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29

童卿昕許是放下了心中的執念,接下來幾天的拍攝狀态越來越好。沈默沒有再來找她,兩人的關系仿佛退回到了普通合作關系。

關于那晚她和廉逸塵被沈默撞見的事她并不擔心,沈默只不過是個小有名氣的年輕攝影師,他不會傻到得罪廉逸塵。其中利害關系,他自然清楚。

這天拍的是盧雨蟬因為産後受寒而香消玉殒的戲,這是《初見》裏最重要的一場戲。所有人對這場戲的期望都很高,劇組全部嚴陣以待。徐曼曼親自指導化妝師上妝,廉逸塵也做在監視器前,頭戴耳機,神情嚴肅。

徐曼曼在小說裏給了雨蟬一個堪稱唯美的謝幕,她在漫天桃花雨中,躺在心愛的男人懷中離世。她雖然和容若相處只有短短三年,卻是舉案齊眉,琴瑟和諧。唯一的遺憾恐怕只是天妒紅顏,老天沒有給她更多的時間去融化這個男人心中隐藏最深的一抹麗影。

“第三十五場,第一條,開始!”

容若府邸,小橋流水畔,雕花涼亭下。盧雨蟬半躺着靠在容若懷裏。她穿着火紅的嫁衣,頭戴一支白玉木槿花發簪。這是她最喜歡的,當初一身用金線繡滿鳳凰牡丹的嫁衣将她送到今生最愛身邊,後來他親自為她帶上木槿花玉簪,許她一世情意。

如今,她已經油盡燈枯。她只想在這個男人懷中,帶着她未訴完的深情靜待花落。

“冷嗎?”容若幽幽開口,伸手将狐毛絨毯攏了攏,想捂熱懷中的女人。

雨蟬睫毛輕顫了一下,她已經連擡眼的力氣都沒有了。她靠在容若懷裏,卻還是覺得冷,這種帶着蒼涼的冷意正在漸漸蠶食她的意識。

好半天雨蟬才輕輕搖了搖頭。

“夫人,你看,園中桃花皆已滿開,像不像我們當日大婚時的樣子?”容若雙臂用力,托住盧雨蟬輕若鴻毛的身體,伸手指了指溪畔的桃花。盧雨蟬轉頭看去,滿眼灼灼夭夭的顏色,當真,真的與大婚那日一模一樣。

她蒼白幹澀的唇畔浮現微微的笑意,眼神癡癡望着園裏的桃花。

她記得他最喜歡在每日清晨親自為她畫眉,親自為她在眼角化上淡淡的桃花妝。

他總是深情又專注,他總是說,“人面桃花相映紅,夫人,這詩詠的便是你了。”

盧雨蟬眼角突然微不可見的一動,轉頭擡眼,她眼裏似有了一些生氣,不似剛才那般無力。

容若低頭看着她,心中疼痛難當。還是要走了嗎?最後你還是要走嗎?像她一樣離我而去嗎?我與她不過隔着一道宮牆,而你,卻是要與我相望于生死嗎?

“夫君……可否應我一事?”雨蟬開口,吐氣如蘭,她的聲音很輕,輕的幾乎沒有重量,落在容若心中卻有似千金重。

“夫人但說無妨。”容若的聲音略過一絲顫抖,如果可以,他願意答允她一百件,只求她能再陪陪他。

“放在執念……快意人生……”短短八個字,盧雨蟬念得很慢。她怎會不知道他心底深處還住了一個人,她怎會不知道他從未放棄執着。若以生命為代價換他覺悟,那麽她會毫不猶豫。她太愛他,不願看他獨自悲秋哀春,他值得更好的人生。

容若的手臂條的一僵,原來她都知道,一直知道。可她知道嗎,現在他的執念早已不是她了,他的執念在他懷中,是她。是她用三年的陪伴漸漸侵占了他的心,是她用日日夜夜的柔情将他化成了繞指柔。如今她叫他放下,怎能放下,他舍不得啊……

雨蟬望着容若線條優雅的下颌,看着他抿緊的嘴唇,沒有等到答案。

還是不行嗎?容若,你的執念我終究還是無能為力,我多希望你能一世安寧,看來,我最終是等不到了……

忽的,一陣風吹來,帶着早春的料峭,吹皺了一池春水,吹動了百千桃花枝。

漫天的桃花雨,若粉若紅。

“雨蟬,你看,多美啊,你喜歡嗎?”容若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把人往懷裏緊了緊。

“嗯……喜歡……”盧雨蟬只覺這花瓣太多,太紅,這漫天的花雨迷了她的眼,讓她的意識也漸漸模糊。罷了,就讓一切随着這花雨随流水逝去吧,她終究是愛的,即使不能得到全部,她依然滿足。

“明年此時我們再來這裏觀賞如何,到時候你為我煮一壺茶吧……”容若的聲音顫抖起來,他能感覺到懷中人的氣息越來越弱。

“嗯……”雨蟬從嘴角流出一絲輕哼,她有些累了,想睡一覺。

“雨蟬……你後悔嗎?”容若眼裏升起薄薄的水霧,他想知道答案,想知道她是否因為他曾經将別人藏在心裏而委屈。

“容若……”雨蟬吸了吸氣,喚了他的名字。她總是叫他夫君,現在卻很想叫他的名字。她想告訴他,他的名字她甚是喜歡,那種喜歡是深入骨血的,不随生死而改變。

“雨蟬……”容若閉上了眼睛,這一聲喚,藏着太多的情深,也藏着太多的歉意。

“雨蟬……不怨……無悔……”她是那樣愛他,怎會怨,怎會悔。如果有來生,容若,讓我們還在這片桃花雨中相遇吧,我再做你的新娘。

一滴淚從容若的眼睛裏滑落下來,他就這樣坐在傾瀉而下的花雨中,久久摟着懷裏的人。從此,世上再無人面桃花相映紅的美景。從此,他們生死兩茫茫。

雨蟬,人生若只如初見,我會用我的所有,換你回眸一顧……

機器還在運轉着,葛蘭沒有動,沈默沒有動,現場所有人都沒有動。這一幕太美了,美的讓人不忍打擾。

“啪—”的一聲,徐曼曼手中的劇本應聲落地,驚了她一跳。她才發現自己已是淚流滿面。這一幕太讓人震撼了,超越了她所有的想象。

“卡!很好!”葛蘭手一揮,大喊一聲。

一條過,居然一條就過了!現場所有人都激動了,甚至有好些女工作人員都哭了。太完美了,終于見識了什麽叫演技了,這種感覺太爽了。

童卿昕還沉浸在情緒裏好似沒有聽到一樣,她依舊靜靜躺在唐宏宇的懷裏。

廉逸塵看着監視器裏那張精致的臉,全身像有電流經過,麻麻的。他沒想到,她竟能做到如此地步,她的靈魂已經與盧雨蟬完美契合。那種美,美得讓人心驚,美得讓人沉淪。

“卿昕。”唐宏宇伏在童卿昕耳邊喚了一聲,伸手摸了摸她的臉。

童卿昕條的一震,這才回過神來。她睜開眼站起來,擡頭就對上了廉逸塵的眼睛。他一直看着她,眼神裏全是驚豔之色。

童卿昕微微朝他點了點頭,她知道他是滿意的。剛剛的一瞬間,她覺得心裏照進了一束光亮,原來她是這樣喜歡演戲,原來她也可以做到。廉逸塵,謝謝你。謝謝你給了我正視自己的決心。

沈默看着面前遙遙相望的兩個人攥緊了拳頭,剛才的童卿昕太驚豔了。讓他幾乎把持不住自己,想要沖上去抱她。

可是她的眼裏再看不見他,她只看着那個人,仿佛周圍的一切于他們而言都不存在了一樣。他感到憤怒,不甘,心痛。可是又能怎樣?那人是廉逸塵,他拿什麽和他比。

《初見》在所有人的努力之下提前10天殺青,童卿昕參加完殺青宴後就直接從蘇州去了香港。拍戲2個多月,她還有很多工作要做,現在還不是松懈的時候。

廉逸塵在劇組呆了一個月後動身去了美國,今年他還有一部投資的電影在那邊開拍,能在蘇州陪童卿昕一個月已經是極限了。

童卿昕到了香港之後就一頭紮進了錄音室。之前她已經趁着拍戲的間隙過來錄了一部分,這次要專心把剩下的完成。專輯将在8月面世,留給她的時間很緊,除了錄歌,還有封面照和MV需要完成。

“Lilian,你真讓我驚豔,相信我,你這張碟一定能賣到白金!”林越帶着耳機又檢查了一遍今天的錄音後朝童卿昕豎起了大拇指。這樣有特色又有功力的歌手在如今的樂壇已經不多見了。

“借您吉言了,謝謝。”童卿昕對他淡淡的笑了笑。

“最後一首歌真的不打算用原來的那首嗎?”林越起身開始收拾樂譜。

“嗯,最後一首我已經有打算了。”童卿昕朝他點了點頭。

“那好,早點回去休息,明天見。”林越囑咐了一句,轉身出了門。

童卿昕點頭應下,卻沒有離開錄音室。她在林越走後,走到桌子旁坐下,拿出一疊紙開始寫寫畫畫。

接到童卿風電話的時候童卿昕正在吃午飯,她有些意外接了起來,“Hello?”

“Lili,你在香港?”童卿風擡手看了看腕表。

“嗯,在呢。”

“那正好,我也在香港,出來吃個午飯。”

“啊?Jason,你能不能不要搞突然襲擊啊。”童卿昕剛夾了一顆菜心,手就頓住了。她這個大哥什麽都好,就是太霸道。

“把你的位置給我,我來接你。”童卿風完全沒理會她,直接跳過了話題。

“我還是去找你吧,你過來不方便。”童卿昕扶額,果然直接無視她了啊。

“好。”童卿風丢下一個字就挂了電話。什麽人啊!童卿昕狠狠戳了戳盒子裏的米飯,還是起身叫謝小雨安排司機出了門。

半個小時之後童卿昕推開了一家會員制法國餐廳包間的門,童卿風穿着身灰色的西裝,正坐在桌子旁喝着紅酒。

“路上順利嗎?”他放下酒杯,看了一眼童卿昕。

“順利。”童卿昕走到桌子旁坐下。

“點菜吧。”童卿風将菜單遞給她,眼鏡後那雙犀利的眼睛迅速觀察了一下。沒瘦,臉色紅潤,嗯,狀态不錯。

兩人一邊吃飯一邊說着話。

“你什麽時候回美國一趟?”

“嗯?怎麽,老頭子想我了?”

“老頭子去了瑞士釣魚。”

“那回去幹什麽,我現在忙着呢。”童卿昕剜了他一眼,伸手拿過水杯喝了一口。

“相親。”

“噗——”童卿昕一口水沒咽下去就噴了出來。

“啧。”童卿風不悅的哼了一聲,遞給她一張紙巾。

“咳咳,What?Jason,are you crazy?!”童卿昕狂咳一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不正常了。

“你還在想沈默?”童卿風完全沒理會她的失态,問的毫不避諱。

“怎麽可能,我跟他沒關系了。”童卿昕蹙了蹙眉,有些不悅。

“那好,跟我回美國相親。”

“我專輯要發了,沒空。”童卿昕瞪了他一眼,心裏腹诽,搞什麽鬼,什麽年代了還相親。要是被廉逸塵知道了還不殺了她啊。一想到廉逸塵,童卿昕不覺臉上一熱。

童卿風微不可見的瞄了一眼她的臉,面色不改,“那就發了專輯之後跟我回去。”

“不去。”童卿昕哐當一聲放下刀叉,氣鼓鼓的看着他。她不去,沒人強迫的了。

“那就交個男朋友帶回來,免得老頭整天跟我念叨。”童卿風的語氣終于緩和了些。

“……”童卿昕沒答,悶頭拿起刀叉開始專心對付眼前的雞肉。

童卿風慢條斯理的擦了擦手,嘴角帶出一絲不下察覺的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 居然忘記更新了,對不起大家,現在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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