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無嫌猜
晴空萬裏,清風少許。
禮書院前的石階上,顧崇文正一臉鄭重地跟跟着自己侍從吩咐着——
“南風,你可記住了?”
南風恭恭敬敬地行禮,“是,公子放心。”
等南風走後,顧崇文一轉頭便見霍青梅呆呆地趴在窗臺上看着自己,兩人視線一對,霍青梅的臉頰立即蒸紅,害羞地抿抿嘴,矮下了身子,透過窗戶望去,只能看到她頭上帶着海棠絹花。
顧崇文神色複雜地扭過頭,只用眼角注視着那裏,果然,沒多久,霍青梅又偷偷地探出頭來望他。
情不自禁地,他的腰就想挺得更直,腳步要走得更慢些,姿态要優雅好看些。
“呆子,看什麽看!”嬴長安突然鑽了出來,使勁兒揉了揉她的頭發。
“嬴長安,你把我的發型弄亂了!”霍青梅追打着他離開了窗口。
顧崇文冷淡地挑了挑唇角,他看到了嬴長安遞給自己的挑釁眼神。
第二日。
顧崇文剛剛邁進院子裏,就見霍青梅吓了一跳地轉身,對站在她身前的婢女大聲道:“西、西水。”
那婢女看了顧崇文一樣,聲音中滿是無奈,“是,奴婢西水在。”
顧崇文目不斜視地走過,心裏樂得快要打滾了。
南風……西水……還挺配的。
下午,顧崇文站在回廊拐角,裝作看廊下池子的樣子,耳朵卻仔細聽着霍青梅跟她婢女的對話。
Advertisement
“小姐,您大聲點,別害怕,奴婢現在就是西水。”
“西、西水……”
“不是,西西水,是西水。”婢女耐心地糾正道。
“對不起,倩鏡。”霍青梅滿懷歉意。
“小姐,您想多了,奴婢的名字已經被改了好幾回了。您不知道,長公子為了不讓婢女的生辰姓名有礙您命數,送到明珠苑的婢女基本上都會改一遍名字,每年長公子還會根據天幹地支、星宿歷法再給我改一遍名字。”
“封建迷信……”霍青梅小聲抱怨着,“我說我怎麽總記不住院裏婢女的名字,我還以為是以智商為代價才……真是害苦了我。”
顧崇文無奈地搖頭,望着池裏自己的倒影,臉上的笑容是那麽溫暖真實。
第三日。
“北雨,給本王我倒茶!”
“北雨,給本王我錘肩!”
“北雨,給本王我研墨!”
“啪——”
一本書被摔到嬴長安的案幾上。
“哎呀,你這樣不愛惜書可是會被帝師罵的。”嬴長安一副假惺惺的模樣眯着眼睛道。
“我受夠你了,你在幹什麽啊,我婢女名字叫西水,你偏偏改你侍從的名字為北雨,你安的是什麽心啊!”
嬴長安雙手抱胸,一副孤傲的樣子道:“那你又安的是什麽心?哦,知道人家侍從的名字,又颠颠地去改自家婢女的名字,啧啧……”
本來就有難言心思的霍青梅被他拿話一擠兌,臉直接漲得通紅,又羞又氣,簡直把他恨得不行。
他懶洋洋地一攤手,拖着腔調道:“況且,我才沒有改名字呢,只是換了個侍從而已,他本來就叫北雨。”
這時候,一直再為淮山王研墨的侍從也擡起眼笑了笑,“奴才本來就叫北雨,霍小姐切莫誤解了殿下。”
霍青梅瞪着眼睛,指着嬴長安,抖索着嘴唇說不出一句話來。
正在這時,嬴敏笑嘻嘻地擠了過來,胳膊抵在桌子上,雙手捧着自己的臉,對霍青梅笑得格外可愛。
“小姐姐,我一直很崇拜你,那我的太監名可以叫東山嗎?”
呵呵……
南風、西水、北雨、東山……
這是在搞批發嗎?還是在打麻将啊!還怎麽好好的搞CP了!
霍青梅難受地捂着臉,有氣無力道:“你随便吧!”說罷便跑了出去,正好與準備進門的顧崇文擦肩而過,只可惜她遮着臉,并沒有看見。
顧崇文停住腳步,目送她的背影,等回過頭來,就見嬴長安跟嬴敏都極為冷淡地看着自己,手裏的拳頭捏得噼啪作響。
好漢不吃眼前虧。
顧崇文默默地朝後退一步,朝老師休息的地方走去,一邊走還一邊狀似認真想問題的樣子,“啊,這個意思還沒有搞清楚……嗯,一定要好好問問老師。”
蟬聲吵得人耳朵疼,多年前也是這樣。
“嗚嗚——啊嗚嗚——”
霍青梅側着耳朵聽了聽,順着哭聲找到了一個……嗯……團子?
只見一個圓潤的像是團子一樣的小男孩正蹲在牆角,面朝着牆哭泣。
“你沒事兒吧?”霍青梅輕聲問道。
那男孩似乎被吓了一跳,哆嗦着身子轉過頭來,紅紅的眼睛像是只滾圓滾圓的兔子。
同情心被這副萌萌的姿态激發的更熱了,霍青梅捏着帕子,接近他,他往後縮了縮,霍青梅停住了腳步,溫柔道:“不要害怕,我只是想幫助你。”
團子更大聲地抽噎了幾聲。
霍青梅往前走了幾步便停住了腳步,将手裏的帕子遞了過去,安慰道:“先擦擦臉好嗎?下午還有大字課。別擔心,一切都會過去的。”
團子愣愣地看着她,忘記了反應。
霍青梅朝他露出更加燦爛的笑容,他反倒撇開了臉,耳尖倒是紅紅的。
霍青梅無奈地蹲在他對面,自己拿着帕子将他的淚水擦幹。
“字要有風格的話,人也要有風格,你老是哭得話,字的格架肯定也小,會畏畏縮縮的。”
團子想了想,還手伸手接過了她的帕子,卻又把臉埋在膝蓋處,就好像見不得霍青梅似的。
霍青梅耐心十足地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你為什麽哭能告訴我嗎?我雖然幫不了多少,但是我想讓你不要再哭了。”
團子猛地擡頭去看她,嘴唇緊緊抿着,眼睛就想是明亮的月光,劇烈的波動就像是月光泛起了層層波紋。
還是小孩子呀!
霍青梅心疼地看着他,眼中滿是愛憐。
“我……我是因為……”他的聲音也挺好聽的,就是說話的聲音有些小。
“有這麽好聽的聲音為什麽不大些聲音呢?”霍青梅淺淺笑着。
他頓了頓,大聲道:“我餓了!”
“……”
霍青梅揉了揉臉,“你就是因為餓在這裏哭?”
他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又低頭道:“家裏不讓我多吃,在、在我家從來不讓吃飽,祖上說‘飽暖思淫~欲’,君子之道就該如此。”
“君子之道難道是讓人餓死嗎?”霍青梅難以置信。
“不是這樣的,吃的應該是足夠的,我只是……只是……比常人容易餓而已。”
看着他那副害羞到不行的樣子,霍青梅立刻拍着胸口道:“這樣好了,我房裏每日的糕點有很多,你就幫我給解決了吧!”
“我……”還沒等他說出拒絕的話來,霍青梅就爽快地拍拍他的肩膀,蹦蹦跳跳地離開。
此後,霍青梅果然天天帶給他不同的糕點來補充他那不容易滿足的胃。
這段投食經歷轉眼就被霍青梅忘到腦後了,有人卻記了一輩子。
烈日樹蔭下,躁動的蟬鳴聲響個不停。
霍青梅全身是汗,衣服都快被汗水給浸透了,正有氣無力地依靠在樹幹上,揉着自己的膝蓋,口中抱怨道:“就怨你,沒事兒往墨裏加什麽香料,結果招來一群蜜蜂,咱們躲了蜜蜂之後,躲不過這懲罰。”
嬴長安也乏累的不行,好歹比霍青梅精神一些。
“合着你自己是忘記了到底是誰撺掇我往墨裏加香料的?”
霍青梅不滿地嘟着嘴,“那是因為你笨,怎麽什麽都聽我的?你一個大男人怎麽丁點主見都沒有。”
“哎呦呵”嬴長安咧了咧嘴道:“我聽你的我還錯了,你還有沒有良心了。”
霍青梅哼哼唧唧地揉着自己的膝蓋,沒好氣道:“良心都被你給吃了。”
嬴長安“哼”了一聲,掃到她的動作,皺眉道:“還疼?”
“疼死了。”霍青梅難受得厲害,就連嘴唇都帶有些許蒼白。
“真是沒用!你就會吃飯是吧!”嘴上雖然訓斥着,他卻默默地挨近了霍青梅。
“來來來,我來,你連個推淤血都推不開,還能幹什麽?”
嬴長安将她一只腿放到自己的膝蓋上,裙子掀起道膝蓋處,隔着薄薄的綢褲,他的手指按上固定的穴位,稍稍揉了幾圈,猛地加大了力道。
“啊!”霍青梅發出一聲慘叫,“好疼啊,你是在故意打擊報複吧?”
“沒見識的呆子!”嬴長安專心地為她推開淤青,口中卻不斷挑釁她。
他這副認真的樣子還挺不惹人讨厭的。
霍青梅在心底默默地想着。
不過,他這麽尊貴的身份,這麽嚣張跋扈的性格,怎麽會對自己這樣呢……
心裏突然有了一個猜測,不論是不是真的,總要試試看,以免以後鬧出什麽烏龍。
霍青梅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你喜歡我吧?”
“哼!”嬴長安揚了揚眉毛,“胡說八道,我身份多麽高貴,我的……”
霍青梅朝天翻了個白眼,簡直不想再聽他繼續下去了。
她跑神兒了片刻,嬴長安終于說完了所有的自誇,最後下總結陳詞,“我才不喜歡你呢,我要是喜歡你我就是頭豬!”
作者有話要說: 口嫌體正直的嬴長安做了大死,坐等你變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