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春城故事(七)

下午4點,工作人員已準備就位。現在太陽還很高,不是最理想的拍攝時機,于是張一鶴安排演員們先走戲。

張一鶴給這一場的設計草圖是橫豎三分構圖,橫向看,傅疏離所在的河岸占據畫面三分之一,河流占據三分之一,河對岸的草木占據三分之一。豎向看,傅疏離在畫面左側的三分之一點,玄野在畫面右側的三分之一點。

随着走位确認,張一鶴在正中央架起了攝像機,傅疏離坐在岸上的三分點,玄野在引導下也發現了河裏的最佳位置。

一切準備就緒。

“action!”

清澈的河流緩緩流淌,夕陽給河面渡上一層淡金色。

傅疏離提着水桶,拿着吊杆走進了畫面中,停在了顯示器左下方三分之一處。然後他放下小水桶,拿出小馬紮,給魚鈎穿上魚餌——他要在這裏釣魚。

微風吹動了河岸的蘆葦,周圍有蟬鳴鳥叫,傅疏離把魚竿插.進沙地裏,靜靜盯着河中間的浮漂。浮漂下沉,拉起魚竿,他釣到了一尾巴掌長的鲫魚。戲中的齊岢是個垂釣高手,不一會兒他就收獲頗豐,現在桶裏已經有好幾尾魚了,在水桶裏轉圈圈吐泡泡。

與此同時,玄野和小夥伴在上游游泳後回來,遠遠看到了正在釣魚的傅疏離。玄野讓夥伴們先走,自己下來找傅疏離。

玄野站在傅疏離身邊,問:“齊老師釣魚啊?”

傅疏離點了點頭。

玄野:“我剛和朋友一起游泳回來,齊老師要游泳嗎?”

傅疏離:“我沒有泳褲。”

玄野笑了笑:“鄉下都不講究的,穿個短褲就好了。更何況,還有好多人光屁.股呢。”

果然,玄野說完後,在他們不遠處,就有幾個小屁孩兒光着屁.股跳進了水裏,“噗通”一聲,孩子們發出“咯咯咯”的笑聲。

傅疏離也看到了,但還是搖頭:“不用了。”

玄野碰了一鼻子灰,也沒繼續問,幹脆自己一股腦跳進了河裏。

傅疏離釣魚的浮漂被攪亂了,他的視線也黏在了玄野身上。

玄野在河裏游來游去,矯健得像是一條游魚。幾個來回後他從河裏鑽出來,這是之前張一鶴定的那個三分點,玄野摸了一把臉上的水,沖着傅疏離喊:“齊老師,下來吧!”

傅疏離搖頭,玄野沒有堅持,再次潛入水中。

但留在岸上的傅疏離卻無論如何也靜不下心了,釣魚講究心靜,自從玄野來了後,他就一條魚也釣不上來了,傅疏離收拾東西準備離開,不過他打算在離開前看玄野最後一眼。但是河面一片平靜,目光所及之處,只有水波粼粼,根本沒有玄野的身影。

玄野不見了!?溺水了嗎?

傅疏離臉上出現焦急的神色,他喊:“江浩然?”

水面揚起一陣水花,是玄野在掙紮。

傅疏離手中的桶“咚”一聲掉了下去,他連衣服都來不及脫就一頭紮進了河裏。

副導演扛着水下攝像機游在他身旁,正悄無聲息的記錄着這一切。

傅疏離游得很快,但情況并不好,遠處的玄野似乎是掙紮得沒力氣了,身體漸漸開始下沉。

傅疏離加快速度游過去,在他碰到玄野手臂那一刻,青年卻突然睜開了眼,露出一個惡作劇得逞的笑容,然後猛地拉過他,用一種霸道的姿勢入侵了他的唇。

傅疏離猛地瞪大了眼睛,咕嚕咕嚕的氣泡從兩人唇縫間不斷往上冒,他終于意識到這是青年的惡作劇,開始掙紮起來。傅疏離一腳踹在玄野肚子上掙脫了青年的吻,不料因為用力太猛,自己朝河底沉了下去。他想往上游,但是河底的水草纏住了他。

玄野往下拉住傅疏離的手,但是傅疏離不願意,一把打掉了玄野的手,轉身自己和水草作鬥争。可是他飄在空中沒有着力點,無論如何也不能把水草解開,漸漸失去了力氣。此時,玄野再次下潛渡給了他一口氣,也解開了纏着傅疏離的水草。

“嘩啦”一聲,玄野拖着傅疏離浮出水面,水珠飛濺,在陽光下呈現出夢幻的光點。

張一鶴:“卡!”

拍攝結束,但玄野還緊緊抱着傅疏離,二人下半.身嚴絲合縫的貼在一起,傅疏離已經能感受到青年皮膚傳來的熱度。

傅疏離泡了太多水,聲音有些啞:“可以放開我了。”

玄野似乎終于回過神來,猛地推開人,鞠躬道:“傅老師辛苦了!”

玄野害怕被人看出異常,做了個請的姿勢讓傅疏離先走。

傅疏離臉有些泛紅,抹了一把水往岸上走去。雖然是夏季,但是長時間泡在河水裏也有些冷,他加快了腳步,只想快點上岸。

河岸的水變淺了,河底也從鵝卵石變成了細沙。傅疏離赤腳踩在軟軟的河沙上,突然間,腳下傳來一陣刺痛,他左腿一瘸,猛地踉跄倒地。他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是腳底的河水已經被染紅了。

玄野見傅疏離跌倒,立刻追了過來:“怎麽了?”

傅疏離瘸着腿,因為痛苦聲音都有些扭曲了:“水裏有東西,被紮了一下。”

玄野立刻攔腰抱起傅疏離往岸上走,工作人員因為擔心全都圍了過來。

上岸後才發現這是一顆圖釘,現在針尖已經全部沒入了肉裏。傅疏離白皙的腳心被血染得緋紅,他的五官也因為源源不斷的刺痛而扭曲起來。

很快傅疏離就被送到了鎮上的醫院,鎮上有一家二甲醫院,醫療配置還算不錯,外科醫生看了一眼,連麻藥都沒打,直接就用鑷子拔出了那顆圖釘。

“嘶,疼……”傅疏離不敢看自己的傷口,把腦袋埋在了玄野懷中,疼得連聲音都顫抖了。

“叮”一聲脆響,圖釘被醫生拔出來丢在了工具盤裏,就是文具店就能買到的那種圖釘,圓圓的底座,尖尖的針頭,帶着淺淺的血跡。

看着那顆圖釘,玄野的臉徹底變黑了。這是一顆嶄新的圖釘,這不是意外,這是一次人為事故。

包紮後,傅疏離被安排打了一針破傷風,連院都沒住就被送了出去。

玄野有些不放心:“醫生,真的不嚴重嗎?不用住院?”

醫生看了傅疏離一眼,也是認得這是大明星,本來想說兩三天就好了,但看着一屋子人焦急的模樣,改口道:“沒問題,一周後保證活蹦亂跳。”

聽到這個消息,大家都松了口氣,第二天還有工作要做,工作人員陸續回去了,玄野也在送傅疏離回民宿後離開了。

不一會兒,趙巧打完電話進來了。

一看就是去通風報信,傅疏離調侃她:“你又給我哥打小報告了?”

趙巧被說中了,也不隐瞞,縮着脖子彙報:“傅總本來想來的,但他在國外走不開,讓我好好照顧你,說如果鎮上醫療條件不好,他會派直升機接您去私立醫院。小玫姐定了最近一次航班,晚上就到。”

傅疏離失笑:“不過是一點小傷,用不着這麽緊張的。更何況,李玫不是懷孕了嗎?別讓她奔波了。”

李玫是傅疏離經紀人,三十出頭,外表美豔,能力出衆,性格潑辣,不少和她打過交道的人都怕她,就連傅疏離本人也有些應付不來。不過李玫最近因為懷孕,脾氣變得佛系了一些,看上去溫柔了不少。

趙巧乖巧點頭:“那我再跟她說說。”

結果李玫電話已經打不通了。

傅疏離無奈:“她願意來就讓她來吧,讓她注意身體。”

趙巧說好,又發了條短信過去,然後給傅疏離倒了杯水,又說:“我倒是覺得,小玫姐過來更好,她說要順便給您帶兩個保镖過來。不然人家看你只帶一個助理,還以為您好欺負呢。”

“我好欺負?”傅疏離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反問了一句,“誰敢欺負我?”

“那您現在是怎麽了?”趙巧撅起嘴巴,心疼道,“你知道你一只腳有多金貴嗎?如果不是欺負你,誰這麽缺德把圖釘丢在河裏?”

聽趙巧這麽說,傅疏離也有些不确定了,難道真的是有人把圖釘丢在河裏的?是為了報複社會還是為了傷害他呢?可就算傷害他,這種輕傷一周就好了,對方能得到什麽好處?

李玫在當天晚上就趕來了,懷孕4個月的她,肚子已經開始顯懷了,但餘威猶在,依舊氣勢逼人。

了解事情經過後,李玫皺起了眉頭:“這應該不是意外,讓我來查。”說完後又是一陣冷笑,“敢弄到我們頭上,我看這人是不想在娛樂圈混了吧?”

傅疏離:“美女,把你身上的匪氣收一收啊。還有,這件事你查到什麽先跟我說,先別告訴我哥了,萬一他又來一句‘天涼了,該讓王氏破産了’那就糟了。”

傅嘉盛是有過前車之鑒的,最開始傅疏離出道時,沒人知道他是傅氏娛樂的太子爺,有人眼紅他竄得快,暗地裏使了不少絆子,有一些被傅疏離自己解決了,有一些傳到了傅嘉盛那裏。

傅嘉盛立刻把欺負過傅疏離的藝人和投資商拎出來,負面爆了個徹底。娛樂圈的人,沒幾個人沒有把柄,那些人只覺得自己最近很倒黴,代言被搶了,到手的角色又丢了,曾經的黑歷史又被翻出來了……後來他們終于恍然大悟,原來傅疏離是個大佬,惹不起惹不起。

這件事發生在八年前,從那以後,就沒人敢惹傅疏離了。此後,傅嘉盛又把得力助手李玫調給了傅疏離,從此傅疏離的世界裏只有演戲,娛樂圈的一切肮髒黑暗都不敢沾染上他。

最開始,傅疏離還不知道大哥替自己出頭的事情,還天真的以為,這是他人緣好。直到有段時間,他總能遇到害怕他的演員,逼問後終于明白,原來沒有人惹他,不是因為他人緣好,而是因為他後臺硬。

不過這件事情過去太久了,久到有些新人都已經不知道這個生存準則——那個看着好說話的傅疏離,是千萬惹不得的。

李玫也是經歷過那件事的人,聽到傅疏離的擔心,只是笑了笑:“放心,用這種下三濫手段的人,想來也不是什麽厲害角色,我自己出馬就能搞定。敢動到你頭上,你性格佛系就算了,那些人真以為我懷孕了脾氣就收了?”

傅疏離好生安撫:“……注意身體,別動了胎氣。”

李玫說知道了,把兩個保镖安排下後,轉身又打了個電話,她要叫一個人過來查這件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