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鞋跟下的玫瑰
付蕭的時間寶貴, 平時鮮少來練習室。這會兒卻站在這裏與蕭陟聊起了天。他看似随口聊着音樂劇的劇情,實則是為了在鏡頭前表現Larry對劇中人物的理解,也是在為Larry拉票。
蕭陟想要保證音樂劇順利演出,第一個前提就是自己能被選上。雖然付蕭似乎別有居心,他心裏也惦記着在他左前方練舞的Lanny, 但依然耐着性子跟付蕭說話。
“Larry,你來表演一下音樂家的出場, 我看看。”付蕭語氣柔和地說。
蕭陟餘光一直留意着Lanny那邊,Lanny練了會兒舞, 剛剛坐下休息, 酷哥兒就殷勤地遞過來一瓶水, 被Lanny禮貌又疏遠地拒絕了, 然後起身繼續訓練去了。
看到酷哥兒失望的臉, 蕭陟心頭一陣熨帖, 回神對付蕭說:“付老師,明天考核的時候我想試試攝政王的角色。”
攝政王, 國王最小的叔叔,與國會和地方貴族都關系密切,不但觊觎國王的寶座,也觊觎國王唯一的弟弟, 美麗的奧托王子。
他利用權勢買通宮廷的醫生, 宣稱沉默內向的奧托王子得了精神疾病,以治療為由,将他囚禁在與國王居住的新宮殿幾百米之遙的舊宮殿中, 他自己亦住在這裏。
國王和音樂家住在新宮殿,國王終日沉迷于音樂家新創作的歌劇裏,并陪着音樂家去全國各地演出,偶爾才會想起去探望生病的弟弟。每當他去舊殿探望時,心理醫生就會給奧托服用藥物,令他昏睡不醒。以致于奧托被囚禁了一年,國王都沒有發現異樣。
最後,攝王勾結國會逼國王遜位,并占有了奧托。後來他更是将國王毒殺,音樂家為國王殉情,倒在了玫瑰園中。
這個攝政王是本劇中最大的反派,故事梗概被放到網上後,這個角色被網友罵成了陰險貪婪、臭不要臉的老男人。
蕭陟說他想演這個人。
付蕭頓時面露愠色,正要訓斥,就聽Larry又說:“他的角色比較有挑戰性,我想試試。”一副只為探索藝術的躍躍欲試的表情。
付蕭突然就沒了脾氣,又無奈又欣賞地說:“好吧。攝政王确實難度很高,尤其對你的年紀而言,如果你能演好,那将很了不起。而且你只是明天考核時挑選這個曲目,不一定以後就一定飾演這個角色。”這麽一說,是幫Larry把退路都找好了。
蕭陟喏喏應下,衣服下面雞皮疙瘩起了好幾次。他真的很不适應別人這麽“照顧”他。
攝政王是全劇第一個出場的角色,唱着:
“華美又夢幻的宮殿,如童話中漂亮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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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同時又是那麽醜陋,因為裏面住的全是瘋子。
唯一一個美麗的人兒,他必将完全屬于我,
我要把他放進,我最精美的籠子。”
Larry本身的嗓音條件很好,蕭陟本身也是會唱歌的,把這幾句歌詞演繹地不錯,付蕭終于點了頭,走出了練習室。
付蕭一走,蕭陟立馬看向Lanny,就見對方收起舞蹈姿勢,朝他款款走來。
“你唱得很好,就是高音還有些勉強。”
蕭陟展顏一笑,“請多指教。”
Lanny也笑了,漂亮的眼睛微微彎起,眼下的小黑痣也跟着活潑起來,帶着勾人心神的魅力。
Lanny緩步走到蕭陟身後,擡起雙手,把手掌貼上他的兩肋。
溫熱的手掌隔着一件薄薄的T恤,手感分明地觸摸到削薄的肌肉,和肌肉下随着呼吸一張一翕的肋骨。
兩人同時一顫,這是來自靈魂深處的吸引,因為兩人的魂契,也因為相愛兩世而深刻在靈魂中的烙印。
這次的心動,比早晨在廚房時的那個擦肩更加明顯。
Lanny,或者叫他陳蘭猗,深吸了一口氣,聲音裏已帶了哽咽,“高音時,這裏……要更用力。”
蕭陟飛快地握住他雙手,轉過身來,看見他的表情後心頭不由一陣酸楚。
Lanny的眼睛已經完全紅了,直直地看着他,睫毛都濕漉漉的,強忍着才沒讓淚流下來。
“對不起。”他低頭擦了下眼睛,“眼裏進東西了,我去下洗手間。”
“我幫你。”蕭陟立馬跟上。
進到洗手間,蕭陟動作麻利地把裏面的三個隔間門都打開看了一眼,沒有人,這裏也沒有攝像頭。
他快步走到門口,拉着Lanny進到一個隔間裏,緊緊将他抱在懷裏。
他們衣服上的随身麥克都不能關,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有壓抑的喘氣聲和難以控制的劇烈的心跳聲。
Lanny哆嗦着嘴唇去親他的嘴、臉和眼睛,又捧着他的臉仔細看着,像怎麽看都看不夠。
他端起蕭陟的手,在他掌心寫字:“我那天醒來,你就不在了。”嘴裏卻說着,“是不是眼裏進了睫毛?”
蕭陟一陣心疼,又緊緊摟了他一下,也拿起他的手寫道:“對不起。我不能說。”
Lanny破涕為笑,寫道:“我知道。”他又深深看着蕭陟,“你還在,真好。”
蕭陟吻上他濕熱的眼睛,輕輕地舔着眼淚,一邊小聲問:“好受些了嗎?”一邊在他手心寫:“昨天那是誰?”
Lanny在他手心一筆一劃地寫道:“鬼。”
蕭陟詢問地看着他,Lanny朝他搖了搖頭,做了個口型:“不知道。”對于那個鬼,他一無所知,但是——
他在蕭陟的手心繼續寫着:“他睡着,警惕性降低,我就搶回了身體。”
蕭陟皺眉,也拿口型問他:“那如果你睡着呢?”
Lanny眼裏也帶了些憂慮,朝他搖了搖頭。
蕭陟把情況跟自己系統說了一下,催它快點兒上報解決問題。
這會兒功夫,Lanny已經拿起他的手與他十指緊扣,姿勢纏綿依戀。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就這麽安靜地擁抱了一會兒,Lanny說:“好了,不難受了。”
蕭陟不舍地吻了吻他的額頭,“走吧。”
在這個沒有隐私的地方,真的很糟糕。
兩人回到練習室,1號練習室的一個選手過來叫Lanny,說老師讓他過去跟Ken對一下戲。
這部戲裏那個“最美的人兒”——被囚禁的奧拓王子,大家都默認由最美的Lanny來表演。
攝政王的出場秀,唱到最後三句:
唯一一個美麗的人兒,他必将完全屬于我,
我要把他放進,我最精美的籠子。
這時舞臺的燈光會打到一直站在陰影裏的奧拓王子身上,他穿一身西方舊時宮廷裏流行的潔白的睡衣,踏着輕盈的舞步從攝政王跟前走過,而攝政王的視線會緊随着他,同時露出貪婪和勢在必得的神态。
Ken一早就瞄準了攝政王這個反派角色,因為他“獨特”的搶鏡方式,的确被網友們記住了,也比較認可由他來演這個“臭不要臉的老男人”。
剛剛蕭陟給付蕭唱攝政王的開場曲時,都沒要Lanny來搭戲,那個Ken倒是挺不客氣。
“攝政王這個角色是我的。”蕭陟平靜地說道,像是宣布一個事實。
一臺攝像機轉過來對準了他,蕭陟勾唇笑了一下,挽起Lanny的手。
Lanny被他在鏡頭下的大膽吓了一跳,卻也沒有把手抽出來,只是念着戲裏的歌詞:“你是認真的?”
當然是認真的。戲中有奧拓王子被攝政王強吻和脫衣服的表演,他怎麽可能讓蘭猗和別人演這種東西。
蕭陟還拉着他的手,卻也沒有親吻,倒是做了個假裝脫帽的動作,俯身行了鞠躬禮,再擡頭看向他時,無論是肢體還是神态,都優雅而強勢,“當然,我美麗的王子殿下。”
然後蕭陟放開了Lanny的手,目送他一起去了1號練習室。
那個酷哥兒走過來,眼底滿是敵意:“Larry,你什麽時候跟Lanny這麽親密了?”
蕭陟一看他就有氣,頂着張和肖久類似的臉,把蘭猗給迷惑了,白占了那麽些便宜。
他冷笑一聲:“關你屁事!”
酷哥兒震驚地瞪大了眼,也不知是為沉默內向的Larry突然爆粗口而驚訝,還是為他在鏡頭前的肆無忌憚而驚訝。
從沒被人用這種蔑視的眼神看過,酷哥兒臉氣得額上的青筋都冒了出來,卻到底忌憚着那些已經齊齊對上他兩人的攝像機,忍着沒有發作,只伸出食指點向蕭陟,面色兇狠地說:“你離他遠點兒。”
蕭陟突然迅猛地扼住他這根不老實的手指,用力一掰。他這個身體是不強壯,但是掰個手指頭還是不成問題,酷哥兒登時慘叫起來。
動靜太大,旁邊偷看熱鬧的人都跑過來勸架,蕭陟被人拉着後退兩步,也沒再動作,只勾着嘴角,露出一個痞氣的笑,看向握着自己食指,疼得滿臉冷汗的酷哥兒說:“別以為我以前不愛搭理你們就敢跟我搶人。”
然後一聳肩膀,把拉着自己的兩條胳膊甩下去,自己去旁邊清淨的地方練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