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強求

“小妹……”霍嘉剛剛打了一個招呼,霍青梅就低着頭,飛也似的跑了過去。

霍嘉看了看自己舉到一半的手,不解地問:“我有什麽地方不對嗎?”

與他一步之差的甘越寧搖了搖頭,“主上一切都很好。”

“小妹真是越來越不關心我了。”霍嘉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甘越寧冷淡道:“這不是主上的錯,看小姐的模樣似乎又被淮山王氣壞了。”

霍嘉眼中柔成一片,微笑道:“小妹生氣的樣子也很好看,就像是小老虎似的。”

甘越寧被噎了一下,無力地扶住樹幹。

“哎,殿下……”不遠處一片嘈雜,只見一團火似的身影正奔跑而來,後面跟着一串下人。

“公子……長公子,淮山王殿下又闖進來了!”年過半百的老管家一瘸一拐地追在嬴長安的身後,簡直是用生命來阻擋他。

自從嬴長安爬了幾次牆,又闖了幾次香閨後,霍嘉就嚴令衆人守好府邸,想不到這回他都不知會一聲,就直接跑了進來。

“這怕是跟小姐脫不了幹些。”甘越寧在他背後輕聲吐出一句,便乖乖地站到角落裏了。

霍嘉挂着更加溫柔的笑容,擋在了他的路上。

嬴長安根本沒時間跟他牽扯,一個轉身,踏着牆壁就想翻過去,慌亂中卻被霍嘉趁機攥住了衣角。

“放開!”他的眉毛高高挑起,滿臉的煩悶與憋屈。

管家終于氣喘籲籲地趕到,他拍着大腿,抖動着胡子,像是唱戲一樣誇張道:“哎呀,哎呀!太失禮了,真是太失禮了。”

嬴長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霍嘉攔住管家,“你先下去。”

管家用小眼睛掃了兩人一眼,便乖乖地行了禮,退了下去。

霍嘉笑容愉悅,“殿下,您這是怎麽了?”

嬴長安斜睨着他,冷淡道:“別以為我不敢揍你。”

“殿下別誤會。”霍嘉的神情可稱得上是和藹可親了,“我只想知道你這是要去找我小妹?”

嬴長安拉平嘴角,不耐道:“是,你又有何指教?”

霍嘉笑着放開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緊接着,誰也沒有想到一貫好好先生、溫柔得體的霍嘉居然一拳頭揍上了他。

雖然,他也沒有料想到霍嘉接下來的動作,卻還是憑借着出色地反射神經躲過了這拳。

嬴長安眼神微眯,淩厲的視線投注于他。

霍嘉把拳變掌,溫和地微笑着,将手掌壓在他的頭頂上。

“你要不是她親哥,本王一定會殺了你的。”從他的眼神中似乎能聽到“霍霍”的磨刀聲。

“所以我是她親哥,這是你永遠也改變不了的,小梅子為了你可是很傷心啊,作為兄長我也很心痛。”霍嘉的微笑不變。

嬴長安躲開他的手掌,冷淡道:“是誰挑撥的?”

他攤開手以示無辜,“連我都不相信殿下你真的不是在利用她……”

“都說過,別叫我殿下了,你在青梅面前一個勁兒地擡高我的身份不就是想要拆散我們,我不說不意味着我不知道!”

面對嬴長安的嚴詞指責,霍嘉淡然處之。

“我為什麽要拆散?你們在一起過嗎?”他溫暖的微笑卻比天下任何利箭都要鋒利地戳進嬴長安的心中。

“而我為什麽要隔開你和青梅,你難道不知?”

嬴長安只覺得心底有什麽裂開了。

“你與她的差距實在太大了,除了你那層單薄的保護色又有什麽配的上她的?”

淮山王嬴長安,地位尊崇,皇族中也有極高的輩分,領三郡封地,無數門客投于其門下,手中握有的棋子不知多少,甚至連當今聖上也不敢說自己完全看清了這個年齡遠遠小于自己的皇叔,朝堂上下誰人敢不跪拜他,明裏暗裏誰不佩服他,而今,卻有人說他配不上一個小小的貴女,更何況那個貴女并非絕色,也不傾城。

可是,嬴長安卻打心眼裏覺得霍嘉的話是對的,可是他絕不放手,絕不!

“我和她不能在一起……若是天定,我就敢逆天;若是命數,我就敢改命。”他的衣袖被風鼓起,他的氣勢凜然而森森,“凡是我求,就沒有實現不了的。”

霍嘉靜靜地看着他,緩緩地搖了搖頭,憐憫道:“你要知道即便你能逆天改命,也扭轉不了一個姑娘的心。殿下,還是請回吧……”他最終還是選擇用“殿下”來稱呼嬴長安。

兩人的眼神對抗,互不相讓。

正在這時,西水從轉角出走了出來,兩人的視線一同調轉,直直地朝她望去。

西水的腳步頓了一下,才硬挺着兩人如有實質的視線走到近前,行禮道:“小姐吩咐奴婢來問淮山王殿下一件事情。”

嬴長安的視線從西水身上滑到她出來的轉角處,點點頭,聲音無所波動:“你問吧……”

西水神情似乎有些疑惑,遲疑地開口:“小姐說,古文中寫有一句‘公子非常也,從者三人,皆霸王之佐也。’那麽,在老爺心中何人為公子?何人為從者?”

這……

霍嘉忙回頭看嬴長安的神色。

他似乎被她的問話問愣了,眸中陳潭一圈圈蕩漾開來,陽光滴入轉瞬間就被吞噬了,他緊緊地盯着那個轉角,輕聲道:“她真叫你這樣來問我?”

西水點點頭。

嬴長安悠然長嘆,直起背脊看了看樹尖的綠葉,瞳孔随着風中顫抖的葉片晃動。

“這是你教的?”他聲音輕地像是怕把樹尖的那片樹葉吹到。

霍嘉搖搖頭,“實際上,她今日能問出這樣的話,我也很奇怪。”

“她怎麽會知道?”嬴長安自言自語着,随即失神地搖搖頭,又自顧自地苦笑起來。

霍嘉剛剛邁出一步,他就醒悟過來,淡淡地瞟了霍嘉一眼,收攏起臉上的神色,朝西水道:“告訴你家小姐,就說……我明白了,她若想知道答案,春圍的時候就來找我。”說罷,他便連樣子也不願意做,直接将霍嘉甩在身後,大步離開。

霍嘉盯着他翻滾起的大紅袍角,無聲地笑了。

“小梅子,你什麽時候居然學會這一招了?”他像是早已知道有人在似的,雙手負後,腳步輕快地朝轉角走去。

剛剛轉過,就見霍青梅雙手抱膝蹲在那裏。

霍嘉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你其實不必如此,這些東西我漸漸也會摸透的。”

“可是,這樣不是更簡單嗎?反正他也知道。”霍青梅的聲音很輕。

霍嘉微微皺眉,卻直接掀起長擺,有樣學樣地和她并排蹲在牆角。

“淮山王可能也是猜測,你怎麽就肯定他會知道呢?”

“我不知道,但是,所有人都表現出他很聰明,他知道所有事的樣子,我總要詐一詐他。”

霍嘉的眼眸柔得快要滴水,他無比心疼地張開手臂,将自己心愛的妹妹攬入懷中。

兩人蹲在角落裏,霍青梅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她愣愣地盯着廊下的欄杆。

“哥……一個皇位的誘惑力真就那麽大?為什麽所有人都像是瘋了一樣?”

霍嘉從上至下看着她皺起的黛眉,便用手指慢慢地揉開。

“因為權力跟欲望會讓人蒙蔽雙眼,癫狂心神。”他的嗓音潺潺如最溫柔的春水,從他的指尖流進她的心房。

“為上者瘋狂,為下者則混亂。”

霍青梅擡眼,呆呆地看着他,順着屋檐流淌下的陽光,将他光滑的青絲打上一個光圈,就像是瀑布下的清潭,他的敦敦教誨細細流淌,無聲潤物。

“說到底,不過都是為了自保。”

一滴光從他的發絲迸濺而出,一頭紮進她的眼湖中,霍青梅恍惚地眨眨眼睛,安安靜靜地微笑。

莫名其妙地明明是兩件不想關的事情,可她還是将她自己的死亡原因跟這場政鬥聯系了起來。

也許我是毫無道理的,可是,我是為了自保。

她暗想。

“青梅你也真的長大了。”霍嘉老懷安慰地感嘆。

霍青梅直接伸手去扯他的臉皮,“哥哥別老是裝出一副老年人的樣子啦,你看看皺紋都出來了。”

“還不是都是你扯的。”霍嘉敲了她的腦門一下。

“哥哥!”霍青梅捂着腦門吃驚地瞪着他,指責道:“你好意思嗎?我都特地幫你問這樣的大事了,你居然這樣報、答、我!”

“嗯,我忘恩負義。”霍嘉笑着道。

霍青梅倒吸一口氣,指着他的手指被氣得有些顫,“你可真是……”

“嗯,是不是想說狗咬呂洞賓?”他依然笑得坦然。

“哎?哎哎?你們怎麽都會讀心啊?”

“因為你的話都明明白白寫在臉上了。”

“才沒有咧!”霍青梅伸手捂住自己的臉。

“可是,如果我是狗的話,你呢?爹呢?”霍嘉逗她道。

“我……”

“汪!”

霍恩牽着一條狗剛走過拐角,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兒女一點形象都沒有的蹲在牆角。

霍嘉和霍青梅的視線從霍老爹的臉落到那只狗臉上……

“……”

“……”

“……”

“汪……”

作者有話要說: 嬴長安:我和她不能在一起……若是天定,我就敢逆天;若是命數,我就敢改命。

霍嘉:呵呵,我就靜靜地看你裝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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