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秘密

他拍的是什麽照片?

蕭陟的瞳孔驟然緊縮。他之前想到的最壞的一種……是裸/照,可看賀子行的表情,分明是更加糟糕。

賀子行一直死死盯着他,見他神色變化,精致蒼白的臉上立刻呈現出一種極為脆弱的狀态,一雙大眼睛裏滿是破碎閃爍的光,仿佛下一秒整個人就要裂開一樣。

蕭陟猛地抓住賀子行的手腕,“你怕什麽呢?什麽照片……都沒關系……有我在,不會讓他傳出去的。”他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手上用了多大力氣。

賀子行突然苦澀地笑出來,對着蕭陟搖了搖頭,那笑裏是蕭陟不願看到懷疑與抗拒。

“久哥,你要是真知道他拍了什麽,你就不會這麽說了……到時候你恐怕跟我說一個字,不,你想到現在跟我說的這些話,想到這些天跟我睡一張床,你都會覺得惡心。”

賀子行低下頭,堅決地要把手從蕭陟手裏抽出來,卻被蕭陟更用力地握住。

賀子行擡眼看着他,終于流露出請求之色,似乎在說,放手吧,就這樣讓我走吧,別讓我更難堪。

蕭陟臉色鐵青地盯着他,用近乎兇狠的語氣說:“那你試試啊!你先告訴我試試!你看我知道了以後會說什麽!”

最壞也不過是裸/照……或者床/照……

蕭陟暴躁地轉過身低吼一聲,擡腳在已經昏迷的張龍身上又狠狠踹了兩腳,張龍在疼痛中驚醒,視線剛聚在蕭陟兇神惡煞的臉上,竟又瞬間吓暈過去。

蕭陟如困獸般用力拽了拽自己的頭發,再轉過頭看向賀子行時,臉色勉強恢複正常,啞聲道:“不管是什麽,你都是無辜的,我怎麽會因為這個就讨厭你?你要相信我!”

賀子行怔怔看着他,眼裏漸漸有了淚意,他低頭急促喘了幾口,終于下了決心,複擡頭看向蕭陟,帶了自暴自棄的勇敢,也有小心翼翼的期盼,“久哥,你跟我去我家,等你親眼看見,再決定還要不要繼續和我做朋友。”

兩人一路沉默地快步去了賀子行家。

打開大門的瞬間,賀子行低聲說:“久哥,一會兒如果你覺得惡心,就直接走,什麽也別說。”并沒有看蕭陟,自己先擡腳進了屋。

什麽都別說,別罵我,別說我惡心,我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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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陟跟在他身後沒說話,直接伸手環在他胸前,用力摟了一下。

賀子行帶他直奔卧室。蕭陟之前來過一次,對這裏并不陌生,房間裏有一個占了整面牆的大衣櫃,給他留下些印象。

賀子行徑直打開大衣櫃最裏面那扇門,從底層抱出一個漂亮的布藝盒子,他看了蕭陟一眼,然後把盒子放到床上,退開兩步,像是讓出一條路,讓蕭陟随時可以離開。

他對蕭陟說:“打開吧。”聲音抖得不像樣。

蕭陟走過去,看那個漂亮盒子的眼神就像看一個炸/彈。不知是不是被賀子行的情緒傳染,他手搭上盒蓋時候,指尖也在抖,蕭陟皺眉,罵了自己一句,手腕猛地一擡将蓋子掀開來。

“欸?”看到盒子裏面東西的剎那,蕭陟的表情堪稱精彩,從悲壯到瞠目結舌再到欣喜若狂,也就用了半秒鐘的時間。

他指着盒子裏的東西,笑得一臉燦爛,看向賀子行:“你就怕我看見這些衣服?”

賀子行讓他搞得有點兒摸不清狀況,他本是懷着視死如歸般的心态,結果蕭陟看起來竟是毫不在意。

他以為蕭陟是沒明白,抿了下嘴,解釋道:“這是女人的衣服……我自己買給自己的。”

他看着蕭陟依然笑得開懷,又繼續艱難地說道:“我,自己在家的時候,會穿這些衣服,穿這些女人的睡裙。沒人逼我,沒人威脅我,是我自己,喜歡穿這些衣服。”

蕭陟轉臉看看盒子裏的東西,又看看賀子行,臉色終于有了變化,竟像是害羞似的,麥色的皮膚緩緩現出些紅色。

“你穿這些一定特別好看。”

“什麽?”賀子行瞪大了眼睛地看着他,覺得自己肯定是太緊張了,以致出現幻聽。

蕭陟指着盒子裏的衣服,掩飾地說:“哦,我是說,這些衣服特別好看,你喜歡穿就穿呗,誰規定說男人就不能穿這些好看的東西了?”

賀子行怔怔看着他,覺得這實在太有悖常理了。

一個正常人,聽到一個男人有這種癖好,哪怕不當面露出厭惡,也得有一瞬間的驚詫和不适吧?怎麽久哥看起來……就好像一切都再正常不過了?

賀子行想到那些來自親友的冷言冷語、老師在課堂上對他的侮辱性的斥責、那些同齡人的殘忍的排擠與霸淩,再看看蕭陟英俊又誠摯的笑臉,賀子行突然蹲下/身把臉埋在膝上,肩膀微微顫動。

蕭陟吓了一跳,忙過去輕撫他後背,就聽賀子行帶着鼻音的聲音悶悶地傳來:“久哥,你……你剛才一聲不吭都要把我吓死了。”

蕭陟哭笑不得地俯身摟住他肩膀,心想,我的祖宗哎,我才是要被你吓死了好嗎,還以為你被人強迫着怎麽樣了呢。

原本的賀子行大概是可憐的,他的一生短暫而孤獨,在車禍發生的瞬間、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心裏最大的遺憾都是——沒有一個人理解我,我真的那麽有罪嗎?

陳蘭猗或許是幸福的,他懷着破釜沉舟的勇氣向蕭陟展現了自以為的最醜陋的一面,卻依然得到一個溫暖的懷抱。

他伏在蕭陟懷裏,情不自禁地失聲痛哭。被全世界排斥的滋味實在太難受了,在蕭陟的懷抱裏,陳蘭猗和賀子行第一次感受到被寬宥、被接納的幸福感。

賀子行的眼淚根本停不下來,直哭得嗓子都啞了才被蕭陟勸住。

蕭陟也被他驚住,沒想到他這麽能哭,打趣地說:“人身體裏面能有這麽多水啊。”他拿粗糙的手指給他抹着眼淚,本就細膩的皮膚被淚水泡過,更是嬌嫩,讓他一蹭,立刻留下個紅印子,吓得蕭陟讪讪地收回手。

賀子行赧然地自己抹抹眼淚,去洗手間洗臉,回來的時候,就看見蕭陟坐在床邊,輕撚着布藝盒子上的蕾絲邊愣神。

“久哥?”

蕭陟猛地回過神來,“怎麽?”

賀子行在門口靠在門口,把他剛才的心事重重盡收眼底,遲疑地問他:“久哥,你真的不覺得我這種人很……變态嗎?如果你現在後悔了……”

蕭陟眉頭一擰打斷他:“不準這麽說自己!就是穿自己喜歡的衣服而已,又沒沒偷沒搶,也沒傷天害理,有什麽好自卑的?”

賀子行猝然低了下頭,再擡起頭時,眼圈又有點兒紅,晶瑩的眼裏卻帶上笑意,“久哥真不是哄我開心?”

蕭陟也笑起來,“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他随即正了正臉色,問賀子行:“錢老板只拍了你穿睡裙的照片,還是,還幹了什麽別的?”他有些緊張,生怕賀子行還受到過別的傷害。

賀子行嘆了口氣:“就拍了我穿睡裙的照片。他趁我不在家的時候溜了進來,然後應該就躲在那個窗簾後面,”賀子行指了一下卧室曳地的窗簾,帶了些懊惱:“我當時竟然沒有發現,後來看照片的角度才知道怎麽回事。”

蕭陟了然,當時還是原本的賀子行,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很難有這樣的警覺。

賀子行接着說:“那天我剛好收到爸爸給我寄的材料。我爸爸是大學教授,快遞單上有他在學校的地址,也被他看到了。後來他給我發短信,說如果不照他說的做,就把照片寄到我爸爸的學校,讓我爸跟着我一起身敗名裂。”

說到這裏,他有些難以承受地垂下了頭。

蕭陟真想沖過去抱抱他。

“你們之前認識嗎?他跟你有仇?”

賀子行搖了搖頭,臉上顯出後悔的表情,“那天是我第一次穿女裝出門……結果就被他盯上了,早知道就……”

蕭陟沉聲安慰他:“不是你的錯。”又說,“不用怕,我們現在已經知道他是誰,不怕拿不回照片。”

賀子行點了點頭,“我已經有辦法了,久哥不用擔心。”

蕭陟想着,這是賀子行的任務,肯定是有禁制不能多說的,既然賀子行自己說有辦法了,他相信賀子行的能力,幹脆什麽都不問了,省得讓他為難。

再看向賀子行,他剛剛洗過臉,額發有些濕,耷拉着比平時更長,快要遮住眼睛。眼圈還紅紅的,鼻尖也紅紅的,顯得分外可憐。

蕭陟突然心跳加速,不敢再多看,忙把注意力放到身旁的布藝盒子上。

裏面的睡裙都是疊好的,最上面是件香槟色的真絲睡裙,看起來質量非常好,也非常……小。

想到這些衣服是賀子行穿過的,就下意識想把那件睡裙拿起來,快觸上布料的時候他又頓住了手,怕自己粗糙的手指把布料鈎起絲。

“子行,你平時在家是穿這些衣服睡覺嗎?”

賀子行的臉一下子就紅了,緊張地點了下頭,又搖了搖頭:“被拍過照片後就沒再穿過了,都收進盒子裏了。”

蕭陟的臉也微微紅起來,“繼續穿呗,如果你喜歡這些小裙子的話……”

賀子行紅着臉糾正他說:“這不是小裙子,是睡裙。”他舔了一下嘴唇,帶着幾分小心翼翼的期盼,輕聲問他:“我也有小裙子,你想看嗎?”

蕭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麽,竟然也跟着舔了一下唇,“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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