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卿卿
漸漸的,星星的光暈越來越朦胧,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層清透的白紗,腦袋越來越沉,模模糊糊地不知靠在了什麽上,雖然有些硌頭,卻讓人安心。
等感覺到霍青梅鼻息沉沉,真的進入了夢香,三人才都解除屏息狀态。
“嗤……”嬴敏似笑非笑地睨着顧崇文,“真想不到,顧長公子也有今天啊!”
顧崇文右手拎着酒壺微微晃蕩,冷淡道:“太子殿下需慎言。”
嬴敏咧着嘴大笑,笑聲卻故意壓低了,“啊,你們早就知道我這個太子當不了多久了吧?何必再說這樣的話來激我?你若有什麽話不妨直說。”
顧崇文笑了笑,瞟了正專心致志看着霍青梅的人一眼,“抉擇可不在我。”
嬴敏也望向嬴長安,拉長聲音感慨道:“唉,真是可惜,小姐姐怎麽就選擇跟你在一起了呢?除了你,我可是誰都有把握嬴的呀!”
嬴長安的手指輕輕碰了碰她的臉頰,表情既溫柔又憐愛,而後慢慢擡起頭,眼神沉沉,神态傲慢。
“啧,還真是惹人讨厭的一張臉,我倒是想看看你能在霍青梅眼前扮演多久。”嬴敏頗為不滿道。
嬴長安哼了一聲,卻怎麽呀按捺不住幸福道:“說不得她看到我的真面目也會照樣愛我愛到不行。”
“呵呵……”
“呵呵……”
嬴長安實在是因為抱着霍青梅空不出手來,否則一定要給這兩個人好看。
“顧崇文,你現在的膽子倒是大了不少啊!”嬴長安拖着懶洋洋的腔調。
顧崇文稍微側了側臉,冷淡有禮道:“難道淮山王殿下一直喜歡我這副樣子?”
嬴長安莫名一噎,嬴敏則拍着地面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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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霍青梅皺了皺眉,嬴長安立刻一腳踹在他的大腿上,朝他使了個眼色。
三個人又沉默下來,過來好久這次出人意料的居然是顧崇文先開了口。
“自然是她喜歡什麽模樣,我就是什麽模樣。”
嬴敏同嬴長安兩人都有些走神,莫名想起青梅曾經指着王書絕說老師身上有自己喜歡的一種氣質。
結果,顧崇文學了王書絕的孤傲,嬴敏學了王書絕的可親,而嬴長安則學了王書絕不馴,雖然殊途卻同歸——三個人全都學偏了。
孤傲的變成了高嶺之花,不可接近;可親的變成了抖m狂,絕對遠離;那不馴的也成了毒舌混蛋,老死不相往來。
光是想想就愛不起來了。
“唉——”三個人同時嘆了口氣。
“結果還不是我最好!”嬴長安左右看了看,立刻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态,洋洋得意道。
“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尤其是在這樣朝堂将會混亂的情形下,權力、地位的輪換只在轉瞬間。”嬴敏眯着眼睛,不懷好意地微笑。
顧崇文對着月亮晃了晃酒壺,長嘆一聲,随手一抛将那個酒壺遠遠地丢了出去,神态輕松道:“好在我們顧家只是做純臣。”
“你們顧家真的永遠只做純臣?”嬴長安明顯不相信。
嬴敏卻好似想到了什麽,回過頭,意味深長地打量着他。
好像能夠猜到嬴敏想着些什麽,顧崇文搖了搖頭,“即便改變也不是從我。”
嬴敏的神情越發輕松,又對嬴長安道:“既然美人在懷,何妨朝堂顯貴?淮山王也算是權貴,但被聖上這麽虎視眈眈地盯着也很難受吧?”
嬴長安的嘴角玩味地勾起,手指不停地卷着霍青梅頰邊的一縷秀發,仿佛把這縷秀發變卷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情。
對于裝作聽不見的淮山王,嬴敏笑得越發愉悅啦,頗為放心道:“原本還有些擔心,但看你現在還好端端地坐在這裏,自然是對我的計劃沒有抵觸,甚至願意推動一步了。”
“算你說對了一半。”他的姿态越發的從容,揚眉一笑,“我只是盡量不給你搗亂罷了。”
嬴敏失笑。
獨月皎皎,風略過草地,陡然打着旋撲向了空中,等它再落下的時候,已然天光大亮,卻毫不停歇地穿過長長的車隊,揚起誰家裙角、幕笠與面紗。
“小姐,您快別看了,小心又迷了眼睛。”西水好不容易才将霍青梅勸着放下了車簾。
霍青梅哀嘆着,卻乖乖地遵從西水的指示辦,眼角餘光掃到角落裏放置的四瓶藥就頭疼不已。
“再上一次藥吧?”西水輕聲詢問。
霍青梅點點頭,見她要去拿顧崇文送的那瓶,忙道:“不是那瓶,是嬴長安送的。”
有事男朋友服其勞,所以還是用嬴長安送來的好了,好在他是位高權重的淮山王用的東西自然也是極好的。
她仰着頭,任由西水拿着那個小瓶裏的水往她眼睛上倒,下面接着一個小銅盆。
“嘶——”馬聲鳴于馬車外,還沒有等霍青梅和西水兩個人反應過來,外面的馬車夫剛說了一個字,一個火紅火紅的身影便闖進了馬車裏。
除了嬴長安還能有誰穿着這麽一身騷包的衣服到處亂逛啊!
霍青梅背過身子捂着眼睛,嚷嚷:“你突然進來幹嘛啊,快出去快出去!”
“我來瞧瞧你的眼睛,哎呀,你躲什麽,跟你青梅竹馬一場,你什麽難看的樣子我沒見過?來,我看看……”
說着他便去掰青梅的肩膀。
她狠狠地一甩手,轉頭瞪他,破罐子破摔道:“好吧,你看啊!是不是醜的更厲害了,你活該,誰讓你認人不清找了我這麽個情緣!”
她的眼睛都腫了起來,明亮的的眼睛也被掩藏在其下。
“怎麽好像又嚴重了?”他的眉毛快擰成了一個疙瘩,手指輕輕地碰了碰她的眼皮,卻又怕碰壞了似的,快速地收回了手,罵道:“這幫子庸醫,就知道在禦醫院裏吃閑飯,看我不一個個撅了他們。”
越說越生氣,嬴長安撸着胳膊就準備起身,霍青梅忙飛撲,抱住了他的腰,他忙焦急地護住了她。
“你這個人可好好改改脾氣吧!我這是睡腫的!睡腫的!跟人家禦醫有什麽關系!”
她埋在滿是自己氣息的懷中,又嬌又蠻。
嬴長安毫不客氣地捏了一下她的臉頰,“你呀,就是好心過了頭,他們都是些什麽東西值得你求情?”
霍青梅嘟了嘟嘴,呵呵道:“三觀不同,債見!”
“你這呆子又不知道在瞎說些什麽……”他将她困在自己的懷中,在她的眼皮上輕輕留下一吻,眼中光彩耀人,神氣道:“吶,有了本王的吻,你的眼睛一定會快快好起來的。”
他雖然說的理直氣壯,臉頰卻微微泛紅。
霍青梅強忍着自己美滋滋的神情,毫無征兆地用手指蹭了蹭他的臉頰,“你臉這麽紅,該不會偷偷塗了我的胭脂吧?”
到底是誰塗了胭脂。
嬴長安凝視着她臉上的酡紅,欣賞着她明明害羞卻還硬是強忍着調戲的模樣。
說到底,兩人都不過是半斤八兩,往往自己羞得不行還要努力調戲對方。
他抱着她想抱着個寶貝,晃一晃,瞅一瞅,滿面微笑,撲面而來的春風。
“小梅子,有什麽就趕緊問啊,別一個人憋在心裏,憋壞了可怎麽辦?”嬴長安旁敲側擊,小心翼翼道。
霍青梅半斂着眼,雖然一向神經大條,可是此時她卻如有神助,腦中靈光一閃,猛然猜到了他如此忐忑不安的緣由。
“他們都在嫉妒本王,所以總在你面前說我壞話,你可千萬別信啊!”終于憋不住的嬴長安,急急忙忙地保證:“我對你絕對是真心的,我要是敢騙你就不……”他突然眼珠子一轉,停住了發誓的嘴。
霍青梅嗤笑,錘着他的胸膛又好氣又好笑,“你可真行啊,發誓之前不想個清楚,得,露餡了吧,快告訴我你還有什麽瞞着我。”
“小梅子……卿卿……”嬴長安滿臉讨好,越叫越膩歪,就像是條小狗,用頭不斷拱着她的脖頸,拱的霍青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順手拍了拍他的犬首。
他望着她歡喜的樣子,也忘了自己高高在上的身份,跟着傻傻地笑着。
霍青梅雙手抱在胸前,擡了擡下巴道;“得,小安子快跟本王說說,你到底瞞了本王什麽?小心我淮山王剝了你一層皮,要知道我淮山王可是在這玉京橫着走的。”
得,她做了淮山王,他自然要乖乖地當她的小安子。
嬴長安抹了把臉,轉瞬間就是一副谄媚的太監模樣,尖着嗓子道:“殿下啊——”
這聲簡直繞梁三人,可白日哄鬼,夜晚趕妖,吓得人一哆嗦。
霍青梅眼皮半垂不垂板着臉聽他解釋。
嬴長安心裏也明白,霍青梅可能有些不痛快,故意用這樣的方式難為自己,可自己好歹是個淮山王,能被這點小伎倆難為住?咳咳,雖然現在只是太監小安子。
只要把這關給過了,那可真是美好的明天在等着自己呢!
他這樣想着,便殷勤地拍着霍青梅的胸口,“殿下,是奴才的錯,都是奴才的不是,您就原諒奴才吧!可千萬別壞了身子。”
“哼,我淮山王就是這麽個小肚雞腸的人,你說是不說?”
嬴長安歪倒在她身邊,又柔又媚道:“殿下,我只是對待敵人毫不留情罷了,手段雖然是有些殘暴,可那也是為了保護自己啊,您可不知道奴才身邊有多少人虎視眈眈,上面有老爺盯着,下面有少爺算計着,奴才……奴才賺得這麽一大份家業容易嘛!”
霍青梅壞笑着,挑起他的下巴,“哦?那裏是你掙得,不都是祖上的嗎?”
嬴長安羞澀地抛了一個媚眼給她,做小伏低道:“回殿下的話,雖然是祖上給的,可是守業艱難,王爺您不也是嗎?這才傳了幾代,王位封地還都在身上的就只剩下英明神武的河間王跟河東王了。”
居然誇自己英明神武,果然好不要臉!
霍青梅紅着臉,邪笑這湊近他的臉頰旁,吐氣如蘭:“好可憐的乖乖,不過我淮山王就是有斷袖之癖,就喜歡你這樣的,不如……”
車外驟然響起不可置信的吸氣聲。
“呃……”嬴長安一下子卡殼了。
完蛋,這下可玩大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有時候不得不佩服嬴長安的厚臉皮,既能高高在上與他們扯皮,又能做低伏小讨女主歡心。
若是成親了……
嬴長安:我是一家之主!
霍青梅:上交私房錢,去跪算盤珠子。
嬴長安:QAQ是,老婆大人……
啪啪被打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