參悟陣法,找到陣眼強行破壞。
實力越強的人,所布置的幻陣越逼真,帶入感也會越深,想要參破幻陣的難度也越高。
沈素問過去沒少被死老頭坑,一開始參不破陣法,只能靠老頭兒玩夠了放她出來。
她經歷過最坑爹的一次是當了一輩子的爛臉乞丐。
因為被坑慣了,就自己開始研究幻陣,實力上去之後。老頭的陣法就困不住她了,反倒是有時候還會失誤栽在她手裏面。
她雖然不懂演戲,不過到時候可以布置一個簡化版的幻陣出來,她再将自己部分意識封住就好。
這倒不失為一個可操作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