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父親母親
寧萌有些緊張,會是什麽呢?她的出生證明?父母的結婚證?還是一封父母留給她的信?這麽多年,她竟然從來都沒有觀察過封底與封皮夾層的厚度。她想,如果是在封皮的夾層裏放東西,一定很輕易的就被會人發現。媽媽是一個多麽聰明的人啊。也許這些東西她并不想被其他人發現,所以選擇了封底夾層。她知道,如果作為遺物留給女兒,女兒長大後一定會時不時的翻閱,那麽遲早有一天會被女兒發現。
可是,她竟然笨了這麽多年。
要不是眼前這個叫姜泉的男子,大概以她的笨拙程度,一輩子都不會發現吧。
想到這裏,寧萌擡起頭,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要翻開看看嗎?”姜泉晃了晃筆記本問道。
寧萌點點頭,“我有點兒緊張,你幫我吧。”
“好。”姜泉将本子放到桌子上,老式筆記本外面有一個皮套,姜泉将夾在皮套中的厚紙板抽了出來,跟随厚紙板一起出來的是一小摞照片,年代久遠邊角已經泛黃了。
寧萌和姜泉一起看向這些照片,一共是八張照片,其中四張是黑白的,四張是彩色的。
一張一張的看去。第一張是兩個八九歲年紀的孩子,一男(男1)一女(女1)站在***前,因為是黑白照片,看不出是真的***還是照相館的布景。
第二張上變成了四個孩子,大概十三四歲的樣子,站在中間的是第一張照片上的兩個孩子(男1、女1),然後他們身邊又多出一男(男2)一女(女2)兩個孩子,背景好像是一個教學樓的樣子。剛剛多出來的女孩兒(女2)臉上被紅色鋼筆畫了一個叉,有些觸目驚心。
第三張照片是一個少年兩個少女,年紀大概有十七八歲的樣子。少年還是第一張照片上的男孩(男1),而少女卻第一張和第二張照片上的女孩兒(女1、女2)。那個觸目的紅叉依舊畫在那個女孩兒的臉上。
第四張照片是在海邊,年紀和第三張差不多,或者大一兩歲的樣子,而且又比第二張照片上多出一個男孩子(男3),一共五人,被畫叉的女孩臉上依舊被畫了紅叉。
“奇怪,你媽媽為什麽要在這個女孩兒臉上畫叉?”姜泉不解的随口一問,知道她也不知道答案,于是将照片在桌上按順序擺好。
寧萌發現,無論黑白還是彩照,只要有那個女孩兒,臉上就一定是被紅筆畫了叉。
第五張照片開始就變成了彩照,比第四張照片又多出一個女子(女3),變成了三男三女六個人。不過已經不是少男少女,看樣子應該有二十二三歲了,背景也變成了工廠的廠房。
第六張照片上的人是第一張照片裏的那兩個孩子(男1、女1),年紀也是二十幾歲,那個女子已經退去小女孩兒的羞澀,幸福含笑的挽着男子的胳膊,照片應該是在照相館裏照的。
最後兩張照片應該是在婚禮上照的,一張是新郎新娘的合影,新郎就是第一張照片上的男孩兒,可是新娘卻不是第一張照片上的女孩兒,而是臉上被畫叉的女子(男1、女2)。另一張是這六個人的合影,新郎和新娘站在中間,新娘的臉上依舊被畫了紅叉。
姜泉皺着眉思索了片刻,推斷道,“如果這個新郎(男1)是你的父親,那麽新娘(女2)也就應該是你母親。你母親為什麽要在自己臉上畫叉?”
寧萌更是茫然,只能問道:“你為什麽推斷新郎是我的父親?”
“因為你長得比較像他啊。”姜泉不假思索的說寧萌愣了一下,呆滞的看着姜泉。姜泉拿起新婚的那張彩照放到書桌上寧萌的單身照旁邊,說道:“你看看,你們兩人的眼睛和眉毛,以及額頭,是很想的。”
寧萌不僅确認了他說的話,更是觀察到自己的鼻子與嘴型,還有下巴竟然像極了那個新娘。
“這應該就是我的父母。”這種想法一旦在寧腦海中成型,寧萌的思想就不由自主的向這個方面延伸。“對,他們就是我的父母。”
姜泉發現她的面部表情抽搐了一下,大概是心裏極度激動所造成的,他伸出手輕輕的按在她的肩膀上,無形中為她傳遞安穩的力量。
其實姜泉在問話的時候就已經确定了他們是寧萌的父母,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是那個紅叉。從心理學角度上分析,沒有人會在照片自己的臉上畫一個觸目驚心的紅叉。即使不滿意這張照片,也會選擇撕掉,或者将自己剪掉,不留在照片上。而會這樣做的,應該是極度厭惡,或者極度痛恨這個人,所以才會憤恨的在她臉上畫叉。
從這八張照片來看,此人是恨極了寧萌的母親,不然不會把每一張都畫上,也不會将鋼筆的力度用的過頭,以至于厚厚的照片紙都幾乎被劃透。
會是誰呢?又為什麽會出現在寧萌母親的日記本裏?寧萌母親沒有道理将醜化自己的照片藏起來,即便是她從別人手裏發現了被毀容的照片,她也應該是氣憤的毀掉才符合常理的。
姜泉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撓了撓頭,看向寧萌,她眼角含淚,呆滞的望着照片,不知道在想什麽。
“寧萌……”他溫柔的呼喚她,按在她肩膀上的手掌更是用力的捏住她瘦弱的肩。
淚水如斷線的珠子一顆一顆的從她精致的小臉上跌落下來。姜泉的心跟着一緊,她崩了多年的親情,在此時此刻得到了微薄的釋放。
“從離開母親進入孤兒院至今,三十年的時光。我第一次知道父母的模樣;第一次知道我的五官那裏像父親,那裏像母親。”說着話,淚水更像是瀑布一般的洶湧,她哽咽抽泣的哭喊着,“第一次看到這些承載過往記憶的照片,我怎麽就這麽笨呢,怎麽就沒有早點兒發現?”
“寧萌……”姜泉伸手将她抱在懷裏。
她哭的像個不懂事的孩子,滿心的委屈與難過,一下子傾瀉而出。
姜泉知道無論自己如何安慰,也無法趕走她的悲傷,唯一能做的便是陪着她,安靜的陪着她痛痛快快的哭一場。
那柔弱的身軀在他懷裏顫抖,就像是受傷的小動物一樣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