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廣告牌後頭藏着女屍的視頻,在微博上傳播得很快。
離歌結束一天的課程回宿舍,再打開手機,看到這條微博的轉發量,已經達到五萬。
因為案情發生地遠在千裏之外的q市,所以即使已經看出,發布視頻的網紅就是這起案件的罪犯,離歌也沒有做什麽特殊的事情。
除了,給q市警署的宣傳微博發了一條私信:我感覺發布視頻的博主是罪犯。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提醒起了作用,晚上的時候,q市警署的宣傳微博,發出消息:确認微博名為“北鼻我想紅”的網友(真實姓名園北,性別男,25周歲,籍貫q市),是10.20廣告牌藏屍案兇手,目前兇手已逃逸,廣大網友若見到此人,請立即報警。對于提供可靠情報輔助警署抓捕罪犯的網友,警署将給予一萬至五萬人民幣獎勵。
被他跑了?
這個罪犯看起來既不聰明(他很可能是為了成為真正紅遍大江南北的網紅才殺人并拍下視頻的),武力值也不高(瘦瘦小小的,穿個緊身綠褲子染個紅頭發,審美和智商都堪憂),怎麽這樣的罪犯,q市警署都能讓他跑了?
她蓋上被子躺下,這個罪犯最好不要逃到a市來,a市警署的警察們,辦案能力向來有目共睹。
***
因為之前和賀秉老拳王約定了,以後每周末都要去他那兒學拳擊,為了周末時候能夠有精力和體力好好學拳擊,睡着後,離歌沒有進入副本。
她已經将生存時間攢到了一個多月,所以一時半會兒,也不用急着做副本任務。
一夜無夢,早上醒來,照例去操場跑圈鍛煉身體,學校裏的事情都處理妥當後,離歌坐上了去往賀秉老拳王所在街區的公交車。
老街區小巷口,賀秉也早早地拿把藤椅坐那兒等她了。
離歌向他走去,遞上手裏的水果,“賀伯早上好。”
賀秉看着很高興,站起來将藤椅踢到一邊,“崽,早飯吃了嗎?”
“吃過了。”
“那就練拳去。”
他背着手快速往阿青拳擊館的方向走去。
離歌和賀秉一起走到阿青拳擊館前,阿青教練,正拿着鑰匙開門。
看到他們來,他很驚訝,“這麽早?”
賀秉笑着拍他的肩,“是你晚了,平時七點多就開門了,今天怎麽八點多了還不來。”
賀秉笑着摸摸鼻子,“家裏有事。”
他推開門,讓離歌和賀秉進去,從包裏掏出一個全新的手套:“老拳王把大半輩子的積蓄都給我當你的學費了,這拳套,我送你了!”
離歌接過阿青扔過來的拳套,戴上,見每個拳套上,都有一個大大的“秉”字。
阿青教練笑着,“仿照老拳王當年的拳套做的,不知道姑娘你叫什麽名字,我只好印上老拳王的名字。”
他好好說着話,忽然朝着離歌的右臉頰打來一拳:“上回教你的拳擊動作,你還記不記得?!”
離歌迅猛躲過了,還給他一拳,“我沒忘!還有,我叫離歌!”
離歌反應速度太快,阿青教練沒有躲過她的拳頭,倒不生氣,“離歌學員,你這一拳力度有點小啊,這樣子是不可能拿冠軍的。”
他向離歌推過沙袋,“先從沙袋開始練!我不喊停,不準停下拳頭!”
***
一早上基礎拳擊動作訓練外加手臂力量訓練,離歌累得渾身是汗,雖然累,但累得酣暢淋漓。
她躺在海綿鋪就的軟地板上,看賀秉彎着腰慢步走到她面前,“崽,餓不餓?回去休息一下,我們下午再來練。”
離歌翻身起來,“好。”
她脫下拳擊手套,和賀秉一起回他的小破屋。
賀秉彎着腰慢動作推開木門,離歌站在他身後,賀秉有些駝背,她站着,比他高很多。
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得以在賀秉之前,看見屋子裏多了一個男人。
這男人頭上黑字是【賀厲誠】,離歌喊賀秉:“賀伯,你看那兒站着的是誰?”
賀秉握着鑰匙的手一愣,快步走上前,擡腿踢翻了那個站在他屋子裏的賀厲誠,“你怎麽進來的?!”
被他踢翻的賀厲誠捂着臉,指指小院不高的圍牆,“翻牆。”
“翻翻翻牆!”賀秉以嘲諷的語氣,邁過地上賀厲誠高大的身體,打開靠牆邊一個木櫃子的抽屜,扔給賀厲誠一串鑰匙,“拿着!跟你說多少遍了!進我的屋子,要用鑰匙!”
離歌站在門外,差點笑出聲來。
從前總是一臉嚴肅,面對罪犯時,總是兇得讓人不敢接近的賀厲誠,在自己父親面前,居然慫得像只流浪狗。
離歌看他拿着鑰匙站起來,擦擦身上和臉上的灰塵,看向她,“你怎麽會在這裏?”
離歌笑,“我倒想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來看我爸。”
“好巧,我也是來看望賀老前輩的。”
他們說話的當兒,賀秉泡了一杯茶,語氣溫柔地對離歌說,“崽,喝茶。”
離歌道了謝後接過茶水,賀秉斜着眼睛看賀厲誠,“看什麽看?!做飯去啊!”
賀厲誠低頭道了聲知道了,走進廚房。
賀秉說:“崽,你別見外,這個不成器的東西是我兒子。”
年紀輕輕當上a市警署署長,也叫不成器?這賀秉老前輩,對自己兒子要求真高。
離歌笑着回答,“賀伯,其實我認識他,他是我們學校的教官。”
賀秉從自己的皺紋中擠出一絲尴尬的笑,“是,很多人都認識他。賀警官嘛,他名氣很大的。”
“不過在我眼裏,再大的官,也比不上拳王金腰帶。”
***
身高将近一米八的壯碩男人躲在狹小不堪的廚房裏洗菜做飯,場面其實挺滑稽的。
離歌在外面坐了會兒,覺得無聊,于是進了廚房。
廚房裏油煙味濃重,賀厲誠戴了條深藍色的圍裙,麻利地将大塊五花肉切成小塊。
離歌站在他身邊,“你怎麽從醫院裏出來了?”
“那裏太悶。”賀厲誠将全部五花肉切好了,動作迅捷地打開開關,“你怎麽會認識我父親?”
“是阿明警官拜托我看望賀伯,我才認識他的。”
賀厲誠聽着離歌的回答,沒有說話。
火苗蹭蹭地往上冒,他提上鐵鍋,往鍋底倒上熱水。
離歌看他取了砧板上的五花肉,倒進熱水,汆去豬肉的血腥味道。
“你對廚房裏的事,很熟練啊。”
“我十歲的時候就會自己做飯吃了。”賀厲誠背對着離歌,關了火,撈出豬肉塊瀝幹,快速将鍋底擦幹,又倒了少許色拉油進去。
後是紅糖、生抽和老抽一齊放進鍋底,他拿鍋鏟舀着鍋底的着色料,看着紅糖冒起泡來了,才将所有豬肉塊倒入鍋中。
之後又是蔥段、姜片和料酒,離歌看他擠在小小的廚房裏,不時靈活轉身,鍋裏紅燒肉香味十足的湯汁汩汩地沸騰着,他額上的汗水,也順着臉部的線條,淌到了小麥色皮膚包裹着的鎖骨處。
色澤鮮亮,外頭裹着濃稠醬汁的紅燒肉從鍋裏落到盤子裏時,賀厲誠才有空伸手擦了一下額頭上的熱汗,“你到外面等,廚房裏面髒。”
離歌默默往外挪了一步,他又轉過身去,開始忙活別的菜。
能夠看見賀厲誠正臉的這幾秒間,最引離歌注意的就是他的黑眼圈。
他的黑眼圈,又嚴重了許多。
這些日子,他都沒睡覺嗎?
***
紅燒肉、幹煸花菜、清炒青菜和蘿蔔排骨湯,将近一個小時的煎熬,離歌終于嘗到了幾道香得誘人的家常小菜。
賀秉拿着筷子數落賀厲誠,“除了做飯和長得壯,就什麽優點都沒有了。”
賀厲誠什麽都沒說,只拿了一雙幹淨的筷子,給離歌夾了幾塊紅燒肉和排骨,“我不知道你也在這裏,不然肯定多買點葷菜。”
離歌嚼着肥瘦相間的紅燒肉,“你怎麽知道我愛吃肉?”
“那回和你一起吃飯,你看到一桌子清湯素菜,臉色都變了。”賀厲誠扒了一口飯,“觀察能力是做警察的必備能力。”
賀秉放下了筷子,賀厲誠擡起頭來,“爸,我已經辭職了。”
賀秉又拿起筷子,“我看到新聞了,我以前和你說了多少遍,這世上有那麽多工作,做什麽工作都比做tiao子好。要不是你現在年紀大了,我還真想讓你去打拳。”
賀厲誠無言,賀秉說:“吃吃吃,快吃吧!吃了飯就給我滾回自己那兒去!我看到你就來氣!”
賀厲誠開始更加大口地扒飯。
離歌坐在一邊,覺得這父子倆的相處方式也是挺奇特的——她直覺賀厲誠是被賀秉從小吼到大的。
***
午飯後,賀厲誠沒有離開這裏,反而跟着賀秉和離歌,一起去了拳擊館。
離歌和賀秉進去後,他在拳擊館前大幅業餘拳擊手比賽的海報前站了很久。
離歌跟着阿青教練練習了一整套新手拳擊手法,又累出一身汗,賀厲誠才慢慢從外面走進來。
他問阿青:“教練,你看我能參加業餘拳擊比賽嗎?”
阿青停下和離歌的訓練,摘下拳套走到賀厲誠面前,拍了拍他胸前鼓起的兩塊肌肉,“肌肉不錯!以前學過拳擊嗎?”
賀厲誠搖頭。
阿青教練重新戴回手套:“要真想參加,就先交學費,來我這兒學幾手。”
賀厲誠點頭說好,坐在一邊看離歌訓練的賀秉,沖上前來,一拳打倒了他。
“你什麽意思?!”
賀厲誠看向自己父親,重重黑眼圈掩映下的黑亮眼睛,堅韌極了:“以前你讓我學打拳我不願意,現在我辭職不做警察了,我想重新學打拳!”【真】
......
賀秉高高擡起自己戴着拳擊手套的手,重重打在賀厲誠臉頰上:“你想學就學?!你以為自己是什麽東西?!”
賀秉雖曾被挑斷手筋,但在被兄弟自殺事件和戰後創傷綜合症弄得疲憊不堪,更不會對自己父親動手的賀厲誠面前,占有絕對優勢。
再加上賀厲誠連着幾天幾夜沒有合眼,才幾下就被賀厲誠打得爬不起來。
他彎着身子,臉埋在雙手裏,不斷和自己父親說:“爸,以前的事是我錯了。現在我後悔了,你給我一個改過的機會好不好?”
賀秉打紅了眼睛,離歌想去拉架,卻被阿青教練拉住:“他們父子倆之間的恩怨,你不要管。”
可是……
賀厲誠嘴角出了不少血,奄奄一息躺在地上,賀秉再打下去,這裏就要變成犯罪現場了。
她的技能【證物有言】已經自動啓動了,賀秉手上的拳擊手套,認為自己是犯罪現場的證物,并且對離歌說:“快點管管這個瘋老頭子吧!我雖然是國家免檢産品,但也經不住這樣折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