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男人和狗
“老二走了。”朱辰辰放下筷子,聲音比剛才低了不止一個八度。
方園先前的閑适一下子灰飛煙滅,“她,去哪兒了?”
朱辰辰眼光望向遠方,明媚已經消散只剩下源源不斷的沉悶以及難受。
“不知道,她沒有說。她誰也沒有說。”坐在兩人對面的華小雨安慰的開口,“那誰說的,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老二,她或許只是不希望我們擔心。”
朱辰辰點頭,眼角卻模糊了。
賀佳是四個人裏最老實的,也是最倔的。她的性格某種程度上和方園很像,都是不到長城心不死。
男友是網上認識的,也不知道她是被對方哪一點吸引了,愛的一塌糊塗。那男的來B市看過賀佳,也請四人吃過飯。方園當時就不喜歡他,因為那個男人看上去太世俗。
然而,就算是好姐妹,感情的事情他們還是只能看不能說。
兩人也不是一直恩恩愛~愛,兩年裏分分合合不知多少回。就在方園出國不久,賀佳懷~孕了。
後面的故事就很狗血了。男方不承認孩子是自己的,并且告訴賀佳他已經要結婚了。朱辰辰他們勸賀佳打掉孩子,她還年輕不應該栽在一個敗類手上。
賀佳死活不同意,畢竟這是她唯一的愛人的骨肉,即使不被承認,仍舊是她的心頭肉。
于是,在一個很平常的早晨,賀佳走了。
沒有告訴任何人她去了哪裏,甚至連床~上的被子還保持着前一晚的模樣。
華小雨和朱辰辰找遍了B市的每個角落,甚至去了那個男人的家鄉,報警,貼尋人啓事。可是,賀佳走了,不留餘地的潇灑的走了。
“園園,你和老二都太壞了。受了點傷就要離開,我們在這裏想你們想得死去活來。你們倒好,一個消息也沒有。”朱辰辰強忍着沒有哭,可是聲音裏的抽~搐卻欺騙不了自己。
“辰辰,抱歉。我本來是要跟你們快聯系的。只是,剛到不久手機就被偷了。”那時,她人生地不熟,站在碩大的機場門口,只覺得頭頂那片天都要塌下來了。她後悔過,想要回去。
可是,回不去了。這是她自己做的決定,她要為之負責。
朱辰辰冷笑,“呵,好你個忘恩負義的方園。”
華小雨試圖勸慰,“她就這樣,你跟她相處了兩年,還能不清楚?”
朱辰辰打斷華小雨,“那之後呢?之後為什麽不聯系?你他媽把我們當什麽了,揮之則來招之則去的妓~女?”
朱辰辰深深呼一口氣,眼角淚水已經滾落,精致的臉頰流下一條條白色的痕跡。她從桌子旁邊的紙盒裏抽~出幾張紙,胡亂的在臉上擦來擦去,眼睛也不知道是被紙硌的還是情難自已,紅的越發厲害。
“方園,偏他~媽~的老娘就是放不下你!”朱辰辰将紙扔在地上,上前抱住方園,華小雨見狀也上去抱住兩人。
女老板很識相,并沒有來勸誡三人。而先前的幾個零零散散的顧客也早就吃飽喝足結賬而去。
不會有人來打擾他們。
朱辰辰說的都沒錯,她本來可以在一切安頓好以後再聯系他們。可是她放棄了,仿佛那一起有過的兩年成了記憶裏最不願意回憶的部分。
方園不是忘恩負義,不是樂不思蜀。而是不敢面對,那麽美好快樂的過去,以及現在一個人的孤單冷清。
她沒有勇氣再像從前一樣嬉皮打鬧,也無法再像從前一樣天真爛漫。時光給了她一把枷鎖,她把過去那個頂天立地的方園藏在了衣櫥裏,只在深夜裏默默撫摸傷口。天亮了,就不能再這麽任性了。
朱辰辰大罵,“哭什麽,丢臉!”
華小雨一邊抽泣,一邊鄙視她,“你先哭的,要丢也是你先丢!”
方園看到兩人一唱一和,破涕而笑。
三人對視,眼淚還在眼眶裏打着轉臉上卻已經如雨後彩虹般晴朗。
方園低低的對兩人說:“辰辰,小雨,我回來了。”
方園回來了,這次是真的回來了。那些曾經陪伴她一起走過十八歲的少年們,她回來了。
朱辰辰和華小雨默契的道:“歡迎回家!”
方園臉上的笑容更深,而眼眶中的淚水也跟着嘩啦嘩啦的流。
兩年前,他們來自祖國的天南海北,曾經發誓共天涯,四年後曾經的誓言不在,曾經的人兒也各奔東西。方園以為,再見面他們會平淡的像第一次見面。然而,就算隔着太平洋,就算隔着誰也跨越不了的時間,他們之間的友誼仍舊像那個夜晚閃閃發亮的星空。
誰也沒有忘記誰。他們沒有血緣關系,卻勝似親人。
朱辰辰一邊抽泣一邊對身邊的兩人說:“差點忘了,姐姐要結婚了。哈哈。”
聽到這話的剩餘兩人,紛紛表示難以置信。
朱辰辰又說:“前天我媽去廟裏幫我求了一簽,說是我未來幾天會有一筆意外之財,原來是這樣啊!”
方園,華小雨:
這時,朱辰辰接到電話。示意兩人小聲,便兀自跟電話那頭的人聊了起來。
聽語氣,應該就是他口中的那個結婚對象。
沒曾想,剛說幾句朱辰辰就不耐煩了,兩人似乎有要即可吵起來的态勢。
“老娘出去吃個飯,花的又不是你的錢,瞧你這身窮酸氣!好了好了,回去再說,姐姐丢不起人!”
朱辰辰挂斷電話,臉上怒氣未消。
她看向方園和華小雨,“催債的,姐姐先撤了!”
說完拍了一張100塊在桌上,“老板結賬!”
又像是想起什麽,問女老板要來紙幣,刷刷幾筆後将紙扔到桌上,“記得包個大紅包!”
那抹倩影拐了幾個彎就消失了。
“沒想到單身主義的三妹妹都要結婚了。”華小雨連連感嘆時光真他媽不是人,把所有美女都蹉跎成了婦女。
結了賬,兩人也走出店。華小雨注意到方園腳上的拖鞋,“你這兒是剛從哪個野男人的床~上起來?”眼一眯,“該不會和我想的是一個人吧?”
方園默認。
華小雨扶額,“我去,你們這樣算個什麽事!”
方園翻白眼,誰知道呢?
華小雨壞笑的提議,“要不,你也學學人家豬豬俠,幹脆結婚算了。反正到最後你們兩個是一對,還不如早入這愛情墳墓。”她覺得自己說的頗有道理,甚至有些像電視節目裏的愛情專家。
方園陷入沉思。
這時華小雨踮腳攀上方園的肩,“走,好久沒見俺叔俺姨了。”
方園一準猜到她打的小算盤,“記得交夥食費。”
華小雨狗腿的捏捏方園的肩,“咱們什麽關系,呵呵呵。”
方園笑,任着華小雨對她動手動腳。兩人一路打鬧,隔得老遠都還能聽到聲音。
“大表姐,你小時候吃了什麽靈丹妙藥長這麽高?”
“祖傳秘方,不告訴你。”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皇帝不急太監急。”
“”
“汪!”
方園回頭,奇怪,她剛才好像聽到狗叫了。
華小雨看向她,疑惑,“看什麽?帥哥?”
方園回過頭,笑笑,“你以為帥哥跟電線杆一樣常見?”看來是她太驚弓之鳥了。
剛好一輛公交車駛過,正是二人要坐的。
公交車裏空落落的,方園選了個靠窗的位子,那個位子剛好可以看到公交車的後視鏡。
汽車開得很快,沒過多久就已經看不到身後的那些店家。只是後視鏡裏隐隐約約可以看到一個模糊的高大身影,他的手裏抱着一團東西,那團東西似乎會動?
方園眉心跳動。
直到那輛車絕塵而去,宋成煜才放下懷中的丸子。丸子在原地轉了幾圈,然後又乖乖的蹲在宋成煜的雙腳拖鞋上。
宋成煜半眯着眼睛,目光仍舊尾随着那剩在空氣裏的煙塵。
而後,呆呆的笑了。
沒有想到,有一天他也會幹出跟蹤的行為。只因為擔心她一個人危險,那個倔強又絕情的小女子為了逃開他,連自己的鞋子都不要了。
丸子嗷嗚幾聲,被宋成煜抱起來。
只聽到他對懷中的狗仔說:“丸子,回家吃藥。”
丸子汪汪的叫。吃藥什麽的完全不是爺的作風,不吃,不吃。
一抹陽光打在男人的肩上,曼延至他挺立的後背,一人一狗周身都散發着陽光的味道。
溫暖,沉靜。
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